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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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广场的皇宫宴会厅的大露台围栏上包裹着雍容华贵的宝蓝色天鹅绒幕布,上面的圆弧褶皱完美妥帖,中间缀着数万颗珍珠组成的巨大的白色蝴蝶兰,这是克摩的国花。当晚上皇宫上空升起五彩斑斓的烟火时,白色的珍珠会映上北极光般流光溢彩的冷光。而此时,这朵蝴蝶兰正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火热,夕阳在空中铺开无边的赤鲤鳞片,热月最后的炽热温度随着这些闪亮鳞片的渐次黯淡而渐渐散去,枫月的第一股凉风从平原尽头轻轻吹来。
这光,这落日竟是今天最恢弘的颜色了。
这风,这云竟是今天最宁静的风流了。
然后,车马乱辙,繁花尽踏。
最先是一队被骑兵队裹夹着的贵族马车,以极快的速度朝西方奔去,聚集在周围的人群慌乱中让开一条通道,仿佛一阵飓风刮过,一时间广场上花残枝碎,惊呼声,孩子惊吓哭闹声四起。人们看着狼籍一片的广场,起了恐慌,带着孩子的父母老人都匆匆退走,只留下些好事之徒互相打听出了什么事。
过了两杯咖啡的时间,更多的马车从皇宫里驶出,匆忙、散乱,竟有马车撞在一起,车轴卡在彼此的车轮里好久才散开,甚至有人说,看到有马车车缝里夹着贵妇的裙裾。
好象争相逃难一样,场面混乱,丝毫没有贵族的优雅。
尊贵的客人们离开的速度极快,留下布置得当却未及享用的一切,以及一颗重磅炸弹——某位居心叵测的客人丢下的一颗名为丑闻的炸弹。从贵族到平民,所有人都被炸弹搅乱了脑子,而皇帝本人竟是最后一个被余波震到的。
加图在午后一身血红地被太阳烤得血液干涸而晕厥过去,在夜半一身雪白浑身巨痛地勉强回魂几分。在浑浑噩噩中,意识似聚不散,浑身仿佛还在继续被火烤一般,那下午的日毒好象就此粘在了皮肤上,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那种火燎的感觉其实是骨头和皮肤甚至腑脏间不断的巨痛。特别是胸口出那一处的刺痛,让他再也睡不过去。
“砰——”,突然间房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一阵风从房间急速窜流而过,扬起窗帘劈啪作响。
加图浑身动弹不得,眼睛也睁不开,鼻子里只有药味,不知道自己究竟躺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么粗鲁的来人是谁。
难道是要把自己拖出去砍了的人么?那何必给自己上药包扎呢?
“纳尔?”里维的声音就在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纳尔来看加图么?”

“纳尔,怎么这副样子?”竟然是皇帝的声音,难道自己在里维的房间里么?片刻后,皇帝压低了嗓子,略带愧疚地说:“你的庆典取消了……”
“父、亲、”纳尔的声音竟是一字一顿,“我、是、不、是、应、该、叫、他、哥、哥?!”
叫谁哥哥?加图不会认为从小在卡斯格那张大的自己竟会是克摩流落在外的皇子,那是童话里才有的乞丐变王子的桥段,是幻想狂的意淫。他努力想发出点动静,让人发现自己已经醒来,不用这样被迫着发现马戏团深处黑暗的小房间里关着的畸形怪物。
“哥,纳尔有哥哥么?”
“呵,”纳尔似笑似哭的喉音,“你要叫他爸爸才对。是不是啊?父亲?那么疼爱他,是因为内疚吧?!是因为他替你担了**的罪!克摩几百年血统史上出了唯一的白痴,完全是因为你的罪!不贞、**、或许还有谋杀,一个皇室该有的特质都全了!”
“爸爸?谁是爸爸?”
“他呀!你一直叫哥的那个人!”尖锐到刺耳的声音。
皇帝没有应声。
“不否认么?现在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打算就这么面对大臣和臣民们么?路奈缔问起他们的公主你的皇后我的母亲到底是如何暴毙在回家探亲的路上,你也打算这么默认么?”
“我没有杀死你的母亲,那的的确确是场意外事故。”低沉灰暗的声音,虽然用了强调的词语,但是听上去却是如此无力。
“那么其他的你就是承认了?哈哈!”纳尔狂笑着,随后对着另一个人叫道:“里维,哥、哥!”
“哥哥?纳尔,你叫我哥哥?”
“对啊,你那脑子想不过来吧!”
“纳尔!够了!”
一阵衣服拉扯的声音后,“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家,我一秒钟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你们就在这里父慈子孝,慢慢地腐烂吧!”
然后是甩门出去的声音。
“哥?纳尔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只是在发脾气,没关系,我去看看。”
门轻轻地被关上,寂静突然降临,仿佛要让人窒息。
加图感到有人趴在床边,把脑袋轻轻地搁在他的身旁,微弱地呼吸声清晰可闻。
好象一个曾经的场景,可是却记不起来什么时候经历过。
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有人喃喃地说道:“是哥,还是爸爸,很重要么?如果是我爸爸,我也很高兴啊,反正就是爱我的那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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