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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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和煦暖人,照得人神清气爽,正是中京市里人们开始一天繁忙工作的时间。
京江商贸进出口集团公司总部大厦门口的广场前,身着各式工作正装的职员们正陆续走进去上班,早安问好的声音不绝于耳。仍是一身黑色西装、深紫色衬衣、不打领带的聂名扬懒得废这话,认识也装不认识的,自然,别人就算是认识他也会装不认识的。
韩搏虎和封诉两人把外形普通的改装中华尊驰车开到大厦的停车场,这才跟其他队员一起三三两两地进去报到,看也不用看周围有什么危险。
这片区域方圆一平方公里内布满了时空管理局的警戒哨,隐蔽的地下防御火力网交织错落,甚至前面两百米不到的市警备司令部里,长期驻守的一个陆军重装营就是管理局的直接警卫部队。除非出动一个机械化装甲野战师来进攻,否则这地方比天安门还安全。
聂名扬也是京江商贸进出口集团公司的职员,工作证上印的是仓库管理处主管,所以不上那些文员才天天上去的大厦楼层,而是径直从楼梯走下地下二层的仓库区,工作岗位在那儿呢。
空气阴冷的地下仓库,大门敞开着,几个工人正从门口的卡车上搬卸货物,管理员在负责登记。聂名扬当然不会真的去干这些工作,他懒洋洋地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去了仓库里区。
走过堆积成山的货物之间的弯曲通道,里区有一个管理室的小门,打开以后就是聂名扬的主管办公室。他反手关上门,拿起电话摁了个0,电话立即接通,但没人说话,聂名扬说道:“特,聂,5223,0131。”
电话里传来电子女声:“识别码正确,声纹正确。”右侧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头顶天花板泛着乳白色柔和灯光的甬道口,甬道长百余米、宽两米。
聂名扬拿出抽屉里京江商贸进出口集团公司的磁条工作证,走进甬道口没几步,背后的墙壁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长长的甬道尽头还是堵墙壁,与中等个头男性视线平视的高度是一套身份识别仪,最外面是一个数字键盘。聂名扬在上面摁下了13103225这八个数字,键盘向上滑起,下面是个手掌纹路电子平板。
掌纹也验定无误后是唇纹,唇纹验完,再验瞳孔底部视网膜纹,三道个人身份验定程序走完,面前的整堵墙壁向上滑起。后面是个电梯,不过挺小的,两边各有两个座位,刚好能容纳四个人对坐。
伴随着轻微的“嗡嗡”声响,电梯平稳地启动,不是下,也不是上,而是斜下,方向正是长江河床的正下方。十五分钟后,电梯已抵达长江河床正下方近两公里深的地底深处。电梯门“叮”的一声响过后打开,聂名扬面前一片热闹景象。
这是个极其宽阔、主色调为乳白色的圆形大厅,高二十米,平面不下四千余平方米。距离地面十五米处的高度围布了五十个直径一米的圆洞,那后面是五十挺20MM口径的重机枪,另有二十个直径两米的圆洞,后面是二十门125MM口径穿甲直射炮。平时都用钢板覆盖,若有异变,钢板一启,满大厅无一死角,就算是有本事把M1A2坦克开进来,都能给它轰成硬币。
大厅内有四个高宽各十米的隧道口,呈十字形对称分布,隧道口各有一个警卫室。除了隧道,还有三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各处、科部门专用的电梯门,要么进去人,要么出来人,聂名扬刚才就是从其中一部特勤队专用的电梯口走出来的。
大厅里人还不少,各部门从事各项工作的文员和军人匆匆走过,甚至还有几辆小型货运电瓶车运载着物资开过。
十字对布的左右后三个隧道口都是畅通无阻的,两道重逾十多吨的厚重钢闸都收在隧道顶部,从各兵种抽调来的警戒处卫兵不做检查不说,还跟熟人打招呼开玩笑,商量说下次半年一轮的休假该上哪儿腐败去。警戒处士兵都是从各兵种抽调来的,说好听点是抽调最优秀的军中精英,其实算是互相防备、互相监视。反正怎么算都可以,就是不挑选同一个兵种的。相信不相信中国军人的忠诚是一回事,但事总有万一,直接遏止同一个兵种的士兵可能产生的异心,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正前方这个隧道口的防卫可就不同了,五道钢闸全部放下,除了不停地加固防御结构外,好像从建成开始都没收起来过。警戒处卫兵也都是一丝不苟地虎着脸看人,眼神犀利。因为这条隧道通往一大一小两个虫洞,通往亚洲地区时空管理局的心脏。
而这个心脏,说是能左右时代的进程,影响历史的变迁,甚至说是能控制现今这个时代的存在与否,那都绝不是危言耸听。其重要性,怎么强调也不过分。
聂名扬直接走到第一道钢闸右侧,两边各一个身着空军地勤制服的上士虎视眈眈,他用磁条工作证在磁条机上刷了一下,钢闸门右侧现出个小门。走进小门,后面是一模一样的第二道钢闸,不过两个卫兵是穿武警制服的了,聂名扬继续刷磁条机。
一共是五道同样的程序,过了五道钢闸,前面才是最后一道安全程序:
前面的隧道变窄,也矮多了,地板全是电子感应板,头顶和两边的墙壁上是一平方米一块的玻璃板,每一块玻璃板后都有台摄像机对准隧道,角度各个不同。这地方没武装警卫了,只有五十米处尽头封闭的墙边一侧摆着张电子操纵台,台前是一堵防弹玻璃幕墙,台后坐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超级漂亮的海军女中尉。
墙上挂有一部电话,聂名扬拿起听筒说道:“特,聂,5223,0131。身上有伤,冷兵器创口,五处。”
五十米尽头桌后的中尉头上戴着的是耳机,不用接电话,在面前电子操纵台上调出聂名扬伤势的资料,修改了一下错误允许度,放宽了百分之二十,然后才对着耳机上的受话器说道:“可以过来了,聂队长。”
四十米长的电子感应区域内,聂名扬即使再胆大包天,这时也不敢吊儿郎当地走路,尽力走正军姿,摆臂角度甚至是握的空拳都没敢有一丁点儿不对,因为他亲眼看见过一只兔子是如何在0.2秒内被打得粉碎的。
脚下的电子感应板计算着人走路的步宽、体重,那些摄像机监视着走过人的姿态、骨骼、体温、呼吸、心率,甚至是瞳孔的间距,然后,这些数据就会和中尉面前操纵台计算机内储存的局内部核心人员个人数据自动进行对比。
错误率达百分之二十,中尉会发出警告,别看现在没有武装警卫在场,两秒内至少会出现一个班。
错误率达百分之三十,中尉就会直接说“制伏”两字,受话器连着的声纹识别系统立时放出高压电流将人击倒。
错误率达百分之四十,那就对不太住了,这不是本人,而是化装后的渗透者。中尉什么都不会说,在没有任何警告的0.1秒后,至少会有六挺由计算机自动控制的格林机枪从不同角度出现,再过0.1秒,上千发子弹织成的金属风暴便会倾泻在电子感应区域内一切会动的活物身上。
对于每一个有资格进入时空管理局核心内部的人,石殿东都会亲自演示一遍这套防御系统给新晋者瞧瞧,包括聂名扬。
当天,聂名扬亲眼看见一只兔子被扔进感应区域内,然后石殿东启动了防御装置。
0.1秒后:机枪出现。
0.2秒后:兔子连颗完整的牙齿都找不到了。
0.3秒后:聂名扬倒抽口凉气。
如果有伤或者带病,趁早说,中尉会对对比数据适当放宽错误率,聂名扬可不敢开这玩笑触这霉头。
四十米的死亡地带无惊无险地走完,中尉摁下开关,收起防弹玻璃幕墙,说道:“聂队这次倒是回来得挺快的,没在上面多休息几天?”
聂名扬诚恳地说道:“等着你轮休呢,跟你一块儿去晒晒真正的日光浴。否则,我一个人在上面休假也没什么意思。”
中尉笑道:“倒真是谢谢聂队瞧得起,但您可是威名远播了,我还是遵守局里的条令安全点。”她摁下开关,墙壁上滑出一个入口。
聂名扬奇道:“我名声很不好吗?”
中尉正色摇头,“不,是很好,好得过分,好得女性勿近。”
聂名扬哈哈一乐,“回头见”,走进了时空管理局核心区域。
如果地面上的外围警戒需要一整个机械化装甲师编制才能荡平,那除非出动一个军加原子弹,才能攻克时空管理局的地下安全系统。
聂名扬老老实实地用手叩门,他再嚣张也不敢用脚开局座办公室的门,毕竟那是老首长兼父辈。
“进来。”
聂名扬一眼就瞟见那双疲倦的眼睛里又布满了血丝,道:“老首长又忙了一夜?”
“什么夜不夜的,早没这意识了。自己倒水喝,坐。”石殿东给杯子里泡得浓浓的铁观音续上了开水,坐在办公桌后看看窗户上的电子模拟自然晨景,已是初阳高挂,叹道:“人不服老不行啊,精神就是不济,才熬一夜就累了。”
“听说当年您带着那排新兵在老山进攻山头地堡群的时候,可说是到八十岁还能打冲锋的。这才几年呢,您就服老了?”聂名扬自己倒了杯开水,扔了个唐宁英国皇室御用大红岭红茶包在杯子里,坐在对面。
“齐卫国那个稀拉蛋子跟你说的?”
“当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才下两栖侦察大队时他就是队长。”
“哼哼,这小子,刚奉命开拔时脸都白了。结果一仗下来,一等功到手的战斗英模。好了,不闲聊了,说说你小子吧。”石殿东嘬了口浓茶,抬眼一瞥聂名扬额角,“好像你昨天运气不大好?”
“的确不大好,武术表演用的玩意儿,轻飘飘的没点力道。”肿包还是青紫色的,不过已消肿了不少,摸起来也没那么疼了。聂名扬惋惜地说道,“要是我在长安用的那真家伙,保准一命呜呼,脑花子都给砸出来了。扔锤子的那小子手艺真是差劲儿,算我倒霉,又没挂掉。”
“嚯?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居然有厌世的情绪了。”
聂名扬耸耸肩:“早死早超生,没什么不好的。”
“懒得跟你废话,在我还没叫你去死前,你就先折腾着吧,等我用够了再去死。上次任务的报告呢?”
聂名扬拖过一沓信纸就掏笔开写,“刷刷刷”一挥而就,报告写完。
石殿东拿起报告一扫:
报告;本次任务完成顺利;聂名扬;年、月、日。
“不错,挺详细的。”石殿东接着道,“前天把个日本人一脚踹到白垩纪去了,不该作个深刻的检查?”
聂名扬继续开写,又是“刷刷刷”一挥而就,检查写完。
石殿东再接过来瞧瞧:
检讨;我错了;聂名扬;年、月、日。
“嗯,检讨写得很深刻,过关。”石殿东满意地点点头,“好吧,不提往事。你再给我说说另一个道理:估计你已经知道是一级警戒了,但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聂名扬道:“免得我以为是来找我麻烦的,再记得他伤过我一名队员的仇,直接急眼了,满世界去找克劳格玩命,而耽误了正事。”
“不错,虽然我知道你们有仇,但你毕竟是特勤队的队长,而防备他们是警戒处和调查处的工作。”
聂名扬稍有迟疑,还是问道:“一级警戒的话,您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石殿东面色郑重,道:“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他们必有所图。有个情况没告诉你:上个月,调查处有三个人—孙继伟、安涛、王寿明,分别在布拉格和阿姆斯特丹失踪,生死不知,为什么失踪也不知道。”
聂名扬道:“那只能是欧洲局下的黑手了,总不能说他们撞上打劫的吧。”
“对,所以这是他们先动手撕下了表面上友好的面纱,我就算不作出反击,至少也得查清楚欧洲局这次大张旗鼓地入境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如果咱们调查处的三个人还活着,我需要用这批人交换他们。另外还有个人,加瑞森·费舍尔,记得吗?”
“记得,上次在君士坦丁堡的酒会上见过一面,原绿贝雷的,退役后自修历史和考古双料博士,美洲局特勤队的队长。”
“他也失踪了。不是执行任务没回来,而是在现代失踪了,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克里夫兰市,在看望他一个因任务致残的原队员的途中。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情况,克劳格就算是跟你有私仇,我也不觉得是为你而来了这么多人。暗中下手的话,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掉你。”
聂名扬瞳孔猛然缩小:三大局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者直接就是为争夺历史掌控权而起的暗斗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几十年如一日。有时候玩过火了,冲另外两个局派出的特工人员下黑手的事也不是没有,但亚洲局一次同时失踪了三个人,这可是头一遭。而且,就算是三方特工暗地里下了工夫,但特勤队只是执行维持现今世界不变的历史性任务,与现代的争斗完全无关,为什么要对加瑞森·费舍尔下手?

石殿东沉声说道:“现在知道形势有多严峻了?”
聂名扬眯着眼睛吐口浊气,“知道了。”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告诉你这些在你职能范围之外的事,是为什么了?”
聂名扬低头无话,好半晌才突地一笑,道:“我就老老实实待在局里吧,有任务执行任务,没任务就睡觉,别上去晃悠。外面的事交给陈司航还有您直属调查处的云重就可以了,那不是我该扛的活儿。”
石殿东眉头舒开:“明白就好,特勤队不能没人,接替你的人选还在训练之中。”
“能告诉我是谁吗?”
“暂时不能。”
聂名扬端起凉了的红茶喝了一口:“那好,您就说说在我职能范围之内的事吧。”
石殿东打开抽屉,拿出个文件袋递过去:“明嘉靖四十年四月至五月,戚继光台州大捷。知道吧?”
聂名扬接过,边绕开封口线边说道:“那大概是1561年了,那时候汪直早就被胡宗宪剁了。倭寇的主体已经以日本浪人为主,明朝子民从倭的不算多。明军四千对两万倭寇,一个月多点下来,九战连捷,斩倭寇五千五百于台州,明军损伤二十人,史称台州大捷。”
“但那时倭寇并没有统一的指挥,几十几百,最多几千,各自为战。”
“难道现在有了吗?”聂名扬打开封口线倒出来看看,里面是一份用宣纸写的信,和一张羊皮油纸。聂名扬先看信,是日文,念道:“致足利大名阁下:余治军三万,会猎海疆,偶缺粮米,近日致函实属无奈,闻贵城物实繁华,必不少闲余,如能半月内馈赠五千石与余,自喜,如否,余定亲自携众而访,却也宾主欢愉,叨扰之处,惶恐惶恐。永禄三年十二月十九日;余平义经上。”
“没听说过这个人吧?”
“呀哈,这哥们还有点汪大老板的作风呢。”聂名扬摇摇信纸笑道,“不过汪大老板可没这个客气法,直接把虎蹲大炮在海岸上一架,都不用开口的,日本大名就自动乖乖地把老婆送来了,老婆嘀,你嘀米西米西,我们友好友好嘀,开炮嘀不要,大大嘀不要。这哥们几个啥意思来着,学汪大老板啊?”
“少说点怪话。问你听说过平义经这人没有?”
聂名扬撇撇嘴,做个可惜的表情:“源义经和平秀吉倒是有,平义经就没听说过。如果真是统领三万浪人,那还当个什么倭寇啊,当时最猛的今川义元都只有两万五千兵力,就一路平大名上京都去了,织田信长也不过才几千兵力。这个平义经要真有三万兵力,扫平当时的全日本都有资格了。如果历史上真有这人,我不可能没看见记载。”
“当然没有三万,有五千兵力就相当于织田信长,那就算很不错了。考证科的那些位老学究使劲研究过了,《明实录》、日本战国史及中日两国关于那段战国幕府时代的一切文献典籍,欧洲人所记录的典籍,甚至包括《荡寇志》都查阅过了,没有这个人的记载。”
聂名扬算算年份:“永禄,好像就是那个当了天皇三年才举行登基仪式的—噢,是毛利元就掏腰包才有钱举行登基仪式的正亲町天皇的年号,三年就是……1560年,这上面写的是12月19号,那差不多就是台州大捷的前四个月。”
“是的,这封信是日本的一个大名受到打劫的威胁,知道戚继光在打倭寇,就偷偷叫人送给了戚继光。监控处哨兵队的哨兵也是辗转抄了一份才传回来的,至于是不是送了什么行动路线、盘踞地点等平义经这伙倭寇更具体一点的情报,以哨兵的能力就接触不到了。”
“这个足利大名给了这五千石粮食没有?”
“那大名要是真给得起,就不用冒险得罪这帮倭寇而送信给戚继光了。什么物实繁华啊,当时的日本你还不知道嘛,穷得够戗。而且这个平义经连字都不识,怎么可能还会写信?其实他倒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他身边的一个军师身上。此人极得平义经信任,平义经对他言听计从,如果不是这个军师,平义经什么也不是。你再看看哨兵传回来的信息。”
聂名扬再看看那张羊皮油纸,念道:“乃木宏,貌寝,腿疾……”聂名扬才读了两句就无名火起,“几个意思啊这是!都是现代过去的人,给局里传回信息还用这文言文干什么?染的个什么臭毛病!”
“少废话,快看!”
惹石殿东发火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聂名扬赶紧几眼扫完,大意是哨兵队哨兵经过多方渠道而探听回的消息,介绍那个所谓平义经军师乃木宏的情况:
长得比较丑,双腿残疾,长期坐在轮椅上,视力比较差,戴着副眼镜,瘦小个子,精明干练,应该是中国人而不是日本人,说的官话口音,不知道籍贯。在两年前出现,才短短两年工夫就辅助平义经聚集起四千两百至五千常备倭寇,日本籍浪人武士占六成,大明籍子民占三成,其余为朝鲜、交趾、锡兰山等国番邦人氏。对明军的动态能未卜先知似的,总能扑到空处抢掠,从不与大队明军正式接战,目前还在联系其他小股倭寇,很有合并壮大的迹象。
疑点:
一、轮椅不稀罕,早在春秋战国的东周时期就有,孙膑就是坐轮椅的,由他人推行。不过,这个信息里说的轮椅是金属制品,而且还带有小摇轮,能依靠自身上肢的力量自行。
二、眼镜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件,在明嘉靖年间也早由西方传到了大明。但金丝眼镜架,好像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三、说的官话不是明朝带北京味的官话,而是根本没有口音,也就是标准普通话了。但在新中国之前可是没有标准普通话的,京城定都在哪儿,哪儿的地方口音就算是默认的官话,像唐朝那样首都定在长安而以河洛地方发音为主体的官话,那是例外。
再加上对明军的动向未卜先知,聂名扬就能确定无疑了,绝对是偷渡者没错。“才几千个海盗,成不了大气候,台州之战马上就开始了,如果此人不能在之前联系好其他倭寇集团建立起统一有效的指挥机构,此人也得完蛋,不是被打败就是被明军砍死。”
石殿东道:“不错,就算是能建立起统一的类军事指挥机构,倭寇还是倭寇,也不是戚继光这等名将加朝廷正规军的对手。我担心的是,如果此人没什么野心,既然明知道台州必败,为什么还打?如果不去参加对台州的劫掠,也就打不着他了。”
“这就得看看再说了,信息上也没说太多此人的性格,仗着两万之众对四千,再加上知道这段历史,有野心去跟戚将军干上一仗,也不是不可能的。真要是打,那我们也就省事了,他对历史碍不上个什么事儿。”
“对,继续发展的结果还不明朗,所以才是三级异态,咱们再等等哨兵的消息再说。这段时间你就别再上去了,留在局里挑选、训练队员,重新组建特勤队。”
聂名扬打了个哈欠:“还有点时间,在这之前我还得出去一趟。”
石殿东有点上火:“看来我是对你白说了,如果你出了事,特勤队怎么办?”
“不是已经有继任的人选了嘛,我要是有个好歹,他直接上就是了。”
“看来我得对你下强制性的命令。”
“峰渺水秀柳含烟,秋来燕归晚;桂花香处茶似酒,怎不忆江南。”
“什么?”
聂名扬收起嬉皮笑脸,正视石殿东,眼里是一种坚决,沉声说道:“您知道我要出去干什么。我欠人一个承诺,我得兑现这个承诺:送他回家。”
石殿东沉默,盯着聂名扬久久不语,眼神犀利。
聂名扬又摆出那副挺轻松的表情,用微笑回应,但眼睛里一丝笑意也没有。
一分钟后,石殿东终于软了,挺疲惫似的叹道:“看来我给你的自主权太大了,让你变得无法无天,连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铁律都不放在眼里了。”
“您并没有下命令,如果下了,我绝对服从,但自打进了局里,您从来没有对我下过命令。”
石殿东摆摆手:“去吧,没什么事的话早去早回,在外面注意安全。我还想退休之后再找你爹打一架呢,省得不敢见他。”
“您不想知道我是去办什么事?”
“你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如果这事对你不重要,你不会无端去冒险的,我不用知道。”
“还是您知道我。”聂名扬笑了笑,“那再请批点费用吧?”
“什么费用?”
聂名扬稍稍一顿,阴郁地一字一顿:“丧葬费用。”
石殿东叹道:“果然是为这事,其实你不用亲自去办。”
“但这是我亲口承诺的。”
“真不知道你的责任标准是怎么划分的。多少?”
“就五万吧。”
“知道了,先去吧。”
“还有个事,别再叫人跟着我了,如果克劳格真是来找我的,大队人马跟着,他也不敢出现啊,那得耗到什么时候去?”
石殿东冷笑:“放你上去就已经是开恩,这个,免谈,否则就别上去。”
“成,既然您决定打持久战我也没办法。”聂名扬点点头,“先走了,用不了几天就回来。”
特勤队的休息室一共才五个储物柜,因为传送机的能量一次只够传送六个人及一定程度的装备,而这一次传送的能量就要消耗掉相当于三峡大坝一个月的发电量,必须得预留出部分空间和能量应变,所以特勤队每次出动的人数绝没有超过五个人的,正式编制也就是最多五个人。
其实能回到过去的并不仅仅是特别勤务队,比如哨兵队回来述职、监控处为防哨兵变异而不时派去暗地监视哨兵的监察员,这些也是要用到主虫洞的,但当然是做不到特勤队的工作了。监控处只查,不动,若是哨兵监察处有历史异变就直接报给局里,再由局里交予特勤队去处置。
聂名扬看看另外四个储物柜的门都虚掩着,没关,知道局里已经清理过四人的个人物品了。他黯然地再看了两眼,拉开了自己的那个储物柜。
这看似普通的储物柜压根儿就不是柜子,而是个储物间,里面足有五十平方米,墙上挂满了各国的制式枪械、军装、便衣,在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寒光,两边铁架上和铁皮柜里也堆着满满地各式物品,军用的民用的都有。
衣服和背包都是凯夫拉纤维加天然蜘蛛丝特制的。聂名扬换了套衣服,深蓝色的西装和黑色衬衣,拉过个牛仔背包,在背包里塞了两套内外衣裤、一套没有军衔领花臂章的海军陆战队旧军装、几份军用自热口粮和一些体能补充剂。
聂名扬在腋下绑了个牛皮手枪套,把UPS手枪挂到墙上的铁丝网上,拿了把装弹量十五发的国产92式9MM半自动手枪,检查了下机件,还是习惯性地在枪膛内多装了颗子弹,插在腋下枪套中,顺手再拿了三个弹夹放在西装内兜里。
他在右小腿边上绑了个皮刀鞘,里面插了把第一次世界大战法国原产的有着近百年历史的战俘刀,在铁丝网上摘下一杆连着刺刀的81-1式军用制式全自动步枪,检查机件,无误。81式刺刀也早已开了锋利的刃口,将刺刀卸了插在后腰的刀鞘中,再把枪托折叠,和四个满弹匣装在另一个背包中。聂名扬再扫了眼墙上的几杆狙击步枪,不用考虑就摘下了一杆国产85式7.62MM狙击步枪。
“咚、咚”,铁皮储物柜的门被敲了两响。邓援朝缓步进来,递过一张建设银行的信用卡,还有一沓现金,“现金两千,卡里四万八,密码和你的工资卡一样。”
聂名扬接过来说道:“还劳烦邓主任亲自送来,怎么敢当。”
“既然你在挑选武器,看来也知道外面有点不太平了,过来跟你说声小心。”邓援朝再看看挑的是全套国产制式装备,奇道,“你有那么多更精密的枪械可用,为什么非喜欢国产的,在部队里用习惯了吗?”
聂名扬将85式狙击步枪拆解开,放进一个外观做成小提琴盒的枪盒里,答道:“那倒不是。咱国产的枪械可能在精度什么的上面比不了欧美枪械,但国产枪械绝对有一个优点,就是在全天候和地形下都打得响,有这个优点就足够了。随时可能打不响的枪不是杀敌的好东西,而是自杀的好东西。打不响的枪,精度再好也没意义,所以我只迷信一点:可靠性。”
“各人看法不同,算了,不是来跟你讨论枪械的。准备去哪儿?”
“农神架,三五天就回来。”聂名扬把两个背包往肩上一甩,又多拎了个常备的野外土工作业工具包,提起小提琴盒子就往外走,“回头见。”
在聂名扬经过面前时,邓援朝在他左肩上拍了拍:“注意安全。”
聂名扬不动声色地说道:“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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