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也不答话，闭上双眼，等待头顶的双手巨剑落下。
“住手！”
通向上层牢房的门开了，迪诺钻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精灵问。
“你真的是迪塞尔·森？”迪诺不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反问。
精灵垂下了头，默不做声。
“傻孩子，除了你的父亲，还有谁肯吃这么多苦，跑到奥底堡那个鬼山头待着，就为了暗中保护你？”只有史密斯才能觉得自己的冷笑话可笑，他一只手把双手巨剑架在精灵脖子上，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干巴巴地大笑。
“我不明白，”迪诺问精灵，“你不是已经在兽人保卫战中牺牲了吗？”
精灵缓缓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次撤退，我的坐骑渐渐体力不支，刚好队伍路过一个狭窄的山隘，我心知自己无法逃脱，便留下来断后。
“队友们全部撤走之后，骑狼兽人的队伍冲到山隘。我坐下的杂种马一听到满山遍野的野狼号声，两腿一软，立刻瘫倒在地。我跳下来，徒步与骑狼兽人战斗。
“山隘很窄，一次只能供两头野狼并排活动，这也给了我一定的机会，不必担心被敌人围攻。十几个骑狼兽人排着队伍冲进来，我很顺利地将他们斩杀。但我忘记他们的坐骑同样危险，并没有很利落地将野狼也全部杀死。几只受伤不重的野狼从兽人尸体下钻了出来，从身后将我扑倒。对面的兽人将链枷轮得呼呼生风，我猜想自己一定活不成了。
“就在这时，两侧的山顶上响起阵阵弓弦声，兽人的惨叫不绝于耳。正当我抬起头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一只流星锤砸在我的后颈，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被两个精灵抬着，他们正要将我和战死的精灵聚在一起埋葬。看到我还没有死，两个精灵大声呼叫同伴，他们用藤木编成一个结实的担架，又拿来木板固定住我的头部，防止拉动伤口。精灵是你能想象到的最善良的种族，他们甚至连敌人的尸体都聚集到森林中的乱石堆里埋掉。
“但精灵牧师的疗伤手段并不像人类牧师那么高明，他看了我的伤势，说人类的骨骼与精灵不同，贸然治疗反而会害了我。
“一名精灵法师为我熬制了变形药剂，喝了药剂，我变成了一名精灵，这才能够接受精灵牧师的治疗。
“伤好之后，本着骑士的报恩原则，我以精灵的面貌为精灵森林做了十几年的守卫。知道有一夜，我梦到你去世的母亲，她告诉我，我们的儿子－－也就是你－－需要我的帮助。
“临走之前，那名精灵法师递给我一小瓶药剂，就是帮小掘地虫恢复原形的恢复药剂。但我不知你是否能够突然接受我没有死这件事，就暂时保持着精灵的面貌。
“回到柏卡瑞堡，我想先把精灵送我的白马卖掉，买些礼物回去看你，没想到过来买马的人居然是你。我既想相认，又怕吓到你，就暗地里跟着你一路走来。”
“那个卖马的精灵就是你？”迪诺惊讶，“我当时只顾得买马，都没有仔细看你的样子。你一路跟着我，这么说，森林中射杀地精，黑冥林中救我，都是你在暗中帮忙。”
精灵点点头，“还有杨树林中那只魔犬，你给它起名叫做旺旺的那只，是我躲在林中时发现的。”
“里得尔堡里面那个精灵画师也是你假扮的？”
“没错，我在夜里看到猎人偷偷摸摸走向马厩，就下山来监视他的举动。路过牧师的房间时，她还没睡，一直在念叨一枚银币买神像的问题。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假扮成画师去了里得尔堡。遗憾的是，当晚回后山时被猎人的捕兽夹弄伤了右脚。”
“好温馨的父子对话，我在一旁听得都快落泪了！”史密斯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打断他们，“你们也太目中无人了，根本不在乎我这个谋杀者！”
精灵斜眼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以为能够杀了我吗？”
“哦？你的问话很有意思。我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很棒的战士，不过现在你戴着铁镣，又被我把巨剑架在脖子上，还以为自己能顺利逃脱吗？”
精灵冲迪诺眨了眨眼睛，忽然向蛇一样弓起身子，顺着史密斯的手臂滑向他的怀里。史密斯怕伤到自己，不敢直接将巨剑回砍，只是将巨剑剑尖向下举了起来，准备由上而下刺死精灵。他心中完全有这个把握－－精灵双脚被拴在巨大的铅球上，是没有力气四处逃窜的。
但精灵却纵身一跳，出了牢笼。
铅球和铁镣留在原地，史密斯仔细一看，上面的锁早已打开。
“谁干的！”他大声吼着。
“我！”迪诺抽出暖冰剑，镇定地看着史密斯。
“你哪里来的钥匙？”
“刚刚进城之后，克里努斯大人签署了一个文件，允许我前来探视精灵，还破格允许他提前离开牢房。可他不肯，仅允许我将铁镣打开。我本想去军营找你帮忙劝他，可士兵告诉我你拿着剑怒气冲冲地走了，我就猜到，你会对精灵不利。”
史密斯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苦笑了两声，把双手巨剑丢在地上，“你们杀了我吧！”
“为什么要杀你？”精灵问。
“我刚才差一点就杀了你，而且害你父子分别了十几年，你不恨我吗？”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史密斯。我不会恨你，因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你偷换我们的马是因为总有同伴笑你在战场上落在后面；你处心积虑对付我是因为怀疑我是大盗；甚至之前想要杀我是因为儿子被捕。你放心，普雷的罪行仅仅是盗窃，并没有杀人，他最多会有几十年的牢狱生活，与你不能相见。而等到他刑满时，你也许会明白，十几年，并不是很久。”
说完，精灵搂着迪诺的肩膀走出牢房。看样子，他们父子之间免不了一夜长谈。
史密斯一个人坐在地下牢房中，痴痴地望着牢门。
“十几年，真的不久吗？”他喃喃的说。
烛光摇曳处，丢在地上的双手巨剑折射出飘忽不定的光芒，那光芒在诱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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