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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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样的时候。
他就在我的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温度恰恰好让我昏然想睡。
如果是一只猫,我就要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肩窝处独享他的宠溺。
不,不用假设我也要这么做。
我能听见他轻轻地笑了,那缱绻的手摸了摸我的发顶。
一下一下,仿佛我是他最重要的宝贝。
如果不是幻觉,我会以为他是爱我的。
“似于,你有心事?”
傅连城凝视着枕在他胸前的我。
我贪睡地眯着眼睛摇摇头,然后把脸埋进他的衣服。
傅连城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契而不舍地继续追问我。
“你今天回来以后就特别的安静。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戴瑞克为难过你了?”
淡淡地叹了口气,我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仰着脸撒娇地嗔笑。
“不要乱想好不好,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
我垂下了眼睛,显出疲倦的样子。
傅连城松了口气替我披上毛毯。
“似于。”
“嗯?”
“那个孩子我派人把他送到边境线那里去了。他不能继续留在你的身边这样终究是要出事的。不过你放心,我给他的钱够他用了而且有他的叔叔在那里等着了接应他了。”
我笑了笑,闭上眼睛。
“嗯。”
傅连城拍了拍我的脑袋,定定地说。
“似于,你要相信我,知道吗?”
我有点累还有点困,他的模样有些远。所以,我把他抱地牢牢的,紧紧的。
不要让那个讨厌的声音来打扰我们的美梦。
在深夜还没完全降临的前一刻,我再一次听见了那一晚的声音。
“韩小姐,这只是一个开始。”
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和傅连城一样有一头深褐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眸,乍看之下仿佛她和傅连城才有更紧密的血缘关系,更像是母子。
她冲着我笑的一瞬间,由于光线的问题我还以为是傅连城在对我说话。
“虽然这次戴瑞克做事的方法很欠考虑。但是我想对你而言这可能是件好事。”
我愣愣神,就像我们交流着不同的语言。
而随后‘啪’的一声一本厚厚地档案袋敲醒了我恍惚的神智。
“为这个我们费了不少的功夫。连城把几乎所有和你有关的历史都隐藏做假掉了。要不是贿赂了那些记事官我都要被你的‘身家清白’给骗了。”
我搓了搓冰冷的手心,迫使自己毫无畏惧地盯着这位贵气十足的妇人。
“您想要什么?把我从监狱里叫出来,皇妃不会就为了清点我的过去吧?”
皇后显出特别真诚的样子,优雅地望着我。
“当然不是。”
“不过,你的过去倒也的确叫人‘吃惊’。随便那一条找出来都能让你一辈子呆在牢里出不来。按照连城那种滴水不漏八面玲珑的个性居然把你放在身边整整两年就更叫我诧异地说不出话。呵呵……真是有意思。”
虽然她长的很美气质也典雅,可是那种似有若无的冷嘲热讽让我感觉非常不快。
“您究竟半夜让二皇子把我领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要拷打和审问我希望她尽快动手,这么诡诈的样子反而让我不安。
一个二皇子就已经够我受的了,再加上这么一个城府极深的皇妃。我就不知道面对我和韩飞接下去的会是怎样的局面。
她温温地对我微微一笑。半边的侧脸在一片阴影下。
“我不能让你毁了连城。”
“有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连城的母亲是我的密友我在她临终前答应过她要好好地照顾连城。所以,一切会阻碍他的人我都有义务帮他清除。”
忽略那显而易见埋藏在优美的嗓音里的鄙薄,我也笑了笑。
过去这种表情在首相府我每天都能见,麻木的叫人——窒息。
“韩小姐,对于我而言你无足轻重。但是对于连城而言,目前你占的份量有些太过了。所以趁着他还没完全糊涂之前,我希望你能自己离开。要是那样我就担保你这一次不会被戴瑞克为难。”
几乎我就要哑然失笑了起来,她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别的,而是要我离开?
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也许是见我的反应不大,皇后叹了口气。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来说服我。
“连城并不同于一般的皇室。他不像是我的丈夫和儿子。我能够看得出不出几年他就能大有作为,废都海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怀着私心而言我也希望他能辅佐我的儿子成为名留千秋的帝国君主。所以我不能让他的政治前途受到影响,无论是戴瑞克还是你,戴瑞克做事一向不动脑子他想要报复就要报复完全不顾及皇室的体面和后果,这一次我要给他一些苦头吃。”
说到这里她朝我走了过来,郑重其事地对我承诺。
“韩小姐。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杀你和那个孩子。”
“只是在这件事之后,你得离开并且答应永远都不要再回废都海。”
蓦地,我不知自己为何牢牢地瞧着她。
而她愣了愣接着对我莞尔一笑,像是看穿我的一切。
“说句实话你自己觉得连城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吗?”
“他会娶你吗?你留下有什么意义吗?”
说到这里那张高贵的脸上有一抹让我刺痛的情绪闪过。
“韩小姐,我不是对你本人或像你一样的这个阶层的人有任何不好的看法。而是你和连城并不适合。你对他会造成的影响是不会有益的。戴瑞克能为了这件事把你抓起来,也会有人能为了另一件事再一次把你送进监狱。没完没了。”
“直到有一天他对你厌倦了,或者你把他拖垮了。”
“最明智的做法是你开个条件吧。想想可以让你享用一生的条件,不管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我却全无兴趣回答,我坐在沙发上只是惊觉到有一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
因为那是一个禁区,那是关着答案的禁区。
而有个声音至今在我的脑海里徘徊。
那个像梦魇一般的声音。
我慢慢地侧着身把一天的会议纪要塞到书柜里,微微的一丝刺痛。
我下意识的抽回了手,愣愣地发现原来指间已经被划破了一道血口,殷殷的血涌了出来。
血是这个样子的,红色的带着温度和咸味。
“韩似于?!你傻了吗?!!”
傅连城一把抓过我的手,皱着眉盯着那道口子。
“流了那么些血,你不会拿个东西止一止?就光看就能好了?!”
我笑笑抽回了被他握住的左手。
“不小心被纸片给划的,不要紧。”
桌上是一堆没有整理完的文件和复本我连忙转过身把它们归档排放整齐。
身后的他没有说话,隔了好半天。
“似于?你最近像有心事。”
捏紧了手心,我爽朗地舒展眉梢。
“哪有?!我是想再重新回首相府工作的时刻能好好表现。”
傅连城半是无奈半是放松地叹了口气,从后面把我环住。
“不要太累着你自己。事情要是多了,我以后让他们给你少派些。”
默不作声的我,凝视着他黑褐色的发顶还有他交缠在我腰上的双手。
又一次,那个声音带着讽刺的语调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我忍不住,我克制不了,我闭上了眼睛。
嘴里却问了出来。
“傅连城,你想过十年以后的事吗?”
“十年?那么远的事,去想它干嘛?”
“只是假设的想一想,你觉得十年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现在对于这个问题的执拗。
傅连城无奈地瞅了我一眼,然后略略地闭目像是在脑海规划着蓝图。

“我可能会做到监理大臣和外交部长吧。再尽快给这个国家来一场改革现在废都海的制度并不好,有了更大的实权我就能更容易操控住这里。”
我无心般地挑了下眉,轻轻地问。
“那么我呢?”
他愣了愣,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
“你?你当然是做我的首席秘书官啊。”
我笑靥如花。
有某种隐藏在包裹之中的东西就要破壳而出。我能预见那东西的模样,也可以听见它的声音。
带着讽刺,带着嘲笑。
谎言也需要一个支点才能自欺欺人。
我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舞台上的王子几时爱过一个身着陋衣相貌平平的女人。灰姑娘都要穿上华服和水晶鞋才能进到宫殿。而我贫瘠的没有南瓜车也没有仙女棒。
再一次我检查了一下放在手提袋里的东西确保它们隐匿的足够好不会被他发现,虽然他早在半小时之前就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再加上今天他一连开了三个政事要会估计一定是累的够呛沾床就会睡着。
不过,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为妙。想到这里,我把身后一直开着的花洒关上,然后把头发和脸颊都弄的湿湿的。
昏黄的灯光下,床上的他已经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把他临睡前手里握着书抽了出来放在案桌上再把桌上的灯给灭了。
毛毯里被他的体温烘得暖暖和和,我不由眯起了眼。人的体温真是叫人眷恋。
也许是我上床的声音惊动到了他,傅连城咕哝了一声靠了过来贴在我的背后。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点疑惑。我抱歉地笑了笑,把它们撩拨到胸前。
“不想吹干,太麻烦了。”
“当心明天头疼,以后我给你吹。”
傅连城喃喃完了这几句后又沉沉睡去,他累了。
我睁着双眼,听着他浅浅的呼吸。
以后,以后太远了。
这一夜,我一次次的闭上眼睛却发现总也不能睡着。我翻转着身体就像是被人用叉夹住的一尾活鱼在架子上碳烤着。
最后,他的那声轻轻的酣声让我的神经刺了一下。
傅连城……
我坐起身来盯着他的脸。
突然,黑暗的房间里传来他略带暴躁的低咛。
“干嘛!!”
我讪笑着收回了自己发麻的手心。
“对不起,做了个恶梦。打疼你了?”
捂着已经被我拍红了的左脸,傅连城瞪了我一眼然后翻了身又继续倒头睡。
我自己倒是好奇。愣愣地想着我怎么会打他了?
我为什么要打他?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忽然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欠了我太过太多了。
我试图想要假装一切都还能被粉饰,我试图忘记他带给我所有的伤痛,我甚至试图假装像当年一样地爱他。只要能让我找到那个能说服自己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真的奇怪,我堪比怨妇,别别扭扭,左右为难。
他的呼吸像是套住我的口袋绵里藏针,针针扎得我千疮百孔,疼到不行。
“韩似于,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霍地,打开了灯的亮光让我眼睛不适应地眯了眯,定了定神却发现他狼狈地站在床下捂着胳膊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踢我?!
我笑眯眯地坐在那里,却不说话,就盯着一脸委屈的他。
傅连城疑惑的看了看我,顾不得右手被我踢的红肿的手臂一把拦过我的腰。
认认真真地问。
“似于?是不是不舒服?”
我眨眨眼睛,又干又涩。
“傅连城。”
“我讨厌你。”
在早晨江边上的风吹到人身上还是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是MMH通行证和外首相府的工作证。”
直到我已经登上了船,那个男人才把东西递到了我的手上,生怕我会拿着东西再反悔一样严厉地交代。
“皇后说了,你能够识趣自己离开今后就绝对不会为难你。只要你不再回废都海,你在MMH的所有开销都由我们负责。”
我裂嘴笑笑,买卖做的多好。我到了哪儿都有人包吃包住不用担心生计。
见我颔首点头,那个男人放心地离开。
我拿着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红色的印刷小本,站在渡轮的船头眼见离废都海的陆地越来越远,慢慢四处都是群山围绕和水天一色。废都海的高楼不见了,废都海成为了天际线上的一点。
“小姐。要不要坐一下?你在这里站了一个上午。船要下午才能到MMH。”
就在我木呆呆地站着时候,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转过身,是一个戴着宽沿帽的男人。
“你这样站在风口上,是要头疼的。”
我心里隐隐一动,觉得自己表情僵硬。
那个陌生的男子见我还是站在那里,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背后的包放了下来掏出了包裹。
“给。”
我瞧着他递到我手上的糖果和面包。
“吃吧,放心我不是坏人。”
怕我疑心,那男人利落地扯开了包装袋自己取了一个塞到嘴里嚼着,淡定地坐在柙板的长凳上。
这人真怪,话还没和他说上几句。却仿佛和我熟的不得了一样。
反正我现在是要什么有什么,真要什么也没什么,不怕了。我笑了笑慢慢的取出了另外的一个面包一口一口的吃着。
心里空荡荡的,有东西填进去就好了。
“喂,和你的情人闹别扭了?我刚才看你真是一脸相思,泫然欲泣,都快哭出来了。”
没有。
两个字硬是堵在我的嗓子眼里,发不出来。
“唉,我也是年轻过来的。别是和他吵架了吧?呵呵……年轻真好还能有时间折腾。”
“不过千帆过尽,你就知道来来去去,真在心上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停了停瞧着自己的无名指发了会呆。
我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正想着是不是要对他说点什么。
那国字脸的男人侧过身,盯着我的脖子笑了笑。
“其实,小俩口有事吵吵就好了。别放在心上,再怎么生气都睡在一张床上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他看上去到很正直亲切,作风又大剌剌的。只是这人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叫人招架不住。
我尴尬地红了红脸,把话都收了回去。然后拉高一点自己的风衣遮住在我颈上密密麻麻的青红。
“鱼鱼。”
刚刚醒来他想要伸手要去拦住平时就在咫尺的身躯。
昨天晚上过分的放纵彼此,让他现在真的是连眼睛都懒的睁开了。说不清昨天夜里的韩似于为什么那么古怪,她明明是有事却又不说,明明是生气却又不发作。
最后她成功地让他发怒了,然后又自己把那火熄灭了。
昨晚的韩似于前所未有的热情,她主动的就像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结合。
想到这里还噙着笑回味一夜**的他,却觉得隐隐约约有点不对劲。
“似于?”
他伸手探到的不是温暖的娇躯而是一片冰冷。
傅连城睁开了眼睛,房间里安安静静窗外大好的阳光昭示着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只是,他查遍了浴室没有,书房也没有。
穿着睡袍的傅连城心里陡然升起了某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感觉让他焦躁不安。
直到有人转动了卧室门把。
他像是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抱怨。
“似于?!你跑到哪里去了,知道我……”
他敛住了表情,看着门口站着的男人。
“斯蒂文?”
“有什么事吗?”
斯蒂文面色难看地皱了皱眉。
“先生。”
“韩小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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