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
得知了黎月的住處，周旻天一有空就往皇宮的東北角跑。不過，也只是圍著月奈殿轉而已，始終沒有踏進去一步。
這幾天裏，他看到大皇子進去，然後被黎月的小女婢給丟了出來，模樣很是狼狽。
這道不是劉黎不讓他進去，主要還是他身後跟著的那一溜小火車，想必一定會被他拒之門外的。
晃到了最後，還有心思跟他到處亂逛的人剩下不多了，留下來的人的除了耐心一流，想必是打算跟到棺材裏也不放過他了。
終於，周旻天踏進這個他已經路過無數次的大門，卻又不敢踏入的地方。
一踏進正門，周旻天就興奮的叫著。
「是誰在那裏叫主子的名字啊！」
聽到院子裏的叫聲，原以為又是大皇子派人來騷擾的女婢生氣地叫道，出來一看，是一張陌生男子的臉。
周旻天的臉原本就屬於娃娃臉，興匆匆地跑來，臉紅撲撲的，額發被汗水沾濕，看上去比女婢還漂亮一點，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嗓音怎麼都不像是女人該有的，她還以為是個女扮男裝的公主呢。
女婢紅著臉，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失禮還是因為看到了比他們家主子還要漂亮的臉而感到害羞的緣故。
不過，不管來人長得再好看，她還是知道，到這個月奈殿找主子的人沒一個是好人。
剛想質問周旻天來幹什麼，主子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來出來。
「綠兒，不要站在門口大叫的，快請客人進了。」
客人？小女婢打量他半天，這個人確實也不下那些下流的傢伙。
劉黎當人不會聽錯周旻天的聲音，更何況這個人在月奈殿周圍逛了很多回了，是到了進來的時候了。
雖然有一絲期待，但是聲音聽起來仍是冷冰冰的，不見一絲感情。
被喚作綠兒的小女婢有些畏懼的把周旻天帶到了看上去像是書房的房間。
房間裏堆滿了各種書籍。但是劉黎並不在屋子裏。不一會兒，劉黎從另一門走了進來。穿著件白色的長衫，整個人就像一座冰山。
「沒想到你還真給我找來了。」嘴角微微牽動。
「這叫功夫不復有心人，我的誠意感動天地。」周旻天自己也弄不懂，見到劉黎就有種想要耍嘴皮子的衝動，也許自己太欠扁也說不定。不過，也許是因為離開小羽太久了，有些皮癢。
「你知道月奈殿在那裏？我還以為你是一間一間找來的呢？」
劉黎難道地開起了玩笑，儘管語氣依舊冷得可以殺死一隻熊。
「我要是真的一間一間摸過來來的話，怕是早摸到牢裏了吧。你居然不告訴我你住哪里，還有……」周旻天越說越委屈。
綠兒在一邊強忍著笑意。
劉黎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好讓綠兒離開書房。
綠兒有些擔心，不過聰明的綠兒知道，她留下來，怕是主子的面子就卦不住了。
「你不要在這裏裝可憐，我不說的話，姬子石一定會告訴你吧？」
「不是姬子石，是姬炎。姬子石我沒見過他幾次，說過的話不比和你的多。」
「反正一樣。你是姬子石介紹入宮的，這誰都知道。至於你是不是來自未來，或是僅僅只是他請來演戲的，這個也只有你自己清楚。不過，宮裏的人多，口也雜，但是你能接觸的人並不多。這宮裏頭不像是公園，不是你隨隨便便能走的地方，說不定正有人等著抓你的小辮子，參你一本。我想李謹就是其中的第一個吧。」
「你果然也不相信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這是當然的，正常人都不會相信，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況是別人。
「我說的話你是聽明白了還是沒有？」
「聽明白了。沒想到你知道的還不少。我還以為你被孤立，什麼都不知道呢！」
「我是妖人嘛，只要使用巫術，不出門便可知天下事了。」冷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那麼神奇，比電視還厲害，都不用點。」
「電視？電？什麼東西？」
「那個……就是可以知道天下事的工具。你還是不相信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周旻天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開始耍寶。
「哦。」
「不過，說不定我能來這裏還是因為你的巫術？」
「開玩笑，我才沒那個心情呢。沒事變個人出來幹什麼？」
「解悶啊，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會太無聊嗎？」
「那我是不是應該再多變幾個出來。」
「為什麼？有我一個還不夠嗎？」
「因為你很無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那幾個字。
周旻天看著鼓著嘴的劉黎，這樣的他要比前幾天見到的那個白色的人有生氣多了，這個樣子可愛地緊那，就像每次他不告而別回來後堵在門口的小羽。
哎，看到劉黎，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想小羽了，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這個小孩居然就這樣讓他來到離他那麼遠的地方，他就不心疼嗎？
小羽啊小羽，他至今仍不明白，為什麼小羽會愛上他，明知到他是他的哥哥還會再愛他。
他是不是該回去了，可是他不放心眼前的人。
「喂，你在想什麼？」劉黎走到他眼前，拿出他的五根手指在周旻天眼前晃了晃。
「沒什麼，我在想一個人，那個人和你很像。」
「那個人是誰？」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小羽啊。對了，我可不可以常來這裏？」
「我沒有把你趕出去已經很好了，你還要再來這裏？」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不可以嗎？你一個人在這裏很無聊吧？」
心微微一動。
「無聊的人是你才是吧。做太傅的很閑嗎？」
「不是我想要閑的，你也知道，我要是太認真的話，在這裏也不好過，這裏到處都是眼睛。」
縮縮脖子，這點常識還是有的。他是來參觀旅遊的，不是來改變歷史的。
「你還知道這些？知道你還往這裏跑？你就不怕被抓小辮子？」
「怎麼你也這麼說啊，姬炎也是這麼說的，你也這麼說……」
「那你還跑得那麼勤快？」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要瞭解你嘛！」裂開嘴一笑。
劉黎一愣，他到底想沒想過這句話會讓人誤解的。
「隨便你，只要你擺脫了你身後的一堆小老鼠再說。」算是妥協，劉黎知道這種人有時候會很固執，所以他還不想和自己的耐心叫勁。
漢靈帝是宦官的傀儡，王莽的教訓似乎並沒有讓後人引以為鑒。或許他們都曾經努力過，但是在失敗之後，便放棄了掙扎，在發現他所擁有的一切都被架空之後，他就徹底放棄了。
周旻天雖然是太傅，如果他願意，他可以改變漢靈帝的思想，讓他意識到眼前的危機而不是蒙上眼睛逃避。不過他知道，在這個因果律中，他的存在根本就微不足道。
沒過幾天，周旻天的腳又不由自主地往月奈殿的方向挪去。
剛進門，劉黎的小女婢綠兒立刻擋在劉黎面前，欄著他不讓他進去。
劉黎看到他，有些無可奈何。想來這個人是不聽勸的了。
「你……你怎麼又來了？」
「黎月，有沒有想我啊？」
劉黎瞪著他，那個視線似乎想要把他射穿。
「黎月不要生氣……」看黎月的樣子，把他氣壞了可不好，雖然這樣的黎月很漂亮，可他還不想最後一次見到他。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你說那裏是我該去的地方呢？反正哪里都不是我該去的地方，我還不如到這裏來玩呢！」周旻天狡辯道。
「這裏可不好玩。為什麼你就是不聽呢？」
他不怕他是大皇子或是姬炎和李謹的人，怕只怕他是個完全不相干的普通人。
他不想招惹太多的人。
「不管我去那裏，只要他們想要，還怕按什麼罪名嗎？」這可不是他瞎扯，他好歹也是個歷史老師，這種從歷史總結出來的經驗他還是明白的，更何況像在的電視劇更是偏愛這一套。
「可是，你想想引薦你的姬大人，你這樣子對得起他嗎？」
「並不是我想要來這裏的啊？如果不是姬炎救了我，我想我還不知道在哪里閒逛呢？」
「你……我實在受不了了，你這個人真不可理喻！」
「既然我不可理喻，你就由著我不就好了嗎？」
「你……其實不是這麼想的吧。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目的？你認為我有什麼目的？沒有目的我就不能來找你了嗎？」目的？這一點，他確實沒有想過那麼多，他不過是對東漢的生活有那麼點好奇，所以才選擇了留下來，然後對白玄族好奇才……對了，他似乎忘記自己往這裏跑的目的了。
「會有誰是沒有目的的嗎？」劉黎冷冷地說道，在他看來，如果一個人接近另一個人沒有任何目的是不可能的。
「是，我確實是目的的。」為了從你的口中套出關於白玄族的秘密。
「什麼目的？」劉黎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為了瞭解你。」
「你……你知道這句話有什麼意義嗎？」
「不許對主子無禮！」一邊的綠兒終於無法忍受兩個人站在門口對峙，開口說道。
「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也許。誰知道呢……事情的真相就是……只有當時人知道。」
劉黎似乎揚起了一摸苦笑，綠兒沒有看到，不斷地把周旻天往門外推。不知為什麼，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他心驚肉跳呢？
「為什麼，你們都一樣，明明只是個小孩子卻又像個經歷了好久百年風霜歷史的石碑。」
「和誰，你的那個小羽嗎？」
劉黎提起了小羽，周旻天有些錯愕他居然記住了這個名字。
「果然是他。不要一臉驚訝，你的想法都寫在你臉上了。」劉黎不耐煩地說。
「就連這點都像，為什麼你們總能夠看透我的想法啊，就好像我在你眼前總是一絲不掛一樣！」
「你不穿衣服是你自己的事情，誰讓你長的一臉單純很好騙的樣子。」
「我很好騙嗎？」指指自己，沒有想到自己在劉黎眼中居然是這個樣子，自尊心受到了小小的創傷，難道小羽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總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看上去如此，實際上應該也是如此，否怎你不會傻傻地答應姬炎那麼危險的人物。」
「就這麼確定我是姬炎的人了，之前還不是懷疑我是大皇子或是李謹的人？」
「大皇子最多是想調戲我而已，不會做那麼無聊的事情。李謹太聰明，他不會把他不瞭解的人往宮裏送。姬炎不一樣，他用人一向大膽，而且沒有人感拒絕他的要求。如果生在其他朝代，他絕對能大展宏圖。可惜我朝氣數已經。」
「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國家的，為什麼不多一點信心？」劉黎也許眼睛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感覺確實一流。他說的一點也不錯，可是，周旻天就是看不過他的自憐自悲的樣子。
「不是沒有信心。在做過的努力都成為泡影是，誰的會這樣想。漢靈帝和他的父輩祖輩一樣都做過了努力，可是無論花多少心，沒有實際的物質而只有理想，所有的改革在還沒有發表前就變了樣，如果不想讓局勢變得更糟，只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是嗎？」是誰讓他又這樣的想法，他只是個孩子，為什麼會有如此悲觀的想法，還是說他在伺機報復著什麼？
「為了你的安全，你還是躲在你的霽雲樓好了。」
說完便不由分說把周旻天推了出去。
「喂……」怎麼這麼不講理啊？
「其實他已經很好了，直接把你丟出來已經很好了，至少你還在門口站了那麼長的時間不是嗎？」
周旻天回過頭，站在他身後的男子身穿華貴，色眯眯的視線在他身上打轉，讓他很不舒服。
「敢問閣下是誰？」
「哦，你還沒見過我吧，周太傅。我是大皇子劉景。」
「原來是大皇子，恕臣剛才無禮。」
「沒關係，沒關係。沒想到想周太傅這樣的美人喜歡黎月王子啊？」
「喜歡？」皺了皺眉頭，他喜歡劉黎？他的脾氣似乎比小羽還要暴躁，儘管看上去冷冰冰的，卻比炭火還要燙人。
「聽說，周太傅一直在這附近走動，想必是迷上了黎月了吧？」
「莫非這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了？」難怪姬炎這幾天天天在他耳邊嘀咕，他還什麼都沒做呢。
「對於像太傅這樣的名人，你的一舉一動大家都知道。不是嗎？」
難怪劉黎要他清理乾淨身後的一群老鼠。不過，如果沒記錯的話，眼前這個正對著他流口水、一臉花癡的男人對劉黎也是心懷不軌吧。
「那大皇子呢？想必你的一舉一動，關心的人也不少吧，來者好嗎？」
「這……」一時想不出說辭，眼睛像小鋼珠一樣亂轉。
「聽說太子也是喜歡黎月王子的吧？這樣好嗎？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叔叔吧？」
「這……」
他還要狡辯什麼？周旻天看著他什麼話都不敢說，就怕越描越黑的樣子就心底暗爽，說什麼他也是耿家的人，耿家人的特色之一就是喜歡損人。
「怎麼？大皇子來者是找叔叔喝茶聊天的？」
「哼。」
劉景一甩袖子，頭也不會的就走了。
看樣子得先想個方法把身後的老鼠甩掉，否則他擁有別想在月奈殿站滿半個時辰。
周旻天回去找姬炎想辦法，他在這裏認識人根本就不超過一隻手——五個，能拿來討論問題的也只有姬炎這麼一個了。
每天下午，姬炎都會道霽雲樓來找他，順便像班主任說他一頓。所以，不用特地找他，姬炎自己會來。
「姬炎，你來了。」聽到門口的人的通報，周旻天一臉興奮，
「你這樣正襟危坐的樣子，是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商量嗎？」邊說邊在一旁落座。
「被你看出來了？」他真的看上去那麼好騙嗎？傷心啊……
「你很少這樣子的。是為了黎月？你今天又找他了？」
「才第二次而已，不要用『又』這個字。何況你不是早就派人監視我嗎，還用疑問句。」
「被他趕出來你還不死心，還拿大皇子當出氣筒？」
果然他還是知道了，真實的，這個人到了現代的話說不定能當個了不起的狗仔隊隊長。
「我說過了，皇宮裏不要到處跑，而且黎月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黎月只是個小孩而已，他能做什麼？」
「不要輕敵。他的厲害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來的。」姬炎說道。
「為什麼你們都這麼認為，他那裏像是個大惡之人了？算了，我今天不是想說這個。」
「你，你有是為了什麼？」姬炎他還是很擔心，對於黎月王子的謠言並非無事生非。
「我想，請你以後不要再派人跟蹤我了。」
「為什麼，你以為我是不相信你嗎？我只是為了你的安慰著想。」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黎月很想小羽，我只是有些放不下他而已。如果你把那些跟蹤我的人撤走的話，相信不久之後李謹的人也會撤走。」
「你知道李謹派人跟蹤你？我的人也罷了，畢竟有些人你也見到過，可是……」
「我這些天在宮裏閒逛，聽到的東西也不少，隨便猜測一下，也只到了。」
「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
「不如這樣吧，我可以順便監視黎月，你不是說他這個人不簡單嗎？我拿著個作為交換條件如何？」
「好吧，算我服了你了。我明天就把人撤走。不過，這兩天你還是不要往月奈殿為好，即使黎月不會為難你，但那裏畢竟地處偏僻，恐怕其他的人會對你不利。」
周旻天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他心裏清楚，無論是姬炎還是李謹都認為黎月是個相當棘手的人物，以來他畢竟也是個王子，雖然在宮裏沒有任何勢力，但畢竟他的母親是部落的公主。這些年來，他們往月奈殿派去的人也應該不再少數，想當然是沒有任何結果了。不過，黎月沒有表過太，不知道他到底是偏向那一方。
交換條件，周旻天可以確定，姬炎一定會答應。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黎月說得沒錯，姬炎用人一向大膽，只要沒有脫離他的預料範圍，他可以放任他做任何事情發生。
得到姬炎的承諾，周旻天歎了口氣，他無意被捲入這個複雜的宮廷爭鬥中。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放下心。
隱隱地他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
而這件事，似乎與他有著密切的關係。
他只是個旁觀者。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也許只是個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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