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区红影大街虎王夜总会正值傍晚最热闹的时刻，看到大厅里聚满的客人，白胜顾不上考虑那些不愉快，在震动心肺的乐曲声中，他挤过拥动摇晃的人群走进办公室，为的是找一个安静场所休息一下过于劳累的大脑。
随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夜总会门口的兄弟们也随着飘出门外的乐曲节奏摇摆着。今晚夜总会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守门的兄弟比平时多了几个，主要是为了安全。
正在这时，一辆白色的箱式货车从路口拐进了红影大街。街上车辆很多，只是这辆白色货车因为车速快，所以比较显眼。夜总会门口的兄弟们也注意到了这辆车，都警觉地驻足凝视。白色客车超过几辆行驶的车辆已经接近夜总会。夜总会守门的兄弟们都本能地把身体躲到了门口的廊柱或盆景后面。白色货车距离夜总会门口还有几时米时突然加速，如同比赛中做最后的冲刺。看到这，夜总会的兄弟立刻紧张起来，有的干脆把枪都拔出来，他们预感到这辆车不是过路的。白色货车已经冲到了夜总会门口，门口的兄弟有的向里面跑，有的举枪瞄准。就在人们的神经高度紧张的一瞬间，白色客车已经闪了过去。夜总会的兄弟们不禁顿感松懈下来，当他们回过神时才注意到那辆白车呼啸而过时有件东西被扔了下来。
“这是什么？”门口不明情况的客人们也围了上来。
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帆布口袋，夜总会一名兄弟用脚踢了一下，感觉软呼呼的，好像装着一袋子肉，他蹲下身小心解开袋子上的绳扣。
“啊！天哪......”围观的人群立刻尖叫散开了。打开口袋的这位兄弟本来就格外紧张，这一声尖叫差点让他晕过去。因为他看得最清楚口袋里装着的一堆大卸八块的人肉。
“滚开！快滚开！”闻讯赶来的白胜哭叫着冲进人群，一把将口袋抓起来，他认出口袋里的碎尸正是哥哥——白启明。
装尸体的口袋被抬进夜总会，悲痛欲绝的白胜哭死过去好几次，手下兄弟们不停地劝慰着。刚才还十分火热的夜总会里，这时已经寂静无声，所有客人都逃了出去。警察也来了，这里属于第一警察局的管辖范围。
“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白胜盯着警察大喊大叫，两只眼球红红的。
第一警察局重案组负责人陈克探长来到他面前说：“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请你冷静一点，配合我们一同把事情搞清楚。”他指挥警察们开始进行对现场的各种取证工作，他对待工作非常认真，对这种恶性的碎尸杀人案更加重视。警察们非常忙碌，有的向目击者询问情况，有的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照像机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出刺眼的强光。陈克则小声盘问情绪异常恶劣的白胜，他认为白胜是死者的弟弟，很可能知道白启明被杀的原因。
“警官先生，我已经说过不知道，求您不要再烦我了好不好？我非常不舒服。”白胜一口咬定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陈克完成现场勘查工作后便匆匆赶回局里。第一警察局新调来一位局长，名叫肖潘年，是原第三警察局的局长，他对此案也非常重视，所以再三用电话催促陈克尽快把现场记录送回来。陈克对这位局长不熟悉，但对他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却很有好感，所以回到办公室便出于关心说：“局长，这件事有我们做就可以了，您不必过于劳累了。”这时墙上的挂钟已经夜里十一点钟。
“陈探长，你也累坏了吧？现场勘查得怎么样？”肖潘年依然关切地问。
“根据对此案的初步了解，可以判定这是一起典型的碎尸谋杀案，被害人白启明，三十八岁，男性，是虎王夜总会的老板，虽然夜总会的人闭口不谈与此有关的所有问题，但他们一定了解内情。另外虎王夜总会的白氏弟兄早就有参与黑帮活动的嫌疑，所以白启明很有可能是黑社会仇杀的牺牲品，根据死者衣物痕迹来看，我个人认为白启明一定是被非法关押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被杀死的。”
“你怎么断定他被关押过一段时间？”肖潘年对这个判断很吃惊。
“我了解过一些人，他们都说白启明是个很爱清洁的人，他穿的衬衣从不过夜，可今晚从尸体上一片残留的衬衣碎片上看，他至少有一个月没有换衣服。”
“化验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这是我的判断。”
“哦……很好。”肖潘年不再说什么，他从内心里惊奇陈克精辟的分析，他在警界待了十几年，像这样才华出众的年轻警官还是头一次遇到，他为对方这样准确的判断力和洞察力感到震惊，这种分析结果就像是亲眼目睹一样，因为他对白启明被杀的前因后果非常清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而这些东西已经在牛凤山脑子里装得满满的，你敢抄我的荔枝园，我就砸了你的夜总会！在报复心理作用下，他招集手下所有人员径直开向虎王夜总会，他决心让白胜也尝尝被抄家的滋味。
临行前，牛凤山告诉手下人，有谁第一个杀死白胜，奖励十万美元。在金钱的诱惑下，几十名枪手争先恐后，分乘一行大小、颜色不一的车队，杀气腾腾冲进市区。
牛凤山昨晚已经派人把白启明的尸体送还给虎王夜总会，他下决心要和白胜大干一场，他现在已经不顾什么老大的脸面，或什么危险，就是被打死也要先把虎王扫平，否则他咽不下这口气，忍受不了被看不起的冷眼，无论怎样，他也要把失去的威严再夺回来，他无法再容忍一个小辈骑在脖子上拉屎的耻辱。为了这次行动有更大的把握，他决定亲自带队。另外，黄百万也答应率领一些枪手在暗中侧应。
牛凤山的车队穿过世界公园边的林荫道，驶入了红灯区。现在时间是上午十点整，他用移动电话通知后面押队的钉头儿再有十几分钟就要到达目标，让他做好行动准备。
十时零八分钟，牛凤山的头车已经拐进了红影大街，他们的车速很快。随着虎王夜总会那栋怪式楼房的临近，大家的心也都愈加紧张起来，这次行动除了牛凤山和钉头儿表现的比较沉稳外，其他人都是脖梗发凉，他们大部分人都经过了七门炮要塞那场火拼，想起那次惨痛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眼前这场临近的枪战又会怎么样？谁也不敢去想象，总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黑道上的人有几个不是提着脑袋过来的，要混得比别人好，就是死也要让子弹从前面射进来。
“好，慢一点！”牛凤山已经看见虎王夜总会那扇园形的大门，吩咐道。然后又告诉钉头儿跟上来，以手式为号冲进去。
虎王夜总会门口不见有人走动，这个时候正是夜总会最冷清的时刻，他们选择这个时间也是充分考虑到这一点，省得伤及无辜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们还在靠近，大街两边也安静的出奇，夜总会对面的停车场也悄无声息。牛凤山毕竟是个谨慎的人，他让司机再慢一点。距离目标越来越近，车队呈一条线，保持着距离。
“好！开始行动！快，快！”牛凤山终于下达了最后的命令。随着一阵阵长短不均匀的急刹车声，六辆车几乎同时排在夜总会门口，车门全部打开，几十名枪手迅速出来散开，然后由钉头儿指挥呈扇形快速靠近夜总会大门。
“哎呀！不好！”与此同时，牛凤山突然感觉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因为虎王夜总会不但非常安静，就连大街上其他商铺也看不到有人，更别说有行驶的车辆。“奇怪!”他想招呼钉头儿一声。
就在这时，他猛然发现从这条大街的两头涌来无数的警车，顶灯闪烁，警笛鸣叫，并且在刚才注意过的那个停车场里也忽然出现大批武装警察，他们是从几辆大型货车上跳下来的。牛凤山和手下人都傻眼了。
“我的天啊！保护牛叔―――快，冲出去！”钉头儿指挥人又向车子跑回来，还有十几个手下开始慌不择路地乱窜起来。
“不许动——放下武器——你们被包围了——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警方的扩音器开始向他们喊话。转眼之间，警车与动作灵活的特警部队已经将虎王夜总会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大街两头被警车堵得密不透风。
“他妈的，别听他们的！冲出去！”牛凤山手下几名枪手乘警察还没有完全到位，举枪向对面的巷子跑去。可是还没等他们跑过大街，早已埋伏好的狙击手一阵乱枪把他们打了回来。
“这些混蛋！我跟他们拼了！”钉头儿已经红了眼。牛凤山一把拉住他，在警方的射程之内，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他们不可能从这再逃出去，他明白这个。
“放下武器，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扩音器继续向他们宣布无条件的警告。
牛凤山叹口气一把抢过钉头儿的枪扔到地上，其他人也照着做了。
“牛凤山，你现在被捕了，警方怀疑你与多起重案有关......”第一警察局重案组负责人陈克宣布了罪名与权力，并亲自给牛凤山带上手铐。
牛凤山在被押进警车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一身警装的肖潘年。
在警察围捕牛凤山的同时，黄百万也在附近，他亲眼看见牛凤山被押进警车，他当时也以为发生了什么误会，后来他也明白过来，这不是误会，而且这次大规模行动的警方总指挥正是肖潘年。因为事出意外，他迅速赶到鸥鸣港，跳上自己的快艇向日落岛方向驶去，他要把这件事尽快告诉父亲。
日落岛距离龙城海岸线四十海里，虽然打个电话更省事，但他宁愿在海里航行二个小时，因为这也是他们的传统，和龙王谈话必须面对面，不能使用任何通讯工具，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目前龙城海运业最了不起的人物就属林重啸先生，他经营的林氏海运集团一直都处在龙城海运业的霸主地位，在宏伟壮丽的鸥鸣港有林氏海运集团绝对说了算的股份投资。与鸥鸣港遥遥相对的一座令人瞩目的宏伟建筑，就是林氏海运集团的管理中心，这座建筑是一栋足有七十层的大厦，有色玻璃和钢铝装饰的表面光彩夺目。它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大厦的整体形状上，外形呈园柱形高指蓝天，底端一至五层是正方形的结构，其上就是这根巨大的柱子。 大厦整体形象既如稳在底座上的一座宝塔屹立海湾，又像是一座丰功伟业的纪念碑傲视海港，如果用林氏海运集团总裁林重啸先生的话说，这座纪念碑恢宏壮丽的气魄就是他林重啸一生的写照。
刚过完儿子为他举办的六十岁寿辰的林重啸，今天又坚持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面对侍立成群的陪同者，他心里反而有些酸楚，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张椅子上还能坐多久。他在事业上是一个成功者，可是在健康上却是个失败者，也许是因为常年累月的操劳，使他患上了无法医治的绝症，当然；他并不是担心这些，人都有老去的时候。他感叹最多的是这份事业的归宿，他只有一个儿子，因生在大雨之夜，所以起名叫林雨魂。也许是名字叫得不好，林雨魂从小的性格就象是阴雨天变化无常，再加上过多的溺爱，最后终于养成了个挥金如土、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他最愁恼的就是这个宝贝儿子，已经四十岁了，依然不务正业，每天追求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大把大把地花钱，二是喝酒混女人。为了这个，当父亲的没少责骂管教，可是，他老了，他感觉自己再也没有精力来操心这些事了。记得医生还没有告诉他病情时， 他就预感到自己已经到该休息的时候了，他有时拼命骂儿子，告诉儿子稍微学得正经一点， 别说能将林氏产业发扬光大，就是保持原样就算万幸了。为了这个心愿，他曾把一部分货运业务交给儿子管理，结果是赔得一塌糊涂，连活动资金都挥霍的一干二净。在别人眼里，他林重啸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大富翁，像这样举足轻重的海运巨头别说供一个儿子挥霍，就是供一百个也无所谓，但这些话在他听来却苦不堪言，他并不是怕儿子花钱，而是怕自己用一生拼出来的基业也会在他死后被一同葬送掉。
一阵剧痛让他无法再稳坐在椅子上，虽然坚强的性格促使他推开搀扶的人，可他还能挺多久？他慢慢挪到落地窗前，眼睛也有些潮湿起来，忍不禁自言自语道：“唉！这座了不起的纪念碑今后还能在这里屹立多久呢？”陪同者们都始终沉默着......
海滨区海城街一号就是林重啸的府邸，这片住宅占地面积不算小，院内奇花异草，亭台楼阁，是一派典型的东方建筑风格。穿过一道园形的月亮门就能看见一处以假山池水为中心的内院，依然是花草芬芳，宁静怡人，清彻汪汪的池水在假山怪石的环绕中，石中有水，水抱山石，呈现着一幅精美绝伦的图案，衬托出东方古典的艺术神韵。
林重啸的祖辈还是在中国大清的顺治年间来到这片群岛的，那时候这里只是座土人出没有荒岛。后来有大批的移民逐渐从不同国家蜂拥而来，逐渐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
卧室里；林重啸半躺半坐，刚用过药物，身上的疼痛减轻不少。
林雨魂这时从外面赶回来，他听说父亲的病情有些不妙，进门便急忙问：“爸爸，您感觉怎么样？”林雨魂平时虽然显得料横跋扈，可对父亲还是很孝顺的。林重啸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爸爸，我……”林雨魂正要说什么，又停住看看其他人。卧室除了他们父子，还有两名保健医生。
“林先生，我们在隔壁，如果有事请喊我们。”医生很知趣地相继退出去。
林雨魂这才接着说：“我刚从岛上回来。”
林重啸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儿子急忙端过水杯。
“没关系，说下去。”
“唔，是这样，黄先生今天单独对我说了一番话，我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他对我讲了一个关于鲨鱼迪来布的故事，您听说过吗？”
林重啸点点头，露出一丝疑惑。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当地很多人都知道，内容是讲从前在大海里住着一对鲨鱼兄弟，老大叫迪来布。后来，大海的水要干了，食物也越来越少， 只够一条鲨鱼吃，最后，迪来布想了一条毒计把弟弟害死了，从此海里为数不多的食物就归迪来布独自享用。
“爸爸，我认为黄先生对我好像有什么看法，或者疑心，可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呀？”他说的黄先生就是龙王黄易。
“唉，我与他相识几十年，他的毛病就是喜欢怀疑周围的人是不是迪来布，其实他才是真正的迪来布。”林重啸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他了解儿子说的是什么，当然他更了解的还是龙王，他们二十五年前就认识，那时候，他们共同跟随一位叫铁老的人闯荡江湖。除了他和黄易以外，还有三个人也跟随在铁老身边，当时铁老就是他们的义父，而他们五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既然有同一位义父，他们也就是兄弟。在一个合适的机会，义父作证，他们五人都按中国古老的习俗互相结拜，歃血为盟。那个时候的兄弟之情可真是亲密无间，他林重啸在五兄弟中排行老四，龙王最小是老五，还有老大，老二、老三。铁老带着儿子们干的完全都是黑道生意，他们的势力也发展很快，逐渐吞并了许多帮派的地盘和码头，经过多年的生死拼争，最终扫灭了所有的帮派团伙，从此便成了龙城黑道上一手遮天的唯一帮会。龙王当时不叫龙王，有铁老在，他也不敢妄称龙王，他只是一条不受器重，靠海挣钱的“小黄鱼”。铁老生前最看重的是老大和老二；老大的绰号叫狐狸，现在，老大还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只不过多了一个老字——老狐狸。老二的名字叫薛固和，他是五兄弟中最忠义的汉子，可惜忠义却不得好死。老三名叫叶盛天，是个最喜爱讲排场，重名声的人。他们追随铁老东争西杀，把势力范围扩展到龙城每一个角落，之后便成立了显赫一时的铁老帮会，可以说那个时候是他们事业发展的顶盛时期，而这辉煌的一刻至少持续到了十五年前。有人说过：“龙城在十五年以前，就是黑社会统治的年代。”后来随着政府颁布的法律逐渐得以实施，再加上市民反对黑恶势力的情绪日益高涨，铁老帮会只好在压力下转入地下活动，也就是那个时期，他们最崇拜的人——铁老去世了。
“爸爸，您怎么了？”儿子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哦，没什么。”
林重啸并不想把这些难忘的经历告诉儿子，他又开始追思那些往事。他回想起铁老生前所做所为的那样英明举措，记得他老人家临死前曾预言说：“在我死后，你们兄弟之间会因贪财而首先挑起杀戳的人恐怕就是黄易，这个人生性贪婪！”这句话在今天看来的确是一针见血，铁老真不愧为龙城黑道上最有名望的前辈。也许他老人家预料到今后有兄弟反目的结果，所以在遗言里曾告诫说：“以后铁老帮会这个名号在我死后可以取消，因为这样的组织只能渗透隐藏在复杂的社会中才能生存，而不是占山为王与政府公开为敌，为了以后能顺利地发展铁老帮会的实力，你们兄弟要以狐狸和薛固和为中心，以叶盛天和林重啸做为维护力量，黄易依然在海上和其他岛屿上发展。老五以前就是以做海盗为生的，以后当然继续干老本行。我死后，你们可以自由发展，唯独老五绝不能把力量以任何形式发展到龙城，如有违背，其他兄弟都有惩罚他的权力……”
“唉，看来我是白长了一双眼睛，竟然连眼前的事都看不清，我早应该想到老五是有野心的！”林重啸想到这儿不由长叹一声。他也是在为儿子叹息，叹息他怎么没能及时阻止儿子与黄易的来往，以致这个小傻瓜对龙王竟是如此崇拜，发展到不能自拔的地步，到如今连他自己也被龙王死死掌握住，不是为牵就儿子，他也不会上了这条贼船，看来铁老帮会的兄弟们将永无宁日了。
林重啸就是为这件事愁苦不堪，日益加重的病情也是这种心情造成的，无法控制的矛盾心理把他逐渐拉向了死亡，这个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有时他不愿就这样死去，可活着又是如此痛苦。每每想到死，他放心不下的只有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已经无力转变黄易对他们的控制局面了，就算把这些话告诉儿子，儿子也听不懂。
“唉！看来只好凭天由命了，让这个不关心其他、只热衷于毒品挣钱的儿子好自为之吧！”……
黄百万从日落岛回到龙城时随同带了二十名枪手，这些人都是从龙王手下精选出来的，他们的职责就是为龙王杀人，黄百万带他们回市区的目的就是为杀掉白胜，无论这样做值不值得，而杀掉白胜已经成了龙王一个杀一儆百的决定。为了不至于发生牛凤山的悲剧，黄百万带来的人一律不带武器，连一把小刀都不装。这样做是有必要的，目前龙城的局势对黄易很不利，这场突然涌起的反龙王浪潮不但影响到市区内所有的毒品销售点，而且也正以可怕的速度延伸到周围各个岛屿上，包括他们的老巢日落岛。当然，这一情况他龙王本人最清楚，他知道这是什么人在暗中搞鬼，他也知道真正的对手是谁，如果现在不设法把力量发展进龙城，以后这块宝地就再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了，这本来就是他十几年来的一个梦想，为了得到想得到的一切，他不在乎什么兄弟结拜的情份，他早和老狐狸撕破了脸，他的亲生儿子就死在老狐狸手里，就算他也曾废了老狐狸的双腿，可这又能怎么样呢。梦想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就为这个，他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龙城市场抢到手，他就是这样的人，越是得不到的越要去得到，哪怕玉石俱焚也不在乎。
这次派进龙城的杀手是他亲自精选的，因为他清楚，白胜一定有人保护，派这么多人就是为以防万一。为了避开对方再次利用警察对付他，参与此次行动的人都不能携带武器。黄百万对这个决定并不觉得为难，对于有经验的老手来说，带不带武器不是能否杀人的关键，任何不会引起注意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做武器，就算需要枪支，他们也知道去哪儿能搞到……
龙城第一警察局设在红灯区一座高层建筑内，因为第一警察局是龙城警界最有实力的部门，所以它从人员装备、办公条件、内部设施、刑侦工具等方面都是全警界第一流的。
今天；龙城地区法院要第五次对有杀人、抢劫、贩毒嫌疑的黑社会头目牛凤山及其手下人进行开庭审理。各家媒体都对此事格外关注，在当天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已明确公布了警方与地区法院的态度，对涉嫌多重犯罪的牛凤山等人在审理期间不得享有保释的权力，直至法官对其所犯罪行完成终审判决。
就在牛凤山被捕之后，荔枝园也被封了门。乔汉的伤还没好，他在医院听说这个消息后大吵大闹着要出去，被那位同房的手下尽力劝说住。在牛凤山被捕的第二天，警察还特意去医院询问过乔汉一些情况……
龙城的新闻记者向来工作效率是最高的，只要是有影响的人物，任何举动都逃不出他们的追踪范围，记者们从不分时间和场合纠缠一切感兴趣的问题，因为只有这些令人敏感的问题才会引起读者观众的注意。而在众多的报纸读者中，阿阳也算是最热心的一位，仆人每天早晨干得第一件事就是去门口信箱里把订阅的报纸拿回来，在这段时间里，阿阳的书房里堆放了相当数量的报纸，他几乎每天都要认真翻阅。
这间书房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就是打扫卫生也由他亲自动手。小白楼的人都知道这个规矩，所以谁也不去打扰。这段时间，他除了对报纸特别关注以外，在与小狸猫通话的时候也更加寻根问底，其实归究一点就是为了牛凤山。在电话里，他不止一次告诉小狸猫做好思想准备，他们大显身手的时机到了……
黄百万来到龙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肖潘年，肖潘年的家住在惠台区银剑路1002号。
肖潘年今天晚上不到八点就上床了，他刚到新警察局，需要打通关系，树立形象，所以正常与不正常的应酬特别多。白天忙碌，晚上自然感到疲乏，何况他现在的年龄也不小了，确实不能与年轻时相比。他还没睡着，就听见门铃响，妻子也听见门铃声，从卫生间出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肖潘年不高兴地嘟囔起来，他最讨厌晚上来访的人。
妻子去开门。不大一会，他听见妻子和什么人吵起来。原来来访者没有经女主人的同意竟闯了进来，而且径直来到卧室。
肖潘年惊异地坐起身，当他看清闯进卧室的不速之客时不禁大为惊慌，因为这个人正是黄百万。
“你怎么会来我这儿？”
“肖局长，这么早就上床了，看来你很爱护自己的身体呀。”黄百万怪声说。
“你有什么事？这可是我的家，你不应该来这里。”肖潘年不高兴地说。因为他们平时见面都会事先约好时间地点，以免被人注意。而且在这段时间，黄百万又成了警方重点注意的人物之一，这样明目张胆地跑到警察局局长家里算是怎么回事?
黄百万反而显得满不在乎，没等允许，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怎么，不欢迎？如果没事，我当然不会来打扰您这位局长大人。”
事已至此，肖潘年只好转向妻子说：“请给我们煮点咖啡好吗？”
“好吧，你们谈。”妻子巴不得快走开，她虽然不认识这个胖子，不过看情况一定和丈夫关系不错。她一向是用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来对待丈夫关于家庭以外的事，只要丈夫能给她拿回足够消费的钞票，所有的事可以一概不问。
等妻子离去，肖潘年迫不及待地问：“你为什么不事先打个招呼，你这样冒失，我们都会有麻烦的！”
“怎么，你也怕麻烦？只要你帮我解决了麻烦，我当然不会给你找麻烦。”
“老朋友，你的事我恐怕帮不了。”肖潘年已经估计到对方为什么来。
“局长大人，不要耍什么官腔，这么多年，我们都很了解，你还是应该考虑清楚再说话。”
“怎么，你威胁我？”
“嘿……”黄百万忽然冷笑起来。就凭他们在背地里打过多年交道，黄百万最有资格说这种话。“我打算把牛凤山保出来，这是我父亲的意思，总之；我不管你想什么样的办法，我绝不能空着手回去。”
“黄老弟，你真会拿我开心，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局长，对牛凤山的案子，我连过问的权力都没有，也就是说，除了这件事，我干什么都行，唯独这个不好办。”
“看来你不打算帮忙了？我听说牛凤山就关在你们那里，我可以退一步，我打算见他一面，这个忙你总可以帮吧？”
肖潘年现在是进退两难，他两头都不敢得罪，经过这么多年，他明白和黑道人物撕破脸没有任何好处。得罪了自己的上司会被降职，甚至判罪；得罪了这些黑道人物又容易把命丢了，如果对方不择手段在他要命的地方捅一刀子，他可就惨了。毒品生意他就没少参予，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连警察厅也会收拾他。想到这儿，他只好答应黄百万明天早晨七点以前可以秘密安排他见牛凤山一面，因为在九点整，法院要对这个引人注目的案件继续开庭审理。他另外还告诉黄百万说警察厅已经开始收集龙王的证据，所以提醒对方千万注意。
其实黄百万要求见牛凤山无非是为了警告对方不许乱咬，不论什么罪过都由牛凤山自己承担起来，龙王会设法救他。他们的谈话只进行了十几分钟，当肖潘年的妻子把煮好的咖啡送进来时，黄百万已经走了。
黄百万从肖潘年家出来钻进自己的轿车，他只带了二名枪手随身行动，其余人员都被分
散安排在几个地方，他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事，警察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的车顺着银剑路向东驶去，而在后面不远处，一辆银灰色的野马牌轿车也悄然跟上。这位跟踪者正是陈克，从黄百万回到龙城就被他盯上了。
其实今晚对黄百万感兴趣的人不光是陈克一个人，当他们相继离开后，一辆黑色雪狐牌400跑车的驾驶室内，一双猫眼也紧紧盯住了他们。因为有阿阳的大力支持，小狸猫通过各种渠道购买了一批特殊的设备，比如有价格昂贵的长距离红外线照像机、夜视仪，还有大功率的监听器材。小狸猫已经渐渐喜欢上了自己干的这一行，自然也就非常喜爱这些得心应手的工具，而秀才又是这些高技术产品的专家，再加上他俩默契的配合，简直把刺探情报这一行搞得轻松自如，又充满了无限乐趣。所以当天晚上，小狸猫在跟踪黄百万和陈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黄百万与肖潘年谈话的内容，因为他和秀才在这之前早把一台灵敏度极高的窃听器隐蔽安装在这位第一警察局局长的家里，这种窃听器的好处就是隔一道门也能清楚分辩与记录下所有人发出的声音，同时又以信号数码的形式将信息发射出去，经过秀才的接受器还原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信号数码就会变成令人惊喜的情报。小狸猫本来就是溜门撬锁的行家，要办到不被发觉和不留痕迹地潜入肖潘年家放置设备并不是困难的事，这总比进情报局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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