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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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板的，都希望花最少的钱，雇到最能干的职员，我对后勤部的整合方案，上午报上去，下午就给批准，林黛玉给我说，这是她进公司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方案如此迅速被批准的。霍尔曼要求我在一个月内，把这个方案完全实施下去，他比我还急，因为可以为公司省一大笔费用开支，他能不急吗。
我召开了各班组头头会议，把我的方案传达给他们，要他们下去后，召开职员大会，把我的方案传达到每个人。在会上，一个个平时见我都喜笑颜开的人，却都变得满脸阴沉，像是我欠了他们每个人很大一笔钱似乎的。
“龙经理，以后要是司机们闹起来，怎么办？”陈班头第一个提出了他的‘担忧’。
“他们怎么闹？给他们加了薪水还闹的话，那就说明他们以前有问题，我还想查查他们过去的老帐呢，要是他们不怕我翻老帐，就请你转告他们，让他们尽管的闹好了！”我没给他任何面子，汽车班是整合的关键，要是我连这个小小的‘轿子’班都拿不下，我最好趁早别干。
陈班头不敢再说话，耷拉着个肥脑袋，可能在想以后要是能找到个随时可以捞点油水的地方，他才不想在这里干呢。
“我们食堂的菜，平时都是我和老郑买，已经习惯了和那些卖菜的打交道，要是以后由物资组专门采购，这样恐怕会影响饭菜的质量，公司员工和工人会有意见的。”食堂的堂头，听说是个一级甲等厨师，人长得倒不像那些吃饱了油水的厨师，还很有型，年纪也不大，三十来岁，看上去比我还有男人味。
“以前车间和公司总部两个食堂，你说的老郑是负责车间食堂的吧，据我了解，你们虽然是一起采购，但都是单独核算，工人的伙食标准是公司总部员工的一半，但那边的人数多，和总部这边的开销是基本一样的，而且我也听工人们反映了，他们觉得车间食堂做的饭菜，根本没达到公司给食堂下拨的标准。为什么会这样呢？你应该比我还清楚，过去的就算了，但以后，就得按我的方法来，我们要找那些有信义，质量保障的供货商，与他们建立长期的合作，甚至有必要的话，由他们给我们送来，这难道不好吗？我们既省力又省心，你和老郑也少了些操劳。对于说饭菜质量，你们是厨师，按你们报上来的单子采购回来的菜做，要是不能保障质量，那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完全可以找到能保障质量的人来做，不会比现在差！”
我的话说着说着，就开始犯老毛病了，激动起来就会用手敲桌子，这是很不好的苗头，我把自己的情绪稳了稳，然后问：“别的，还有什么不同意见的吗？有疑问，在这里全说出来，要是现在不说，我就当作你们都同意了。”
“龙经理，我有个个人的问题。”李秘书一脸官司的说。
“你请说。”她已经没再穿那种太露骨的衣服上班，妆化得也没再那么的浓，看上去更像个人了。
“我怎么办？刚才你说撤消秘书一职，那我以后干什么？”她的问题，我觉得很好，一个人，在危难来临的时候，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自己，这说明她还真的是个人，最起码不像汽车班和食堂的两个头头，拿其他人不高兴为借口来说事。
“你归办公室管呀，办公室安排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以后你的职位，由办公室主任安排，不归我管，我只听你以后的领导对你的分工，你的考核都归她管。”
“谁是办公室主任呀？”李秘书马上追问。
我向在座的人扫了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孙洁！”
除了清洁组的老王，所有人都露出惊叹的表情，会议室里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已经向公司申请了，要求上面尽快下聘书，可能明天聘书就可以下来，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我们后勤部有了一个新的机构，行政办公室，所有的车辆管理，都归行政办公室管辖，日常的事务，比如与其它部门配合协调，都归办公室管，汽车班不再存在，每个司机要出车，都得经过办公室同意，我说了也不算，必须是办公室确认有必要出车的，才出车。”
我看到老王一个人笑，别人都是一脸的苦相。
权力集中在有能力人的手中，那么权力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我这个小瘪三，管人的能力是我最大的自信，我从读幼儿园开始，就已经开始学管人了，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是班头。
晚上我和鸿雁躺在床上，把我的改革实施方案向她作了详细的汇报，激动得她咯咯的只笑个不停，一个劲的夸我厉害，有水平，要是让我当个省领导什么的，肯定是全国最优秀的，贪污会少很多。
“你没提到水电组的事情，难道他们的头就乖乖的听你的？”鸿雁像是帮我想起了什么，爬在我身上问。
“你说的也是，物资管理的负责人也没提什么，奇怪，难道他们真的赞同了我的方案？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在她的提醒下，才冷静下来，要说后勤部真正有点头脑有些文化的，还就是那些水电工和物资管理人，医务室变化不大，我还加强了他们的日常开销，是不会有意见的，关键是水电工，小到他们以后每换一个灯泡，都要拿旧的去物资管理员那里换新的，而且物资管理员还要和换了灯泡的部门经理确认，在其中他们难以做手脚了，什么门窗的修理，办公桌椅的更换等等，都得有来龙去脉，相互都有监督，要是他们没意见，那肯定就不对了，他们可以说这样程序复杂，会给服务的对象不良影响什么的，可他们确实在会议上没提出任何的疑问，难道是我太独断了？还是真的怕我把他们给开了？其实，这次整合后勤部，不仅没开除一个员工，还要招收几个人充实到办公室管理的工作上，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除了少部分的人以往的利益没了外，别的员工我承诺，只要后勤部节约下来的钱，有一半要作为他们的奖金发放的，根据考核，只要他们都很努力的完成自己的职责，那奖金就会比以往多很多，应该高兴才是。
我点上一支烟，思索着鸿雁提出的疑问。
“怎么啦？没人有意见，说明你的这次改革得人心呀，还皱着个眉头干什么呢？”她把我的烟从手中拿开，按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她新买的床是名牌，不仅结实，还很有情调，两人怎么折腾，都没响声，所以我们两人都很喜欢晚饭后散步回来就躺在床上看电视，一起商量着我们未来的美好生活，一起看书，一起光溜溜的折腾，当然，一个人也没法折腾。
“鸿雁，我有个预感，这次改革，没我想象的这么顺利，肯定会出问题。”我把她搂进怀抱中说。
“在外企，你这样做是对的，只要是老外高兴，你就可以长期的在那里干下去，甚至还有升职的机会呢，你管那么多干嘛，现在不都是人人自保的年代嘛，别人有意见，你完全可以利用你的权力，把他炒了，该狠心时还得狠心，别总是心太软，你把人家当同胞看，说不定人家还不把你当自己人呢。行了，少想些，快睡觉吧。”说完，她打着哈欠的关了她那边的台灯，背朝我侧躺着。
我的担忧在第二天上班时，被验证了，在我办公室门口，贴了一张打印出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你这个汉奸！卖国贼！德国鬼子的走狗！”
我把纸条撕下来，看着上面那几个很规整的中国方框字，我第一次觉得这些字是那么的丑陋，我的嘴唇颤抖起来，鼻子也跟着跳动着，眼睛久久的盯着我熟悉的字，有些恶心，想呕吐，想愤怒的大吼，想争辩，想骂娘，想揍人，想．．．
“龙经理，怎么啦？没带钥匙吗？”孙洁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她站在离我有几米远的地方，拿着吸尘器，看着我问。
“不是，你刚来吗？”我看着她，想着这字条是不是她贴上去的。
“是啊，刚来，你每天来得都很早，今天比我们这些清洁工还早。”她笑着说，她虽然人长得不怎么起眼，可那笑我还是看出来了，很阳光，没有一丝阴暗，有如此笑脸的女人，是不可能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
“你的聘书马上下来，今天可能是你最后一天在清洁组工作了，以后还请你多劳累。”我看着她的笑脸，也笑了。
“谢谢你，龙经理，你是个好人。”她有些羞涩的说着低下了头。
我把手中的纸条握在手心里，紧紧的握成拳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回答：“你不用谢我，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是你的不折不挠的精神，感动了我。”
“我昨天听王叔说了会议的内容，当时我哭了，真的，我很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她重新抬起头来，目光中的感激很真诚。
“要是你真的感谢我，那以后就好好的工作吧。”我说完，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到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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