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憾别 突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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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一得知苏醒下山回到家中,李谌便携姚景登门拜访。
一番寒暄后,李谌切入了正题。
“苏兄胸有经纬之气,以你如此人才,屈居山林未免可惜了!”李谌满脸热忱,语气无比殷切地说道,“不知苏兄可有意出山,以你这满腹经纶,谋个封妻荫子的功名?”
苏醒诧异地看了看李谌,有些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被他看中,竟起了招贤之心,“我不是什么人才,也无意到山外去!”
浑然没有想到苏醒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李谌怔了一怔,一时间居然忘了说话。由于出身尊贵,加之本人一向谦和有礼,很少有人能够拒绝李谌的延请,即便是拒绝,也是相当的委婉。哪里见过苏醒这样直截了当的方式。
“姚某却想问一问,苏先生苦读诗书经史,究竟是为了什么?”姚景微微一笑,接过了话头。按照他的预想,该是以这个问题,将话题带入到济世安民、治国平天下的儒门大义上来,以此来打动苏醒。
“为何看书?”苏醒淡淡地回道,“打发时间而已!”
这一次,连姚景也被滞住了!
并不甘心失败的李谌其情切切、其意拳拳,继续殷切地向苏醒表达求贤招募之意,甚至还不惜透露了一些真正的身份,隐隐道自家世出公侯。但苏醒却始终坚称自己无意出山,只愿留在山村授徒讲学。
这感觉,便让李谌如一拳击打在棉花上,有力也完全无处可使。
对苏醒而言,李谌此举也让他很是头疼————答应自然是不可能,若拒绝的过于生硬,恐怕又会给山村带来无谓的烦恼。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自己预测天候的本领来转移李谌几人的注意力,称明后日十之**会有大雨,若李谌不能及时上路,便可能要在山村中滞留数日。
苏醒赌的便是李谌行程匆忙!
这一招果然收着了奇效!
陪同李谌前来拜访的老族长,初一会意几位外来贵客居然想请“苏先生”跟随他们离山,心中早已是悔恨不已,只在心中暗骂这些山外人居然想“人财两得”。但出于对李谌的那种莫名敬畏,老族长只能在心中暗骂,却不敢真说上几句。得到机会后,他连忙接口,如拍心掏肺般向李谌等人证明————苏醒预测天气的确很准。
心中虽然将信将疑,但李谌也确实不能拖延时间了,收拾了行囊之后,最终只能怏怏而别。
“希望他日能有再向苏兄讨教之日!”临行之际,李谌怅然不舍地说道,“苏兄日后若是有心出山,务必请前往长安。届时李某必倒屐相迎!”
……………
望着一行六人六马消失在山口的身影,苏醒脸上冷漠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不知为何,虽然送走了这些不速之客,他的心头仍是沉甸得有如一块大石,隐隐总感觉有什么不妥。
李谌临行之前那突如其来的相邀,确实让他诧异了一番。但无论是李谌的动之以情、晓之以利,还是姚景的悬河之辩,都无法让他心动半分。出山后,或许真会有建功立业的良机,或者真能得到无限的富贵荣华,又或者…………
但这座小山村里,却有苏醒自己无法割舍的一些东西!
“苏先生,李郎君他们不会回来了吧?”老族长靠到苏醒身旁,有些担忧地说道。
“不会了!”苏醒毫无留恋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淡地回了一句,开始转身回走。
“居然想拐走苏先生!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有些气恼地吹了吹颔下的花白胡须,老族长送瘟神一般地低声说道。
………………
逐渐远离了之后,李谌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点怀念起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山村。
如诗画般的景色,淳朴的民风,贫困却能自得其乐的山民……这一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苏醒不愿意出山了。
可惜了,那么一个人才!

“先生,临行之前你让无痕离开了片刻,去做了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李谌轻轻策马,转头向有些神神秘秘的姚景询问道。
“去‘借’了几样东西!”姚景展颜一笑,从怀中取出三本书来,“便是我早上看到的讲汉末魏蜀吴三国征战的奇书,真没想到,居然总共有三本之多!”
“呵呵,未想到先生居然做了次雅贼!”李谌先是一怔,随后笑着说道。他自然知道,所谓的“借”,其实便是偷拿,但却并没有怎么反感,读书之人纵然偷书窃书,也算不得多要紧的事,有时甚至还会传为美谈。
从姚景手中接过其中的一本,翻开到第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列蝇头小楷——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好字!好句!”李谌眼睛一亮,不自禁地叹道,“跟那本《论语》评注的字迹完全一致,果然就是苏醒所写。”
突然之间,他感觉这书有些奇怪,抬起头看向姚景,却发现对方也是满脸含笑地看着他。
“公子,你定然是也发现了!”姚景笑着说道,“书里似乎都用了这些点、圈来断句,阅览起来轻松了许多!”
“确是如此!”李谌点点头。
“不过比起这个,书中的内容才更值得公子一看!”
。。。。。。。。。。
回到了家中,苏醒一眼就看出自己书架被人动过了手脚。仔细检查一看,发现少了几本书,却正是自己凭记忆手写抄录的三册《三国志通俗演义》。
只是皱了皱眉头,苏醒便将这事略了过去。那三册《三国志通俗演义》并未能帮助苏醒恢复起更多的记忆,其作用也是拿来为山民们说故事而用,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东西。
当然,苏醒也清楚,这书中包罗权谋、军略、行军、布阵等许多精华内容,并非仅是一本故事书而已。否则,也不至于会让李谌不顾颜面,私下里窃取了过去。
不过,若真是能用此书换取一村安宁,倒是值了!
………………
送走了不速之客后,山村重回平静,一切便仿佛跟往日一般。
然而,就在这份平静之中,异变突然发生!
李谌一行人离去的翌日,一向健康、几年来无疾无病的苏醒,身体却突然出了问题————在下午讲学的时候,他的头突然感觉到不适,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人就晕厥在了地上。
学生们吓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将先生抬回家去。而苏醒昏倒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山村,就连正在外面务农的山民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忙不迭地赶了回来。
各家各户都将自家里最好的东西送到了苏醒的小屋内,几位山民更是日夜不间断地轮流照料。
直到第二天的上午时,苏醒才从昏迷中转醒。
“苏………苏大哥,你醒了!”惊喜交加、却又含羞带怯的温柔声音从一旁响起,抛弃了心中的羞意,主动要求来照顾苏醒的少女,屈身在炕前,一双似水的明眸带着无限的关切看着苏醒。
“先生醒了??!!!”一直守护在外的赵山,听到了屋内的声音,立即冲了进来。待确认了苏醒醒来的事情后,少年像疯了一般地冲出屋子,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了其他山民。
敏感的朵儿,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苏醒醒来后的不同。
迷茫取代了他脸上一贯的冷静淡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仿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无数的陌生面孔,无数的陌生场景,以极快的速度在脑中掠过,快到让他记不起绝大部分面孔,绝不多数的场景。众多的景象在他脑中交织冲撞,便仿佛是层层巨涛击打在岩石之上,散作无数的浪花。
隐隐地,苏醒产生一种感觉————自己那苦苦寻觅的记忆,怕是恢复在即了。或许正是那被遗失的海量记忆,在一瞬间的巨大冲击,才令头脑不堪重负,导致他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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