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第二天Brad和小小走在大街南京路步行街上，随处可见大把或精致或粗糙的红玫瑰，可是本来很浪漫的送花如今好象已经成了俗气老土的代名词。小小喜欢看花儿在枝头怒放，一种生命娇嫩的美，哪怕是仙人球上开出的花，一样有着吹弹即破的肌肤和吹气如兰的芬芳。不过摘下的花儿就被贴上了标签和价码，而且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简直就是金钱的浪费。一向对金钱没有太大概念的小小在这一点上的固执令林萧也不得不佩服。如果她是《魂断蓝桥》里的玛拉，她一定会卖掉情人的鲜花去换肯德鸡。
由于第二天就是分别的日子，所以Brad显得闷闷不乐，但是又竭力要讨好小小，让小小感觉很怪怪的。也许在刚刚分别的时候觉不出有什么不同，日子久一点你才会意识到你失去的是什么。小小明白这种孤寂慢慢袭来的滋味。Brad在独自来上海的几天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此刻显得犹为不安。小小的感觉就是最后的晚餐，杨柳岸晓风残月后是去去千里烟波。他们在城隍庙热闹的集市上走了一整天，为Brad的家人挑礼物。Brad非常相信小小的眼光和砍价的水平。别的小小也许不行，可是对于买旅游纪念品尤其是老外感兴趣的字画，小小可以抵得上三个林萧两个朱灵。
情人节晚餐他们吃得是街头的新疆羊肉串和榨汁甘蔗，然后他们去小小最喜欢的一家咖啡屋喝咖啡，那里可以坐秋千，也是Brad他们那一帮子人爱去的地方。到现在小小也没有见过Kevin，听说他一个人跑去领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了。Brad听说这里的一种鸡尾酒十分烈，所以打算试一试，但是他却自作主张给小小点了牛奶。小小惊骇的表示不满和抗议，但是Brad马上让她闭了嘴：“你喝醉了就只会说中文，我听不懂，这可不好。”“哇……”小小无话可说，那次装醉是她和Kevin最值得回忆的秘密，而且Brad是个醋坛子。她只好别别扭扭的晃动秋千，前后左右乱撞。Brad拿她没有办法，只有放纵地看着她笑。
邻桌的一对男女被乒乒怦怦的声音吸引得转过头来。“HI，Andy。”Brad和小小惊喜的叫了起来。Andy和直美坐在另外两个秋千上，但是安静的多。直美喝啤酒跳舞比小小疯狂，其余时候都是日本女孩的娴静甜美。小小惊异的发现在Andy身上有明显的变化，他的下颌留出金黄的胡子茬，头发也留长了，轻轻飘浮在两颊。过去他好象总是穿着一件衣领浆过似的格子衬衫，扣子一直扣到脖子，现在他穿的是一件休闲圆领水手衫，外面套着一件敞开的夹克。他凝视着小小，小小一时觉得他的眼神好象十分深情。
这时Brad拍拍小小的脸颊笑着说：“她就是淘气，怎么也管不了。”Andy眼里的灯光立即暗了下去。Andy和直美的酒也端上了，一模一样的鸡尾酒，小小暗想好不公平，更糟糕的是其余三个人的酒都快见底了，小小的牛奶还没有上来。Brad笑着安慰小小说也许他们挤奶去了。Andy突然站起来和直美先告辞了。
Brad和小小牵着手象两个梦游者往和平饭店走去。Brad突然说：“可是，小小，我还是应该送你一件情人节礼物。你想要什么？”
“天啊，你不知道送情人节礼物是不用征求意见的吗？”小小简直要叫起来了。
“可是你很特别啊，我不知道要买什么。”Brad有些委屈。小小叹了一口气，突然看到了一家浩大的书店。“好吧，你就买两本书，你一本，我一本，一起躺在床上看，过一个最有意义的情人节。”
“只要你高兴。不过这还真特别。”
两人嘻嘻哈哈进了一家书店，还真大，小小惊喜的抽了一口气。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倾向于在书架前看，看到一本又一本自己想读的，最后却又什么都不买。自己买衣服就不会这么小气。是不是自己已经变得市侩了？她嘲弄的摇摇头。Brad什么也看不懂，只是跟在小小后面亦步亦趋。最后小小挑了一本卫斯理的小说，原振侠系列的，然后Brad拿了一本英文版的爱情故事，既薄又简单。小小又拉着Brad买了一张电影毕业生的原声音乐CD。
回到宾馆小小和Brad先洗澡，然后两个人一起看书，只是Brad并不专心，按他的说法他只要读他和小小的爱情故事就够了。小小只好一边看自己的书一边简单的翻译给Brad听。首先她介绍说卫斯理是香港有名的科幻小说作家，Brad顿时笑个不可开交，情人节之夜看科幻小说的女孩子大概只有小小了。
故事的大意很简单，在越南战争期间，一个美国士兵爱上了一个越南少女，他们结合并且有了一个儿子。有一天丈夫突然失踪了，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他中了越南人的毒当场死去。可是这种毒有不为人知的特性，中毒死去的人如果在死去当晚遇上雷电就会复活，所以这个美国士兵才得以娶妻生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始终无法释怀，他不明白自己是人，是鬼，还是人类无法解释的一种怪物。最后他害怕面对所有人类于是躲进了原始森林，可怜他的妻子始终在寻找自己的丈夫，直到结尾也没有放弃。
可是这个故事打动小小的并非是妻子对丈夫的至死不渝，而是对越南战乱的描述。那是一幅凄惨的场景，应该不下于南京大屠杀吧，人性的丑恶总是在不同时间地点同样的重复，小小觉得战争确实是最残忍的事。她告诉Brad自己的想法，Brad紧紧搂住了她：“是的，再没有比战争更残忍的事了。它不仅杀死很多人，更给活着的人带来无尽的贫穷和绝望。在战争期间我家在北越。”小小这时才意识到Brad并不是澳洲人。
“我的父母带着我四处逃难，我是在逃难途中出世的，如果不是我的出世，他们也许早就放弃了。后来他们逃到泰国的难民营，从那里去了澳大利亚，到达澳大利亚时我正好两岁。这一切我都记不清了。准确的说他们认为我两岁，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出生时是什么日子。我从小到大从来也没有庆祝过生日。”
“没关系，你以后就和我一天生日好了，十二月十五日。”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别的小朋友可以去海边玩耍时我却要帮助爸爸工作。妈妈每天都在算帐，他们似乎只关心赚钱，从来也没有抱过我。邻居的孩子都笑话我黑，他们即使在海边整天晒太阳也比我白。而且他们都笑我胖，和爸爸妈妈说话必须用鸟叫一样的语言。我觉得我活得一点意义也没有，所以在我十四岁那年我决定自杀结束这一切。”
小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Brad的视线已经不在她脸上了，他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一脸茫然。小小用力的将他抱紧好象曾经失去他似的。泪水从Brad得眼中滑落，无声的滴在小小的脸上。他抱着小小说；“我的压力好大，我需要安慰。你总是那么快乐，那么坚强，我真高兴我能够遇到你，有时我都不敢相信我能够拥有你，我害怕，我不值得你的付出，我只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小小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苍白的影子。房间里轻柔忧伤的音乐在飘浮，溶入每一个空气分子里，营造着这一刻临别的气氛。小小意识到明天一架大银鸟将会带着这个人离开她，飞到另外一个国度，自己也曾保证过从此就当这一切是自己看过的一个电影片断，偶尔会想起，仅此而已。可是他告诉自己，他需要自己，慈悲的上帝就是这样指引自己的儿子的，为了需要他的人们牺牲一切，而且永不言悔，即使自己被他们钉上了十字架。自我牺牲会使一个普通的人显得高大，因此人们愿意用怜悯来代替他们真实的感情，这一晚的狂热似乎就是最好的证明。在小小的耳边传来Brad满足的低语：“我喜欢每天清晨醒来看到你的脸。你使我的明天变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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