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对面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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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溶沉着的指挥着众人收拾残席,举手投足间隐隐闪耀睿智自信的光芒。此刻的水盈袖又失神地望着那个浅灰色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陌漓?”那么轻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究和不确定。
询问的目光并没有捕捉到他卓然的眼神,那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犹如闪着波光的平静水面,只是偶然瞥见那一双如墨剑眉似乎微微跳动了几下。
陌漓,原来不是你。也不该是你。你决计不会如此冷漠。你又怎能出现在这里?我当真是疯魔了么?连一个普通的与你眉眼相似的男子也当作是你……
“容管家?”水盈袖换回了一贯的冰冷沉静表情,淡淡开口。她听得他们叫他“容溶”,是公子新雇的管家。
“夫人。有何吩咐?”目光转来,亦是淡淡,不卑不亢,没有欣喜没有温度。水盈袖看着这张令人心痛的脸,狠心掐灭了最后一点期望。
“无论如何,请寻到公子。”既不是那个他,待他便是与旁人一样的态度了,水盈袖的语气恳切矜持,隐隐透出些名门夫人的优雅与端庄来。
“寻到公子,他可未必肯回来呢。”容溶皱皱眉,声音里竟有隐隐的傲慢冷漠。
水盈袖微微一笑,转身撸袖,取下了腕上的玉镯。
一阵暗香幽幽袭来,水盈袖清淡悠扬的笑容竟璨若芳华,一下就消融了容溶嘴角凝固的冰冷。
“这‘暗香’,你带给公子,他定会回来。”盈袖收起一抹浅淡笑意,目光晶莹。
“府上宝物,夫人放心交给在下?”容溶竟没想到,她竟随意就将这旁人眼中视若神物的玉镯交给初次见面的——下人。原来这宝贝在她心中,不见得有多少分量。
抑或许,只是为了召回他,蓝月山庄的主人蓝蕴离?思绪乱荡,容溶不得其解,心中冷笑一声,便转身退下。
“夫人,兰晴姐姐她——”小丫头梅初跑过来指着身着喜裙向隅而泣的兰晴,低低道。
“自今日起,兰晴月俸增加一倍。各位都别怠慢了姑娘。”水盈袖朗声道,众人微微一惊,盈袖夫人终于开始过问家事了。而双目红肿独坐一角的兰晴却并未转喜,泪痕犹存也不道谢。
水盈袖并不在意,转向梅初:“那位容管家,为人可是骄傲的紧哪。”

“容管家?怎么会?他一向最和气不过,说话行事极是妥帖。连公子也常称赞他,还说要唤他为兄长呢。只是容管家说主仆有别,与公子情谊虽深却不敢逾矩。”
“当真胡闹。”水盈袖轻轻一笑,蓝蕴离做事一向不拘俗礼她也知道,可毕竟身份悬殊……笑只到这里突然就顿住了,难道我竟是这样在意“身份”二字么?不过嫁为人妇刚刚一年,这深闺岁月已让我变得与世人无异了么?她甚至想到当初父亲为何拼全力也要分开她与南陌漓,那南陌漓本就是天涯浪客,无家无势只身在外漂泊数年,因那年见了水盈袖,一颗狂放不羁的心才安定下来,只想与她携手共此一生。而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侯门千金水盈袖一颗芳心也已被风流清俊卓然不群的南陌漓纠缠了去。
本是两情相悦浪子美人,怎奈婚约在前,玉镯断情,水府自是棒打鸳鸯,有情人终须含恨离散。
这一晚,水盈袖辗转反侧,终无眠。想到南陌漓想到爹爹想到兰晴,想到出走的蓝蕴离。
蕴离。你是怨我了。也好,或许这能冷却掉你的一腔热情爱意吧。我宁愿,你放开心怀,爱上别人。我宁愿,不要“暗香”。
蕴离,可是你还是守着对我的承诺,我此刻究竟是执着的忧还是暗暗的喜?而水盈袖还不知晓,抑或是不在意,兰晴对她的恨意又徒添了几分。非主非仆的身份让她在蓝月山庄更显尴尬。
而蓝蕴离虽是逃掉了纳妾的婚礼,却是逃不掉水盈袖在他心头划下的伤痕。他痛心、他不解,他恼怒,他花下寻乐酒楼买醉,他不愿做她随意抛取的玩物,他要她把他当作真正的丈夫。
在外这几日,每到黄昏,容溶便提了美酒,到蓝蕴离所在的霖铃馆中陪他喝酒。斜阳残照,柳风拂面,蓝蕴离一声声唤着:
“容溶,容溶。她竟是一点也不在意我啊。”
“容溶,盈袖她,竟没有问过我的半点消息?”
而容溶总是不语,只一杯一杯的饮酒,眼看着公子蕴离目中的热切渐渐黯淡,渐渐哀绝。蓝蕴离赌气,没有盈袖亲口来请,他是绝不回去。至于庄中事务,自有容溶打理,他要看看,潜伏在时间暗流下的伤,究竟会惨痛到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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