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年轻人？”攸达拉问道，“腿又疼了？”
“可能该换药了萨曼莎说道。
老人很不高兴地看了萨曼莎一眼：“想当年我还在魔法工会里时，那可是有名的‘一帖灵’。不管什么伤什么病，只要用一次我配的药就能好。你这小丫头是在质疑我的荣誉吗？”
“我可是不知道听谁说过一句话：‘这么多年不干炼金师，果然手生的紧啊’。父亲，这句话是谁说的啊？”萨曼莎慢慢悠悠地说道，又喝了一口蘑菇汤。
“我说手生是说我配药的速度慢了许多，这和药效根本就是两码事嘛。”攸达拉争辩道。
“老师，”莱曼打断了他们的争辩，语气中包含着一丝痛苦，“您一定要知道吗？”
“哦，不不。我只是随口问一句，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谁都有不能说的秘密。”老人似乎听出了莱曼语气中的痛苦，那是不是一种的痛苦。
那是精神上的痛苦，灵魂上的痛苦。
“不不，老师，我不想瞒着您。我只是求您，哦还有萨曼莎，这件事千万不要说出去，我已经要被它逼疯了。”莱曼语气中的痛苦已经掩饰不住，连萨曼莎也听出来了。
“说吧，孩子，如果说出来能让你觉得好受些。”老人伸出干枯的手，如同父亲般轻轻地抚了抚莱曼的头，语气无比慈祥。
“我的父亲是斯威特兰帝国的费茨威廉公爵，是海潮军团的军团长。而我是他的小儿子，我的全名是莱曼?冯?梅第奇。”莱曼放下汤匙，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梅第奇……你的家族是斯威特兰帝国的战神家族？”攸达拉问道。
“是的，而我则是家族里的第一个魔……哦不，第一个元素师。”莱曼赶紧纠正道。
攸达拉呵呵地笑了。
“战神家族的男性一般都是武技高强的武者，能出一个像你这样的修魔者很不容易啊攸达拉说道。
“是的，我的父亲从小就把我和哥哥当成军人一样培养。我哥哥如我父亲所愿，现在是十一级的武者。”莱曼说道，“而我则违背了父亲的意愿，进了魔法学院。”
“啊~叛逆。你是个叛逆的小东西。”攸达拉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不，我是为了追求自由，我已经受够了我父亲。他主宰了我的前半生，竟然还想要主宰我的后半生！”莱曼叫了起来，“我就是我，我是莱曼，我是一个有灵魂的人，我的命运就该属于我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以控制我。我听说魔法师们是一群自由的存在，他们甚至连神的意志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所以你就打算成为一名魔法师。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到这个岛上，遇见了我。我告诉了你一些很有颠覆性的东西，所以你就决定放弃元素之力，转而成为一名奥术师？”攸达拉一口气将莱曼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为了自由，我心甘情愿！”莱曼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吧，为了自由……”攸达拉的微笑变成了苦笑，他喃喃地说道，“原来你的自由是指的这方面……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一个向善的念头，就足以构成一个被救赎的理由。我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你成为一名奥术师啊……”
“可是后来，”莱曼继续说道，“当我成为一名元素师后，我原来以为终于可以和我的父亲、我的家族脱离关系了，可是我发现我还是摆脱不了。我的父亲自作主张让我和奥蕾莉娅订婚，我本想反对，可是当我见过奥蕾莉娅之后我却没法反对这桩婚事，因为我已经爱上了奥蕾莉娅！我的父亲又一次主宰了我！他主宰了我的婚事！老师，您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挫折感吗！”
莱曼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这应该是莱曼从记事起的第一次哭泣。小时候，即使父亲对他个舒尔茨再严厉，他也没哭过。
“男人的眼泪代表了懦弱，而你们是战神的后代，战神的后代是不应该懂哭泣这个词的。”将军一直这么教导他和舒尔茨。
记得他小时候，母亲病逝时，他和舒尔茨跪在床前，硬是忍住了没哭。后来回想起来，那是一件多么冷血的事啊！
而现在，他正趴在桌上，面对着两个刚认识一天的人，痛哭流涕。
“哦，年轻人，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攸达拉坐到莱曼身边，轻轻抚摸起莱曼的头，安慰着他，“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攸达拉继续抚着莱曼的头，眼神慈祥，如同疼爱的父亲，如同慰藉的牧师，如同饱经沧桑的伟人。
萨曼莎不知什么时候也放下了汤匙，静静坐在那里看着莱曼哭泣。她看莱曼的眼神已经不复一开始的冷漠，她正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莱曼。
过了好久……
莱曼终于哭够了，他坐起身子抽泣着擦着眼泪。
“好了，孩子，哭够了就去睡觉吧。”攸达拉拍拍莱曼的头。
“不，老师，我还没说完。”
“还是不要说了，你心中的痛苦我已经知道了。”
“不，我一定要说，”莱曼大声说，“这件事如果一直憋在我的心里，我会疯的。”
“那好吧，如果你说了一半不想说了，就停下吧。”
“老师，我左腿上的箭是一艘载我来这里的军舰上的舰长射的。我当时差点死掉。”
“什么！”攸达拉一改平日的优雅慈祥，突然叫了起来，“你父亲要杀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莱曼赶紧解释道，“那艘军舰是我父亲建立的海潮海军的旗舰，去年夏末才下水。”
“继续说。”攸达拉的脸色很是阴沉。
“海潮海军是属于海潮军团的海军，是我父亲这些年的心血，而和我父亲政见不和的帝国宰相想将海潮海军从我父亲手里夺走。”莱曼说道，“他削减了我父亲军团的军费，想逼我父亲解散海军，他正好进行吞并。我父亲当然不会给他，但是军费削减，他也无法保证舰队的日常维护，于是他就打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攸达拉点点头：“你的父亲算是一个很有骨气的军人了。”
“他向军部提交了一个计划，想在萨森德岛上建一座军港，先派旗舰过来调查一番，然后又将我安排上了军舰，并且在我上军舰前给了我一个小匣子。”
“小匣子？”攸达拉忍不住问道。
“是的，那个小匣子里装着两只戒指，就是老师您书房里的那两只。除了戒指，匣子里还有一道命令，让我在军舰进入冰洋的时候找一座冰山，将冰山移动到军舰的行驶路线上，迫使军舰撞击冰山！”
“天啊，真是骇人听闻，”攸达拉说道，“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真的干了？”
一旁的萨曼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莱曼无力地点点头：“我看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也很惊讶，我曾经一度想放手不干。但是……在出发之前，我的好友叮嘱我什么都要听我父亲的，我的哥哥也对我说要我不要忘记自己是梅第奇家族的一员。我周围的人都认为我应该听我父亲的，我必须为了我父亲，为了我整个家族的利益，将军舰弄沉！”
“所以最后你就让军舰撞上了冰山？”攸达拉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的！我努力地成为一个魔法师，努力地想摆脱我的父亲、我的家族、我的姓氏强加给我的一切束缚，但是到头来我还是和我家族的利益联系在了一起啊！老师，我太失败了！”莱曼又放声大哭起来。
攸达拉离开桌子，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半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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