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龙鳞妖甲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异形面具,历经了数千年岁月的打磨,依旧金光灿灿,与我们在献王大祭司玉棺中找到的那个面具,除了眼眶部分之外,基本上完全相同,都是龙角、兽口、鱼尾形的耳括。只不过后者是人类带的,而现在突然出现在我们侧面的面具,却要大得多,和一口食堂煮大锅饭的大锅相差无几。

只这一个照面,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心中猛的一跳,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僵尸,而是一个愤怒的生灵。它发出粗重的喘息,每一呼气,便生出一团红雾,早把它的身体笼罩在其中,窥不到全貌。

这时候刻不容缓,身体的本能反应取代了头脑中的思考。我缩身向后急退,跃向身旁的岩石后边,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机也在同时掉转枪口,对准红雾中的东西一阵射击。

被击发的子弹呈波浪形的扇面分布,全部钉进了那团浓烈的红色毒雾,金属反弹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似乎那红雾中的东西全身都被铁甲覆盖,不知我们这一阵扫射,有没有给它造成伤害。在我的身体翻过岩石落地的一刻,m1a1的弹夹已经空了。

另一边的胖子与shirley杨也同时散开退避,说时迟,那时快,凝固般的红雾猛然间散开,金光闪烁的面具从中跃了出来。这次我借着那些水中女尸身上所发出的冷光瞧得一清二楚,巨大的黄金面具中间只有一个独眼,有个像眼球一样的东西转来转去。面具嘴部是虎口的造型,血盆大口好似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里面露出粉红色的肉膜。那些肉膜好像是某种虫类的口器,大口一张,不是像腭骨类动物的嘴是上下张合运动,而是向四周展开,变成了方形。里面还有一张相同的小嘴,说是小嘴,同时吞掉两三个活人也不成问题,口内也没有排状牙齿,而是在四个嘴角,各有一个坚硬的“肉牙”。

这些特征都充分说明,这个庞然大物是只虫子。它的身体上是一层厚重无比的甲壳,其下更有无数不停动弹的巨足,都是人腿粗细的“<”字形脚爪。其躯体之庞大粗壮,不输给遮龙山下的那条青鳞巨蟒,而且它身上还罩着很厚的鳞片形青铜重甲,上面长满了铜花。在潮湿阴暗的葫芦洞里,这层盔甲已经有不少地方脱落,还有些部分已经成为了烂泥,露出里面鲜红色的甲壳,锃光发亮,似乎比钢板还硬。子弹击中它的地方,都流出大量的黄色汁液,有些子弹射在了青铜龙鳞之上,还有的把黄金面具穿了几个大洞。但是这个家伙实在太大,而且红色虫壳厚实得如铁似钢,看来m1a1的强大威力也很难对它构成直接威胁。这是什么东西?虫子,还是动物?天龙(蜈蚣的别名)?都不像。天龙应该是扁的,这只身体圆滚滚的,而且只有一只眼睛。它头上的黄金面具,还有那龙鳞状的青铜外壳,又是谁给它装上去的?他娘的,这趟来云南碰上的东西怎么都是这么大块头的。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又怎容多想,管它是什么东西,先料理了再说。我眼看那破雾而出的怪物在黄金面具后张着大口朝我猛扑下来,怎奈手中的冲锋枪已经耗尽了弹药,不敢硬拼,而且后边水中有无数的浮尸,也无路可退,只好就地卧倒翻滚,以避过锋芒。只见洞穴中瘆人的冷冷青光中,划过一道金光,正击在我身旁狼牙形的半透明山石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双脚一蹬山石,借着这一踹之力,将身体向后滑开。没想到头顶处也有山石拦住,登山头盔撞到了山石上,并没有滑出太远。巨形黄金面具覆盖下的怪虫,一击落空,毫不停留地发动了第二波袭击。我心中暗地里叫苦不迭,m1a1的弹鼓和弹匣都在胖子背上的背包里,我手中只有一杆空枪,只好拔出登山镐进行抵抗。附近的shirley杨与胖子见我吃紧,一个用芝加哥打字机,一个用“剑威”气步枪和手枪同时射击,照准了那只大虫子的头部一阵乱打。头戴黄金面具身披龙鳞青铜甲的巨大昆虫,被猛烈的弹雨压制,连连缩头,从口中和青铜外壳的缝隙里不断喷吐出红色毒雾,顿时隐入了红雾中,让人难以捕捉目标射击。洞穴中一时红雾弥漫,我趁此对胖子大喊道:“小胖,子弹。”胖子立刻从便携袋中拿了一个压满子弹的弹鼓,朝我扔了过来,我刚伸手接住,还没等把弹鼓替换到冲锋枪上,那股红雾便骤然飘散,怪虫犹如火龙出云一般从中蹿出,迅速向我扑来。我心中恼火异常,这厮跟我较上劲了,怎么总冲我来?但是我心中一片雪亮,这时候千万不能焦躁和紧张,生死之间,往往只在这一眨眼的工夫。我当即一不躲,二不闪,拿自己上弹鼓的速度与那黄金面具扑过来的速度,做了一场生死豪赌。胖子和shirley杨刚才一番急速射击,也耗尽了弹药,都在重新给武器装填,这时见了我不要命的举动,都惊得呆了,一时忘了身在何处,站在当场发愣。当年在前线百死余生的经验,终于使我抢得了先机,只比对方的速度快了几分之一秒。我举起枪口的时候,那怪虫的大口也已经伸到了我面前,我已经无暇顾及谁比谁快了,只是凭感觉扣动了扳机。芝加哥打字机几乎是顶在黄金面具的口中开始击发的,招牌式的老式打字机声快速响起……我耳中听到一股沉闷的哀号,身体像是被巨大的铁板撞击,被那黄金面具顶得向后翻了两个跟头,不断地倒退,直撞到山壁才算止步。全身每一根骨头都疼,要不是戴着护肘和护膝,关节非被撞断不可,感觉胸腔里的五脏六腑都翻了两翻。我的豪赌似乎取得了成功,一长串子弹,全部都打在那巨大怪虫的口中,红色的毒雾缩到葫芦洞的角落里越变越浓,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胖子大喜,对我喊道:“好样的老胡,你简直太神勇了,我代表中央军委祝贺你,我军将在继黄继光与杨根思两位同志之后,授予你特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你将成为历史上第三个获此殊荣的传奇人物。”shirley杨在另一边对我喊道:“什么神勇,你不要命了?简直太疯狂了。”我听得胖子胡言乱语,十分气恼,心想这他妈挤对谁啊,特级战斗英雄哪个不是光荣牺牲的,还嫌我死得不够快啊。想还嘴,但是全身疼痛,话也说不出来。我勉强伸伸胳膊,还好没受什么硬伤,内伤就顾不上了。我突然觉得有点别扭,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慌忙用手乱摸,摸到脸上的时候,心底一片冰凉,糟糕,我的防毒面具被撞掉了,这一下我的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虽然我们带了一些解毒的药品,但都是解普通蛇毒的,这红色毒雾即使是医圣华佗复活,只怕也难妙手回春了。我现在已经吸进多少毒气?八成是死定了。想到生死之事,心中如同乱麻,只是想中毒的症状是什么样的,应该哪里觉得不舒服,这么一想,就觉得全身哪都不舒服。完了,完了,这回胡爷我真是要归位了,操他奶奶的都怪胖子,好端端的拿什么“特级战斗英雄”来咒我。shirley杨也发现我的防毒面具丢失了,急忙奔到近前,焦急地问:“防毒面具怎么掉了?你……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听shirley杨急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心中突然觉得十分感动,一想到自己即将壮烈牺牲,即将和她永别了,登时手脚冰凉颓然坐倒在地,对她说道:“我这回是真不行了,我也说不出来哪不舒服,反正是全身哪都不舒服,看来毒气已透入骨髓,行遍了九窍,不出片刻,可能就要……我最后还有几句话想说……”胖子也抢身过来,一只手紧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把我的嘴按住,哽咽道:“胡司令,你可千万不能说遗言,你没看电影里那些挨了枪子儿的革命者,受伤没死的都没话,凡是最后台词儿多的,交代完了大事小事和当月党费,就指定撂屁了。”我把胖子捂在我嘴上的手拨开,痛苦地对他说:“同志们,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让我说最后几句话,你以为我愿意死啊?有些事若是不让你们知道,我……我就是死也是死不瞑目啊。”我继续抓紧时间对胖子和shirley杨说道:“你们不要替我难过,对于一个老兵来讲,死亡并不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为了人类的幸福……历史的必然……长眠在这鲜花永远不会凋残的彩云之南。”shirley杨也紧握住我的手,她虽然戴着防毒面具,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从她冰冷颤抖的指尖可以感觉到她在哭泣。只听shirley杨断断续续地说:“oldsoldiersneverdie,theyjustfadeaway……”我叹了口气说道:“我都黄土盖过脑门了,你还跟我说洋文,我哪听得懂,这些话你等我下辈子托生个美国户口再说不迟。我还有紧要的话要对你们讲,别再打岔了,想跟你们说点正事儿可真够费劲的。”我正要交代后事,却忽然觉得身体除了有些酸疼,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什么异状。筋骨酸疼是因为被那黄金面具撞了一下,饶是躲避得快,也被山石撞得不轻,刚才一发现自己的防毒面具没了,有些六神无主,此刻过得这几分钟,却似乎也没觉得怎样,和我所知的中毒症状完全不同。我心中还有些狐疑,莫不是我回光返照吗?但是却不太像———这么说那些鲜艳的红雾没毒?一想起“毒雾”,我脑海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这葫芦洞中的红雾与上面山谷里的白雾山瘴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白色的雾有毒,红色的雾没有毒,这只怪虫的身体里有什么奥秘吗?胖子见我两眼发直,以为我已经神智不清了,情急之下不断摇晃我的肩膀:“胡司令,你不是还没交代重要的遗言吗?怎么这就要翻白眼了?快醒醒啊。”我用胳膊挡开胖子的手:“我他妈哪翻白眼了?你想把我摇晃散了架?我刚想说什么来着?”刚才想说的重要遗嘱这时候全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我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我发现这层洞穴好像没有毒气,也许这里是山谷里痋雾的源头,是间生产痋雾的工厂。”那二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同声奇道:“没有毒气?这么说你不会死了?”我正要对胖子和shirley杨二人分说明白,一瞥眼间,只见葫芦洞角落里那团红雾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扩大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把我们三人围在其中。红雾中那粗重哀伤的喘息声再次发出悲鸣,声音忽左忽右,像是在做着急速的运动。由于红雾渐浓,早已经无法看清其间的情形。那黄金面具下的怪虫,周身载满了人造的厚重甲叶,而且里面的虫壳比装甲车也差不了多少,估计丙烷喷射器的火焰也奈何它不得,似乎只有在它黄金面具下的口部,才是唯一的弱点。适才我铤而走险,用冲锋枪抵在它的口中射击,还以为已经把它干掉了,我的老天爷,这位山神究竟要怎样才肯死?围住我们的红雾忽然被快速的气流带动,向两边散开,那只金面青甲的巨大爬虫从半空中探出身体。只见黄金面具口部已经被m1a1打烂了,只有几块残留的金片还嵌在肉中。这次卷土重来,携着一股鲜红色的腥雾直取胖子。怪虫的来势如同雷霆万钧,胖子大惊,骂一声:“真他妈恶心。”撒开两腿就跑,谁知慌乱中,被洞内凹凸不平的岩石绊倒,摔了个狗啃泥。这时他也顾不上喊疼,就地一滚,回身举枪就射。我也叫道:“不好,那厮还没死得彻底,这次务必要斩草除根。”抓起地上的芝加哥打字机一阵猛扫,不管怪虫身体哪个部位中枪,都会从甲叶的缝隙或者口中冒出一股股红雾。那怪虫几次想冲过来,都被m1a1逼退,最后它被子弹打得急了,逐渐狂暴了起来,顶着密集的弹雨,拼命向我们扫来。它的动作太快,又时时隐入红雾之中,冲锋枪难以锁定它的口部。我见冲锋枪若是不抵近打它的要害,便挡不住它了,但是现在躲避尚且不及,又如何进攻,迫于无奈,只好打个呼哨,快速退到葫芦洞的弧形岩壁附近,利用牙状岩石作为掩体。由于一边有水一边路窄,更加上这怪虫身躯奇大,我们原本分散开的三个人,又被来势汹汹的虫躯逼在了一处角落,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听那铿锵沉重的甲片摩擦着地上的碎石,横向挤压过来,这一次势头极猛,激起洞中的气流产生风压,刮得人皮肤生疼。这时我们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形势千钧一发,根本来不及交谈,shirley杨对我快速做了个手势,只说了一个词:“炸药!”我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让我和胖子想办法牵制住对方,为她争取时间,用炸药干掉它。我们立刻分成左右两路,我和胖子集中在右边,那怪虫果然被我们吸引,掉头过来扑咬。shirley杨正想借机从左侧的空当闪进附近的山岩后边,谁知道那怪虫声东击西,极为狡猾,见我和胖子这边的交叉火力像冰雹般劈头盖脸地扫向它,硬冲下来难免吃亏,竟然故意卖个破绽,掉头去咬shirley杨。这一来,大出我们的所料,只想一只虫子,不过是体形巨大,怎么会有如此狡猾,我们都是措手不及。shirley杨的步枪早已没了弹药,仅凭六四式手枪根本不能将它击退,幸亏她应变能力奇快,抽出背后的金刚伞挡住虫口,这一下把金刚伞也撞飞了,落在一边的石头上。shirley杨仗着身体轻捷,一个侧滚翻避在一边,而这里已是死角,再也不能周旋,只好伸手拔出登山镐,准备最后一搏。甲声轰鸣,咆哮如雷,只见红雾中一道金光对准她直扑下去。shirley杨知道万万难以正面抵御,只好纵身向上跃起,用登山镐挂住上面岩石的缝隙,双足在岩壁上一点,将自己的身体向边上荡开。刚一离地面,那怪虫长满触角和肉腭的大口便咬在了shirley杨适才立足过的地方,咔嚓一声巨响,地上的岩石都几乎被它咬碎了。我们在旁边看得真切,却赶不及去救她,这时我和胖子已经红了眼睛,二人想也不想,不等怪虫有下一步的动作,就扔掉没了子弹的m1a1,双双拔出登山镐,闷声不响地用登山镐挂住龙鳞状青铜甲片,跳上了那怪虫的巨大躯体。我心中打定一个主意,先废了它的招子再说,这独眼虫只有一目,藏在黄金面具后边,这只眼睛小得和它庞大的躯体不成比例,如果弄瞎了它的眼睛,就好办了。手足并用之下,很快就爬到了它的头顶。我和胖子齐声暴喝,早把那登山镐抡圆了,往黄金面具正中的眼球砸将下去。耳中只听几声扎破皮球的声音,把那怪虫疼得不住抖动,一时间头部黄汁四溅,也不知这种深黄色的液体是不是它的血液,味道奇腥,如同被阳光连续暴晒的死海鱼。我们都被它溅了一身,幸好是没有毒性。我见得手,正要再接再厉,再给它致命的打击,但是那虫身剧烈地抖动,使得我立足不稳,失了登山镐,人也从上面滚落下来。胖子却在虫身上抓得甚牢,他把登山镐死死钩进虫身重甲,也不理会那不断冒出来的红色气息和满头满脸的黄汁,伸手插进了怪虫的眼睛,猛地里向外掏了一把,也不知揪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红的绿的黄的,像是打翻了染料铺。怪虫疼得不断发出悲鸣,疯了一样地甩动头部。这一来胖子可就抓不住了,一下被扔进了水中,水中乱窜的死漂迅速向四周散开,卷成了一个漩涡,又快速收拢,把胖子裹在了中间,顷刻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我对胖子的底细了如指掌,知他水性精熟,此刻见他落水,却不得不替胖子担心。那些奇怪的浮尸像是煮开了锅的饺子,翻滚不停,只见胖子一落入水中,便随即被那无数的女尸裹住,眨眼之间,已看不到他身在何处。我想跳下水去救他,却又被那狂呼惨叫不断挣扎的怪虫挡住了去路,急切间难以得脱,只好对着水面大喊他的名字。


被挖了眼睛的怪虫,疯狂甩动它那庞大的躯体,击碎了很多岩石,从它甲片缝隙中流出的红雾更加多了,但是颜色好像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鲜红如血,稍稍变淡了一些。

我以为红色雾气颜色上的变化,只是由于洞中光影的变化,并未注意,只想赶快避过这只大虫子的阻碍,好去水中把胖子捞出来。然而那巨虫身躯太大,我冲了几次,都不得不退了回来,险些被它身上的重甲砸成肉饼。

shirley杨在一边看出破绽,抓起胖子落在地上的背包,爬到地势最高的岩石上,一边从携行袋中取出炸药,一边对我喊道:“它已经快支持不住了!”说完把她的六四式手枪朝我抛了过来。

我抬头看到shirley杨的举动,早已明白她言下之意了,于是用手一抄,接了那支六四式手枪在手,对shirley杨叫道:“我先引开它,你准备好了炸药就发个信号,时间别太长了,胖子还在水里不知是死是活。”

我举起六四式手枪对准那巨虫的头部连开数枪,奈何这枪的射程虽然够了,但它的杀伤力在这巨型爬虫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为了给shirley杨准备炸药争取时间,只好尽量把因为受了重伤而狂暴的巨虫引开。

巨虫的独眼虽然瞎了,但是它长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这洞中的光源只有水下浮尸散发的冷冷青光,所以它的眼睛已经退化得十分严重了,反而触觉相当灵敏。我不停用工兵铲敲打身边的岩石,发出“当当当”的响声,这果然刺激了巨虫,它怪躯一摆,朝我追了过来。

我见计策得逞,也不敢与它正面接触,专往那些山石密集的地方跑。巨虫不断撞到山岩,更加恼怒,无穷的蛮力如同一台重型推土机,把洞中的山石撞得粉碎。

以人力之极限,又哪里跑得过这如火车一样的怪虫?我急乱之中对shirley杨喊道:“杨参谋长,你怎么还不引爆炸药?你这是存心要我好看啊。”

只听在洞中岩石最高处的shirley杨对我叫道:“还差一点,想办法再拖住它十秒。”

我知道shirley杨一定是在争分夺秒,可是我现在别说再坚持十秒钟,哪怕是三秒都够呛了。身后劲风扑至,能感觉到一股极强的热流,还有身边那渐渐浓重的红色雾气。

现在哪还顾得上数秒,前边巨石耸立,已无路可去,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只好纵身跳进了旁边的地下水之中,肩膀刚好撞到一具浮尸。这一下好悬没把骨头撞断,疼得我喝了好几口阴凉腥臭的河水,心中还在纳闷,怎么这尸体比石头还硬?

却忽然觉得心中一寒,像是被电流击了一下,瞬时间,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情绪,我突然想起来,这种特殊的感受,在前边洞穴中泅渡的时候,不止那一次,似曾相识,这是一种令人厌恶的感受……

我手足都变得有些麻木,身在水中,尚未来得及再寻思这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水中无数死漂卷进水深处。阴暗寒冷的水底,也发出青惨惨的光,这次我距离那些女尸很近,几乎都是面对面。我在水中尽力睁大眼睛,想仔细看看这些尸体究竟有什么名堂,以便找办法脱身,却被那数以千计的女尸晃得眼睛发花。

水面也已被无数女尸完全遮盖,想要破水而出几乎是不可能的。水性再好的人,也顶多在水底生存两分钟,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肯定会被溺死在阴冷的水底。

我根本毫无准备,没有提前闭气,又吃了那具梆硬的女尸一撞,喝了几口臭水,这时刚一落入水下,已经觉得胸口憋闷,肺都要炸开了,再也闭不住气,忽然我背后被一只手抓住。

我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只觉得那只手拉住我的肩膀,把我身体扳了过来,原来身后拉我的人是胖子。他仗着水性好,肺活量又大,已经在底下憋了约有一分半钟,这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马上就要冒泡了。

我和胖子在水底一打照面,就觉得水中一阵震动,那头巨型怪虫听到我落水的声音,竟然穷追不舍地把头扎进水里。它这一下势大力猛,立时就把那些封住水面的浮尸都冲散了。

我和胖子正是求生无门,见那虫头扎进水里,当即用手抓住怪虫身上的甲壳。巨大的怪虫立即有所察觉,马上从水底把身体提了起来,一阵拼命地摇晃,想把我们甩脱。

我身体一离水面,立刻觉得那种鬼气森森的怨念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下张大了嘴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借着虫躯的晃动,跳落到水面的岩石上,见胖子还牢牢抓着虫体上的龙鳞青铜甲不放,心中稍觉安稳,对shirley杨大喊:“还等什么!”

shirley杨已经把数锭炸药和导火索组装完毕,点燃一个后从高处向那巨虫的头部掷了过去,并让胖子赶快离开。胖子一看炸药扔过来了,哪里还敢怠慢,看准了地面比较平整的地方,立刻顺势滚了下去。

虫头和虫身之间有许多巨大甲片,还有头上所罩的黄金面具残片,shirley杨原打算算准了爆炸的时机,对着头部扔过去。

没想到成果出人意料,没了眼睛的巨虫,哪管来的是什么,转头就咬,正好把炸药吞进口中。

只听半空中砰地响了一下,沉闷得像是破了只汽球,黄色的汁液,伴着大团的红色雾气,以及无数的细碎肉末,犹如满天花雨般散开。巨虫的躯体摇晃了几下,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一身的龙鳞妖甲与山石撞击发出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

红色的雾气从它体内一股股地冒出,但是颜色更加淡了,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透过龙鳞妖甲裸露的地方,可以见到它在铠甲里的虫壳,已经变成了黑色,完全不像初见时鲜红如火。

我们估计这次它该是死得彻底了,重新把散落的装备收拾起来,端着枪慢慢靠近了观看,只见虫头几乎被炸成了喇叭花一样,还在不停地抖动。

百足之虫,虽死不僵。不过就算它没死,也不会再对我们有任何威胁了,爆炸的重创,已经使它体内暂时无法再产生红色的浓雾了,这种红雾虽不致命,但却使它的外壳坚硬,力量也奇大,这他妈的究竟是只什么怪物?

shirley杨说:“可能是种已经灭绝的昆虫,在史前的世界里,才有这么大的虫子,不过现在还不太好做判断,咱们再瞧瞧。”

我们顺着巨虫的身体向后走,想看看它从头到尾究竟有多长,单是这一身龙鳞青铜重甲,就需要多少青铜,不能不令人称奇。不料走到葫芦洞山壁的尽头,发现这只巨虫没有尾巴,或者说是它的尾巴已经石化了,与葫芦洞的红色岩石成为了一体,根本无法区分哪一部分是虫躯,哪一部分是石头。

胖子用枪口在那巨型怪虫的身体上戳了几下:“刚才硬如钢板,子弹都射不穿,现在却软得像松毛虫,似乎还没死透。我看咱们也甭问青红皂白,再从它嘴里塞进些炸药,把这东西送上西天,也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shirley杨说:“怕没那么简单,凭咱们的装备,眼下根本不可能彻底杀死它,好在它现在已经没有威胁了。这大概是只拥有类似于太阳女神螺那种罕见轮状神经结构的蜮蜋长虫,除了改变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很难找到杀死它的办法。”

这种蜮蜋长虫的祖先可以追溯至几亿年前的寒武纪,无脊椎动物起源之时,当时生物还处在低级的演化阶段。蜮蜋长虫的原生形态,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躲过了无数次天翻地覆的物种毁灭,一直存活到距今几千万年前的三叠纪,已经逐渐进化成了古往今来体形最庞大的虫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