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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一个也蹙眉说道:“奇怪?”
后面的一个身躯一幌,几乎连手中的火把也要碰熄在墙壁上地,沉声问道:“你……你看到什么了?”
前面的一个一怔道:“没有看到什么啊?”
“那有什么奇怪的!”
“我是说,这住宅听说是冷堂主的私邱,怎么会窝藏敌人的哩!”
后面的一个哑然失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接着,又笑问道:“难道你没听说,咱们的冷堂主,已经反了?”
“反了?”前面的一个讶然接道:“身为执法堂堂主,也等于是刑堂堂士的女阎王,居然会反?”
杜少彬传音笑道:“梅姐姐,原来你还真有一个‘女阎王’的绰号。”
冷雪梅传音娇笑道:“你看我像一个女阎王么?”
杜少彬传音笑道:“现在是不像,但当你在‘王家村’处死你那个手下时的神情,却是……”
他的传音未毕,那两个边走边谈着的劲装大汉,已到了丈远之内。
冷雪梅截曰传音道:“弟弟,准备接住火把。”
话声中,双手齐扬,已用隔空点**之术,在那两个劲装大汉惊呼出声之前,将其制住,而杜少彬也及时接住那即将掉落的松油火把。并含笑说道:“梅姐姐,好高明的手法!”
冷雪梅促声说道:“别向我灌迷汤,快!将这两个的外衣剥下,你我分别穿上,以便混他们一阵子。”
杜少彬笑道:“这真是好办法!”
他顺手将手中的火把向甬道中一插,一面着手剥除那两个劲装汉子的外衣,一面笑道:
“‘女阎王’应该改为‘女诸葛’才对呀……”
盏茶工夫之后,杜少彬,冷雪梅二人,已以劲装汉子的身份到达甬道出口处。火把也故意弄熄了,脸上还抹上一层油烟。
这甬道出口,就是门房中的一张写字桌下,当他们故意呛咳着,扬长而出时,守在出口处的一个劲装汉子“咦”了一声道:“二位怎么弄成这样子?”
杜少彬故意沙哑着嗓音,哼了一声道:“你老兄也不妨下去,尝尝那种味道看。”
说话间,两人已完全走出甬道,那劲装汉子又“咦”了一声道:“连嗓音也哑了。”
冷雪梅拉了杜少彬一把,安详地向门外走去。
那劲装汉子接道:“嗨!二位向那儿去呀?”
杜少彬哑着嗓音说道:“向王护法覆命呀!”
那劲装汉子道:“王护法就在室内,你们这向那儿去?”
杜少彬、冷雪梅二人,已经走出门外,杜少彬还是哑着嗓子说道:“啊!怎么我们没有看到哩!”
门房内,忽然传出一声震天大喝:“石兄、麻兄,点子已经出来了,快截住他们!”
说来真够绝!这位王护法,是天生的沙哑嗓音,而且,由他口中的“石兄、麻兄”四字判断,眼前这三位,可正是不久之前,在那漫长山沟上,唱着山歌,结果被一位妙龄女尼“化了善缘”的那三位。
杜少彬、冷雪梅二人一看行藏业已败露,已双双亮出兵刃,冷雪梅并娇喝一声:“杜公子,冲!”
话声中,人已当先向大门口长身飞射。
一声冷笑,一阵金铁交鸣,冷雪梅的柳叶双刃,已被雨般交剪而来的兵刃截住,那已是她的老同事——石壮为与麻二虎二位护法。
这二位,藉两人之力,一举将冷雪梅截住之后,石壮为冷笑一声道:“冷堂主,现在冲,可来不及啦!”
麻二虎却呵呵大笑道:“冷堂主,眼光不错呀!这小白脸,可委实是很讨娘儿们欢喜的。”
同时,那位王老实,却在门房内桀桀怪笑道:“可是,小白脸已变成小黑炭啦!”
石壮为使的是一枝长剑,麻二虎却使铁尺,这二位的个别功力,可能并不在冷雪梅之下。
因此,尽管冷雪梅使尽浑身解数,拼命抢攻,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那位王老实,一直在门房内没出来,这情形,使得紧跟在冷雪梅背后的杜少彬,一时之间,进退维谷地楞在那儿。
冷雪梅一面双刀翻飞地,力战两个强敌,一面扬声喝道:“杜公子,你还不走!”
此情此景,杜少彬能一走了之么!
沉吟之后,只见他一挫钢牙,大喝一声:“老贼闪开!”
叱声中,一剑劈向石壮为,双剑交错时,发出一串震耳金铁交鸣,使得石壮为当场被震退三步。
石壮为一退,冷雪梅所受压力大减,“唰、唰、唰”一连三刀,将麻二虎逼退,已与杜少彬双双冲出大门外。
但他们二位刚刚冲出大门,麻二虎、石壮为二人也同时跟踪飞扑,而那位一直在门房中,企图伺机暗算的王老实,也已后发先至地,飞越他们前头,挥刀截击,一面呵呵大笑道:
“冷堂主,咱们亲近亲近……”
也因为如此,杜少彬、冷雪梅二人,冲出大门之后,脚步还没站稳,却已陷入三面包围之中,并且,四周还有一十来个夜行怪客,也采取包围之势,逐渐逼拢过来。
这情形,逼得杜少彬欲叱一声:“挡我者死!”
“嘘”地一声,一剑劈向迎面而来的王老实。
王老实一面挥刀硬架,一面冷笑道:“未必见得!”
“当”地一声,王老实手中的单刀,被震得挥向他的同伴石壮为,如非是同时也被震退一步,石壮为势将难逃断臂的厄运。
但尽管如此,石壮为也同王老实一样,惊出一身冷汗,而人自觉地退了一大步。
也仅仅是这点缓冲工夫,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已双双长身飞射。
那远远围在外围的人,飞起四道人影,迎头拦截,一面齐声吆喝着:“那里走!”
人影飞闪,金铁交鸣,惨号刺耳声中,酒下一天血雨,那飞身拦截的四人,已是两人断臂,两人惨死当场。
但也仅仅是这刹那之间的耽搁,那石壮为、王老实、麻二虎等三人,又飞射围了上来。
而且,他们这同改变了战术,只是避实就虚地,实行游斗,而避免硬接,看倩形,好像是旨在缠住杜少彬、冷雪梅二人,以待后援。
冷雪梅自然明白对方的企图,对目前的危机,也看得最透彻,当下,她一蹙眉峰,促声怒叱道:“杜少彬,敌方大批高手,即将赶到,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杜少彬纵声狂笑道:“走!我走!”
话声中,他的长剑上,忽然冒出尺许长的煞芒,一式“横扫千军”,疾挥而出,使得距离最近的石壮为,首当其冲地,被腰斩当场,王老实、麻二虎二人,也一伤左臂,一伤腰间,不过这二位,却只是一点皮肉之伤而已。
几乎是在此同时,三道人影,有如匹练模空似地,射落当场,将正待腾身飞射的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截住,其中一人,并沉声喝道:“冷堂主听我一言!”
这说话的是杜少彬曾经见过的银衫令主“千手太岁”东方明,另两位则为一位虬髯壮汉,与一位身材瘦小的青衫文士。
青衫文士紧接着东方明的话锋道:“冷堂主,庄主待你不薄啊!”
那虬髯汉子却长叹一声道:“冷堂主是聪明人,却奈何有此愚行。”
冷雪梅目光在对方三人脸上一扫,漠然地问道:“诸位还有甚高论么?”
东方明正容接道:“冷堂主,咱们都是多年同事了,希望你迷途知返,以往的一切,由我们三人在庄主面前,联名担保,当不致有甚问题。”
冷雪梅长叹一声道:“诸位盛情可感,但冷雪梅却只能心领,而另有不情之请。”
东方明微微一怔道:“冷堂主请说出来试试看?”
冷雪梅正容说道:“如果三位,真有同僚的情份,那么,冷雪梅敬请诸位高抬贵手,放我同杜公子离去。”
东方明不由面有难色地,接道:“这个……”
冷雪梅冷笑一声道:“想不到诸位的盛情,竟如此经不起考验。”
东方明神色一整道:“冷堂主自己执掌刑堂当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我们三人徇私卖放……”
冷雪梅截口一叹道:“东方今主不必为难,冷雪梅并无勉强诸位徇私卖放之意……”
那虬髯汉子截口问道:“冷堂主,你如此作法,想必有其不得不如此的原因?”
冷雪梅“唔”了一声道:“不错。”
东方明“哦”了一声道:“对了,冷堂主能否请将这原因说明一下?”
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诸位知道先夫席天虹是如何死去的么?”
那虹髯汉子不由一怔道:“难道席堂主之死因,还有甚蹊跷不成?”
此时,杜少彬才明白冷雪梅是一位新寡文君,因而一时之间,不由为之暗中慨叹不已。
冷雪梅一挫银牙道:“先夫之死,有无蹊跷,目前我还在暗中探查之中,但我提供诸位一个线索,则蛛丝马迹,也就不难想见了。”
东方明注目问道:“不知冷堂主所要提供的,是那一方面的线索?”
冷雪梅一挫银牙道:“自先夫遇难之后,我会接连受到强大压力,迫我改嫁,此情,我一直隐藏心中,此刻,我才在三位面前透露出来。”
东方明蹙眉问道:“那是谁啊?”
冷雪梅苦笑道:“诸位请想想看,碧云山庄中,有谁够资格向我施压力的呢?”
东方明向其余二人作了一个苦笑,没接腔。
青衫文士讪然一笑道:“其实,冷堂主年纪轻轻,又没有子女,如果就这么苦守下去,也不是办法!”
冷雪梅截口一声怒叱:“住口!”
青衫文士尴尬地一笑道:“冷堂主,在下可是一番好意。”
冷雪梅冷哼一声道:“由你这番好意中,更使我确定先夫之死,不是一件意外了。”
东方明一惊道:“冷堂主怀疑席堂主之死,是出于谋杀?”
冷雪梅长叹一声道:“东方令主能想出更好的解释来么?”
东方明正容说道:“冷堂主,兹事体大,没有证据,是不可轻易栽诬别人的。”
冷雪梅一挫银牙道:“我已经十分肯定,只是一时之间,苦于找不到证据而已。”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诸位如果不能高抬贵手,冷雪梅可要放肆了!”
扭头向杜少彬沉声喝道:“杜公子,咱们冲!”
东方明连忙双手齐摇地,沉声说道:“冷堂主,你是聪明人,眼前局面,动起手来,对你可没好处!”
冷雪梅冷笑一声道:“想要我束手受缚,可没这么简单!”
接着扭头向杜少彬说道:“另外二位是‘碧雪山庄’的‘玄武堂主’朱宾和‘朱雀堂主’章达。”
说着,并分别向那虬髯汉子与青衫文士一指,才正容接道:“都是‘碧雪山庄’中的一流高手,你可得打点精神来应付!”
杜少彬正容说道:“小弟知道了。”
一旁的麻二虎与王老实二人,才已被杜少彬方才大奋神威一剑杀掉石壮为而吓破了苦胆,此刻,因己方实力大增,居然又神气起来,他一见双方已经说僵,立即扬声说道:“东方令主,这小杂种方才杀死了石护法,小弟请命,替石护法复仇!”
东方明点点头道:“可是,麻兄得多加小心!”
冷雪梅大喝一声:“杜公子,冲啊!”
喝声中,一挥双刀,飞身而起,但她的身形才起,已被东方明截住,当她的柳叶双刀与东方明的铁尺相触时,发出一串震耳金铁交鸣之声,东方明并沉声喝道:“冷堂主,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冷雪梅一面双刀翻飞,展开一串舍死忘生的抢攻,一面冷笑道:“咱们之间,已没甚可说的了!”
刹那之间,两人已都是以快制快地,互拼了八招。
同时,另一边的杜少彬,也已与麻二虎、王老实二人重行交上了手。
杜少彬已明了眼前的危机,因而一上手,就是大奋神威地,杀手连施。
王老实与麻二虎,位居“碧云山庄”中护法,功力方面,虽然赶不上东方明与冷雪梅等人,却也不致相差太远,但他们此刻,双战杜少彬,却仍然被迫得连连后退。
冷雪梅与东方明这一组,虽然也杀得无比激烈,但一时之间,却难分高下。
冷雪梅一见杜少彬已占优势,不由扬声说道:“杜公子,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杜少彬也扬声说道:“不……咱们一齐走!”
一旁的“朱雀堂主”章达,一振手中丧门剑,飞身加入战圈,一面呵呵大笑道:“小杂种,现在你想走也来不及啦!”
加上一个章达,已算是暂时稳住了劣势,但围在核心的杜少彬,却仍然有若生龙活虎地,攻多于守,并冷笑一声道:“小爷要走,谁也拦不了!”
紧接着,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寒芒问处,惨号随传,麻二虎被削掉半边脑袋,惨死当场。
杜少彬一招得手,顺势一招“夜战八方”,将王老实与章达迫退三步,向冷雪梅身边飞扑,一面震声大喝道:“梅姐姐,我来帮你……”
话声中,人如天马行空似地,凌空一剑,向东方明兜头下击。
这时,“玄武堂主”朱宾,已横里拦截过来,却被杜少彬一记劈空掌,震得凌空一个筋斗,倒飞丈外。
这同时,东方明一面与冷雪梅周旋,一面冷笑一声:“小狗找死!”
身形横闪,避过杜少彬的锐锋,左手大袖抖处,一蓬寒星,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向杜少彬罩射而下。
杜少彬剑掌兼施,所有暗器,一半被他的长剑击落,一半被他的掌风震得倒射而回,反而迫得东方明一阵手忙脚乱。
而杜少彬却已乘这刹那间的缓冲,与冷雪梅二人双双腾身飞射。
但“碧云山庄”方面的人,实在太多了。
杜少彬、冷雪梅二人的身形才起,正面与左右两侧,立即各有四五道人影,采取分进合击之势,包围拦截,在杜少彬、冷雪梅二人砍瓜切菜似的冲杀,血光迸射,惨号连连中,东方明、朱宾、章达、王老实等四人,又包围上来。
于是,一场更激烈的恶斗,于焉展开。
杜少彬有如一只出柙之虎,锐不可当,他的身手之高,连冷雪梅也大感惊讶。

当然,与他并肩冲杀的冷雪梅,也是奋不顾身,全力冲杀。
但敌方的实力,委实太强了。
那些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地,围攻上来的人,一批比一批强,身手一个比一个高,而以东方明为首的四位高级人员,也似乎深知眼前情况的严重,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全力拦截。
因此,尽管杜少彬、冷雪梅二人,都是放手冲杀,却始终没法冲出敌人的包围。
这情形,使得冷雪梅不能不再向杜少彬施压力了,她,一面双刃翻飞地,夺力冲杀,一面向杜少彬沉声喝道:“杜公子,你先行冲出去!”
杜少彬毅然答道:“不!咱们一起冲!”
冷雪梅怒声道:“你再不听话,我立即横刀自刎!”
杜少彬笑道:“梅姐姐请放心,只要我杜少彬还活着,你也决不会死,同时,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家师也在‘太原’城中,他老人家一定会来增援我们的。”
他这一段话,对冷雪梅有了镇静作用,但却使东方明暗中起了恐慌。
可不是么!徒弟已是如此了得,那他的师傅的高明,就更不难想见啦!
但事实上,可真是天晓得,杜少彬的师傅,目前在什么地方,恐怕只有他师傅自己知道啦!
杜少彬之所以要撒下这个瞒天大谎,其用意就是安抚冷雪梅,同时也给敌人以精神威胁,然后自己好乘机给敌人以制命的打击。
如今,他这一精神攻势,已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只见东方明沉声问道:“你师傅是不是吴伯同?”
杜少彬怒叱一声:“你管不着!”
话声一落,一剑削掉章达的头巾,连发髻也贴着头皮削去,如非是章达本身功力高,反应又快,那条老命,就已经报销啦!
原来经过这一阵冲杀之后,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已取得了默契,那就是冷雪梅对付其余的高手,杜少彬则专门对付以东方明为首的四位高级人员。
这一分工合作的战术,果然收到了实效,一开始就使那位“朱雀堂主”章达,亡魂俱冒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章达方自发出一声惊呼,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头顶,杜少彬却朗声大笑道:
“不用摸,章大堂主,脑袋还在你自己的脖子上……”
话声中,“唰、唰、唰”一连三剑,迫得对方的包围圈也扩大了不少。
这情形,可使东方明的老脸,实在挂不住了。
试想:凭他的身份和地位,又率领若恁多高手,如果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小辈都收拾不了,他以后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因此,他不能不咬着牙根拼老命了。杜少彬话声一落,他并立还颜色,口中并大喝一声:
“杜少彬,你死在目前,还能神气些什么!”
但他话声才落,“唰”地一声过处,长衫下摆已被削去一角,杜少彬并连声欢笑道:
“令主大人,失礼!失礼!”
丈远外,忽然传来一个苍劲语声道:“东方令主,请对付冷雪梅,杜家这小子,由我来对付。”
东方明连忙扬声答道:“小弟遵命。”
那苍劲语声又接道:“冷雪梅这个人,庄主要的是活口,也不许伤了她,最好是能劝她自动休战。”
“是!”
东方明又恭应一声之后,立即全力向冷雪梅进攻。
杜少彬在明知对方的企图之下,自不然会放松对东方明的拦截。
尤其是,杜少彬刚刚因改变战术,而略占优势,如果就这么被人家分开,而各个击破,他自然不会甘心。
因此,他这一全力对付东方明,东方明不但不能完成心愿,连本身也被对方的疯狂攻势,弄得手忙脚乱地,狼狈不堪。
一道人影,疾射当场。
寒芒闪处,发出“呛”然大震,杜少彬被一位凌空射落的生力军给截住了。
那是一位显然是戴着人皮面具的灰衫老者,此人功力之高,算是杜少彬自出道以来所仅见。
那灰衫老者,不但功力奇高,所使兵刃,也是武林中极少见到的“子母金环”。
因此,双方兵刃相触,“呛”然震响声中,双方都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咦”。杜少彬那锐不可当的疯狂攻势,立即被遏制住了。
当然,他们的那一声惊“咦”,都是震惊于对方的功力,远出自己的想像之外而发出的。
那灰衫老者一举将杜少彬截住之后,立即冷笑一声道:“娃儿,你该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吧!”
他,口中说着,手上的“子母金环”,却是毫不留情地,展开一串抢攻,刹时之间,使得本已在东方明手中占了优势的杜少彬,感到压力奇重,而不得不采取守势了。
但他虽然被迫而采取守势,口中却是毫不退让地,反唇相讥:“老贼!如果小爷有你一半的年纪,三招之内,我准会叫你爬下来,像你目前这点本领,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小杂种,可惜你再也活不到老夫这样的年纪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日哩……”
话声中,“呼、呼、呼”一连三记绝招,将杜少彬迫退了五步。
杜少彬一挫钢牙,也尽提全力地立还颜色,居然将对方迫退三步,并冷笑一声道:“老贼!你也不过如此!”
灰衫老者纵声狂笑道:“你小子可真不止只有一两下子,可惜的是,你不该跟着吴伯同,更不该生在杜家,现在,你只有乖乖地认命了吧!”
话落,招式也随之一变,劲风呼啸中,那“子母金环”上还发出一串慑人心魂的怪啸,迫得杜少彬不得不连连后退。
这时,冷雪梅也在东方明、章逵、朱宾等三人的联合攻势之下,锋芒尽敛,如非对方三人奉命不能杀她,也不能伤她,那后果早就不堪设想了。
但她绝不为对方的威势所屈服了,仍然是银牙紧咬地在拼命抢攻,但她这种抢攻,却有如冻蝇钻窗,发生不了作用了。
当然,由于她自己没有生命的危险,因而尽管她是处于极端劣势之中,却还能分神去注意杜少彬的遭遇,当她看到杜少彬,在灰衫老者的强大压力之下,被迫而连连后退时,禁不住震声大喝道:“杜少彬,别管我的事了,快点走!”
东方明呵呵大笑道:“冷堂主,那小子还能走得了么!”
杜少彬可能委实是感到压力太重了,对冷雪梅的话,居然没有答覆。
东方明含笑接道:“冷堂主,你是聪明人,当知道螳臂怎能当车哩!”
冷雪梅哼了一声,没接腔。
东方明笑了笑道:“冷堂主,过去,你我同是一殿之臣,今后,咱们仍然是好朋友……”
冷雪梅怒叱一声:“住口!”
东方明笑道:“好!不说就不说,且等你累得精疲力竭时,咱们再检个现成的便宜。”
章达呵呵一笑道:“我说,冷堂主,你千万别那么死心眼儿,难得庄主能看上你,这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呀!”
朱宾也附和着笑道:“是啊!以后,还得请冷堂主多多提携哩!”
忽然,杜少彬传来一声惊呼,只听那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小杂种,以后的五十招之内,老夫如不能叫你躺在这儿,老夫立即举环自尽!”
冷雪梅目光微扫之下,只见杜少彬左臂上鲜血涔涔而下,显然已受了伤。
这情形,使得她一挫银牙,震声大喝道:“胡师爷住手!我有话说。”
那灰衫老者笑道:“有话,咱们边打边谈。”
冷雪梅道:“你放杜公子离去,我跟你们走!”
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冷雪梅,你这如意算盘,是打不通的,你自己最是明白不过,咱们庄主,对你这位美人儿,固然是不能放过,同时,对杜家的这个孽种,也决不容许他活着离开的。”
这情形,使得冷雪梅悲声说道:“杜公子,咱们只好豁出去了,但临死之前总得捞点本钱回来!”
东方明连忙含笑接道:“不!冷堂主,这想法使不得!”
那灰衫老者此时,竟以灵猫戏鼠的态度,向杜少彬笑道:“杜公子,方才老夫听你说过,令师马上就会来的,怎么还没消息呢?”
杜少彬一面咬牙苦撑,一面冷笑道:“你等着瞧吧!”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我不能不提醒你,方才,我自动延展的五十招,已过去大半了哩!”
就当此时,一阵清晰的木鱼声,忽然随风传来。
这木鱼声,一如杜少彬前此在那漫长的山沟中所听到的一样,是那么清晰,那么祥和,使人乍闻之下,不但尘念尽消,连恶斗中的正邪双方,都感到斗志尽消,而懒洋洋地自行停止下来,可是,这木鱼声,却又晃悠悠地,不知其所自来。
杜少彬心头一动之间,灰衫老者却是一蹙眉峰,向王老实沉声问道:“王护法,你上次听到的木鱼声,是否同现在所听到的一样?”
王老实点首答道:“是的,完全一样。”
灰衫老者目注杜少彬问道:“杜公子,可是你师傅么?”
杜少彬冷哼一声道:“你不配问。”
这时,因为有了强有力的后掩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都已宽心大放地镇定下来了,冷雪梅并缓步走向杜少彬身旁,替他包扎左臂的伤口,并低声问道:“不严重么?”
也许她是因为在这种场合,不便叫“弟弟”,所以,先前是叫“杜公子”,此刻,却是没头没脑地,什么称呼都不用了。
杜少彬笑了笑道:“一点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冷雪梅蹙眉说道:“伤口深达寸余,还说不算了什么……”
灰衫老者却是呵呵一笑道:“威震天下的碧云山庄,我都可以当一半的家,竟然会不配问你的师傅,我看你小子,是神智有点昏迷了吧!”
紧接着,震声喝问道:“何方高人,请现身一见?”
他不问,倒也罢了,这一问,却连木鱼声也没有了,代之的是一声幽幽长叹。
不过,谁都可以分辨得出来,这一声幽幽长叹,是出自一位女人之口。
灰衫老者眉峰一蹙之间,奇事又起。一缕苍劲歌声,忽然划空传来:
世事纷纷无已时,
劝君杯到不须辞,
但能烂醉三千日,
楚汉兴亡两不知。
不过,这苍劲歌声,却是谁都可以分辨得出,那是出自他们搏斗处十五六丈外的一株古柏之下。
而且,歌声一落,人影也随之出现,沉沉夜色之中,只见一道幽灵似的人影,踉跄踉跄地,向着灰衫老者身前走来。
杜少彬一声欢呼道:“师傅,您来得正好。”
来人是一位醉态可掬的青衫老者,五短身材,面色青惨,花白长髯垂胸,尤其是那一袭青衫,长得拖到地面,令人发噱。
他,在灰衫老者面前丈远处停下之后,却向杜少彬白了一眼道:“我老人家也算是及时救你一命,当然是来得好,可是,你却耽搁了我的大事哩!”
杜少彬一怔道:“什么事啊!”
青衫老人却听如未闻似地,迳行转向灰衫老者,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裂嘴一笑道:
“我,就是这娃儿的师傅,不知你这位师爷大人,有何见教?”
灰衫老者蹙眉问道:“你不是吴伯同?”
青衫老人笑问道:“你看我像吴伯同么?”
灰衫老者接问道:“方才那木鱼声,当不是你吧?”
青衫老人笑道:“眼前我这个糟老头,你都未必能应付得了,你还希望那个敲木鱼的人,也来凑热闹。”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不过,你尽管放心,那个敲木鱼的人,已经走了,纵然还没走,也不致难为你。”
灰衫老者注目问道:“你知道那尼姑是谁?”
青衫老人道:“胡月古,你连眼前的我是谁,都管不着,还管得那么远!”
灰衫老者身躯一震道:“你竟知道我的来历?”
青衫老人笑了笑道:“这有什么稀奇,都是无极派的老同事嘛!”
胡月古注目问道:“你知道的事情,很不少啊!”
青衫老人笑道:“你怎么说,就怎么算吧!”
胡月古冷笑道:“知道得太多了,对你自己可不利!”
青衫老人拈须笑道:“是么!我老人家还没说明来意,你却先对我实行威胁起来。”
“来意?”胡月古冷笑着接道:“好!先说你的来意吧?”
青衫老人笑了笑道:“说来很简单,那就是请你这位师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这位冷女侠和小徒。”
胡月古哼了一声道:“就凭你这句话?”
青衫老人笑道:“如果你一定要见过真章,我老人家也只好舍命奉陪啦!”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不过,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声,以你目前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如果败在我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手中,可就划不来啦!”
“我不在乎!”胡月古冷笑一声,一摆手中“子母金环”,沉声接道:“亮兵刃!”
青衫老人笑道:“我老人家的兵刃,就是这个。”
说着,双手握拳,晃了一晃之后,又神色一整道:“师爷大人,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话先说明白,如果你打败了,可怎么办?”
胡月古冷然接道:“这问题,老夫毋须考虑!”
青衫老人笑了笑道:“口气可够气派的!好,我老人家先给点颜色你瞧瞧!”
“呼”地一声,一拳当胸捣出。
这两位,相距约莫丈许,青衫老人身形未动,这当胸一拳,当然是凌空捣出,但那拳风所发出的破空锐啸,却是慑人心魂,使得那目空一切的胡月古,也不由为之脸色一变地,飞身横移三尺。
由于拳风未受阻碍,“砰”地一声,击中胡月古背后丈许处的砖墙,尘土迷漫中,砖墙上出现一个尺许方圆的大窟窿。
相距几达二丈,这凌空一拳,居然能有偌大威力,因而一时之间,使得现场中的人,包括杜少彬在内,都一齐怔住了。
但那青衫老人,却是若无其事地,目注胡月古,含笑问道:“这一拳,够不够份量叫你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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