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映血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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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桃子已坐依在门柱前,看着昏暗下来的天光,她知道梁子就站在身后。
惨叫、狂吼、号角、喊杀连天已像过眼充耳的梦一般,山谷中只有黑鸭盘旋在上空的鸣叫打扰这这方宁静。
梁子也在观望着远方,以往这时的山谷中吵杂不堪,这宁静也是来至山贼不会再回头,他想让桃儿真的绝望,让她看着前方没有回头的山贼。
桃儿终于还是回过头来,梁子也收回了远眺的眼神,看着桃儿,他已不在有那种开始时的残忍之态,也许是刚才的杀戮让他发泄尽了看着亲人悲惨命运的怨气。
梁子冷冷的说着:“钟破延从来没有离开我的视线,他身上没有图、你的身上就一定会有,他接触的人只有你,他不会把图放在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桃儿不知哪来的勇气,瞪着梁子,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话语。
梁子冷哼了一声,又说:“你不会真的希望我借收身的名义把你扒光,拿了图再宰了你,把你丢在白日下,让那些得了消息就会赶来的捕快、官兵们欣赏吧?你虽然贱、还不至于喜欢这种方式吧?”
桃儿的心中只有恨,他相信梁子做得出,可她还是没有从怀中取出钟破延在疼爱她时,被她魅惑软语求来的半张羊皮图,沉声怨毒的说着诀别人世之语:“傻子、总会有报应找你来的!”
出乎桃儿的意料,梁子本已逝去的怒火却在这瞬间升腾起来,怒目而视的说着:“别再叫我傻子,你们已经在背地里叫够了!你这贱人。”
梁子的刀已挥动,桃儿垂在门栏上的左手随着惨叫声飞腾、落下。
撕心裂肺的惨叫,梁子却不为所动,刀再次伸出,嘴上说着:“把图给我。”
桃儿只是惨叫着、心中诅咒着,梁子已发狂,刀抵在桃儿的胸前,让刀尖一寸寸陷进去。
桃儿的惨叫被刀尖的锋芒压制住一些,但痛苦却是一点点增加,直到她无法忍受、也无法用软弱无力的右手拔出陷进胸口的短刀之时,才完全崩溃,有气无力的说着:“杀了我吧,我给你!”
梁子没有拔出刀,却也不再用力,桃子右手试着解下腰间那秀包,可她平时生怕秀包会遗失而紧锁的绳结让她无法取下。
梁子的眼神盯着桃儿的右手,刀已拔出,血水飞溅中桃儿的右手和腰间秀包一起飞离身体,桃儿在惨叫中昏死过去。
梁子缓缓捡起秀包,甩掉桃儿那勾连的右手。
梁子起身,秀包飘落在地上,包中半张残缺的羊皮图在这已昏暗下来的天光中无法看清晰,但他却知道这就是钟破延的宝贝。
佟觉五和钟破延斗了这么多年,自己和姐夫都陷进这场暗斗中,现在这场较量却终结在自己手中,他知道这些年呆傻受欺的回报值得,这张早该动手拿到的宝藏图因为陆青风的到来已迟到了整整两年。
梁子已忘却了所有的伤痛,笑容恣意的在脸上攀爬、在心底开花,直到他缓和过来这狂喜的劲儿,头也没有回,短刀已划过桃儿的咽喉。
桃儿再次因刺痛醒来,她已无法惨叫,眼神怨毒的看着梁子远去的背影。
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踏过空谷,向山后天涧回响去。
杜盛等人面色依旧惊恐未散,他们的兴奋被一串马蹄声打扰,当潜藏门后的众人听到黑子一句犹带害怕的声调儿说着:“是他!”
杜盛等人那兴奋就荡然无存,身子都开始发抖,连呼吸都变的轻了许多,仿佛害怕沉重的呼吸会被快马从大寨方向奔来的柳平儿和常雨恒听到一般。
柳平儿没有回到火云楼中再去看看他创造的那副人间惨象,空地那边尸横遍野的惨状也足够他和常雨恒路过时欣赏一番了。
常雨恒的心情很杂乱,他不忍直视那副惨状,却也不是惋惜山贼命运悲惨!他不敢想象柳平儿,更不是怕柳平儿失控把那嗜血的剑锋划在自己的咽喉,他只是无法想象这世界怎么会有柳平儿这样的人存在,而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要和自己一路同行不知到几时方休。
马蹄声已消去良久,杜盛的沉稳让大家都有些烦躁了,直到这时周逢迎才不得不打断杜盛看着佟觉五的尸体呆坐沉思。
周逢迎轻声的说了句:“捕头、他们走了,我们该发令箭了吧!”
周逢迎也是心里如明镜一样的人,他知道作为官家捕快什么事才是现在他们最该做的,可他没有提及,只是说着巧妙的话语。
杜盛长出了口气,缓缓说着:“周大哥、再等等吧,这里之事已成定局,我们反而不用太急了,这里只有我们进来了,还是先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吧!”

杜盛的话让周逢迎的心安放回肚子里了,杜盛也只是说着更巧妙的话,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柳平儿去向远比任何事情都来的重要。
周逢迎已淡忘了煞星刚去这回事,他只听得出杜盛现在这话的弦外之音,没有官家知道这里的情形,不会有人抢得走他们的头功。
杜盛已起身,迈步出了厅门,和周逢迎等人上马向大寨奔去,这时他们心中的坎都已平复,煞星走了、山贼头目死绝了,山贼逃的逃、死的死,没有再能威胁到他们的人了。
凤凰山的杀戮已停歇在倦日归途中,残阳映血、仿佛是那群贼鲜血染就,今朝红的分外醒目!
杜盛站在聚龙堂门前,眉头紧皱着、满面的质疑都回应到了脑海,状似痴然,心绪都已游走脑海中寻找过往的痕迹。
周逢迎和黑子等人也都面对桃儿那悲惨的死状有些不忍直视。
周逢迎拦阻了黑子因迷惑不解而欲出口的话语。
片刻的沉寂,杜盛轻叹了一声。周逢迎这才上前说了句:“捕头、那煞星只是杀戮成性,这份儿惨状应该不是他所为,看来暗中还是藏着一个黑影,较之这煞星更为残忍!”
杜盛不觉点点头,又说:“那煞星屠戮山贼的心念单纯,所以杀的干净、快捷,他不会用运这样残忍的手法,这个暗中隐藏的凶徒却是另有目的。”
杜盛说着话,把早已在地上捡起的香包递与周逢迎,心直口快的傅刚已在旁边说了一句:“杜大哥、这女子不是山寨中人,杜大哥不曾见过她,可您应该听过她!”
杜盛抬眼看了看傅刚,接说:“如果我没猜错,她可是大兴乡的桃儿?”
傅刚眼中赞叹神色流露,点着头接说:“杜大哥真是通神,她就是桃儿,十里八乡的名声在外。”
杜盛微微摇着头,接说:“什么神通,我们身为官家人,这山上的群贼便是我们的大敌,能想起此女也是她被众人传言之故,钟破延是群贼的二当家,与他牵连我们怎能不留意在心呢!”
周逢迎面上依旧不齿之态流露,在他心中、钟破延害人无数,桃儿沾染上他,也是应有这报应,所以心中还不肯放过那句十里八乡声名在外的话。
周逢迎插言说着:“只可惜是丑名远播,乡间几人不知她蜂蝶之态,为主家引了杀身之祸!”
杜盛看着周逢迎刚正之心、不齿与桃儿的所做作为,再看桃儿那份儿惨状,不觉得说了句:“周大哥、她已身逢此劫,无需言她了。”
周逢迎好似被杜盛点醒,不觉点点头,人已死、何况是如此惨状,也算是消了今生的债。周逢迎这才将心思又回到了刚才杜盛的话语中,向杜盛询问者:“捕头、你刚才说杀死这女人那凶徒另有目的,她能有什么值得让人下此狠手?”
周逢迎说着话,手还指着桃儿的尸体。
杜盛接说:“我也只是猜想,希望这样串联起来不会相差太多——记得几年前这山寨被大军围困吗?当时通江未被调往西安府就职的王千总、王虎忠将军,接通江百姓联名请愿,随即上报请命,调大军夜袭这山寨,当年一场大战,山贼折损大半,几个头领也都伏尸当场,只两人逃脱,他们就是火云楼阁中葬身的佟觉五和钟破延,当时他们逃去只带走很少的人,可这只是两三年光景,他们又招揽几百人,实力绝不输于当年!”
杜盛稍喘了口气,周逢迎等人自然不会去打扰他,他们也都被杜盛的猜想给牵着,耐着性子等。
杜盛又接说:“他们能再次崛起的这么快,恐怕还是和民间的传言有很大关联,山贼虽然开销很大,可他们当年已明目张胆、四处劫掠,他们的钱都已汇聚起来,尤其是六个贼首齐聚通江那一案,通江首富顾元才府上被里应外合,一夜间满门遇害,财富被劫掠一空,没有人知道顾元才有多少钱财,只是乡间传闻,顾元才本是西安府的富商,不知何故躲在这小城中,没想到反遭了大难!这无数的钱财也许正是群贼再度崛起的家底。”
周逢迎等人听着杜盛的讲诉,他们却是觉得与此间事越去越远,但周逢迎等人知道杜盛的性子,万事若讲就会讲的通彻,让他们了解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可黑子却不熟知杜盛,幸好杜盛所讲之事、是黑子多年来梦想的开端,所以黑子更不会去打扰杜盛,配着那欣喜之态,黑子听得已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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