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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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比利牛斯山脉边的一大片树林,说是树林,但其实更像是长着草和一些低矮灌木的丘陵。这里距离威尔士联盟和帝国的边界线很近,离默恩城有三十多公里远,这已经超出了帝国边防军巡逻队的巡逻范围。可是此时,却有一支打着帝国旗号的骑兵队伍在行进。不过这支队伍看上去很是奇怪。
打头是四匹马,一左一右各是一个轻骑兵,他们除了拽着自己骑的马的缰绳,还一人一条地拽着中间两匹马的缰绳。
中间两匹马上坐着两个平民打扮的家伙,他们五花大绑地坐在马鞍上。可能是怕他们跑掉,骑兵们又添了两条绳索,将他们和马鞍子绑在了一起。
在这种情况下,那两个家伙根本移动不了身体。如果他们想睡觉,甚至可以就这么直挺挺地在马鞍上睡着而不用担心掉下来。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二十名轻骑兵,此刻他们正全神贯注地防备着周围的环境。走在队伍中间的,又是四匹马,和打头的马不同,这四匹马的马鞍上被垫上了一层柔软的坐垫,四个穿着黑袍脸色和其他骑兵比明显偏白的家伙正悠然坐在上面。他们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他们身后,是二十名重装骑兵,他们全副武装地骑在马上,手里捏着缰绳。因为佩带着全覆面头盔,所以脸上的表情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他们不停转动的头盔来看,他们想必也在戒备中。
这时,一个黑袍人转过头,从他那双湛蓝的眼睛我们赫然看出,那是我们的主角——莱曼。他旁边的马上坐着凯特。只见莱曼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凯特轻声问道:“感觉到了?”
凯特一张脸上完全掩饰不住兴奋:“我感觉到了。”
“那一会你有把握吗?”
凯特摇摇头,低声说道:“不知道,我现在才三级,一会要是控制不了的话就得你们或者让骑兵们上了。”
莱曼点点头:“别勉强,来日方长。”
凯特也点了点头。
莱曼他们将两个强盗押回默恩城,把他们关了起来。然后跑去找弗罗多男爵,和男爵谈起那两个强盗说的可能有宝藏的洞,希望能让他们带上一支骑兵队去看看。
男爵则是半信半疑,他好心地提醒莱曼,可能这个是强盗的诡计,派了两个家伙将他们引过去,在那里伏击他们。虽然强盗在正规骑兵面前什么都不是,但是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把目标对准他们几个魔法师的话,骑兵们也不一定就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说什么都不肯让莱曼他们去。
见男爵不肯放人,莱曼只好亮出另外一个身份。
他首先对男爵的关心表示了感谢,然后他对男爵说那个地方据两个强盗称可能有不死生物出没,作为魔法工会的注册魔法师,他们无法对这件事视而不见,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他们都有义务前去侦察一番。所以希望男爵能够配合魔法工会的侦察行动,日后自然好处多多。
男爵这时有点尴尬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处理好和魔法工会之间的关系重要些。只好给了莱曼几个人一支骑兵队,让他们带着两个强盗去看一看。
他还专门叮嘱莱曼几个,一切小心从事,要是真是进了伏击圈,逃跑之前也要杀掉那两个强盗。
强盗们曾经杀掉了男爵手下唯一的魔法师(尽管只是个魔法学徒),莱曼他们在来默恩的路上又被强盗拦路抢劫了一次,所以此时的男爵对强盗已经是痛恨至极。
其实莱曼他们对是否有宝藏并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强盗们说的那些会动的人骨头。
那哪是什么会动的人骨头,那分明就是亡灵法师们召唤出来的骷髅嘛。
所以当众魔法师们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激动万分,完全无视了危险,巴不得马上去看看——就连身为亡灵法师的凯特也没见过真正的骷髅啊!
当然,如果有宝藏的话那就更好了。
这时,一个强盗把嘴朝前一努,说道:“就在那座山丘的后面。”
莱曼看了凯特一眼。
凯特闭上眼,仿佛在感受着周围的环境。良久,他点头道:“没错,山丘后面的死亡气息最浓。”
莱曼一挥手:“全体戒备,做好战斗准备。”
骑兵们顿时紧张起来,他们将圆盾收至胸口,长枪前指,整个队伍慢慢地朝前行进。
押着两个强盗的骑兵已经拔出剑,顶在了两个强盗的后腰上。
慢慢转过山丘。一个幽深的洞口赫然出现。尽管周围绿草如茵,但是洞口周围却没有一棵草和一丝泥土,尽是裸露在外的岩石,和周围环境相比显得无比诡异。
凯特也开始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人高的洞口,他已经感受到了洞里散发出来的无尽的死亡气息,两只手也已经放开了缰绳,作出了吟唱法术前的准备动作。
三级的亡灵法师虽然无法召唤出不死生物,但是从一级开始,他们就学会了不死生物掌握。凭借这个法术,他们可以暂时控制比自己的力量最多高出三级的不死生物。召唤骷髅是六级的亡灵法术,所以初级骷髅也是六级,不出意外的话凯特是可以控制的。但是要是那只骷髅是十级的重装骷髅兵的话……
凯特突然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周围的死亡气息越发的浓厚了起来。
山洞好象有生命一般,它似乎发觉了有人想要入侵,大片大片的死亡气息从洞口涌了出来,就连莱曼等人也感觉到了这种负面能量,他们有点不适应了。
突然,从山洞里跳出了一只骷髅,这只骷髅动作灵活,眼眶里燃烧着苍白色的火焰。
众人的神经绷得正紧,这突然跳出的骷髅让众人不由得齐齐叫了一声。
只是这只骷髅赤手空拳,身上的骨头明显是七拼八凑,两只臂骨一长一短。跳出之后也未见什么攻击性举动,只是在洞口装模作样地摆出恐吓的样子,身上的骨头相互摩擦撞击,发出了怪异的声音。
看来这是一只初级骷髅斥候。
凯特松了一口气,而骑兵们则更加紧张,他们纷纷用长枪遥指着骷髅,重装骑兵们也向四位菜鸟靠拢,两个被绑在马鞍上的强盗也吓得目瞪口呆。
凯特手一扬,开始在空中划出一个个魔法符号,嘴里吟唱起了咒语。
凭空之间,突然一道苍白色的锁链在手舞足蹈的骷髅周身产生,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骷髅缠绕了起来。
骑兵们楞住了。
凯特的脸上血色已经褪去了,但是眼睛亮了起来。现在的情形和那本书上的描写完全一样,不死生物已经被包含了凯特的灵魂印记的死亡锁链给锁住了,现在就看在将自己的灵魂印记烙印在它的灵魂之火中前它能不能挣脱了。
凯特开始向死神默默祈祷起来。
骷髅突然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那条锁链好似一条可以扭曲的光线,拂过骷髅的骨头,慢慢地在骷髅的胸口聚集成一团。
凯特知道,当锁链在胸口聚集成一团时,就意味着法术成功了。
骷髅突然停止了挣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骷髅。
突然,骷髅站了起来。众人又吓得低低叫了一声。
此时,骷髅双眼中的苍白色的灵魂之火又已经燃烧了起来,它慢慢地朝骑兵们走来。
众骑兵努力压制下恐惧感,将长枪握得紧了一点。
“都退下。”凯特大声说道,同时纵马走到前面。
骷髅笔直朝凯特走来。
骑兵们已经惊呼出声,重装骑兵们已经开始朝骷髅扑去。男爵大人给他们的命令是保护好几位魔法师,现在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有一只不死生物正朝着凯特先生冲去!
可是他们低估了骷髅斥候的敏捷,只见这只骷髅一个纵跃就跳到了凯特面前。然后它举起了手……
向凯特行了一礼!
众骑兵和两个强盗当即大吃一惊!
骷髅向凯特行过一礼后,默默走到凯特身后,面朝山洞安静地站在那里。
众人这才发现,在骷髅的胸口处,赫然是一团苍白色的光,这只骷髅已经被尊敬的魔法师先生完全控制住了!
回过神来的骑兵和强盗们,个个用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凯特,那眼神里尽是崇拜。
莱曼几个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最高兴的就是凯特了。他虽然不能召唤,但是奴役了这个骷髅之后也算是有了一个召唤兽。比起魔法师们到八级才能召唤的各系元素生物,他无疑是相当超前了。

众人看见一个看上去如此吓人的骷髅被尊敬的魔法师先生一招拿下,顿时信心百倍,望向那个看上去像是要吃人的山洞时,眼里精光四溢,巴不得莱曼一声令下,马上冲进去。
只是莱曼心里有点顾忌,随随便便就能跳出来一只六级的骷髅,这个山洞看来没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站在洞口思前想后半天,莱曼觉得还是先让骷髅进去看看再说。
凯特很是得意地命令骷髅进了山洞。
骷髅才进去没多久,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嗖嗖两声,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散架了的声音。
凯特脸色一变:“我的骷髅散架了,里面有机关。”
果然,这个洞里有玄机。
众人看着凯特,凯特看着莱曼。
虽然刚才凯特大显神威拿下了骷髅,但是这里做主的还是莱曼。
莱曼想了半天,还是不敢拿手下的命去冒险。正准备挥手撤退时,眼角一瞟,看见了那两个被绑在马鞍上的强盗。
“把他们解下来,让他们走前面,我们跟在后面进去。”莱曼指着那两个强盗。
强盗们被两支长枪顶着走在前面。莱曼已经告诉他们,要么现在被处死,要么进山洞走一圈。只要不死,出了山洞就放了他们。两个强盗虽然万分不愿意,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不答应就得死,答应了有可能活。所以他们只好垂头丧气地进了山洞。
至于之前的承诺嘛……那是凯特许下的承诺,和莱曼不相干。
洞里的死亡气息越发浓厚,众人感觉相当不舒服。两个强盗则在心里默念女神保佑。
才走了十多米,突然从一侧的洞壁上飞出几支箭,准确地将走在前面的两个强盗钉在了另一侧的洞壁上。速度之快,那两个强盗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已经死了。
众人吓得赶紧停住。
在火把上左摇右摆的火光的照射下,两个强盗的死状分外可怖。一个是脑袋被左右贯通,一个是箭支穿眼而入。伤口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尸体也呈现出灰白色,看来这还是附加了诅咒的箭。
两个强盗走过的地面没有任何异常,没人看出这个陷阱是怎么被触发的。
这会是最后两支箭吗?莱曼心里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还有多少支这样的箭在等着他们?莱曼不知道,凯特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莱曼拿起一支火把,向洞深处丢了过去。
嗖……
又是一支短箭从一侧的洞壁上飞出,准确地射中了仍在空中翻滚的火把的顶端,将火把像死去的强盗一样钉在了另一边的洞壁上。
众人哗然。
望着幽深的洞**,莱曼只好无奈地一挥手:“出洞。”
众人忙不迭地退出了山洞。
四个魔法师聚在一起,莱曼低声问凯特:“你有什么看法吗?”
凯特低声说道:“洞里的死亡气息很浓,我猜不是墓**就是祭坛。”
胖子低声问道:“那么古得伊尔会不会在里面?”
“应该不会,大巫妖都只是他的小喽罗,怎么还会派一个六级的骷髅看门?”罗伊斯说道。
“我猜应该是墓**,你们难道没发现门口的弩箭陷阱和一般陵墓里的陷阱很类似吗?”莱曼果然无愧于魔法师们博学者的称号,马上就做出了判断。
“但是你见过大门敞开的墓**吗?”罗伊斯这么一问,把莱曼给问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山洞肯定和亡灵法师有关。”莱曼开始转移话题,“既然我们进不去,那就把这件事报告给魔法工会,让他们去解决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但是凯特不答应了。
“为什么要琐去呢,这个山洞明显和死神有关,我可是亡灵法师,我可不希望这个地方被魔法工会破坏,你们连我的身份都能帮我隐瞒,更何况一个山洞呢?”
莱曼叹了口气,悄悄一指身后的骑兵们:“你觉得这件事能瞒得住吗?他们一回去,整个默恩城都会知道我们去过一个有会动的骷髅的山洞。我现在甚至有点后悔让你用亡灵法术,尽管没人能认出来。咱们现在上报,也许还能得到嘉奖,要是等这事被别人传到工会里,咱们就等着挨罚吧。”
凯特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很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山洞。
“你说要是嘉奖的话会奖励给我们点什么啊?”罗伊斯很是好奇地问道。
“天知道,反正工会那么富有,怎么也不会给点垃圾打发我们吧。”莱曼说道。
一听到奖励丰厚,凯特也心动了,刚才的一丝不舍也完全消失了。
至少从脸上消失了。
一回到城里,这件事果然马上传得沸沸扬扬,酒馆里一群人围着那些归来的骑兵,好奇的酒馆老板也免费送了他们一大杯啤酒,只为了能听他们说这次冒险的事。
这次的冒险和普通冒险者山里捕猎魔兽之类的事完全不同,这次冒险居然牵扯上了可怕的不死生物。
骑兵们唾沫横飞地说着山洞里的事,除了莱曼要求他们不许将山洞的位置琐来,他们将所有一切都讲了出来。
而这次冒险的主角,几位尊敬的魔法师先生则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一招拿下骷髅啊,指挥英明啊,总之莱曼他们被松了像是传说中的屠龙勇士一般英勇。
莱曼几个的日子并不好过。首先是男爵公开对他们的这次行动表示了祝贺,然后就是默恩城里众多有头有脸的贵族邀请他们去参加晚宴和下午茶会。莱曼等人推辞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席间,被众多贵族围在当中,一遍遍地重复讲着这次冒险的经历,一遍遍地回答早就被问了许多次的问题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谈到妙处,少不得要起身放一根冰锥丢一道风刃展示什么是魔法。
默恩城已经很久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众贵族正觉得没有什么谈资,莱曼他们这次冒险则刚好给他们带来了话题,更何况还能亲眼见识到真正的魔法。凯特是亡灵法师——当然,这件事没外人知道——对贵族们关于死神的问题自然有问必答,反正魔法师们都是博学的。他好歹也是在帝都长大的贵族,言谈举止之间,尽是标准的纨绔子弟样。让这些远离帝都的“乡下”贵族们大开眼界。慢慢地,贵族们尤其是贵妇和小姐们的问题开始变了味道。
“尊敬的凯特先生,请问您今年多大了?”
“尊敬的凯特先生,请问您订婚了吗?”
“尊敬的凯特先生,请问您的家族封地在哪里啊?”
“尊敬的凯特先生,明天我家有家宴,不知道您是否肯赏光,我家的女儿今天没来,我想您应该很乐意认识她的。”
“尊敬的……”
胖子看着疲于应付众太太小姐们的凯特,很有感触地叹了一口气。
做普通人难,做纨绔又何尝容易啊!
直到深夜,莱曼才有空回到小楼。
冥想暂时没时间了,自己还要写一份报告给魔法工会。这几天实在是累坏了,有些话还得仔细斟酌一番才能写进报告里。
街头巷尾对于这事传得已经是花样百出,莱曼必须乔装在酒馆里将所有流传的版本全部打听清楚了才能确定那些骑兵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他们知道的,莱曼从字面上斟酌一番全部写进报告;他们不知道的,莱曼一律一字不写。
谁知道工会里的有心人会不会从蛛丝马迹里发现凯特是亡灵法师呢?
一想到凯特,莱曼心里就有千万种滋味浮起。
凯特虽然有些愤世嫉俗,但是他经常能够看穿一些事物的表象,发表一些独到的见解,这些见解对莱曼启发很大。
他虽然成了死神的信徒,但是既然魔法工会能够容忍诸神的存在,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死神呢?仅仅是因为死神的一个信徒杀掉了两个魔导师吗?
为凯特隐瞒身份,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骨子里也存在着疯狂、叛逆和不满,所以通过这样的方法发泄出来呢?
自己是不是也希望无视世俗,放纵一回呢?
莱曼想着这些问题,一时间竟是痴了。
突然脑袋传来一阵疼痛,莱曼只好放弃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或者说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提起笔,写起了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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