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的阳光,爱情的防晒霜无法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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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音是我青梅竹马的女友。一直以来我都记得在童年的一个夏日的午后,我懒洋洋地躺在榕树下的躺椅中酣然入睡,林音拿一根竹子当马骑来到我的面前,用小手使劲捏我的鼻子直到把我弄醒。我有些恼火地一把把林音推倒在地上,睡眼朦胧地指着倒在地上的林音说:“你讨厌林音,我正在做梦娶媳妇呢,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美梦惊醒?”林音本来被我推倒在地上正在委屈地哭,听我这么一说她又破涕为笑:“真羞,做梦娶媳妇!我赔你的梦就是了,凶什么?我长大后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20年后再想起这段往事时我和林音已经大学毕业留在了省城。我们两个人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在同一个班级,直到考了省城的两所不同的大学才分开。不过分开的只是空间上的距离,心灵上的关爱从小就已生根发芽,到今天已经长成郁郁葱葱的一棵参天大树,而爱情就是大树上每一片闪耀阳光的叶片,多得就象生活中每一个值得回味的欢乐的细节,期间的点点滴滴都是我和林音成长中珍藏下来的与爱情有关的宝藏。大学毕业后,我们两个人都留在了省城打工,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在这个北方的城市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庭和事业。
一直以来,我以男友和哥哥的双重身份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林音,林音乖巧得就象一个小妹妹任由我安排好她的学习和生活。因为在学校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重大的事情可以做,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照顾林音是一种负担也从未感到自己的能力受到过挑战。然而大学毕业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找到了一家设计公司当了一名设计员,而林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到工作。开始时林音还有说有笑地和我开玩笑:“没关系,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不比你差。”我也安慰林音:“虽然我现在有了一份工作,不过也许你一有工作就会比我的工作强上许多倍。重要的不在于找工作的早晚,而在于是否能找到称心如意并且收入满意的工作。”
可是过了大概半年时间林音的工作还是没一点着落,而我微薄的工资养活两个人已经是捉襟见肘,林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从小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林音平生第一次开始为生存担忧,我的担心与烦恼藏在心里,而不经事的林音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她小小的皱眉与微微的叹息让我心疼。
林音回了一趟南方的家乡,回来后她的脸上开始展现笑容,因为富裕的家庭给了林音一大笔足以衣食无忧地生活半年的钱。林音高兴地对我说:“走,我请你吃西餐!”我摇头:“林音,我们已经长大了,不可能让父母养活一辈子。我们需要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并且奋斗一切。我们应该对自己负责,而不是在失败或者无助时还想着伸手向家中要钱。”林音脸色一沉,噘起了小嘴:“我知道现在一切都需要自己努力,可是现在我们的努力不是没有得到回报吗?我只不过是想让我们乏味的生活多一些乐趣而已,你又何必教训我呢?”看着林音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我心一软,何必太强求林音呢,她还小而且是个女孩子,生活的风霜应该更多地由我来承担。我拉起林音的小手:“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不许吃多了,因为你不能发胖,你胖了就不漂亮了。”
还好,在林音过完一段不为钱发愁的日子之后,她找到了一份在一家报纸作编辑的工作。我相信林音的灵性和才气能够胜任报纸的工作。刚开始的一个月里林音为了习惯报纸的出版周期和特有的要求忙得焦头烂额,有几次还急得哭鼻子。我只有好心并且小心地劝她,陪她一起学习编辑和出版报纸的所有知识。终于林音能够独立地完成所有的份内工作了,林音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而我却累连笑都来不及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是心力交瘁。
经过了最初的奔波和忙碌,我和林音总算安稳下来,一切似乎正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我把所有的积蓄交给林音保管,对她说等什么时候我们攒够了五万元钱我们就给我们漫长的爱情一个温暖的归宿,让我们在异地他乡的漂泊有一个可以放心安心舒心和可以休憩的地方。林音的梦想比我遥远:“我们结婚后可以买房子,然后买车,然后到了周末就可以驾车去城市西部的太行山脚下的小山村郊游,怎么样?”这是任何人都会有的梦想,但我知道我的微笑肯定有些力不从心:“当然好,林音,我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美好,只要我们有努力的现在和不变的梦想,总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我明白我的收入目前仍然无法追赶省城房价上涨的速度,所以说梦想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只能是梦想。林音却不,她固执地认为只要简单的努力一切都会很容易地实现,林音的想法单纯而且美丽,我怎么忍心打破她一直以来都认为成功就是触手可及的生活中的一片树叶一样纯真的对未来的渴望,所有的困难和对未来的担心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我们的日子虽然清贫却过得充满了欢乐和希望,尽管我知道有时林音的欢笑只是一种在小小满足心理下所产生的幻觉。一年的时间飞逝而去,林音终于发现尽管我们两个人很努力并且很节省,一年来我们只积攒了5000元。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赚够我们想要的50000元需要10年的时间。10年,如果10年后我们依然如今天一样要为生存而奔波忙碌,我想这样的结果并非是我们留在省城不肯回家的所愿。我们相信自己的努力会得到回报,而现在的一切只是暂时的艰难。

又过了半年,我跳槽到了一家有着良好发展前景并且待遇优厚的单位。因为一直以来我暗中努力在原先的单位学会许多以前不会的东西,并且我的一些设计作品还获了奖,所以我引起了一位求贤若渴的老板的注意,他提出了许多不错的条件让我去他哪里。我刚刚为自己的一点成就感到高兴,在报社工作的林音因为工作上的一个小失误被领导调到了广告部。林音告诉我说其实并不是她工作能力不行,而是领导的一个朋友大学毕业了需要林音所在的位置。林音还很有志气不肯承认失败,她认为自己在广告部一样可以做得更好,林音决定做出些成绩来让任人唯亲的领导看看。
离开了办公室的工作环境,林音开始奔波于省城日益炎热的阳光下,不几天时间林音白晰的皮肤就被晒黑了不少。我心疼林音,就一咬牙给她买了价值不菲的玉兰油防晒霜,希望能为她抵挡一部分北方强烈的阳光和对皮肤有杀伤力的紫外线。林音知道了防晒霜的价钱后半天低头不语,最后她抬起头时来眼睛里已经笼罩了一层雾气:“我会很珍惜这瓶防晒霜的,它的价值因为包含了太多的爱和关怀而无价。”我求太多,只要林音能和我一起珍惜现在并且能够相信未来就心满意足了。
林音的防晒霜还没有用到一半就不再用了,因为她有了更好的防晒霜,有了一瓶价值数百元的进口的国际名牌的防晒霜。林音的业绩是整个广告部最好的,她拉来的广告最多并且几乎全是一做就做一个月甚至数月的大手笔,没有少于四分之一版面的小广告,每个广告价值都在数十万元以上。所以林音的提成和收入也多得让人脸热心跳,一个月的收入就差不多是我一年的收入。林音身上的衣服以及随身所带的日用等等全部换了名牌,每一件都贵得吓人。林音说话的口气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她眼皮一抬或者心情高兴时就会指着一件对谁来说都没有多少用处的商品说:“替我包起来,我要了!”我无论如何劝如何苦口婆心如何用心良苦地努力,林音已经变得一点也听不进去我的话,应付我或者干脆就回绝我。
我想让林音回头,因为我知道其实林音有许多广告不是靠她的能力拉来的,而是靠她的漂亮和对一些男人的迁就。林音不以为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有一次我去一个客户那里,天很热我出了很多汗,用纸巾擦完汗后脸上的防晒霜被擦掉了一些,我就躲进洗手间补妆,我很小心地用你送给我的防晒霜,唯恐多用了一点,我正在用小手指挑起一点防晒霜向脸上抹时正好被客户的秘书看见,她不屑一顾地指着我告诉我说如果我没有钱就不要用好的防晒霜,没有钱用好的防晒霜是一种受罪,用的少了不管用,用的多了又不舍得,何必呢!她的样子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我比她漂亮比她有学历也比她聪明,为什么就不如她收入高呢?不就是因为她肯把自己的漂亮和青春也当成资本吗?她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呢?她只不过是让她的上司摸两下并且冲他笑笑而已,自己又没有损失什么?我发誓自己一定能够打败她,不让一个一切都不如我的人过得比我好!”
我终于悲哀地发现林音的变化已经是我所不能改变的了,她把虚荣当成成功把自己的纯真和美丽当成成功的资本,一切的一切都是生活的错?我无法回答这所有的前因后果。再昂贵的防晒霜也无法抵挡虚荣的阳光,因为虚荣的阳光直接照射一个人的心灵。
林音向我告别时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她和一个开着一辆奔驰车的男人一起来的,林音先说对不起,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苦衷:“我怀孕了,所以我只能嫁给他。你也不用恨我,其实我发现这么多年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我们之间根本就无法碰撞出火花来。”奔驰男人财大气粗地说:“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我没有冲上去质问林音,甚至也没有和奔驰男人理论或者打斗一番,我只是向林音要回了她仍未用完还剩下半瓶的防晒霜,因为我知道我需要找一个可以接受这半瓶防晒霜并且十分小心地把它用完的女孩。林音走后,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我忽然想起许多许多年以前的夏天,在一个遥远的小村庄的一株大榕树下,林音在午睡的我的旁边念一首李白的诗《长干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声音历历犹在耳边,我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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