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航最近成了米冉的专属司机。
怀孕进入了第四个月，米冉就不上班了。
但她也不赋闲在家, 而是经常去北京摄影基地走动走动。陆斐源也不意外, 有的时候还亲自陪着她一起去。
他问过姐姐来摄影基地做什么, 姐姐只是说：“看望一个朋友。”
这天, 姐夫不在家，姐姐悄悄打了个电话给他:“小航, 你过来接我一下，我有事要出去。”
去的地方还是北京摄影棚04片场，这里有三个剧组同时开工, 姐姐去的是最大的那个摄影棚。
“姐姐，这里到底在拍什么电视剧？”
米航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米冉笑了笑:“要不然，你跟着我去看看？”
“好啊！”
于是米航兴高采烈地跟在姐姐的身后，进入了04场。
——要是早知道今天要见什么人的话, 米航发誓, 他肯定要跟姐夫借一件西服来穿。
走到了片场，只见远远地，那边摄影师、导演、演员轮番上阵, 不知道拍摄一个什么场面。周围有几个片场的保安看到他们，也不阻拦。
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导演喊了CUT，他摘下了墨镜, 擦了擦汗水。
“是尉昊博尉导演？！”米航差点尖叫起来, 还是米冉递给他一个白眼：“小点声, 别打扰人家拍摄了。”
米航压低了声音；“姐姐, 你的这位朋友居然在尉导的剧组里面？!”
“嗯，我今天来找尉导谈事情的。”
“姐姐你找的是尉导？！”米航又再次震惊了：“他可是著名导演唉，他认识你？！”
“不仅是认识……我们算是朋友吧。”
“姐姐姐姐，”米航说话都结巴了:“你和尉昊博尉导是朋友？！他可是百花奖最佳导演哎！”
“嗯。”米冉眨了眨眼睛:“我们就是朋友啊，怎么了？”
说着，尉导那边拍完了，一个助手跟他说了几句话，尉导就顾不上擦汗，走到了这边来，还笑道:“米然，你怎么不进去看一看？”
“哦，我不想打扰你们拍摄。”
尉导反而很谦虚道:“你进来看不叫打扰，叫做指点迷津。”
“尉导说笑了，我也就剧本台词上能说点东西，拍摄方面我一窍不通，还得依赖您和您的团队。”
“好啦，别客气了，进来，我请你喝一杯茶。”
米冉点了点头，又对米航道:“我去去就回，你若是不想在这里看戏的话，就回去那边车上等我。”
说完，米冉便走了。
米航纳闷，他从小便是看这尉导的电视剧长大的，没想到，姐姐居然和这么厉害的大导演聊的这么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姐姐吗？！
***
米冉今天找尉导，是因为尉导想修改一个单元的故事结尾。
《婚途》这剧说白了，应该叫做:末路婚途。讲述的是每个出轨男女的婚姻如何破裂的，以及，他们是如何用余生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的。
温彤扮演的女法官刘一如，是剧中的裁判，也见证了这许许多多的故事。
她特地将每个单元的出轨男女，都设置成了悲剧收尾。但是尉导却说了，总是BE也不好看，于是想修改第二个单元的故事结尾。
这个单元里，男主叫做周清华，外表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实际上，他经不住一个女学生的诱惑，和人家发生了关系，背叛了妻子和孩子。
他的出轨，导致了一桩家庭悲剧，最后“法官”刘一如判决了两人离婚，并且剥夺了周清华的监护权。
但是现在，尉导和卓然商量，想修改结局为周清华知错就改，然后周妻撤销了申述，两个人重归于好了。
“尉导。”米冉却坚持自己的观点：“背叛就是背叛。有的人选择原谅，但是我的故事里，女人从不妥协，从不原谅的。”
“可大多数人也不是圣人……”
“那么，女人就更不能给他什么原谅的机会了。”
“小米……”
“尉导，有些事情，比如说家暴和出轨，只是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罢了。”
做了一次 ，就有无数次，她是不相信什么回头是岸的。
尉导点了点头，他终于被说通了，答应不修改这个周清华的结局，就让他妻离子散吧！
谈完了剧情，尉导又开始拍摄。
下一场是温彤和渣男的对手戏，温彤穿着一袭法官袍，义正言辞道:“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的……”
不一会儿戏演完了，温彤来不及卸妆，就过来找米冉聊天。
见到面，温彤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比之前又大点了。”
米冉笑:“生孩子哪有肚子不大的？更何况我怀的是双胞胎。”
温彤一点都不羡慕她，反倒很同情道:“怀孕一定很辛苦吧？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晚上没有好好睡？”
“睡觉没什么问题，就是孕吐的厉害，医生说，熬过这个月就好了……”
温彤没有尝过怀孕的滋味，但她明白生孩子意味着什么，于是道:“米然，你就没想过……”
“没想过什么？”
“你就不怕，你的丈夫娶你，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等你生完孩子了，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会见异思迁？”
——这是她刚刚拍摄的那一幕剧，刘法官审判的渣男王琨，妻子生孩子前无微不至，等到妻子一生完孩子，就立即变了嘴脸。
这场戏，给了她很大的感触。
原来“生育的工具”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玩的。确实有那么一帮子男人，娶妻就是为了生子的任务。等到任务完成了，他们就会显露出冷酷的真面目来，出轨的出轨，冷战的冷战，甚至于谋杀妻子，让小三上位。
“我不怕。”米冉却道:“俗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还记得，我给王琨他安排了个什么样的家庭背景吗？”
“记得，他有九个兄弟姐妹？”
“没错，王琨的父亲是个直男癌，他觉得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的。所以，王父不顾妻子的健康，让她年年怀孕生子。有一个这种思想的父亲，也就难怪王琨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子了。”
温彤若有所思:“这么说来，直男癌是因为家庭缘故而产生的吗？”
“一部分是吧，王琨的母亲就在家族中很没有地位。王父任打任骂。搞得王母未老先衰，满面病容，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错误的观念就会影响下一代。”
温彤点了点头，她承认米然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丈夫呢？”
米冉喝了一口茶:“我的丈夫啊，他是个孤儿，他渴望家庭渴望爱，只会好好珍惜身边人的，不会有什么直男癌思想。”
温彤这才一笑:“我怎么觉得，你把你丈夫夸的太好了？”
“或许吧，他没有直男癌，就是有些大男子主义，不准我出门……”
温彤道:“我感觉 ，你很放心他？”
“是啊，说起来，温彤，其实你和我的丈夫很相似。”
米冉把话题绕到了她的身上——
:“你们都缺乏爱，渴望爱。而经验告诉你们，有的时候，爱情的代价过于沉重，所以才会停滞不前的。”
——陆斐源的母亲出走，父亲借酒消愁以至身亡。这件事让他明白了，爱情原来是具有杀伤力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会痛不欲生。所以，他选择了一桩自己可以掌控的婚姻。
——温彤也一样，她的母亲因为爱情变得丧心病狂，最后获罪入狱。而负心汉父亲却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这让她明白了，爱情可以毁了人的一生，让人堕落到无底的深渊当中去。
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温彤承受不起，所以才选择了不婚主义。
可是——
“温彤，害怕不是逃避的借口。与其得不到爱，一辈子冷冷清清的，还不如跟我丈夫学学，选择一桩你可以掌控的婚姻，两个人相濡以沫，也好过相忘于江湖啊……”
温彤却摇了摇头:“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对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走吧。”
米冉点了点头，却看到温彤的目光一闪，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
米航等了半天，姐姐才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长得甚是美丽，白瓷一样的皮肤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辉。
他定睛一看，这女人居然是温彤！
——温彤在《宫女》中表现出色，演技力压女主，赚得了一大票观众的眼泪。许多人都说，她是30岁以下的小花中演技最棒的，目前还无人反驳。
没想到，这么一位明日之星，客客气气地和姐姐讲着话，米航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等米冉回到车上，米航再也忍不住了：“姐姐，你怎么跟温彤也认识？！”
“哦，她在拍我写的剧本，就这么认识了。” 米冉随意道。
“这这这，尉导拍的是你写的电视剧？！”
“是啊。”米冉眨巴眨巴眼睛，她也不打算隐瞒了。
米航小脑子一转：“姐姐，该不会是你想过一过编剧的瘾，所以写了一部电视剧，让姐夫他找到了尉导，然后姐夫全款投资拍摄？！”
米冉笑了，也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你姐夫他是这么说过的，只要我愿意写，他就愿意给我一笔钱拍电视剧。”
——可是她根本瞧不起带资进组，所以还是让尉导来全款投资了，没有要陆斐源出一分钱。
“姐夫可真神通广大。”
米航不明真相，还对陆斐源的崇拜之情滔滔不绝。又吐槽道：“就是没什么眼光，姐姐你哪能写剧本啊？！我看，这电视剧多半要扑街。”
米冉挥了挥小手: “好啦，相信你姐夫的眼光，OK？”
“OKOK，反正姐夫什么都依你，你就自个嘚瑟去吧！”
——米航还有些小小的嫉妒，自家姐姐的命真好啊。小的时候，他也做过什么演员编剧的梦，就是没有一个英雄站出来为他实现愿望的。
但是姐姐呢，姐夫为了讨她开心，居然投资了她的剧本！
这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一路想着，已经到了家。
米冉先下了车，环顾无人之后，就偷偷嘱咐道:“明天千万不要告诉你姐夫，今天我溜出去了……”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凉凉的质问——
“你溜去哪儿了？！”
***
陆斐源没有想到，自从怀孕以后，米冉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
一年半前，米然因为厌食症而过世。
她留下的这一具身体，骨瘦如柴，弱不经风，还患有慢性肠胃炎和胃下垂。
平常，米冉合理饮食，按时吃药，身体也渐渐恢复过来了，但仍旧改变不了胃炎的老毛病。
这不，怀孕以后，她的胃炎多次复发，一天能孕吐几十次，无论怎么进补，体重都不见长，反而瘦了十斤。
去了医院，医生都建议她挂点滴来补充营养，免得母体太柔弱，到时候抗不过生产 。
今天陆斐源出门，是去置办孕妇的补品的。他特地去了中医院，请教了老中医，然后带回来不少名贵中药，还有满满一箱子的金丝燕窝。
没想到，前脚刚到家，后脚，他就看到米航开着宝马也进了车库。
不用问也知道，是米冉不听他的话，私自跑出去了……
客厅里，米冉瑟瑟发抖。
自家老公面色凉凉，等着她不打自招。
“……我惦记着剧组那边的事儿，就去跟尉导商量了下。咳咳咳，你别板着一张脸嘛，我知道错了……”
陆斐源没好气道:“我不是不让你去，是你去的太频繁了，一个星期用得着跑三躺吗？！”
“……有必要啊，剧本虽然写好了，但是拍摄的时候，是要把每一幕对应到每一个分镜头上的。有的时候，摄影师一个分镜不处理好，那么台词的意思就会南辕北辙了，所以我也要严格把关……”
米冉找理由向来是一套一套的，陆斐源也不跟她废话——
“我打个电话给米航，下次，不准他随意带你出去。”
“斐源。”米冉委屈:“你这也太……”
“大男子主义”五个字还没说完，她忽然感到了一阵恶心，身体内好似有一泡滚水要往外冒。紧接着，喉口一甜，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滚烫上涌，她便奔向了卫生间。
陆斐源不放心，也跟了上去，却看到米冉干呕了几下，就呕出一小口血痰来。
顿时，他的脸上就失去了血色 。
米冉还解释道:“就是最近吐的太多了，不碍事……”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陆斐源抱了起来，眼睛对眼睛，他十分惶恐道:“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别害怕。”
连带着怀抱都在轻轻地颤抖。
……害怕的人分明是他啊。
到了医院一查，医生说她有慢性胃炎，加上妊娠剧吐，才引起了胃出血。
米冉一边挂着营养液，一边听完了医生的唠唠叨叨。总之，孩子没事就好，身体不适等情况她可以忍受。
等医生走了后，陆斐源就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一吻，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却听他道:“对不起。”
“不用道歉的，这不是你的错……”
陆斐源还是自责:“我应该等你身体调理好了，再要孩子的。”
米冉莞尔:“慢性胃炎怎么调理？我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医生早就告诉过她了:多胎妊娠，无论年龄大小，都属于高危妊娠。
更何况，她的身体不好，危险性更大，前方还有几道鬼门关要过的。
想想那些小说里，生个双胞胎跟没事儿人似的女主角，她就觉得汗颜。现实里怀孕了，光光是孕吐这一项上，就能让人吐血，更别说是到了真正生产的时候了，双胞胎的危险性更大。
陆斐源跟她商量:“我们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好不好？”
米冉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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