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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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在雒水南岸,吕煜与王宁从开阳门出城,过了桥,便到太学外了。
庠序,辟雍。
环水带桥,远远的高楼便是明堂。
但吕煜的目光只是定格在近处的太学身上。
若说近处,这话说得也不太合适。
因为太学太大了。
汉武帝时,采纳董仲舒“天人三策”,“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于京师长安设立太学。
王莽时天下散乱“礼乐分崩,典文残落”,“四方学士多怀协图书,遁逃林薮”,太学零落。
当东汉光武帝刘秀称帝后,戎马未歇,即先兴文教。
汉光武帝起营太学,访雅儒,采求经典阙文,四方学士云会京师洛阳,于是立五经博士。
建武二十七年,建造的太学讲堂“长十丈,宽三丈“。
永建六年,汉顺帝诏修:赶学,“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每年用工徒竟达11.2万人,营建规模达到了空前的水平。
至汉质帝时,太学生人数已有3万余人。
东汉末年,太学生虽有减少,但也有近两万人。
远远望去,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房舍。
太学有祭酒,也就是后世的校长,祭酒下面是博士祭酒,相当于政教处主任,其下便是五经博士,是各年级不同学科的组长。
西汉之时,只有五经博士,五名博士分别对应《诗经》《尚书》《礼》《易》和《春秋》五本儒家经典。
一名博士可以传授数百甚至上千名子弟。
当然,博士虽然是大儒,也善传道授业,但更多的是博士子弟中的佼佼者代为传授知识。
像是博士亲自教导,那最少也得是记名弟子。
否则只有在讲座的时候才能得到博士的传道授业解惑。
当然,随着时间发展,五经博士早就不止五人了。
到东汉末年,说起来五经博士已经有十六人了。
《易》有施氏、孟氏、梁丘氏、京氏四家;《书》有欧阳氏、大、小夏侯三家;《诗》有齐、鲁、韩三家;《礼》有戴德、戴圣、庆普三家;《春秋》,《公羊》二家,分别是严彭祖、颜安乐;《谷梁》一家。
当然,因为研习谷梁的人大部分转修左传,导致谷梁式微,自然也不能入五经博士了。
加之《庆氏礼》,排除这两位,十六人刚好剩十四个,也就是十四经博士。
值得一提的是,弘农杨氏家传的经典就是《欧阳尚书》,而汝南袁氏家传的经典就是《孟氏易》。
两家都是四世三公,也正是因为家传的经典是五经。
这也可以说是顶级士族的标志了。
来学习五经的人,只要是学了《欧阳尚书》的,都可以说是弘农杨氏的门生,学了《孟氏易》的,都可以说是袁家门生。
其优者可以通过弘农杨氏或者汝南袁氏直接做官,而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也可以通过这些优等生提高自己的影响力。
这是一个正反馈的过程。
十四家经文流派的弟子们构成了整个东汉帝国官僚的基础,是主要的官员来源。
而垄断了五经解释权的士族,在间接上也是垄断了为官之路。
东汉末年,士族已经有了抬头之势,当然士族要进化成世家,还得靠后世的九品中正制。
届时,高门大族才算是真正了垄断为官之路。
呼~
吕煜轻轻摇头,将脑中繁琐的思绪抛出,对着王宁说道:“走吧。”
“是。”
王宁轻轻点头,手却是紧紧的握着剑柄。
两人一前一后,便朝着太学大门去了。
此时太学门口,已经是聚了一群人。
“主公,我看事情有点不妙。”
原以为到太学是来访友的,他顺带过来旅游一番。
但现在看起来是要来干架的。

这可不是我王子静擅长的东西。
王宁就想着脚底抹油了,吕煜倒显得镇静。
“来都来了,岂能空手而归?”
“主公,这...”
王宁看得到太学门口的那一群人,太学门口的那一群人自然也是看到了他们两个。
“再不走,可来不及了。”
王宁可是听说过太学很多事迹的。
在汉哀帝之时,太学生甚至还敢顶撞陛下。
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急什么?”
王宁叹了一口,反而挺起胸膛,走到吕煜身前。
“主公,我还算是耐揍的...”
“岂有他们揍我们机会?放心,勿忧。”
就在吕煜与王宁说话的时候,对面数十人便已经到了。
这些太学生各个身着对襟青衣,头上束发,有的戴着小冠,一个个仪表不凡。
“二位缘何至太学?”太学生中走出一人,看起来就是领头的了。
“有事。”
“何事?”范平眉头微皱。
“今重回太学,有何不可?”
“阁下可是吕公明?”
果然是来找我的。
吕煜轻轻点头,说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便是吕公明。”
“我知你已举孝廉,何来太学?”
“受司徒所托。”
“王允谄媚董卓,是故才有司徒之位,亏他熟读五经,安有脸面存于世?你虽举孝廉,但入洛求官却依傍此种人,也敢称夫子学生?怕连个好人都不是。”
“我是好人坏人,与你何干?你尚在太学学经,便敢指点当朝三公?博士弟子尚不敢如此,五经博士堪堪有此德行,莫非你是五经博士?”
“我自然不是。”
范平连忙摆手,又觉得有些丢脸。
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也是发起狠来了。
“先别说其他的事情,今日有我在,这太学你是进不去的。”
说着范平挺直胸膛,身后几十个人也是向前一步,几十个人,倒是颇有压迫感。
锵。
吕煜也不废话,直接将腰剑宝剑拔出。
“你...你做什么?”
吕煜拔剑,让范平眼皮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兄台莫慌,擦擦剑而已。”
吕煜挥动宝剑,说是擦剑,但可以说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
这剑总是离范平的脸不足寸许远。
范平赶忙再后退两步,之前积蓄起来的气势也消磨得干干净净。
见时候差不多了,吕煜也就开口了。
“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南阳范平。”
南阳范氏...
吕煜一想,便是知道他的出身了。
南阳范氏世习《春秋谷梁传》,与他这个公羊出身的算是有直接矛盾了。
也难怪这家伙直接冲了出来。
“范兄研习谷梁,恰恰我也有些见解,《谷梁》有言: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我虽公羊出生,但阁下何至于为难?凡传以通经为主,经以必当为理。若有见教,自可辩经,何故挡我于门外?莫非阁下研习多年谷梁经传,便是要用蛮夷之法见真章?”
吕煜轻轻一笑,摆了摆手手上出鞘的宝剑。
“若范兄要比剑,要角力,我也可以奉陪。”
“这...”
范平像是吃了朝天椒一般,脸颊通红。
他听着身后学生碎碎念的声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他脸皮够厚,也有临场应变的能力。
“吕公明....我....我来此地,便是迎接阁下,以尽宾主之谊,请。”
这家伙的嘴,当真厉害。
他说了那番话,让他完全不能反驳。
反驳,这不是在反驳谷梁吗?
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东西,岂敢反驳?
这吕公明,不是我能对付的。
范平心中暗想,也彻底熄了与吕煜争锋的想法了。
但太学中,可不止他一个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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