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专辑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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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一切如日中天。放学后我们停在十字路口说话,千里说想送小千一份别致点的礼物,因为小千的生日快到了。我一口应承下来,说:“没问题!让我回去想一想,明天来学校告诉你。”既然千里这么信任我,我自然要绞尽脑汁全力以赴,不能让兄弟失望了,毕竟如果能在一个女孩子十七岁的时候送她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怎能不让她芳心浮动。是夜,我冥思苦想了一晚,未果,懊恼地睡去,有点后悔自己太不自量力了,轻易就答应了那么重要的事情。结果第二天一醒来,灵台一片空明,刹那间峰回路转,一条计策自无尽的大脑里蹦出来。
千里听完我的想法,一个劲地点头说“要得要得”。我一时间又冲昏了头,夸下海口说一夜之间完成任务。
其实我的想法说来也很简单,为小千录一张专辑。而此专辑当然也并非大家理解的那样,具体录些什么内容由我负责,并且是一夜之间完成。
吃过晚饭后我坐在书桌前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可是四个小时之后,五张纸共十页,密密麻麻,功德圆满。
很多人,在做很多事之前几乎都是没有把握的,他们中途或许也会感到很迷茫,很无助,但是只要认真的去做了,那就一定会有自己的收获。而且没有把握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如果太有把握的事情,做起来就体会不到冒险与刺激了。用老飚的话说,我们就是因为对高考落榜太有把握了,所以变得心灰意懒,刀枪不入。这是作为差生的悲哀,不过也正是如此,我们拥有许多属于自己的时间,我姑且乐观地将这些时间定义为一种潜在的幸运。
我为录专辑所写的东西很简单,把平时生活当中留下了痕迹的事情,逐一记录下来,以说故事的形式来表现。
六月学校已经是夏季时间制度,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中午吃过饭后,一个麻将馆的电话就把我妈给请出去了。我一看时间紧迫,打电话给千里时,手按在数字键上都有些发抖,像是两个人要商量抢银行一样。电话一接通,我准备用八个字来威胁千里速度快点,十万火急,速来现场。我速来两字刚出口,千里呼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真的是,投胎啊,我还没说地方啊。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家?
千里用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我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让沉睡的人们用鼾声或美梦来向爱情致敬,让醒着的人们此时回想心中的最爱来向爱情致敬。
所需器具一应俱全:
复读机一个——用来录音;
随身听一个,喇叭一对——用来播放背景音乐;
英语磁带一盒——买来就没听过,新得让人悲哀,今天用来录我和千里的说话,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我和千里对白部分是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小事情的集锦,背景音乐是HOT的歌,另外在最后我给千里安排了一段四五分钟的独白,背景音乐是蓝色生死恋里面的音乐。
我们全身心投入奋斗了一个小时,出奇地顺利,简直可以用一气呵成来形容。
下午老飚和千里换了座位,我和千里一人耳朵里塞一个耳机,趴在书桌上忍声痛笑。首先是自己录的声音很奇怪,觉得完全变音了,再就是终于发现自己的普通话是多么的差劲,许多地方都带着家乡的口音。最后是期间有一些出错的地方,因为录音一直没停也一并被记录下来。无心之失,乃上等天然笑料。当然,这期间的乐趣可能也就我们自己才能体会吧。

再后来,我也不忍心往下讲了。
所有的美好,毫无预兆地在高三的开学就全部消失了。那么的措手不及,就像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最后我们发现,在高考面前,在命运面前,我们的情感是那么的渺小,我们的信念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所有的人都觉得,高三可以吞噬掉一个人的一切。当我埋头算着各种各样的题目时,这种感觉深深将我包围,我觉得我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做题,做题。做到身心再也承受不起,做到脑袋里面一片空白。空白是如此的让人恐惧。内心被一片兵荒马乱踩踏而过。可是这些对于一个差生来说又有什么用呢?它之后给你一种沉重的悲哀,再怎么努力也晚了,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可是我能放下手中的笔吗?我能抛下这些负担好好地睡一觉吗?这末日般的高三,真的有尽头吗?对于前两个问题我都能肯定地回答不能,但是我却真的不敢肯定高三有尽头。我觉得我会永远地停在高三,直到生命的终结,眼里也只会有两个字:高三。
可能对于我来说,寒假是高三期间唯一能让我喘口气的时候吧。学习的压力可以暂时抛到一边,在家时每天要面对的伤口,也可以暂时停止流血。
家乡的一草一木,一代一代地,也不知道已经枯荣了多少个世纪。家乡那些古老的巷子,也不知道有多少辈人从中穿越而过。是不是每当小镇沉睡时,那些静默的青石板上,就响起另一种远年的热闹,各种模糊的面目逐渐清晰而生动起来,各种不真切的声音,忽然就那么真切地在周身此起彼伏。
我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睡在床上,昨夜的时空之旅也没让我缺胳膊少腿的,只是脑袋有点沉沉的。大冬天的,谁愿意离开这么温暖的大被窝呢?于是我伸了一个动作无比丑陋身心无比舒畅的懒腰后就准备继续享受睡眠,说不定能再次回到我们小镇的从前,去感受一下那时被称为“小南京”时的繁华,没准还能遇上自己的前世。我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一群小跟开小火车似的轰隆隆就擂到我房间来了。原来今天过小年,我的表弟表妹们怎么可能放过我。我心想完了,今天肯定有得烦。我闭死了眼睛还刻意制造呼噜声,谁知这帮小一点也不卖面子给我,吵吵嚷嚷的,用他们冰冰的小手捏我鼻子,挠我痒痒。我实在忍不住爆出惊天大笑,于是气氛更加热烈了。
“牛皮哥哥大懒虫,再睡大姑就要来打你了!”大姑就是我妈。
“牛皮懒鬼,说了今天带我们玩的,怎么说话不算数!”
“牛皮西瓜,快起来呀!外面下大雪啦!”
这帮小,每个人轮流过来把小手扩在我耳朵边上大喊一句,再想睡是不可能了。
十分钟后,大火车带着小火车哗啦啦就冲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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