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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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谁知道做得出什么事来”
宝钗笑道:“你巴巴儿地派人来叫我一趟,就为了这么个事”
黛玉道:“这么大事,难道还不值得去叫你回来么”
宝钗道:“当初谁说鬼神之事不好相信的,这会子又正儿八经地当做件大事来了”见黛玉把眼一瞪,忙又道:“她若真要咒我,我在外面,与在这里,难道不是一样你何苦又这么费一回心”
黛玉跺脚道:“那怎能一样我总是亲眼见到你,才觉得安心,万一你真有事,也总有个照应呸呸,我已严令她们不许向外说任何关于你的事,也不许向外头拿头发、杯子、指甲等一应物事,辟邪的东西也备好了,你只管安心待着,避过这一阵风头再说。”
宝钗听她口口声声,分明是一副自家人口吻,忍不住抱住她亲了一下,又笑道:“我倒有个主意”话才出口,已经被黛玉捂住嘴道:“不许说”宝钗笑着将她手臂放下,整个人搂在怀里,道:“你听都没听呢。”
黛玉白她道:“你无非是想要将计就计,我告诉你,休想”
宝钗笑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开呢无论她是否灵验,我只告诉她一个错的时辰,她能奈我何”
黛玉冷哼道:“她儿子是二舅舅的亲儿子,长到这么大,没病没灾的,二舅舅子嗣又单薄你再怎么找了证据,难道还能叫人杀自己的亲儿子不成何苦又冒这个险”
宝钗摇头笑道:“说你痴,你是真痴,难道我们不说,满园子里就没一个人知道我的时辰了不成我及笄了,妈几次找人合过我的八字,连老太太、太太都记过的,我不信她真打探不出来。”
黛玉急道:“那我这就回了老太太去,把这姓赵的抓起来”
宝钗抱住她笑道:“无凭无据的,你去了又有什么用”见黛玉眼圈都红了,忙替她拭了眼泪,轻声哄道:“我的心肝儿,这还什么事都没有呢,你怎么已经先哭起来了不哭不哭,哭了坏眼睛。”
黛玉眨了眨眼,把眼泪眨了回去,宝钗便揽着她千发誓万许愿,反复说前世没多久就有一僧一道来救,又说还可以将宝玉的玉借来,好容易求得黛玉同意了,才叫进几个丫头来悄悄嘱咐了几句。
、第92章
贾琏近日纳了一房可心的小妾,已是十分难得,得了一个妖娆的丫头,又是意外之喜,最出意料的是一贯泼辣的凤姐竟也温柔婉转起来,连从前床上不肯的姿势,如今都扭扭捏捏地允了,他坐享大房小妾丫头三重艳福,真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这时忽然又听说妾室有喜,那真是如同天降祥瑞一般,喜得逢人便笑,进进出出,满口只不离后院。
谁知凤姐这时又病了,初时还只是小病,在屋中温养,那一日睡到一半,忽然睁眼,直直坐起,大喝道:“好头疼”又道:“有人要害我”说着起身,拿着剪刀,对着人要打要杀的,把贾琏吓得半死,慌忙要去抱她,她是失心疯的人,力量奇大,贾琏打出生就没见过这等阵仗,如何能敌几下被她甩开,慌忙叫人去拦,那丫鬟婆子们叫人的叫人、拦凤姐的拦凤姐,里里外外,乱作一团。
凤姐早挣脱了这边,一路往园子里去,路上不知又从哪得了一把钢刀,抡刀如飞,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一众下人并贾琏慌慌张张跟进去,一路只见王夫人、贾政、贾赦具都出来,并见贾母也颤巍巍扶着人向前院去,贾琏又吓得去问过诸位长辈,方知宝玉在前头忽然也叫着头疼,嘴里只是说些僧人道士、前世今生的胡话,正越发没了头绪,又见里面李纨派人道:“宝姑娘不知怎么,忽然迷怔了,正在说胡话呢”众人更吓得不了,忙了这头,不及那头,忙了那头,又不及这头,那宝玉、凤姐两个冲出来,一齐进了园子,益发地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闹得天翻地覆,贾母、王夫人唬的抖衣而颤,平儿、丰儿两个已是哭得泪人一般,连贾赦、贾政都六神无主,周瑞家的一干家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等,都来园内看视,登时园内乱麻一般,亏得周瑞媳妇见有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来,便带着上前,将凤姐、宝玉分别抱住,夺下刀来,本来要分别抬回房去,冷不丁见黛玉红着眼圈道:“不如都在一处,也好看顾。”那众人方忆起宝钗,贾母忙问起宝钗,黛玉只是抹泪,紫鹃代答道:“开始也如二爷、二奶奶一般,后来大约是累了,就坐在那里呆呆怔怔的,也不说话,莺儿几个看着呢。”
贾母听了,不胜唏嘘,忙叫人也将宝钗抬过来,三人一处放在王夫人上房,当下薛姨妈、薛蟠也忙忙乘车赶来,薛姨妈哭得泪天泪地,薛蟠忙扶住她,自己又挂心妹妹,也在那里干嚎。屋中挤着三二十人,一头薛姨妈儿一声、肉一声地哭宝钗,一头王夫人在那里心肝肝、肉贝贝地唤宝玉,贾琏在父、叔面前,不敢大哭大嚎,只能不住流泪,自悔不该冷待凤姐,那贾母看一眼凤姐,心如刀割,再看一眼宝玉,五内俱焚,还有个宝钗现在一旁,人事不知,真是泪如雨倾。薛蟠一头担心母亲,一头又担心妹妹,再一头看见黛玉在哭,又恐她哭坏了叫宝钗、林海皆不安心,一人要顾三头,忙得不堪,亏得见香菱在,急得扯着嗓子道:“去看着我妹妹,还扶着你林姑娘”
黛玉见薛蟠摧着香菱向内满头大汗地挤过来,在心里哼了一声,伸出手,在宝钗手上掐了一下,方收回手,干哭两声,这里外人等早已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贾母、王夫人只听一样,也不管好是不好,便只管开库拿钱拿物叫人去做,怎奈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总无效验。
次日诸亲戚眷属都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总不见效。他们三个愈发糊涂,不省人事,宝玉、凤姐睡在床上,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宝钗也昏昏沉沉,面白气弱。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等寸地不离,只围着干哭。赵姨娘,贾环等自是称愿,那赵姨娘见不但宝玉、凤姐两个不成了,连宝钗也跟着人事不知,花了两人的银子,倒绝了三个眼中钉,那眼角眉梢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怕露了形迹,只好常常折身遮掩,贾环本在病中,偏偏要撑着过来瞧宝玉的笑话,贾政只当他孝悌,颇为欣慰,黛玉在一旁见了,也装模作样哭几声,眼睛只盯着赵姨娘,趁着她又回身掩饰的时候,忽然道:“姨娘替我拿个手巾”
赵姨娘吓一大跳,转过身来,那面上喜色还未褪去,贾母、王夫人见了,无不嫌恶,贾母骂道:“你不要藏着了我知道宝玉死了,你就如愿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象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那一个”又骂贾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自己亲哥哥亲嫂子这副模样了,你不知道尽兄弟之义,还在那里干站着做什么站也要知道站对地方,自己母亲不快扶着,往那混账老婆、下流行子堆里站作甚”
贾环被骂得没言语,灰头土脸地走去扶王夫人,王夫人眼里正是见不得他,一移步躲过,贾环站在那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万分,又去看凤姐,贾琏那里看得上他又见他是男子,只是遮挡,贾环没了办法,又作势去看宝钗一眼,才走过去,忽然薛蟠上前一步,弯腰捡起什么,递出来道:“环兄弟,你的东西。”
彼时屋中人多,正是不可开交之时,本无人在意贾环,怎料薛蟠这一嗓子着实洪亮,把屋中众人的声音都盖住了,连贾母王夫人的哭声都顿了一顿,往这里一看,那薛蟠端着东西,笑嘻嘻道:“咦,这小人儿倒有趣,你从哪里得的,我也想要一个玩玩。”
贾环见他手上一个小鬼,吓得脸色青白,连忙道:“这不是我的。”
不叫还好,一叫众人越发往这里看了,见了薛蟠手里拿着的东西,个个都呆住,贾琏离得近,伸手抢过那纸捏的小鬼一看,一怔,立时咬牙切齿地扑上来,抓着他道:“黑心肝的下流种子你嫂子素日待你如何你竟这么咒她”
贾政忙呵止他,又问贾环:“到底怎么回事”
贾赦道:“还能怎么回事,就是这黑心肝的畜生要咒死他哥哥嫂子呢”
赵姨娘见势不好,回身要溜走,黛玉叫道:“姨娘走什么”伸手拉住她,赵姨娘急忙要走,推了黛玉一把,推得黛玉向外一倒,被薛蟠扶住了,贾母早喝令外头人把她抓住,她的两个婆子并一个小丫头、王夫人屋里的彩霞又都被黛玉、宝钗的丫头们围住,拖到里面去搜了一次身,什么也没有,黛玉道:“怕是在屋子里也说不定。”
贾母便让李纨带人过去,不多时回来,说找到了三个纸人,上面分别是凤姐、宝玉、宝钗的生辰八字,薛蟠看一眼笑道:“这再不用说,一定是姓马的婆子在作怪了前几天这婆子在林姑父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做些什么,我叫了她一声,她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却落了个包袱,里面有纸人闷香,我正要去报官呢家里小厮说她常在姨父家里走的,所以一时还没去,不想竟作法作到这里来了”

莺儿也道:“那日我看马奶奶和姨奶奶在一起说了半日的话,就是为了这个我说姨奶奶怎么巴巴儿地到我们这里来问我们姑娘的生辰八字来了,原来是不安好心”
贾母、贾赦、邢夫人、王夫人听得都大怒,贾琏扭住贾环,贾赦急眉赤眼的道:“我这就叫人去她家查抄”
薛蟠止住他道:“大老爷还是要叫官府来办才好,小侄这就派人去报官。”
贾赦冷笑道:“拿我的帖子去京兆尹各处都报了”又叫人:“先去那婆子家里守着,不要叫她跑了”
赵姨娘、贾环见状,早已整个人都软在地上,贾环忽然指着赵姨娘道:“不是我,都是她,都是她的主意,我本来还劝她来的,毕竟是一家兄弟,我如何做得下这样事情”一边说,一边挣开贾琏,抱住贾政的大腿只是哭。
贾政已是气得发抖,只是一时还未敢下定论,便一声不吭,也不回应,也不说话。
贾赦上前将他扯开,叫了四五个婆子把他捆住架出去,又叫贾琏去寻那马道婆,贾琏早急忙上火地应下,一路出去了。
那外面林之孝赖大赖二几个匆匆出去,贾琏另带一队人去寻马道婆,到了她家,果然见她正在作法,当场拿了,又从她家抄出好些泥塑的几个草人,有的头戴脑箍,有的胸穿钉子,项上拴着锁子。柜子里有无数纸人,底下几篇小账,上面记着某家应验过,应找银若干,那最下面一行上赫然有凤姐、宝玉二人的名字,笔迹最新,里头还夹着赵姨娘按的手印。贾琏想了一想,终究是连前面记着相熟几家阴私的也撕下来,把剩下的东西交给家仆,叫他们夹着马道婆直往官府而去,自己一路骑马又回来,这时凤姐与宝玉已经悠悠醒转,那贾母等见此,早已确信此事,等贾琏带了东西回去,悄悄给贾母、贾赦、贾政一看,越发确信无疑,只不知宝钗是如何带在里面的,又去把贾环两个分开一审,问出自己做纸人等情节,顿时哭笑不得,贾母因见宝玉、凤姐好了,还有心情笑道:“怨不得宝丫头与他两个症状不一呢,敢是他们自己占的便宜”
贾赦道:“这等无知愚妇,连这杀人的小便宜都要占,可恨可恨”
贾政早气得面色发紫,怔了半晌,连声喝道:“把那逆子捆来,我要打死他”
外头家仆们见传贾环,不敢怠慢,果然就去押了贾环来,贾政喝令着一顿狠敲,打得奄奄一息,贾赦、贾琏、贾珍、薛蟠皆在场,无一人相劝,贾珍倒拿出族长的架子,喝令叫贾环去祠堂门口跪着,春日早晚,到底还有些寒意,贾环跪了一宿,扶回屋中,早昏昏沉沉,比宝玉前时还要虚弱,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第93章
凤姐、宝玉、宝钗既清醒,便又各自抬回住处休养。薛姨妈亲护送着宝钗回去,至晚就在蘅芜苑歇着看顾宝钗,如此三日,见宝钗恢复如初,方才回去。
宝钗一俟她走了,便马上起身去寻黛玉。正是春光明媚之时,处处花光柳影,鸟语溪声,宝钗只见这片春光便觉心情大好,摇摇曳曳行至馆,只见紫鹃几个都围在那里看蠹儿,宝钗笑道:“你们又想什么新法子逗它呢”
几人一听见她说话,各自对看一眼,小丫头们便忽然都忙活起来,拿拂尘的拿拂尘,去看药的看药,要水的要水,一忽儿工夫,竟是各自散了,只有紫鹃与宝钗实是熟惯了的,立在那里一笑,道:“宝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宝钗听她一问,就挑眉道:“她还生气呢”
紫鹃还不及回答,里头黛玉扬声道:“紫鹃,我要歇一会,把屋子门关了,不要叫那些不相干的人进来。”
紫鹃应了一声,款款进屋,宝钗忙跟在她后面,堪堪赶在她关门之前追到门口,连声道:“同你姑娘说,我并不是故意要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给她的,只是她实在走动太频,我怕她万一和旁人一对,对出破绽,所以才临时改了主意。”
紫鹃笑道:“这话姑娘自己同我们姑娘说罢。我可不敢传。”说完把门一关,宝钗赶之不及,便往窗户下一挪,向里头道:“黛儿,你开门让我进去,听我给你细说。”话音未落,紫鹃已经出来把那新换的纱窗一拉,将窗户闭上了,宝钗知道黛玉已是大恼了,计之无何,思量唯有诚心而已,便将丫鬟们都打发走,自己在黛玉院子里站着,数一数阶下的新笋,逗一逗廊上的鹦鹉,看一看树上的花苞正是仲春时节,桃花苞儿将开未开,粉嫩嫩的一枝枝凑在枝头,十分可爱,若是黛玉肯屈尊开门,移驾一观,人面桃花、相印成趣,那才是人间至景,可惜黛玉竟如长了副铁石心肠一般,任宝钗如何在外辗转来回,就是不肯见她。
宝钗无奈之中,还指望着有旁人过来拜访,她可借光一见黛玉。谁知贾府才刚经过一场大事,众心惶惶,连串门的都少了,从早至午,竟一直无人来访,宝钗在外干站了这些时候,口内焦渴,便故意对着窗户说一句:“这春天里,日头怎么也这样热叫人晒的头晕似的。”满心指望黛姑奶奶动一点子恻隐之心,放她进去,谁知里头竟是一丝动静也无。
宝钗来回又走了几步,此刻日头已经上去,最是晒人时候,她又一向怯热,渐渐有些耐不得了,想要先去别处坐坐,又恐这一走之后,黛玉越发要生气了,只好继续在门口站着,幸而莺儿隔了一会来望她一下,见她还站在门口,忙去取了茶点来,宝钗却不用,急得莺儿青雀两个一口一个祖宗,苦劝依旧不听。宝钗好容易打发了她们,看一眼窗户,又对里面道:“我做了错事,你生气是该当的,便罚我站在这里,一直等你气消了,才出来,好不好”侧耳一听,见里面似有动静,忙屏息凝神,直直站住,口道:“我做的不好,叫我被太阳晒死,口干死,肚子饿死,都是该的,你的气不消,我就不吃不喝,也不动。”说了这话,再向里一听,依稀听见人声,不多时吱呀一声门开了,紫鹃从里面出来,手里端着个杯子,望宝钗手里一放,宝钗道:“黛儿没说话,我不用。”
紫鹃见她无赖至此,也禁不住白她一眼,走进里面,又把门一关。宝钗耐心等着,将黛玉窗下的草叶数目都数得透彻,依旧无人回应。眼见月影高升,寒风渐起,正心灰意冷之时,门忽然又开了,但见黛玉抱着一件披风出来,径走到她面前,往她怀里一丢,宝钗不接披风,反而伸手扯住黛玉,将她搂在怀里,喊一声:“黛儿”
黛玉推了一下,只觉她手劲非比寻常,竟是一副抵死相缠的架势,不由冷声道:“放开”
宝钗道:“你听我说,我再放。”
黛玉不言语,也不再推。宝钗见她意似松懈,方松了手,怕黛玉要走,还虚做了个搂抱的姿势,黛玉却站着一动不动。
宝钗见她两眼红肿,显是狠哭了一场,心中一颤,那点子狡辩全然说不出口,只能讷讷站着,相对无言。
黛玉见她也不说话,便一跺脚要进屋,宝钗反应过来,这回也不拉她,忙跟着上前,紫鹃要关门时,她便一侧身挤进去了,紫鹃看看黛玉,再看看她,自己出去,关上房门。
室内静寂无声。
黛玉坐在书案前,侧对宝钗,天色已暗,屋中却还没点灯,然而宝钗觉得她似乎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黛玉的侧颜,那熟悉的、带着忧愁的、比小姑娘要有韵致却比妇人们又多了活泼清纯的侧脸。
毫无疑问,黛玉现在又开始在哭了。如同以往一般、静默而沉稳的无声泪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叫宝钗心疼。她忽然后悔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方才使的苦肉计实在是过于没良心,然而她已经整整三日半没有见过黛玉,她实在也是太思念了。不仅是不相见的思念,还有急着辩白却不得的焦虑见到黛玉的那一眼,宝钗才忽然省悟自己为何这么匆忙地赶来,这不但是出于相思,还是出于内疚和担忧。
她瞒了黛玉一些事情,黛玉发觉了,而这中间有整整三日,她不能向她解释,如今两人终于见面,一切又已经无从说起。
宝钗的头慢慢地低下去,轻轻道:“对不起。”
黛玉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淡淡道:“也没什么。”
宝钗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反而是黛玉继续道:“你同我说的什么分家,什么挑拨离间,全是假的对不对你一开始,就知道四家都是一起的,盘根错节,藕断丝连。”
宝钗道:“我一开始,真是那么想的,后来后来发现不对”
“你发现不对之后,就自己改了主意,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和我说”
宝钗心虚地回了一句:“也不全是”
“所以你还是一开始就想要哄我拿我当小孩子那样骗,对不对”
“不我只是我是不当心”宝钗讷讷开口,这回应虚弱得连她自己都不信,一说出口,就同她早晨的好心情一样,轻飘飘地散在了风里。黛玉并未理会她的辩白,继续道:“连赵姨娘诅咒的事,一开始你也是知道的,就算他们不带上你,就算我不插手,你也是打算要告发他们的对不对”
宝钗艰难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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