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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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车轮划着尖锐的声音停下,车门打开,人刚探出身来便被三两个人围住。
“路警官——”
“路副——”
“现在情况怎么样?”路士禹扫视四周,数辆警车将大厦门前围出一个包围圈,所有的可能突破口都已做好了严密的把守。
“我刚进去和他谈过,他的态度还是很强硬,指定要见你。”扫黑组的组长马国辉以前是他的属下,现在和他说话态度依然很客气。
“丁铛呢?”边疾步走去边问。
“还在他手上,不过他已经有些疲态,所以暂时还没有伤害她。”
“特警队呢?”
“已经通知了,马上就到。”
接过望远镜,路士禹仔细看了看大厦的外墙,几个为造型而伸出的平台,不过因为正好与窗户错开的关系,不太可能爬上去。
他拿起扩音器,对着里面喊话:“张大明,我是路士禹,应你的要求来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等了几秒,里面传出嘶声叫喊:“你一个人进来!什么都不准带!敢耍花招,我他娘立刻毙了这个女警!”
“我什么都不会带,你别冲动!”
张国辉等人连声说:“路副,小心!”
“嗯。”他慢慢走到空地上,抬起头,抽出自己的枪,高高地举起向上示意了一下,然后远远地丢开。“这样可以了吧?那我进去了。”
说完,把扩音器往地上一放,朝大门走去。马国辉等人看着他一如往常的沉着背影,还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大堂里一地凌乱,一些造景植物倒在地板上,洒出的泥土印出几个纷乱的脚印,还有一些零星的血迹显示出之前的一场混战。
大厦的广播忽然响起:“上三楼来,坐电梯!”
他顿了顿,向电梯走去。路过空无一人的服务台的桌前时手从上面摆的一沓彩页广告上顺了过去。
电梯平稳地在三楼停下,门打开,正对着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旁边的椅子上绑着被用刀抵着喉咙但还算镇定的丁铛,不过一看到他,还是不由流露出求救的目光。
路士禹双手举高,正视着张大明焦躁又暴戾的眼睛慢慢地走出来。
张大明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因为之前和警察的混战,脸上满是灰尘和汗珠,持枪的手微有些颤抖,但正因为紧张,所以食指一直虚扣在扳机上。焦虑也让他颇显疲态,眼睛里满是恨意和防范,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之前就是因为小看了这个不知从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调回来的商调科新丁副科长,他现在才会被搞得这么狼狈。
跟警方打了这几年的交道,他本以为就算没有到万无一失,至少也方方面面都算是熟人,没想到今天竟会栽在一个总是一团和气,听说连一年警务经验都没有的生面孔上。真是阴沟里翻船!他就算死,也拉着这个人一起死!
路士禹微微地笑起来,又是他常见的那个招牌笑容,嘴角边泛起浅浅的梨窝,看起来甜甜的,无害又很讨喜。单单是他那种看着人的眼神,就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战栗的性感。
“张总,现在我人在这里,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不过,”他扫一眼丁铛,“我和我的同事交换怎么样?她是女人,路上带着既费事又容易浪费时间,而且职位这么低,哪有我好用?”
“休想!”张大明大喝一声,紧张使得他的手臂挺得更僵直,连嘴唇都有些抖动,“你别跟我耍花样,我不会再上你的当!我现在家破人亡,公司也垮了,手下弟兄也一早让他们各自找活路去了,现在烂命一条,一堆债务,没地方可逃,也懒得逃!不过我这条命不要可以,哼,也请路副科长陪我一起在路上做个伴吧!”
“何必这么想不开?张总,你这个案子其实也罪不至死,顶多判个一二十年……”
“放屁!一二十年!你说的轻巧!我现在都四十多的人了,还要我在牢里呆一二十年还不如现在就死!你别他妈给我废这么多话了!我告诉你,你死定了!认命吧!”
不像扫黑组、重案组,那些部门的警察动起手来又快又狠,商业罪案调查科光从名字上就感觉气势弱了一截,所以他其实不太看得起这个体型修长,看起来警服下也没多少肌肉的副科长。一把枪指着,他又把手举这么高,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路士禹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手有些累地稍稍垂下,又面有不甘地近似哀求:“张总,何必呢?蝼蚁尚且偷生,想想你的妻子和女儿,你如果就这么死了,她们怎么办?”
张大明眼中顿时流露出恨意,厉声骂:“要不是你,我女儿早就欢欢喜喜地嫁了!你趁我忙着办喜事的时候来查我,害我一时疏忽给你钻了空子。现在我们一家三口人的命,你在黄泉路上慢慢对她们交代吧!”
“什么?!”路士禹惊呆了,不由向他走近几步,不敢置信地追问,“令夫人和千金难道已经……”
张大明被触及伤口,悲从中来,目泛泪光,凄声连连:“家破人亡,家破人亡……”
说时迟那时快,正是他黯然神伤微微分神的那刹,路士禹的手向他一扬,一道红色闪电般从他袖中激射而出,细细长长,狠狠地直戳张大明的门面。张大明完全没有时间反应,本能地一闭眼,扭头闪过,扳机上的手指便立时扣了下去。
即使这样也晚了,枪响的同时,路士禹已一个箭步抢到他身前,捉腕、肘击、膝撞……一气呵成。
张大明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踢得连退出数步,跌撞在墙边。他手中的刀随着身子的后跌而不由自主向后划下,丁铛立刻顺着刀势用力向后一倒,连人带椅一同翻了过去。
不过十秒。
十秒之间,局势逆转。
等丁铛从倾倒的椅子下蹭出来,路士禹已在用手铐铐起张大明。她费劲地扭开头想努力蹭掉身上的胶带纸,忽然留意到在离自己还贴在地毯上的脸不远的地方躺着根似乎有点奇怪的细长棍子,看颜色应该就是路士禹刚才袖子里弹出的那根。眯起眼定睛一看,哪是什么棍子?根本是用广告纸细细捻起来的纸卷——那种小学生才玩的无聊玩意。
盯着那根纸卷足足有三十秒,她才慢慢合上嘴,心情复杂地将目光投向用对讲机招呼了楼下上来领人的上司,嘴角抽搐:“路副啊,下次救人时别再用这种靠不住的玩意儿好吧?一失手就是小的一条命啊!”
路士禹笑着来为她松绑:“不会失手的。我的命也搭在上面呢。”
“是啊,两条人命你就用张广告纸对付了,像话吗?”她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顺手捡起那根纸棍,看了之后更是心有余悸。
“手不够长嘛,再说胜败险中求,这种招数一次就好,又不指望次次都靠它。”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歉意,“下次我用其他的,说不定是你的发夹。”
“路副!”她气急败坏地大叫,“还有下次你就找别人吧,我可不想这么衰被人挟持第二次!被利刃在喉的不是你,你当然轻松啦!”要是不是当初被他的表象蒙蔽,何至于今天当个商调科科员也要冒生命危险!
“被枪指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啊……好了好了,我下次会小心的!”在下面的人已经上来了,他把张大明丢给马国辉,带着丁铛下去,一路敷衍,“好歹我也救你一命,你意思一下道个谢也好吧?”
“谢——谢!”丁铛说得咬牙切齿,“本来还想赞你神勇,现在只觉得后怕,倒很想要你赔偿精神损失了!哼哼,你说怎么赔?”
“这也要赔?那我救你一命你又怎么来谢我?”
“救助人质是身为警察的天职。但因为不牢靠的做法而害得人质差点有性命之忧就是你的过错了。”路士禹讥讽地正要开口,她马上抬高头,指着脖子嚷,“你看你看,刚才要不是我自己躲得快啊,小命早就玩完了!你那也算救我?我根本是自救!”
她的脖子上被刀口划了条浅浅的伤,稍有些渗血。路士禹哂笑:“是是是,那下次请你务必要自己小心,再被挟持估计我也只会主动建议劫匪干脆撕票好了。”
丁铛半点不生气,也笑,分外得意:“路副,听说你家很漂亮,还从没请局里的同事去参观过呢。”
“没人参观过你又知道漂亮?”路士禹瞥她一眼,“小女孩,知不知道随随便便提出去男人家是什么意思?”
“哎哟,你是正人君子嘛,我才不担心呢。喂,这次,再加上上次你让我去色诱张大明的秘书套情报的人情也算在一起,很划算啦!”她笑嘻嘻的,“让我去一次嘛,人家好想当一次被全局女人嫉妒的对象哦。”
“这希望听着真蠢!”路士禹嗤笑,打开车门坐进去,她连忙绕到另一边也坐进来。
“一次结清两个人情债啊,多划算。好啦,路副,答应啦。”有这种助手,总让路士禹感叹女人常常会在某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分外志向坚定。
“国辉,”他头伸出窗外喊,“还是让张大明过来把这女人先解决掉算了!”
回警局路上。
“路副,其实想想张大明也挺可怜的。”
“可怜?”
“对啊,我看他的伤心是真的。你还那么刺激他让他分神……”
“自己的命都捏在别人手里,还有空替人家担心,我真服了你。小女生!”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哎,说起来他以前对你也很客气的,还请你去参加过他女儿的生日会吧?难道路副你当时就一点都没觉得不忍心下手?”
“没觉得。”
丁铛瞄着他面无表情正专心开车的侧脸,扯扯嘴角,对他不齿,齿缝里小声地挤出四个字:“铁石心肠。”
“呵,”路士禹不屑地笑了声,“你的腹诽是不是太大声了一点?‘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你应该牢牢记住。你是警察,不是中华慈善总会会员。抓住罪犯是你的工作,其他问题不在你的职权范围,你无权也无能力去解决。”

“哦。”难得总是漫不经心的他会训人,连丁铛也不敢顶嘴,只能乖乖地应声。
过了一会儿,又听得他说:“当有一天你真正面临生死关头,没有人能来救你的时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罪犯之所以犯罪,当然都可以说自己是有苦衷的,因为这样因为那样,所以不得不怎样怎样。看多就麻木了。世上可怜的人这么多,路有千万条,利润越高的路风险越大,所以那种非要铤而走险的人再可怜我也不会浪费我的同情心。”
“……路副,你好像对犯罪很深恶痛绝——我的意思是好像不止是正义感的原因哦,一点情面也不讲。”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她其实是有点怕路士禹的。倒不是他很凶,而是他似乎缺乏一种东西,工作也好,平时也好,永远是副对什么都毫无兴趣的样子。整个人像有个地方被掏空了,即使平时笑着的时候笑意也到达不了眼里。
虽然他常常在笑,但看多了却总让人觉得心底越来越冷。
“有吗?”他笑一下,想了想,“我不觉得。也许应该算职业习惯。做工而已,谈不上什么深恶痛绝。至于正义感嘛……呵。”他笑得自嘲。
“是吗?你就从来没有放过自己的私人感情下去?像这次,张小姐对你这么倾心,你还不照样利用她收集她老爸的证据?大美人啊,你就真的没动心过?或者内疚,一点也没有?”她一直不想承认他这样的大帅哥有情感缺乏症,但事实显然一直在证实这点。
路士禹又笑:“你现在想是要替她家讨公道还是怎样?像他那样黑社会起家,靠开公司和做公益洗黑钱的人,我不认为需要有内疚感。”
“是吗?那那一次呢?”丁铛问得极其小心,偷眼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胆大起来,“宋家那次。”
车停在警局停车场。
路士禹坐在座位上,默默地解开安全带。
看他不像要生气的样子,丁铛大着胆子又说:“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只是单纯的面对罪犯,或许能做到铁面无私,但一起称兄道弟了六年,多少都会有些……我是说,我觉得在卧底时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很正常的,所以……”
“丁小姐,你不用把你的毕业论文在这里对我复诵一遍,我没兴趣。还有,我还不至于连自己是什么心理状态都不清楚。”他扭头很随意地看了她一眼,让她彻底看到他的不耐,“倒是你,这么有同情心,小心有一天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发生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别哭着替犯人向我求情,我不会理你的。”
丁铛对他的冷漠倒没有表示不满,她还只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小女生,即使每天过着和犯罪打交道的日子,对世间一切也依旧满怀善意的目光,只会认为他太冷血。她被说得忧郁,又有些踌躇:“路副,我觉得像你这样,警察做得越久就越没人味儿了,怪可怕的。”
“你又错了,”路士禹已经打开了车门,正要出去时听到她这话,又转过脸来对她弯弯嘴角:“连张大明都知道我没做多久警察。我只代表我个人,代表不了整个警察部队。你要一棍子打死,那其他人就太冤枉了”说着下了车。
丁铛紧跟在他后面,还是不死心:“其实,我觉得你只是嘴上这么说,也没有这么……”
他顿了顿,回头对她灿烂地一笑:“呵呵,你有一条倒是说得对,我现在只是个会做事的机器,确实已经没什么人味儿了。”
一年前,当他还是乔樵的时候,也就是还在赫赫有名的黑道世家宋家长子宋景棠身边卧底的时候,当时的心态不外乎是暂且虚以委蛇,以后做回警察之后一定能充满**,热血澎湃,伸展拳脚,匡扶正义,把这些年不得不不敢不做过的事都补回来。
然而当他真的回到警队,才发现曾以为会有的东西根本没出现过。本来应该让他有归属感的警局对他来说只有重重的陌生感。无论是严格刻板的规章制度,还是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都让他倍感疲倦。
黑道世界自然充满腥风血雨,天天都在刀尖上打滚,也到处污水横流,肮脏龌龊尔虞我诈,但待在作为时刻面对罪恶的窗口的警局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在黑道会见到的,到了警局还是在天天见到。虽然商调科不比刑事科和扫黑组整天刀光血影,死尸命案,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干净而已。一个个经济案撕开表皮,里面钱权交易,行贿受贿,以公谋私,人性阴暗一样丑陋不堪。就像每天见惯血肉横飞的医生,再热的心也会随着时间渐渐凉下来,最后人就像被抽走了神经一样麻木。
才一年,他就有了职业倦怠。
在黑道,当然不仅是生死历练,也有江湖义气,有所谓的“不拘小节”。要说风光意气,也没少过。但他是个聪明人,审时度势眼光一流,风光归队后便很快韬光养晦,凡事绝不过露锋芒,不会让人觉察身上的半分“匪气”。但把自己努力装进那个框框里的感觉并不好受,束手束脚的感觉无处不在,即使有时办案中有很多想法和方式也因身份及法规的限制而难以施展。对于在黑道的时间比当警察还长的人来说,一直向往回归的身份现在反而让他有了束缚感。
何况那个人一直在他心里流连不去,有时拿出来思念,想到最后会难过得连心也要裂开。好像从那个人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之后,他本来对事对人被消磨得已经不多的热情也全部被带走了,每天机械地工作只是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排遣掉累积得越来越多的想念。
很早以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养成了对人微笑的习惯,和气又体贴的笑容即使在黑道兄弟间也颇能博得人缘。虽然他根本不想笑,但比起面无表情,或时常因探听到机密情报而紧张得无法控制面部神经,一如既往的微笑倒是最佳的面具。虽然只要仔细看也能看出他当时眼底的淡漠,但混黑道的弟兄大多粗线条,而多疑的老大则在被他救了数次之后早把他当真正自己人,就更不会在意他平时会使用哪号表情,只要他足够能干就好。
直到那个人出现,在他的笑容面前常常流露出即使努力压抑也无法掩饰的厌烦和不耐,后来更干脆对他说你笑得这么假我很不喜欢,他才发现这个小保镖虽然看起来总是很莽撞,比其他人还要粗线条,做事毛手毛脚,但实际上却是个相当敏感的人。
那个人,曾像他在黑暗中独力奋战时意外捡到的一盏灯,虽然小小的,虽然不起眼,但只要看到他,就会觉得温暖,就好像能触摸到一点光明。
可是现在,即使他已经站在了绚烂的光明里,有时摸着自己的胸口,却只觉得胸腔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么晚了,会不会太打扰?”甜美的声音中带着小小的羞涩。
结果被毫不留情地堵了回去:“你知道时间晚会打扰就好。”
“哎哟,路副!”立刻打回原形,“还不是因为你拉着我们加班才会搞这么晚!人家只是意思意思,毕竟是女孩子嘛!”
“那干嘛不改天?忙了一天我也很累了好不好?”
“今日事今日毕,你没听过啊?哎,好歹是请女孩子回家,你这种回答太逊了吧?”一路喋喋不休,出了电梯还要揪住不放,“你看,如果你以后邀请女孩子回家,女孩子总要矜持一下,问‘会不会打扰啊?’……”
路士禹站在自家门前,无言地看了她几秒,堆起个毫无实质的假笑,柔声说:“不会。反正我通常也很晚才睡。我这里正好有不错的哥伦比亚曼德林咖啡,刚托人从那边带回来的。”
“是么?那待会儿可要好好尝尝了。”矫揉造作的美女点头甜笑,全然一副赞赏他很上道的派头。
懒得和她多计较,钥匙**锁孔,刚转了一圈便觉察有异地停下了。轻轻地抽出来,但只站在门前没有再动。身后的美女只看到他的动作,奇怪地问:“怎么了?”
“哦,不,没什么。”他转过头,笑笑,“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屋子很乱……”
小美女顿时心领神会,单身男人的住处嘛。他平时从不请同事回家,还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样,今天可算是给自己逮到机会,明天回去说,不知多少人要捶胸顿足,一定会被妒忌死的。丁铛美女脑海中制造着幻象,暗自发出“哦呵呵呵”的猖狂大笑。
他在门前静默了几秒,似乎猜到什么却又不敢相信,于是在努力平复心情,然后推门进去,屋内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一片灯火通明。他迅速对屋内扫过一眼,便退了出来。
转身对上她微诧询问的目光,迅速镇定下来,重新露出一个微笑,唇边的梨窝深深的。“对不起,今天……恐怕不能招待了。”
“怎么了?”她深觉意外,本在得意的微笑顿时有些挂不住,便揶揄着低声说,“不会是女朋友来查勤了吧?”
不想他竟毫不迟疑地点头:“是。真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来,我送你下去。”
“路副你不是不想让我进去就故意这么说吧?那鞋子明明是……”说着说着,才留意到他方才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像突然换了个人,知趣地点点头,“哦,那只好改天了。可不许赖啊!”
“是啦!”路士禹边答边有些急切地把她带往电梯。“下次一定补请你来喝咖啡。”
“好了好了,看你急成这样,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行了。”
“那你路上小心。”
“好啦,放心,好歹我也是警察嘛。”
他一直目送她进入电梯,直到门也关上。
然后立即闪身进到自己家里。
又看了眼沙发,这才慢慢走过去,把公文包往茶几上随手一放,轻手轻脚蹲下来,连大气也不敢透。手指轻轻地滑过趴着的人那垂在额前的发,那温热的脸颊,睡得那么熟,怕把他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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