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之海。(读啦网网友发布)
可供踏足的礁石已经被海浪击碎，整个海面上已经找不到一点可供落脚的地方。暴虐的海浪似乎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在击碎礁石后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在这温柔的海浪中，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他整个人伏在海浪中，身上的衣服随着海浪在摆动。
那是莱曼。
刚才他将全部的魔力都聚集在左手，打算和迪塞尔一招定高下，但是没想到对方只用了一个简单的沉默术就将自己彻底打垮。
迪塞尔的沉默术和攸达拉的沉默术完全不同，那团电球并不是将他的魔力和精神力完全分开，而是直接取代了他的精神力！
自身的魔力被完全控制，这对魔法师来说意味着自己的力量被别人完全地掌握，如果这掌握力量的人是他的敌人的话，接下来自然没什么好结果。
迪塞尔还算手下留情，他只是控制着那团魔力简单地自爆。但是纵是如此，爆炸时产生的猛烈的冲击波还是将莱曼给震得高高飞起，又无助地落在了海中。
莱曼现在已经浑身青肿，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他的双眼因疼痛而眯起，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迪塞尔依旧优雅地漂浮在空中，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微笑，那是会心的笑、胜利的笑、征服的笑。
“如你所见，”他说道，“我能做的，并不是你能想象的。奥术的领域宽广无边，就连攸达拉也仅仅只是触摸到了一点点皮毛，更何况他的徒弟？”
“不可能……你只是我的仆人……为什么知道的比我还多……”莱曼此刻已经是惊讶万分。
刚才自己的魔力在弹指一挥间全部被剥夺，这在以前来看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现在迪塞尔却做到了！虽然由于绝对力量上的差距，迪塞尔看上去还是不能把一位魔导师怎么样，但是这家伙对于力量的领悟实在太恐怖，如果他能拥有魔导师一级的力量，毫无疑问可以马上横扫大陆上一切强者。
但是问题是他的力量只有七级，而且不知道为何始终无法超越莱曼哪怕是一点点。
迪塞尔一招手，莱曼便如同被召唤一般浮上了天空。他的手脚因为无力而全部耷拉着，如同一只猎物。
“你可看清楚了？”迪塞尔微笑道，“我可不是你的仆人。”
“你……究竟……是谁……”莱曼吃力地问道。
迪塞尔笑得更加欢畅了。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无数次。”他取出一只手帕，细心地帮莱曼擦起脸来，“但是我还是很愿意再回答一次：我就是你。”
手帕也是黑色，贴在莱曼脸上很舒服。柔柔的，滑滑的，还带着一阵香气。
“我不是你的仆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你总是把我当成你的敌人，这是为什么呢？我难道真的那么可怕么？”
迪塞尔帮莱曼擦完脸，一只修长的手指又抬起了他的下巴。
“我只是需要你的承认，而你却一直对我相当敌视，你看我到现在为止，做过什么对你不利的事了吗？”
“我的身体中不需要你的存在。”莱曼低声叫道。
“唉……”迪塞尔叹了一口气，“傲慢，果然是我最喜欢的原罪。”
他的黑色双眸中透出两道和善的目光望向莱曼：“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只是一个身体中的两个不同的意识，那又为什么还要如此地傲慢？你在害怕什么？难道我们只有做敌人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我在害怕什么呢？我有什么好怕他的？”
莱曼脑中顿时闪现过无数念头，无数的人和事。读…啦最后，他的思绪全部定格在了那个金发红眸的身影上。
迪塞尔突然放声大笑，顿时周身邪气四溢。
“啊哈！我明白了，你是在担心那个小美人吗？”他笑得是那么邪恶，那么不怀好意，莱曼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她确实很美，”迪塞尔笑道，“但是你不需要担心，因为我对她不感兴趣。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我需要的只是力量。”
莱曼暗自松了口气，迪塞尔的嘴角又上扬了一些。
“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他说道。
“我不和你做交易。”莱曼马上说道。浑身的疼痛已经让他叫不出来了。
“先别忙着拒绝，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交易呢。或许你会同意也说不定呢。”迪塞尔的弯眉一扬，松开了抬着莱曼下巴的手。
“我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助你，并且不会去招惹你的小美人。但是作为回报，你必须保证每次冒险时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我不同意你就不可以去。怎么样，这个交易你很赚的呢？答应吗？”
的确，这个交易莱曼相当占便宜，用不得去做有生命危险的事来换取迪塞尔的帮助，这不简直就是白送么？谁会无聊到没事找事去送死呢？
可是莱曼想也不想就是一摇头：“我拒绝，啊……”
刚才随着摇头，全身轻轻一动，马上伤处又疼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做这个交易呢？”迪塞尔依旧微笑着看着他。
“我是莱曼……是不受任何人约束的奥……奥术师……”
“哈哈哈哈！”
迪塞尔仰天大笑。天空中几道闪电划过，那瞬间的雪亮将这个大笑的黑衣邪媚男子衬托得如同恶魔一般。
他突然收住笑，手轻轻地抚上莱曼的头发：“唉……傲慢真的是我最喜欢的原罪。你明明这般坚决地拒绝了我，而我却为何始终下不了手来整治你呢？”
他的黑眸即使在这片由黑暗主宰的天地中依旧闪闪发亮，如同天空中最耀眼的星星。
他抚着莱曼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谁叫我们是一体的呢？纵使你这般无视我，我还总是要为你操心。说真的，我还真想马上把你毁灭呢。”说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迪塞尔的嘴角依旧是上翘着，“但是谁叫我喜欢你的傲慢呢？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等，等到你愿意答应这个交易的时候，你就来这里找我。你看怎么样？”
“我永远不会来找你。”莱曼说道。
“呵呵，话不要说这么绝对，我的另一半。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一个人解决的，你需要一个帮手，或者说你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不用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
迪塞尔又紧了紧大氅，似乎是有点怕冷。
“好了，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完。现在，你可以走了。”迪塞尔说道，“啊哈，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送你一程吧。”
他屈指一弹，浮在空中的莱曼身型猛地向下一坠，笔直地向海中落去。
莱曼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从威廉二世号的跳板上摔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啊……”
莱曼带着一声惨叫插出水中，汹涌而来的海水马上灌进了他张大的嘴里，将他的惨叫声冲回了肚子。
他仿佛又回到当日威廉二世号下，身体不停地向下沉，大量的海水争先恐后地向他的嘴里灌去，窒息的感觉慢慢地在脑中延伸，这让他痛苦万分。
还是那种无助的感觉，还是那种温柔的溺毙，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海水是甜的。
一个个细小的气泡不断从水中涌出，被海浪拍打得四分五裂。
莱曼的意识开始渐渐地涣散，在他整个人坠入深渊的前一刻，他看见了奥蕾莉娅那倾国倾城的微笑。
他终于闭上眼，沉入了海底。
天光大亮。
奥蕾莉娅结束了冥想，来到莱曼的帐篷前，正好看见罗伊斯走了过来。
洛莫罗要塞中一片狼籍，根本找不出能给这些魔法师们休息的地方，所以海潮和巨鲸的魔法师们依然宿在城外。此时罗伊斯见到奥蕾莉娅马上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招呼。
无论是从绅士见淑女的角度还是从低级魔法师见高级魔法师，罗伊斯的礼节都是无可挑剔的。
只是自从见识过奥蕾莉娅的魔法后，他再也不敢向她行吻手礼了。奥蕾莉娅的那双纤手在他看来总是觉得有点畏惧。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谁都不会将这双手和可以瞬间毁灭一个人任何存在痕迹的魔法联系起来。那样的杀伤魔法，从书上看到和实际看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奥蕾莉娅倒没想这么多，她见罗伊斯对她一鞠躬，也欠了欠身表示回礼。
罗伊斯知道她是去找莱曼，所以硬生生地转了一个身，背对着莱曼的帐篷远去。
等到走出老远，他才拍了拍胸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天啊，莱曼真是倒霉啊，未婚妻这么漂亮有什么用，都不说话的……还好不是让我娶……不然在家里还不被憋死。”
奥蕾莉娅走进帐篷，发现莱曼正以一种非常诡异的睡姿躺在床上。他全身都蜷成一团，两只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痛苦。
她赶紧摇了摇莱曼，但是后者没有反应。
她又出声唤他的名字，但是他还是没反应。
奥蕾莉娅的脸上流露出了有点慌乱的神情，她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呼吸，奥蕾莉娅松了一口气。她低吟一个简短的咒语，手中马上凝结出了一块冰，她将冰块猛地贴上了莱曼的面颊。只见莱曼打了一个哆嗦，慢慢醒了过来。
但是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没有丝毫减弱。
“莱曼，”奥蕾莉娅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轻轻地说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已经被溺毙的痛苦折磨到天亮的莱曼好不容易在奥蕾莉娅的冰块下挣脱出来，此刻又听见她如同天籁般的声音，顿时如同孩子见到母亲一样，一骨碌爬起来，投进奥蕾莉娅的怀中，紧紧抱住她，深深地将脸埋进了她的长袍里。
奥蕾莉娅的胸脯柔软且富有弹性，但是莱曼根本没兴趣去注意，他正缩在她的怀中瑟瑟发抖。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孤独、凄凉、绝望、还有莫名的愤怒，在即将溺死的时候，这些感觉是那么的明显，又是那么的模糊。只有当向上乱抓的双手只能抓住那些顷刻间就可以从指尖划过的冰凉的水时，你才会真正感觉到。那是一种非纯粹的死亡，一种痛苦的过程。当全身肌肉开始痉挛的时候，这种痛苦会达到一个最高峰，你的灵魂能够完全地体会到这种痛苦。然后随着意识的渐渐消散，灵魂也会渐渐地离开身体，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整个人紧入了最安详的睡眠……
整个过程如同仪式般庄严。
莱曼已经不想再体验第三次了，因为每一次都是对自己意志的摧残。
奥蕾莉娅轻轻地抚着莱曼的头发，像母亲般地安慰着他：“别怕，莱曼，那只是一个梦。现在没事了。”
她表情恬静，眼神在温柔中竟然透出了一丝慈爱！
看来女人天生就有做妈妈的潜质。
莱曼的脖子上有着一道道的红印，那是他的手留下的，是他曾经无助过的象征。
在奥蕾莉娅轻声的安慰下，他终于慢慢停止了颤抖，抱着奥蕾莉娅小蛮腰的手臂也松了一些——尽管本来就没有什么力量。
“莱曼，”奥蕾莉娅低下头，轻声问道，“你梦见了什么，这么可怕？”
“溺水……我梦见自己被溺死了……我喝了很多海水……那水是甜的……”一说到溺水，莱曼的背后又出了一层冷汗。
“别怕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没事了。莱曼……你说句话啊。”奥蕾莉娅轻声安慰，而莱曼却似乎还沉迷在溺水的感觉中，没有再说话，她赶紧又摇了摇他。奥蕾莉娅明白，这时候他还不能算是真正醒来，需要赶快转移他对梦境的注意力。自己以前作噩梦叫唤时，闻声赶来的老师就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是现在……老师已经连灵魂都灰飞烟灭了。
她摇了几下，见莱曼好象还没有醒过来，自己的力气又小，只好低吟一个咒语，顿时一阵冰屑朝莱曼扑了过去。
现在正是夏天，莱曼正穿着细亚麻做的衬衣，被这阵寒冷的冰屑一吹，猛然间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寒战，总算完全醒了过来。
“莱曼，”奥蕾莉娅温柔地唤他，“没事了吧。那只是一个梦，别害怕。”
她的纤指插进了他在睡梦中弄乱的发，将它们全部梳理整齐。
“别怕了，你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来，莱曼，和我一起说：‘这只是一个梦’。”奥蕾莉娅学着老师当年安慰她的方法，安慰起莱曼来。
莱曼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
“是啊……这只是一个梦，它只是一个梦……我真希望它是一个梦……”莱曼结巴地说道。
可惜奥蕾莉娅一直在安慰着他，并没有注意他的最后一句话。
门帘被掀开，凯特刚探进一个头就赶紧退了出去，顺手将正要掀门帘的胖子给拉走了。
“人家小夫妻正在亲热呢，唉……真是羡慕啊，要是我也能娶一个魔法师就好了。”凯特不禁感叹道。
“我看你是想娶一个死灵法师吧。”胖子难得地蹦出一句损话。
凯特的脸马上阴了下来，他低声斥道：“死亡世界的广袤可不是圣光的信徒所能体会的，你要是想试试我的诅咒尽管开口，别没胆子单挑就找人多的机会瞎嚷嚷，你这个异教徒！”
胖子又很难得地蹦出一句损话：“在这里，除了魔法师们，基本都是女神的信徒，你在这里才是异教徒呢。”
凯特脸色一变，就想动手，但是手才伸到半空中，又硬生生地放下了。
“我不和一个异教徒一般见识。”他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高贵的死神啊，您的卑微的信徒今天被一个该死的异教徒给侮辱了，请赐予他一些力量，让他可以洗刷这该死的异教徒加在您仆人身上的侮辱吧！”凯特在心中祈祷道。
胖子摸了摸口袋里的光明教典，也哼着小调走了。
“高高在上的女神啊，您的卑微的信徒今天痛斥了一个异教徒。您看，我对您是多么地虔诚啊！”这是胖子在心中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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