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也跟来了,本想大肆说话,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下,似乎被这乐声感染了,只是静静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好奇的听着这小少年带着哀怨的曲子,看着他,一动不动。
许久,许久,一曲终了,笛声慢悠悠地停了,柳叶萧萧,脸上也只剩白痕,一旁的小女孩坐得更近了,不知怎地,她竟然会递上白绢,似有关心,道:“你怎么啦!”
小孩的童心是最容易感染的,它是最纯、最真、最善、最美的,不含任何杂质。
“我没事,谢谢。”杨寂雨终于开口了,这几个字虽然不多,却是他来到这儿的第一句话。
又是许久沉默,两个孩子并肩坐在平整的石头上,靠着垂柳,眼前摇摆着绿枝,小溪在那哗哗地流响。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突然问道,声音很轻,很柔。
杨寂雨看了她一眼,又绝望地看着对面的千仗峭壁,低声回道:“寂雨。”
“寂雨…额,你很寂寞吗?是不是没人陪你玩呀!”女孩狐疑问道,见杨寂雨没有回答,她也有些感慨道:“其实我也一直很不快乐,从小就没有人陪我玩,自小连一个玩伴都没有。”
杨寂雨听着,觉得女孩与他现在的处镜有些同病相连,感觉上就拉近了许多,他也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别人不和你玩呢?”
女孩从稍微的感慨中醒来,却不回答,而是哼道:“为什么要告诉你。爹爹说女孩子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名字。”
“你。”杨寂雨为之气结。“我把名字告诉你,你却不告诉我,这不公平。”
“告诉你也可以,那你以后要和我玩,额,还有我问你话你要回答,不能不开口。”那女孩一大堆要求从口中说出,她想一个名字换这么多也真是划算。
杨寂雨想不就说几句话嘛?有什么不可以,便点了点头,“恩。”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
女孩甚是高兴道:“我叫心怡,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你我都不会孤单了。”
杨寂雨忧郁的脸微微一笑,却又很短暂,他口中念道:“心怡,呃,你姓‘心’么?”
心怡一楞,有些语结,道:“不,我…我姓柳,柳树的柳,她突然灵机一动,手中还拉着柳条。
“哦,柳心怡。”杨寂雨又念一遍,没问什么。
柳心怡趁此时机,进行她古灵精怪的小计划,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馒头,递到杨寂雨眼前,道:“你饿了没有?”
杨寂雨看着馒头,肚里早已五谷全无,但他性子坚韧,还是摇摇头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他突然咬着牙,道:“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吃的,我不吃,我讨厌这里,我只想早点回家,见我爹娘和弟弟,我好想他们。”
柳心怡把眼睛眉毛一横,装做生气,不劝反激,道:“哼,我不和你做朋友了,你这个大笨蛋。”
杨寂雨当时一楞,这个女孩怎么骂自己笨蛋,但他没有生气,他也不想斗嘴回骂。
而柳心怡变得有点严肃,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好不容易才偷来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想见你爹么?如果你现在饿死了,又怎样去见他们呢?难道你想让他们看到你这样么?”
“当然不想,可我娘亲已经死了。”杨寂雨大吼道,他眼中有些泪,声音变得颤抖。
“她走了,不回再回来了……”他口中念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似乎听不见了,只有他的嘴唇还在一颤一颤的动。
一旁的柳心怡听他慢慢念着,心中也跟着很难过,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说的。”
杨寂雨抽咽着,自言自语道:我不哭,我是男子汉。他想着,想起了爹娘,想起了弟弟,也想起来那天的大白神。
柳心怡听他哭完了,才又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杨寂雨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没事,你说得对,我不能死,我还要去见我爹爹和弟弟。”“我不可以死,我要好好活下去。”他在心中对自己承诺道。
柳心怡见他好了,高兴地把馒头递过去,这次,杨寂雨一下抢过来,十天没吃过东西的他,狼吞虎咽起来,连自己的手指咬破了,渗出了血他都不顾。
柳心怡在一旁看着,道:“慢点吃,别咽着,这就对了。”她心中想到自己交了一个朋友,又完成了一件大事,真是无比高兴,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但先前这些高深的话她一个小女孩那会说,都是赤开叔叔教的,她只是灵活运用,何况她本来就古灵精怪,聪明得很。
…………
夜里,杨寂雨已经熟睡了,他今夜第一次合眼,睡得很香,柳心怡趁此时候,离开了不日渊,来到赤霞殿中。
赤开长长的眉毛成为他的标志,见了这个女孩,也有些恭敬。
柳心怡进门便一蹦一跳,还喊着:“赤叔叔,赤叔叔。”她可忘不了夸耀自己,“赤叔叔,那个男孩说话了,也吃了馒头,我就说我聪明嘛!”
赤开和色地笑道:“恩,心怡是整个地阴谷最聪明的了,早知道用这个半法,你赤叔叔可就不必掏空心思了,这次呀!你可立了头等大功。”
柳心怡乐呵呵笑道:“赤叔叔,你也有的功劳,我用了你教我的话,这才让他吃那个馒头的。”
“好,赤叔叔和你都有功劳,但心怡功劳最大,你想要什么奖赏呢?”赤开看着可爱的心怡,等着她的回答。
柳心怡本来准备大声要赤叔叔那长长的眉毛,大大的布娃娃,但心里一酸,想起不日渊的那个男孩,忍住布娃娃的诱惑,还是道:“我…我不要了,那个孩子真的很可怜,不如我们把他放了吧!”小孩的怜悯之心终是那么单纯,即使那是敌人。
赤开想不到心怡会要这个,他也明白孩子都是很单纯,他小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但人是会改变的,也是身不由己的,你必须在俗世中打滚。
“可以吗?赤叔叔是最疼心怡的。”柳心怡低声征寻这位对他和蔼可亲的叔叔的意见。
但等来的还是失望,赤开摇摇头叹道:“心怡,你还小,许多事情你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
柳心怡似懂非懂哦了一声,显然很失望,但大人的话她怎能不听。
赤开知道心怡不开心了,又拿出许多好玩的哄她,还笑道:“你的事情还没做完,你可以常去不日渊,叔叔给你一个令牌。”
柳心怡点点头,拿了小玩艺和令牌,似乎忘了不开心,又一蹦一跳出了门,朝夜暮中的不日渊走去。
杨寂雨还在梦中,也许有了一个朋友,有了一点安慰,他就多了一点对生的渴望和追求,不再逃避,不再沉沦,既然不能改变环境,就只有改变心情,也许这是一个好梦,一片曙光在幽暗中闪起,亮在一颗小小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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