第十八章 饿殍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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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大草原入口五十公里的一座土木堡垒里,王室新上任的册封专家——寒鸿孤雁阁下左手拿着一本拜所斯大草原军队指挥官名册,眼睛盯着拜所斯地图,右手一把雕刻刀,脚边放着一大筐削好的圆萝卜,可着劲儿给大草原的诸位军官们加官进爵,拜所斯的国土现在已经相当贫乏了,几乎能叫出名字的地方都给封了出去,有的犄角尬褴就靠着寒大法师自己给取一个名字也给封了出去。看着走进营帐送萝卜的传令兵,寒大法师一把拉住了他:“你们家还有谁的名字没用过的啊!”
传令兵放下萝卜想了老半天:“没了~真没了!除了我家的狗名字没用过其他的名字都用过了!”
“那......你们家狗叫什么?”
“旺财。”
寒鸿孤雁奋笔疾书:“册封阁下为旺财勋爵......”
大雪纷飞,把一切都装点成单一的颜色。大草原的驻军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收到给养了,原本相当准时的给养车也不见了踪影,军粮官数次前往贺坦特村催讨,可粮食没见到连人都消失了!原本一天三餐改成了早晚两顿,从香喷喷的面包麦片粥换成了稀薄的麦片汤,不少战士的不满情绪已经严重影响了作战,例行的边境巡逻完全取消了,连营寨内的保卫也由双人双岗换成了单一的岗哨,了望塔上的战士即使把大衣用绳子绑在身上也无济于事,肚子里没有食物啊~残存的热能任何能抵御刺骨的寒风?
聚集在一起的各位王室军团长们围在奄奄一息的火炉边,燃料也严重欠缺,除了保证必要的照明篝火,其他的士兵帐篷里一律禁止生火取暖,几十个军团长也顾不得用平日热衷的官衔相互问候了,裹着皮裘挤到了一起。
总军需官首先发言:“各位,现在的粮食储备只能维持一个星期了,燃料也只能保证在最低要求下使用十天,催粮的军官都是一去不回头,看起来要么是因为路上遇见了抢劫粮食的盗贼,要么就是有人把贺坦特村的粮食都抢走了!我建议赶快组织一支护送大队前往贺坦特村把粮食和燃料运回来,即使没有粮食也可以看看情况,要不可真要出乱子啦!昨天已经有两个步兵军团的人在骑兵军团附近闹着要杀马充饥了!”
在座的军团长们一致同意这个最直接的方法,以最快的速度选拔了五千运粮队开望贺坦特村,有幸被选上的战士们兴高采烈地踏上了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不少人盘算着在到达贺坦特村后首先要大吃一顿贺坦特村最有名的红烧牛肉解解馋,再好好的坐在小酒馆里喝上一杯热腾腾的羊奶酒!
饥肠辘辘的战士们在离开营地五十公里后就遭到了攻击,雪地中窜出的一千多狼族战士首先打乱了他们的队形,好不容易大家聚集成防御阵型了还没等追击呢就迎面撞上混编剑士大队的截杀,五千人只剩下一百多人逃了回去。
运粮道路被截断的消息让所有在大草原的王室驻军恐慌起来,大草原冬天的寒冷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即使在粮食充足的时候,也经常有在外巡逻的骑兵冻死在马背上的情况,何况在没有食物和燃料的情况下熬过一个冬季是绝无可能的!经过短暂的商议,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所有王室军队都朝着一个方向——贺坦特村进发了!
走不多远,前方的斥候骑兵惊恐地向几位军团长报告:前方出现了一座超大超长的护墙挡住了去路!
冻得清鼻涕直流的军团长们差点把这位具实回报的斥候给砍了,挡住去路的护墙?出了大草原那狭窄的入口就是一大片平原和几条溪流,唯一能建立堡垒的地方就是德鲁要塞,哪来的护墙啊?就算是有想建立护墙的也得想想需要多少人力财力?,花上多久的时间才能完成啊?前天还有人走过的道路会有护墙挡道?!
数万人马在看到那座晶莹剔透的护墙时几乎惊叫出来,完全由冰雪凝结的护墙高达五米,绵延数十里挡住了去路,透过几近透明的墙体,隐约可以看见几百个魔法师在不停地向着围墙施放冰墙术,原本寒冷的天气助长了冰系魔法的威力,一些试图靠近冰墙的战士痛苦地滑倒在冰面上,转瞬间就与冰层粘到了一起,无力地哀号着向身后的同伴求助。而打算上前救援的同伴也纷纷重蹈覆辙,冰面上粘住了更多的人!
返回大草原的战士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来的投石车也难以发挥威力,密集的石块只是在冰墙上留下了几个白色的痕迹,在魔法师的吟唱下很快回复了原样!军队中少数几个魔法师勉强向着冰墙发出火系魔法,但凛冽的寒风不是把火球吹的无影无踪就是干脆熄灭,数万战士被困在冰墙下,眼巴巴地看着冰墙后地魔法师轮流休息着加固冰墙,更可怕的是从冰墙后随风传来的饭菜香味,让饿得眼睛发蓝的王室军团战士们差点想自杀!

安排在冰墙内的大型投石机猛地发射出两颗石弹,在落地后散落开来,好奇的王室军团战士过去一看,居然是一些冻得硬邦邦的萝卜,上面还刻着王室的图章或各位军团长的家徽,其中一个是这样刻的——旺财......
一星期后,所有的战马已经成为王室军团战士的腹中之物,连喂马的陈年燕麦和少量的豆料都成了抢手的美食,不少战士为了一块马肉或半碗燕麦拔剑相向,每天在为食物争斗中死去的人已经超过了冻饿身亡的数量,看着送来报告的军法官饿得一头栽在地上,几个军团长心里都清楚,不用等到比蒙军团的进攻,再有个一星期自己的军队自相残杀就得少一半,再加上冻死饿死的那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又过了三天,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站起来了,刚开始还有人扒下死人的衣服给自己穿上,到后来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活人和死人躺在一起唯一的区别就是活人的眼珠子有时还会转动一下而已。
肆虐的寒风中,坚硬的冰墙开始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中融化,比蒙军团的战士开始在尸体堆中寻找活人。兵不刃血的战斗造成的死亡更加的缓慢,也更加的触目惊心。冻僵的尸体保持着生前的最后一个姿势,有的匍匐在地上,双手在坚硬的地上刨出了一个小坑,好象希望在这个坑里躲避严寒的袭扰;有的半躺在道路边的石头旁,半伸着双手好象在企求着同伴给自己一点食物;有的几个人拥抱在一起,头顶着头希望借助彼此口中的一点热气来驱赶寒冷,还有的干脆把几具赤裸的尸体堆叠在身上保暖,直到寒冷把他们凝结在一起。活着的人呆滞地看着比蒙军团的战士拿走他们身边的武器,甚至带着感激的目光任由比蒙军团的战士们把他们抬到篝火旁,尽管恢复知觉的身体在刹那间产生的巨痛让他们痛苦地嚎叫着,但起码他们还活着!
搜索活人的战士们在一声喊叫中纷纷向一个硕大的帐篷冲去,几个勇敢的战士首先扶住了一个发现这里有火光的双手剑士:“怎么了?有人抵抗?”
双手剑士呕吐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用颤抖的手指着帐篷,好象帐篷里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闻声赶来的黑暗天龙和睿对望一眼,同时出手猛地拔起了固定帐篷的铁钉!
帐篷里出人意料地有一堆火,几个身穿厚厚皮裘的人围坐在火边聚精会神地在火上烘烤着食物,连帐篷被人连根拔起都没有让他们有丝毫的分神。过了片刻,一个吃得满嘴流油的人终于站了起来,看也不看身边的战士一眼,直接走到一具尸体旁砍下一条大腿重新回到火边烘烤。
仔细分辨,睿赫然发现生火用的居然是人骨,他大吼一声冲上前去一脚踢散了火堆,几个被撞倒的人重新爬了起来,机械地把手中的残肢塞进口中,其中一个懒洋洋地说道:“要吃自己去烤!那边有好多肉,有的很瘦了,但有的还比较肥,味道也不错的......”
十九万王室军队,只有区区一万三千多人活了下来,而活下来的人大部分因为严重的冻伤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拿起武器!稍加加治疗后,一万多王室战士蹒跚着通过德鲁要塞,向着恩配城前进了。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将会给缺乏食物的恩配城造成新的灾难,站在德鲁要塞的城墙上,寒鸿孤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尽管没有亲眼目睹那些冻饿致死的战士,但千里饿殍的惨像已经深深地刻在寒鸿孤雁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比蒙的大手搭在了寒鸿孤雁的肩膀上,看着虚弱的王室战士在落日中渐渐消失的身影,比蒙轻轻地说道:“傻鸟,我和你一样,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场面,可你想想那些在风雪中挣扎的百姓们,每年从内地强行迁望贺坦特村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每年的冬季,贺坦特村都要供给大草原驻军的粮食和燃料,每一年的冬天,贺坦特村都要饿死、冻死一半以上的人。你应该没有在春天去过贺坦特村吧?那里的官员开春的第一件事就是挨家挨户地敲门,看看里面的人死绝了没有!千家哭不如一家哭,既然如此,你我做个屠夫又有何妨?今日一战,王室军队基本上丧失了在德鲁要塞到大草原的全部军力,接下来的,应该是春暖花开后应付杰鹏军的攻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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