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笑了
罗伊斯一拍莱曼的肩膀：“唉……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你都已经是海潮军团的随军魔法师了，自然不了解我们的心理啊。”
和几个死党在一起，莱曼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愿闻其详。”
“工会能给我们的，不过是一些魔法道具，这些我们以后都会有。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军功。”凯特说道，“这个正好是工会不能给我们的。”
“但是这和你们到前线来有什么关系吗？这里很危险的。”
“少安毋躁，我还没说到呢。”
“我洗耳恭听。”
“我们需要军功，就必须上前线。正好海潮军团在前线，而你又在海潮军团。”凯特笑了笑，“我们就向工会提出以推荐我们进入海潮法师团来作为给我们的奖赏。”
说道这里，凯特耸了耸肩：“没想到他们还真的答应了，于是我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莱曼愣了一下：“推荐进入海潮法师团？”
“正是，”罗伊斯点点头，“两位魔法师和一位炼金师，也只有海潮法师团才可以一次全部答应接受。”
罗伊斯显然是会错了意，胖子说道：“虽然军团中的法师营表面上都是隶属各自的军团，但是魔法师身份很高，那些军官也不便管理，所以一般招收法师时，都是各自的营长说了算。而大陆上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是在魔法工会注册的魔法师，所以……唔，你懂了吗？”
莱曼有点领悟地点点头：“所以工会向法师营的营长推荐几个魔法师就很容易被接受，所以你们就是这样来到了前线。”
“不错。”凯特补充到，“也许是他们觉得这个要求太简单了，所以在我们离开总部时还给了我们一人一只魔力水晶戒指。”
他扬了扬左手戴着的一只戒指：“就是这个。”
一只银白色的戒指套在凯特左手中指上，表盘上镶嵌着一圈晶莹的宝石，那就是魔力水晶。只是这水晶虽然数量不少，但是颗粒并不大，只能算是中品的魔法道具。
罗伊斯和胖子也伸出左手，他们的手指上也套着一只一模一样的戒指。
“这也不算非常好的魔法道具啊。”莱曼看完大失所望。
罗伊斯一笑：“也不差就是了，我们原来也没打算能搞到这么一只戒指。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家伙也太小气了。”
“你还别说，这和我家祖传的那只戒指比差多了。”凯特附和道。
“对了莱曼，”凯特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只老鼠……我也忘了那只魔兽叫什么了，就叫老鼠吧。那只老鼠卖的钱你带来了没？”
罗伊斯和胖子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没办法，这几个家伙向来缺钱。
“这个么……行军打仗，我带这么多钱干吗？再说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们啊。”莱曼额头见汗。
“也是，”凯特点点头，“带这么多钱上前线还真是不怕人死财散的主才敢做的。”
“莱曼，这么久不见你，你好像瘦了不少啊？”胖子关心地问道。
罗伊斯亲热地搂住莱曼的肩膀：“老实交代，是不是这些天和哪个小妞玩过火了？”
凯特也笑了。
莱曼大汗：“你们别想歪啊，我这些日子可差点连命都没了。”
罗伊斯大笑：“啊哈，莱曼！你可是有未婚妻的啊。和别的小妞玩玩可以，可千万别不让你未婚妻不满意啊。不然她一把火放起来，你可扑都扑不灭的。”
莱曼很想把这些天的经历告诉死党们，但是现在身在军营，隔墙有耳，就连父亲在和自己说话时都叫大哥出去看着，自己现在也不得不防啊。
所以他只好苦笑着让罗伊斯调侃。
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读啦网)
将军已经派人向冰山军团的鲁伯斯将军报信，黑龙骑士团已经离开了图尔，正是攻克图尔的好时机。他让对方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图尔一举拿下。
在那个时代，军事防御建筑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城堡，一种是要塞。城堡不用多说，那既是有身份的贵族们在领地的居所，也是领地内的一个防御建筑。城堡内一般只有贵族和他的士兵们，领地的领民们是不许居住在城堡中的。而要塞不同，简单来说，它非常类似一个城池，在要塞中，除了士兵，还有居住着不少平民。一般要塞都是建筑在极具战略位置的地方，所以相对于城堡来说，要塞的军事色彩更加浓厚。
图尔和洛莫罗都是要塞，并且城墙比其他要塞更高更厚，守军也更精锐。比如黑龙骑士团就驻扎在图尔。此次他们前来洛莫罗目的不详，但是图尔肯定会因为他们的转移而空虚，如果能一举拿下，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至于这些骑士们来这里的目的么……反正不可能是追击四处游荡的海潮轻骑兵们的。那些全身重铠手执战枪的骑士，纵使骏马再强壮，也追不上一身链甲，装备单手双刃剑和弓箭的海潮轻骑兵们的。
海潮法师营的到来，让整个营地里的紧张度顿时提升了一个档次。在傍晚时，就已经开始布置暗哨了。毕竟魔法师宝贵，战前一个都不能折损。
晚饭后，胖子要回帐篷祈祷，罗伊斯初来乍到，自然要在军营里转一圈，莱曼终于找到了一个和凯特单独交谈的机会。
一直以来，凯特的看法就很受莱曼的重视，虽然表面上莱曼和罗伊斯是最要好的，但是他最信任的却是凯特。所以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事，他都愿意和凯特商量。
对于一只狗来说，表示完全信任就是躺在地上朝你露出它的肚皮；而对于一个人来说，表示完全信任就是分享他的秘密。
只是这秘密实在是太烫手了，军营里的耳朵也太多了。所以莱曼打算和凯特出营谈。
当他和舒尔茨打招呼时，他的哥哥却叮嘱他千万要小心，不要离营地太远，毕竟猎杀一个魔法师就能挣到五百个金币，而一个七级的魔法师在野外实在是太脆弱了。
“工会不是和佣兵盗贼工会有过约定，不许他们接受和发布任何针对魔法师的暗杀任务的吗？”莱曼疑惑地问道。
“这个不假，但是有一个附加条款，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舒尔茨说道，“这个约定只对高阶魔法师有效，十级以下的魔法师是得不到保护的。”
“靠，这算什么条款。哪个魔导师不是一级一级慢慢升上来的，也许现在的一个低阶魔法师就是以后的一位大魔导呢。”
对于这是不是莱曼的自夸，我们就没必要深究了。
舒尔茨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个条款是存在的，不然营地里也没必要这个时候就开始布置暗哨，太阳都还没下山呢，你当是我们没事找事啊。”
“这算什么狗屁条款，”坐在营地外不远处一个树墩上的莱曼愤愤不平地说道，“还好我一开始就没指望魔法工会里那帮老东西。”
凯特则懒洋洋地坐在莱曼对面的一个树墩上，斜着眼看着营地里来来回回巡逻的卫兵。
“我说凯特，”莱曼发完牢骚，开始说正事了，“你胆子也真够大的，居然装成是炼金师混进总部转了一圈。就你那炼金水平，你就不怕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吗？”
凯特伸了一个懒腰：“就是因为炼金水平差，才可以只看不做。你要是一个大炼金师，在总部那么多人面前能不露一手吗。你这露一手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身份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啊，今天的晚祈我还没做呢。”
莱曼一拍大腿：“唉……这事说来话长啊。”
凯特刷地一声站起来：“我祈祷去了。”
莱曼赶紧拉住他：“怎么了，真的这么着急吗？”
“我快要成为六级亡灵法师了，能不赶快点吗？”凯特低声说道。
“说到亡灵法师我想起来了，我这些天里见到了两只巫妖，不知道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莱曼冲凯特眨眨眼，很神秘地说道。
“巫妖？”凯特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假的？你在哪里见到的？”
“那你得先听我把要说的话说完。”
凯特恨恨地一跺脚，重新坐回树墩上：“罢了罢了，你说吧。”
莱曼俯身靠近凯特，两个人小声嘀咕了起来。
此时，一支庞大的车队正在斯威特兰帝国的道路上，朝着前线进发。
正中是一辆华丽的六驾马车。平民只许使用一匹马拉的马车，贵族则是双驾和四驾。布列塔尼身份特殊，所以坐的是三驾马车。而这辆马车居然是一辆六驾马车，光从拉车马匹的数量上来看就可以知道车中人的地位之高。
车中坐的人地位确实很高，一位是当朝宰相雷诺大人，一位则是斯威特兰帝国的皇帝——威廉七世。
一君一臣在马车里做什么我们看不清，因为傍晚的光线不是太好，窗帘又是半掩着。但是不时从马车中传出的笑声则可以透露出一个信息：君臣二人正相谈甚欢。
马车周围的护卫骑士皆身着亮银色的骑士铠，一根白色羽毛高高地竖立在全覆面头盔上。他们的马鞍上都挂着一支精致的手弩，这件武器比起步兵用的十字弩来，不仅轻巧方便，攒射精度也更高。但是同样，手弩也有不少缺点，最大的一个就是制造困难，一支手弩需要一个工匠制造十天时间，所以根本不能大量装备骑兵。而且在奔跑的马上，填装弩箭也更为困难，一般一次战斗中手弩只会用到一次，所以杀伤虽强，但是实用性不高。然而这些重装骑士们居然人手一支，足可见他们装备之精良。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们护卫的是皇帝陛下的马车。
这时，一个同样身着亮银甲的骑士从不远处的转弯处出现，他拨马直奔车队而来。
一个身材魁梧、没带头盔的骑士则从马车边跑开上前，迎上了那位逆行的骑士，两人停在路边。他双鬓花白，胡子拉茬，看上去五十上下，一双眼睛中冷光四射。
那个归来的骑士恭恭敬敬一鞠躬，又和中年骑士说了几句话，便掉转马头，重新融入众骑士中。
中年骑士则一夹马肚，追上了皇帝的马车。
跑到窗前，他一边保持着和马车平行，一边俯下身敲了敲车窗。
车窗马上被打开了，露出了雷诺大人的脸。
“雷诺大人，前方就要到巨鲸军团的大营了。我看是不是我们今天就在那里先歇息，明天再前往海潮军团的营地。”中年骑士恭敬地问道，只是那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雷诺大人还没说话，就听见车内传来了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
“就这么办吧，隆奈，你派人先去通知一下索利米安将军。”
“是，陛下。”隆奈一鞠躬，离开了车窗前。
“陛下。”待到隆奈一走，雷诺大人就出声问道，“臣觉得连夜赶往前线比较好。如果让士兵们知道皇帝故意晚一天到，可能他们会不高兴啊。他们正等着陛下检阅他们的雄姿呢。”
“呵呵，我的宰相先生。”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想我的士兵们会为我们的身体着想的，毕竟我们都已经很老了，连夜赶路是很伤身体的。况且前线有梅第奇将军，出不了问题。”
“多谢陛下关心。”雷诺说道，“这些日子军部收到不少将军们的抗议信，他们抱怨前线的伙食太差，士兵们经常吃不饱，并且指责我这个当宰相的失职。所以我是愁得几个晚上睡不好，精神已经大不如前了。”
“宰相先生，您一心为国，为了这件事还亲自跑来前线，朕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朕只好自夸眼光很准，把宰相之位交给了你啊。呵呵。”
“陛下谬赞了。这是臣的份内之事。”
“我们都老了，以后就派你儿子来吧。不需要您亲自跑来了。要知道朕可舍不得朕的左膀右臂积劳成疾啊。”
“皇上肯栽培犬子，老臣不胜感激啊……老臣只有将这一腔热血，全部奉献给帝国了。”
车队浩浩荡荡奔着巨鲸军团大营而去。
“后来……祭坛就在阳光下烧了起来，所有的灵魂全部灰飞烟灭。”
凯特一直在很认真地听着莱曼讲述，莱曼最后一句话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夜空中已经有星光在闪耀，但是这闪耀的星光始终没能掩盖住营地中熊熊营火的光芒。在这跳动的营火中，凯特苍白的脸显得有些红润。
“都……毁灭了，是吗？”凯特终于开口了。
“是的，都毁灭了。”莱曼不知道凯特现在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但是你们活了下来。”凯特的语气很平淡。
“是的。”
“死亡祭坛被摧毁，死神可能会很愤怒吧。”凯特说道。
“也许吧。”
“但是这是两位巫妖的争斗而引起的，那么死神会如何发泄它的愤怒呢？”
“你知道，我对死神一无所知。”
凯特摇了摇头：“这件事也许会成为伟大死神的无限光辉中一个小小的污点吧。两位仆人的争斗竟然将它流传千年的祭坛给毁了。”
莱曼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凯特站了起来，拍了拍莱曼的肩膀：“莱曼，你能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很感谢你。作为死神的仆人，能有一位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幸运了。”
“诸神对我来说和凡人无异，我是不会歧视死神和他的仆人的。”
“呵呵，虽然听起来不太舒服，但是能看出来是真话。”凯特笑了，莱曼也笑了。
凯特拍拍手，对莱曼说道：“你的事其实很简单，是你自己想复杂了。其实不仅是这件事如此，所有的事亦然。复杂的只是人，而不是事。如果你把这些事想简单些，那就不复杂了。”
一说到自己的事，莱曼的笑脸又变成了苦脸：“可是每当我一闭上眼睛，那些被我杀掉的水手的脸庞就会在我脑中浮现。我实在不知道当时我怎么能下手，我父亲怎么会下那样的命令。”
“将军做的没有错，莱曼。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听你父亲的话。”
“但是……”
“你要记住，这不是在魔法学院里了。这是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一切全看结果。你活下来了，就是对的；你没有活下来，那就是错的。有的人靠怜悯他人而活，那就是对的；而你，需要杀戮而活，那这对你来说，就是对的。你不需要理解，不需要感慨，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照着样去做，然后活下来。”
“活……下来……吗？”莱曼喃喃地说道。
“如果你死了，我想悲伤的应该不只你一个。”凯特点点头，说道。
生存，这是生命的最高法则，也是这个世界的唯一规则。
“就像羊和牛那样生存吗？”莱曼突然笑了，一种神经质的笑。
“不，你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就说明你和它们不同。”凯特如同先知一般，“心中有，就是有；心中没有，就是没有。这是人和牛羊的根本区别。”
“我知道了，我该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是这样吗？”莱曼轻轻地问道。
凯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多谢指点。”莱曼缓缓站起身，抬头看向夜空，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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