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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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私酿酒,一边在脑袋里计划着明天的行动。
他是默恩城附近有名的强盗头子,手下有二十多号人。他今年才三十出头,在他这个年纪就混到强盗头子的家伙不多,他既然能做到,那说明他还是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另外两群强盗就是因为直脑筋不会转弯,才被默恩城的巡逻队抓住,老大们都被吊死在默恩城广场上,手下也都散掉了。如今,默恩城附近就剩这么一群由布尔当家的强盗。能在无数次巡逻队的围剿中逃生,还收拢了原来两批强盗中的残余做大做强,这说明布尔还是很有一些领导才能的。当然,代价不是没有,他的左眼就是在一次逃脱行动中被刺瞎,只剩下一只右眼,人送外号:独眼布尔。
现在,这只右眼正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每当他的手下看见他那只铜铃大小的眼睛在打转转时,他们就知道,自己的老大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翻腾了,这也意味着他们过会就会有活干。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拦路抢劫,都是一场属于他们的狂欢。当然,只要不遇上默恩城的巡逻队。
可是今天他们发现,老大的眼睛转得似乎有点久,这很奇怪。
布尔现在的思绪已经神游天外。刚才探子来报,说是离这里有段路的小镇上来了几个魔法师,目的地是默恩城。
既然他们是去默恩,那么肯定会路过自己的地盘。
听说魔法师个个都是大富豪,还是富可敌国的类型。今天居然有魔法师送上门来给他劫,还一送就是四个,真要是劫到了,那岂不是发了。但是他也听说魔法师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主,发起火来只要一挥手,面前几百号人眨眼工夫就全给杀了。
抢劫魔法师看来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事。
劫,还是不劫,这是一个问题。
布尔把眼光投向了众喽罗们,众喽罗也看着自己的老大。
布尔想起了自己曾在默恩城的酒馆里见过的一个边防军里的魔法师,给酒钱时用的居然是金币!
后来听说有群强盗在那个魔法师出去办事的半路上劫了他,那个魔法师只是被斧头擦到了一点边就倒地上死了。
不过后来那群强盗就被痛失魔法师的边防军给抓住了,全部被送到城里钉在十字架上示众。
布尔对于那群强盗的下场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个魔法师是怎么死的。
只是被武器带到一点边,就死掉了,连一点反抗都没有的……这也太好杀了吧?
想到这里,布尔的眼睛亮了:反正他抢劫就没打算留活口,所以杀了人再找东西也一样。唔,用弓箭不错,先乱箭射死他们再说。
布尔丢下酒瓶,一拍大腿:“劫!”
众喽罗高声叫好。
天一蒙蒙亮,布尔就带着手下的喽罗们出发了。小镇到默恩有好一段路,按照一般的双驾马车的速度,要到默恩城得在下午太阳偏西时。所以布尔选择了一片路边的树林作为伏击地点,大概马车会在午后经过这里。这时候正是太阳当空,人最为懒散的时候。
从时间的选择上可以看出,布尔这家伙关于伏击还是很有一些自己的心得的。
他还特地吩咐众手下,将原本不多的箭支全部带上。战术很简单:一会马车来了,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马车上放箭,等拉车的马踩上绊马索将马车停下来后,全部喽罗们抄家伙冲上马车砍人,只要是能动的通通砍死就成了。
众强盗来到伏击地点,开始布设绊马索,然后散开,隐藏在路两边的树林里。
太阳慢慢地升了起来,春天里暖暖的阳光透过稀疏碧绿的树叶洒在趴在地上的众强盗的身上,将他们熏得昏昏欲睡。
马车在正午前后才能到,为了防止被可能经过的人发现,他们还要在地上躺好长一阵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
布尔趴在地上趴久了,也有点瞌睡了。就在他的眼皮不停打架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阵鼾声。
这一声非同小可,布尔气得睡意全消,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伪装,冲着手下吼到:“谁他妈的睡着了,昨天晚上干什么鸟事去了!”
随着布尔的吼声,一个家伙直楞楞地站了起来,揉着睡眼,不知道老大为什么在冲着自己吼,看来脑袋还正迷糊着
布尔扬起了手中雪亮的长刀,正准备拍这家伙一刀背让他长长记性,就听见爬在树上,昨天送来消息的那个喽罗低声叫道:“老大,车来了,就是昨天我说的那一辆!”
布尔赶紧一把将那个睡着的家伙按在地上,自己也伏低身体,冲着树上的喽罗说道:“继续监视。”又顺手抄起了弓箭。这玩意是最近投奔来的几个山贼贡献出来的东西,山贼和强盗虽然是一家,但是强盗们打家劫舍时用的是刀斧,用山贼们的话说,技术含量不高,弓箭这玩意强盗们还真没碰过。所以这些弓箭除了那几个山贼,没几个会用。就连布尔也只是昨天晚上突击才学的,不知道一会实战效果怎么样。
树上的喽罗继续低声叫道:“马车过来了,过来了……咦?怎么停住了?”
布尔一楞,抬起头冲着马车驶来的方向看去。果然,马车在离树林还有一段路的地方停住了。
“难不成那几个魔法师要下来尿尿?尿尿也该进树林尿啊,怎么在这里停住了呢?”布尔想道。
既然马车还没驶进树林,那么众强盗也只有耐着性子等了。
马车上,几个菜鸟魔法师正在紧张地商量对策。
舒伯特一脸慌张:“怎么办,他们肯定就在前面等着咱们呢,不能去啊。不过这里就这么一条路,也绕不了路啊,这可怎么办啊,难道真要和他们打?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啊。”
几个家伙知道今天在路上肯定会被强盗拦路打劫,所以在马车上无时不刻地通过车窗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刚才负责监视道路左前方的莱曼突然看见树林里有一道光芒闪了一下。
那是刚才布尔扬起的长刀反射出来的光。
莱曼一见那道光,马上大叫停车,几个原本就绷紧了神经的魔法师们马上聚集起来开始商量对策。
“怎么办啊?”胖子一脸绝望地看着莱曼。
“怎么办?下车和他们打一架啊。”罗伊斯双眼放光。昨天他放出的那一道风刃切掉了一个家伙的手臂,一招制敌,这让他对魔法格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回想起以前打假人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他现在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尝尝那一招制敌的快感。
“唔,打,一定要打,现在不打,以后上了战场还是要打的。”凯特也赞成打一架。他的心理和罗伊斯差不多,昨天是他第一次使用亡灵法术,可惜对象只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诅咒发作了一半还被莱曼硬生生地叫他打断了,这让他有点失望。今天可是一个实验诅咒的好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看着眼前的两个好战分子,莱曼哭笑不得。这些家伙在一周前的那次遭遇战里还抖得不像话,连一个晕过去的人都不敢杀,最后还是他动的手,现在居然一听到有强盗就兴高采烈地要求开杀。看来人的适应性不能小看啊。
莱曼突然又想到自己,似乎在那次杀了人之后,自己在需要杀人的场合里已经没有了害怕的念头了。
是不是自己变得冷血了?莱曼想道。
“凡事总有第一次,那天不杀,上了战场还是要杀,与其在战场上发抖遭人耻笑,还不如现在就开始训练。”莱曼为自己开脱。
只是这个理由是不是更加冷血了点?莱曼心里打了一个突。
“说话啊,莱曼,咱们打吧。”罗伊斯捅了捅莱曼。
莱曼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有点神经质的胖子,边上两个双眼放光的家伙,莱曼干咳一声:“打是一定要打的,问题是怎么打……”
趴在树林里的布尔有点不耐烦了,这马车都在路上停了好一阵子,可是车上既不见人下来,也不见车夫扬起鞭子,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难道我们在这里的埋伏被他们发现了?

布尔摇了摇头,发现有人在前面埋伏,他们不上来迎战至少也应该掉头跑掉才对。现在这么一动不动地停在路上算什么?算了,再等一会吧。
又等了快一刻钟,马车还是没动。布尔原本不多的耐心终于消磨光了,他对树林里趴在他这一边的喽罗们低声说道:“一会看我手势,我手一挥就冲上去,别管别的,使劲砍就是了。”
就在这时,树上侦察的喽罗低声叫道:“老大,马车动了,驶过来了。”
布尔急忙望向马车,发现马车果真驶了过来,只是这个速度……好象快了不少。
众喽罗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冲进了树林,驶进了包围圈。
布尔赶紧抄起弓,搭上一根箭,大叫到:“放箭!”自己一面拉开弓放出一箭。
射箭是一门技术活,这话看来无比正确。像布尔这样昨天才突击学了一会射箭的家伙,对于瞄准可能懂一些,但是对于计算提前量这种需要点技术的事就一窍不通了。他们练箭不过是射的静止靶子,这种移动速度快的“靶子”还真没射过。说时迟,那时快,布尔一箭放出,箭去似流星,眼看着就能钉在马车的后部了,谁知道马车嗖地一声向前窜去,堪堪让过了那支箭,那他射了个空。那支箭去势不减,继续朝着对面的树林里飞了过去。
布尔懊恼不已,刚拉开弓正要射第二支箭,只听见对面树林里发出了一声惨叫,一个喽罗被布尔的箭射中了脑袋,歪歪斜斜倒了下去。
布尔暗道一声不好,又猛然想起自己的手下里就那几个山贼会点箭术,别的人除了拉弓什么都不会,照这么乱射一气,那要误伤多少人啊。
仿佛是为了配合布尔,对面的树林里嗖地飞出几支箭,其中一支朝布尔射来。布尔吓得赶紧丢开弓,抓起长刀。刀光一闪,那支箭被布尔格开了。
不过并不是众强盗的刀法都和布尔一样好。两边对射的羽箭要么是没准头的钉在树干上,要么就是各自找上了一个人,钉在了他的身上,只有两个山贼射出的箭钉在了马车上。除了布尔,没有一个被找上的喽罗挡开了射向自己的箭。
双方还没交火,布尔这边就已经损失了五六个喽罗。
这时,拉车的马终于踩上了绊马索,马车停了下来。
布尔长刀在手,挽了一个刀花,大声吼道:“别放箭了,小的们都给我上去砍啊!”
在自己这边的喽罗都放下弓,抓起长刀斧头冲向马车。对面的喽罗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在打劫中使用弓箭,比较兴奋,还没玩够,又是一波羽箭朝马车飞去。不过那准头实在不敢恭维,已经冲到马车边的强盗们又稀里糊涂倒下两个。
布尔看着这个情景差点没把自己的牙咬碎:还没动起手,自己这边就折了一小半的人了,今天回去一定要把那几个乱放箭的家伙好好教训一顿。
至于自己放的那一箭么……布尔就当自己没摸过弓了。
布尔扬起长刀,朝马车奔来。
众强盗已经冲上了马车,将惊慌失措的车夫拉了下来,两边几个强盗将马车门拉了开来,正准备挤进去砍人……
一道火浪从两边已经拉开的车门飞出,将攀上了马车,手刚抓住门框的几个强盗狠狠地弹了出去,并且点燃了他们的衣服。
紧接着又是数片冰棱飞出,贯穿了旁边几个楞住的强盗的脑袋或脖子,那几个强盗的伤口中马上飙出了一条血线,一头倒了下去。
对面的车门里则是飞出了一道风刃,风刃将挤在一起的两个强盗一个削掉了大腿一个撕开了肚子。
两边刚一交火,又瞬间倒下了六七个强盗。
剩下的强盗们齐齐变色,赶紧退开。正在这时,四个魔法师从车门里涌出,背靠背站在一起,和众强盗对峙起来。
此时,布尔不过刚刚举起长刀跑了三步。
魔法师们在内圈,众强盗们则在外面围着。
莱曼手中握着自己召唤的冰霜长矛,面色苍白,死死地盯着提着刀走来的布尔,他的剩余魔力已经全部消耗在召唤这把魔法兵器上了。
布尔见自己手下伤亡惨重,已经有点后悔来打劫了。但是他又瞧见剩下的手下们已经将四个魔法师围了起来,估计已经胜券在握,于是长刀一指,先来了一段劫匪们的行话:“此路由我开,此树由我栽。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喊完行话还怕莱曼他们听不懂,又叫到:“圈子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赶紧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们就要动手了!”
罗伊斯哂道:“值钱的东西就在我们身上,有本事自己来拿啊。”
布尔大怒,长刀一挥:“小的们,给我上,杀完再了搜身!”
布尔吼了一声,但是没一个强盗敢上前。
布尔不由得扫了众喽罗一眼,发现他们望向圈中的四个魔法师的眼神里尽是恐惧,有几个胆小的家伙甚至脚已经在向后挪,随时准备逃跑了。
这让布尔出奇地愤怒,那只独眼瞪得溜圆。他挽起一个刀花,就朝着四个魔法师中那个看起来胖胖的家伙身上劈去。
莱曼根本来不及反应。
刀在空气中划过,发出了尖利的啸声,刀身也跟着震动了起来。布尔很是得意,他这一招刀法所向披靡,还没有人能接下,那个胖胖的家伙也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看着胖子面对如此快的刀已经吓傻,布尔不禁笑了起来。
可是那个浑身发抖的胖子突然念叨起了什么来,他念的又快又低,布尔根本听不清楚。
“可能是在叫女神保佑吧,哈哈。”布尔笑得更加欢畅了。
长刀就快要碰到胖子的头了,此时莱曼想用长矛去迎已经晚了。
布尔仿佛已经看到那个胖子被长刀削去半个脑袋倒在地上的样子。
“早知道这么简单,还放什么箭啊,真是……”布尔不禁想道。
正在这时,异变突生,一个脑袋大的火球在胖子的身前凝成,朝着布尔的脸激射而来。布尔慌忙缩头,想躲开火球。
可是太迟了。
火球精准地在布尔的脸上爆开,一团火焰顿时将布尔整个人包了起来。
当火焰散去后,布尔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那一小堆飞灰,还有那把落在地上,铜质刀柄已经有点熔化了的长刀。
众强盗再也没有胆子上前了,不知道是谁先发了一声喊,剩下的强盗顿时丢盔弃甲做鸟兽散。
罗伊斯一见众强盗跑了,而自己还剩一些魔力没用完。不能浪费掉啊!他于是又瞄准了一个落在后面的强盗,吟唱起了咒语,一道小一点的风刃朝着那个倒霉鬼飞了过去。
可是风刃即将击中那家伙时,他突然脚下一扭,直挺挺地朝前扑倒。风刃贴着他的后脑勺飞了过去,只将他后脑上的头发削下一片。那家伙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向树林里奔去,连头都没回。
罗伊斯懊恼不已,可是如今魔力已经耗完,已经没办法在补上一记了。
凯特也是懊恼不已,他连一个亡灵法术都没有用,强盗们就已经开始跑了,等到他开始吟唱法术时,强盗们已经跑得没影了。
此战的功臣——小胖子舒伯特已经耗尽了魔力,腿也已经吓软。他待强盗跑远后,一坐在了地上。
莱曼召回了长矛,开始查看马匹的伤势。两匹马,其中一匹被绊马索弄伤了脚踝,正趴在地上哀鸣。莱曼只好将它解了下来丢在一边。
车夫被众强盗拖下来时已经被顺手一刀杀了,如今已经没有人驾车了,莱曼叹了口气,捡起了丢在地上的马鞭。
一地的尸体魔法师们也不打算去收拾,现在他们只想快点赶到默恩城,天知道是不是还有另一群强盗在等着他们。
几个魔法师匆匆上了马车,莱曼坐在前座上,学着车夫一扬鞭……
明媚的春光下,一辆只有一匹马拉的破车在一位魔法师的吆喝下朝着默恩城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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