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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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九点多,阿阳单独带着洋洋来到圣主大教堂的北门,因为他已经知道南面那座古堡是老狐狸的。教堂门被打开,出来一位慈祥的神父。
“亚当斯神父,请让我们进去好吗?我要去见我母亲。”洋洋认识这位神父。
“孩子,请进来吧,你母亲正在等你,还有你哥哥。”
“神父,您说什么?谁的哥哥?”洋洋奇怪地问。
“唔,孩子,你见到自然会明白。”神父笑着说。
神父善良的笑容更让她迷惑不解,她看看阿阳,阿阳只是沉默不语。其实神父的话,阿阳听得很清楚,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今天来教堂是他主动提出要来见洋洋母亲的,而洋洋以为他是来求婚的,但他领洋洋来的真正目的,却是要让洋洋明白自己的身世。刚才神父提到的哥哥当然就是血蝙蝠,这件事是他安排的,因为他要在明天实施一套暗杀计划,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洋洋以为是自己父亲的孔奇,他出于对她的感情,认为先说服她是必要的。这套暗杀计划的名称叫“黑色星期日”。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只有他、小狸猫和血蝙蝠,他打算等洋洋明白自己的身世后,也把这项计划告诉她,因为他不想让她以后伤心。
圣主大教堂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条走廊都是那么气派不凡,通过一条大理石地面的过道,神父带他们上楼,从楼梯口便能看到一侧能容纳千人的聚会大厅,这时前来祷告的人已经多起来。他们拐进一条楼道,便来到洋洋母亲居住的房间。
神父推开门,洋洋一眼看见端坐的母亲,急忙走近高兴地问候:“妈妈,您好吗?”不等母亲回答,她忽然看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父亲的贴身保镖血蝙蝠。
“哦,很好。”洋洋的母亲很高兴。
“妈妈,您瞧我还带了一个人,您上次见过的。”
“唔,是的,你们这次来是不是要告诉你们定婚的事?”
“咦,妈妈,您怎么会知道?”
“孩子,你的婚姻对妈妈来说是一件大喜事,不过我还想告诉你一件更大的喜事――你知道他是谁?”洋洋的母亲望着血蝙蝠说。洋洋露出惊异之色。
“他就是你的亲哥哥——薛丰!”
“嗯!妈妈,您说什么呀?他……”洋洋这才注意到母亲正满脸痛苦地抓着血蝙蝠的手。
“孩子,过来。”母亲把洋洋叫到身边说:“孩子,你听我说,这是一件埋藏在我心里二十多年的往事。当时,你生下来才几个月……”
今天如果不是血蝙蝠以亲生儿子薛丰的身份出现,并鼓励母亲将实情告诉妹妹,母亲宁可把这些悲惨的往事永久地埋在心里,因为她根本就不敢再提这些事,孔奇就像一个魔鬼徘徊在面前,二十多年来,她根本没有勇气说出这段真相,因为她怕洋洋再从身边消失,她了解孔奇,如果真到亲情与利益无法并存时,他一定会抛弃前者。
亚当斯神父一面听,一面默默地祷告,求神来帮助这些可怜的人,阿阳从神父的眼神中看出,他是那种纯粹的善人。
洋洋母亲继续回忆着令人心碎的故事,听到中途,阿阳也不禁为之动情,他为洋洋的身世而感到难过。
“不!我不信,妈妈,您一定是在骗我!对吗?妈妈,您说呀?”当洋洋听完这段难以想象的悲惨经历时不禁痛声喊道,她确实难以相信自己的幸福竟然包裹着如此悲惨的过去,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父亲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不!我不信!”洋洋实在有些无法承受,起身要跑出去。
“洋洋,你冷静一点。”阿阳一把抓住她,他知道她一下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
“可我真的无法相信。”洋洋俯在阿阳身上嘤嘤哭起来。
“孩子,我明白这些话说出来对你太不公平,可你有权知道这些,我以前从不愿把这些痛苦附加在你身上,我宁可自己去承受。这么多年,我终于看到你长大,看到有了爱你的人,这是多么幸福……”她母亲有些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妈妈,妈妈!也许……也许是我错了,您不要伤心了。”洋洋又回到母亲身边。他多少冷静了一些,又看向薛丰说:“哥哥,请原谅我,我……”
“好妹妹,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谢谢你能叫我一声哥哥。”一直沉默的血蝙蝠好像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等阿阳和血蝙蝠走出教堂已经是中午时间了,洋洋决定留下陪母亲度过周末……
星期日;阿阳、小狸猫和血蝙蝠准时上午八点在小白楼碰面。
阿阳再次核对了所有的情报来源后下达了最后的刺杀命令:“兄弟们,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使用暴力,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对于我们的敌人,今天就是一个黑色星期日......一切行动按原计划进行,祝我们成功!开始吧!”......
九时三十分,小狸猫带了四名枪手已经来到海滨区景华路一座别墅区,他们把车停在一栋公寓门口,下车时已经变成五名警察。
九层十一号房间,妖人最近过得很开心,自从黑子他们死后,警方便把他保护在这儿。因为他是一个重要的人证,所以警方特别重视他的安全。妖人最近虽然不能随便活动,可每天吃喝玩乐,又有四名警察形影不离地看护,反而觉得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认为自己也是个重要人物。虽说黑子他们都死光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坏事,只要自己能得到好处,就算不要良心也无所谓,在这种社会里讲究良心是最愚蠢的,再说在这件事上也没人再找他的麻烦。
小狸猫带人走出电梯,拐进走廊便看到十一号房间门口的两名警察正在聊天,他所以能准确地知道这个地方,就是从有关警察身上买到的情报,看来警察保护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当小狸猫他们排列整齐地走到近前,那二名警察这才奇怪地注意着这些同行。小狸猫站在他们面前立正敬礼,对方也只好还礼,当他们刚举起手却发觉自己已经被枪顶住。
“啊,你们是什么人?”
“嘘――”小狸猫示意轻声,接着问:“如果不想出意外,就告诉我你们的同伴在哪?”
对方向房间里做了个暗示。
“好,你看住他们,你们跟我来。”小狸猫一挥手,手下人踹开门冲了进去。房间里确实还有两名警察正在看电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枪口顶在脑袋上。
“喂,外面发生了什么?你们不能小声点嘛?”这个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声音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
小狸猫迅速靠近,用枪管推开门,这才发现浴缸里有个人正在洗澡。
“宝贝,需要帮忙吗?”小狸猫猜出了他是谁。
“嗯?哦……我怎么没听见你进来?”妖人不由得被惊了一下,他估计这是新来换班的警察。
“最近过得舒服吗?”小狸猫看看表知道时间还富裕,也就不急不燥地考虑起用什么方法收拾这个害人精,他想到黑子的死就恨不得把这个家伙撕成碎片。
“谢谢关心,别的还可以,就是缺少一点娱乐活动。”妖人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你这个家伙还挺会过?”小狸猫说着已经走近浴缸。
“怎么,难道你想和我玩玩?不过你太瘦小,我喜欢那种……”妖人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他看见这个人手里拎着一支安有消音器的手枪。
“天哪,你要干什么?!”妖人这才知道害怕了,他发现这个“警察”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还没等他完全明白过来,枪声已经响了,子弹把他身上唯一能表明是男人的东西给打掉了,浴水眨眼变成了红色。
“啊!”妖人疼得差点昏过去。
“怎么?不是想跟我玩玩嘛,嫌我瘦,可我这家伙不瘦,不信再试试。”小狸猫的枪又响了,妖人的一只胳膊被打断,两颗子弹都穿透了浴缸,里面的水快漏光了。
“哦,看来你感觉到舒服了,我最擅长让别人感到意外。”枪声再次响过,妖人哭喊着要爬出来,可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被断了,又重重跌倒在浴缸里。
“喔,宝贝,怎么?还不够劲吗?在就再来一下。”第四声枪响,妖人的另一条腿也被打断。
“你这个混蛋,你要杀死我啊?!”妖人拼命挥动手臂。
“干到这个份上还这么激动,看来我真的是太瘦了。”第五声枪响,伴着对方的哭叫,妖人最后一只胳膊也变成了残废。
“求你住手吧,我要死了,你是谁?你难道疯了?!”妖人绝望了。
“做女人下面要有个洞才行”。第六声枪响,妖人只能不停地抽搐着。
“这个洞应该大一些,否则会让人不舒服。”第七声枪响,第八声枪响,妖人被打烂的下身已经流出了肠子和臭味扑鼻的粪水。妖人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声音。
“看来我这个外科医生还是技术欠佳呀。”小狸猫举枪瞄准,连续射击,一枪击中心脏,一枪正中眉心,他观察着这场由他主刀的大手术,并不算满意地摇摇头,这才走出卫生间。外面房间那四名真警察已经被自己的手铐联在一起。
“朋友们,今天到此为止,收工!”小狸猫一挥手带人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血蝙蝠领着钉头儿已经驱车来到警察厅厅长叶盛天的一处住宅附近。这是一栋三层小楼,据可靠情报,叶盛天今天要在这为他第二位年轻漂亮的夫人举行生日酒会。这栋房子就是他送给她的,像这样讲究的住宅,他拥有不止一处,不过他今天只能在这儿,因为他不光是来祝贺生日的,还有这位夫人为他生的儿子已经满月了。他这个岁数还能有儿子,确实是应该值得庆祝。
为了这次行动万无一失,阿阳特意把钉头儿配给血蝙蝠,有个帮手总不是件坏事。他们放好车直接来到房子正门按响门铃,一位仆人打开门。
“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参加生日酒会的。”血蝙蝠没等对方有什么表示便带钉头儿挤了进去。仆人不禁有些奇怪,据他所知这次酒会并没通知外人,当他关好门还未回过身,血蝙蝠已经开枪把他打倒在地,子弹是从后脑射入的。
血蝙蝠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向右手走廊摸去,因为他听到那边有人,钉头儿举枪跟在后面。他们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凭气味断定这是一间餐厅,声音就是从这出来的,原来里面有四个女人正忙着摆放杯碟,二位是仆人,二位是来坐客的亲友。血蝙蝠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和叶盛天有关的人都要死,他当即立断出现在门口,双手双枪,两次点射,餐厅里毫不知情的人连开枪人都没看清,便扑倒在地,而且她们都被击中了头部。有一位仆人摔倒时连台布一同拽下去,刚摆好的杯碟稀哩哗啦撒了一地。他这还是头一次向女人开枪。
血蝙蝠他们迅速撤回到楼梯口,怕刚才的声音惊动其他的人,只有在对方意识不到危险时,他们才容易得手。
“是什么声音?谁在下面,需要帮忙吗?”这时楼上果然下来一个男人,可能是叶盛天的私人保镖,只是没有拿枪。
等来人刚刚步下最后一个台阶,钉头儿突然从死角里闪出来,用脚把对方扫了一个跟头,紧接着一枪柄把对方砸昏过去。血蝙蝠见他没有再继续动手的意思,抬手在对方头上补了一枪。钉头儿也的确佩服血蝙蝠那种当即立断,心狠手辣的办事风格。
这时楼道里显得很静,他们确信楼下没有活人了,开始向楼上摸去,来到二层,躲在大型盆景后面静心观察。
“右面两个房间都有人,你负责外面这间——开始!”血蝙蝠小声吩咐完毕,向右面摸去。钉头儿什么也没听见,他发现血蝙蝠不但枪法出奇,观察力也很特别,当他来到这个房间门口并迅速冲进去后,果然看到一位五十多岁、身着警服的老头正在专心喂逗鱼缸里的食肉鱼。他看到这不由心中一喜,因为他估计这可能是叶盛天。
对方也听到了声音,急忙回过身,钉头儿已经连开数枪。老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靠在鱼缸上,鱼缸玻璃已经被射穿的子弹击碎,水和鱼“哗啦”一声泻了一地。钉头儿急忙退出房间,可是当他回过身,猛然发现楼梯上有个人正走下来,那人同时也看到了他,慌忙拔枪。钉头儿虽然比不上血蝙蝠,可速度也不慢,就在对方拔出手枪时,他已经连续抠动了枪机。对方中弹后因为肌肉收缩竟毫无目标地打了一枪,然后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这一枪特别刺耳。血蝙蝠也急忙冲过来。
这个时候,叶盛天正在三层一个房间和侄子谈话,那位喂鱼时被钉头儿打死的老警官是他弟弟,他们谈话的隔壁就是卧室,因为时间还早,他的夫人正给婴儿喂奶。枪声一响,叶盛天和侄子都举枪跑了出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叶盛天最怕有人伤害了他儿子,叶飞的死对他已经是一个打击,所以在没有弄明白情况之前,他只是守在卧室门口。正在给婴儿喂奶的夫人听见枪声,也吓得够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电话报警。
叶盛天他们观察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动静,便警觉地搜索下楼,叶盛天在侄子身后离开几步跟着。就在他侄子下到二层时,突然看见楼道一侧躺着那位刚才下楼的保镖,几乎同时,他更加惊恐地察觉到另一侧有人,而且是一位站着的活人,他急忙回身开枪,可是他的速度再快也无济于事,因为他面对的是血蝙蝠,一位令人恐怖的快枪手,枪口冒出一缕白烟。
叶盛天什么也没看见就见侄子裁倒在地,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原来有一颗子弹是从侄子嘴里射进去的。血蝙蝠是在死角里,叶盛天根本看不见他,他见侄子被打死也慌了手脚,急忙跑上楼。血蝙蝠和钉头儿紧随其后,就在叶盛天还未逃进房间时,血蝙蝠抬手一枪。
叶盛天不愧是从枪口下混过来的人,别看岁数不小了,可身手却相当敏捷,就在枪响的同时,他已有感觉地跃身撞进一个房间内。
“追!一定要杀死他!”血蝙蝠下定追杀到底的决心。他们跟着冲进那个房间,没有人,里面还有一道门,踢开门再追进去,原来是卧室,床上有个女人正抱着婴儿抖作一团。
“算了,今天还是头一次杀女人,就别再伤害她们了。”血蝙蝠阻止钉头儿瞄准的枪口。 当他们发现叶盛天逃上了房顶,也准备顺天窗上去时,一阵阵由远而近的警笛声已经传了过来。
“唉,真是不走运!”血蝙蝠无可奈何地拉住钉头儿从后窗跳出去。他们刚离开,两辆警车已经停在叶盛天的住宅前。车上涌出持枪的警察,其中一位警官竟然是失踪很久的陈克……
还是同一时间,阿阳带领十名精选出来的枪手已经潜入圣洁医院。这家有名的大型的现代化医院就是孔奇创办的。他们进入医院后一律扮成医生模样,其中二人则利用一辆急救推车,推着伪装成病人的枪手,其余枪手都跟随周围分散行动,但共同的目标就是医院内的中心医务区。据可靠情报证实,孔奇今天上午要在这里视察,重点是中心医务区,阿阳早已在这里安排了眼线,随时会给他提供准确的消息。
这座医院规模很大,从病诊区走到住院处竟然用了十五分钟,当然和人多也有关系。阿阳觉得这里的人比孔奇游乐场的人还多,他们经过一扇玻璃门,有一个陌生人很自然地迎上来说:“他只带了四个人,两个在医务区办公室,两个跟随他,大约几分钟后就要路过这条走廊。”
“还有什么?”阿阳问。
“有十几名医生陪着他,这些人没有危险,只要注意两个穿西装的。”说话人就是阿阳的眼线。

“好,你去吧。”阿阳打发走他,回身将临时确定下来的行动方案交待给手下,然后派了三个人去对付办公室的保镖,其他人按指定位置埋伏在这条走廊周围……
就在这时,洋洋开车像疯了一样冲到圣洁医院的大门口,来回进出的人以为这是在开醉车,急忙闪避。轿车因为车速过快,在刹住车之前已经将门口的一盆大型花树撞倒,可她还是不顾一切钻出车跑进医院……
医院中心医务区,阿阳站在走廊一头的拐弯处。几分钟后,那位眼线再次与他擦肩而过,并且做了一个暗示。阿阳随即打出几个不同的手势。
走廊的另一头,孔奇坐在轮椅上被十几名医务人员簇拥着缓缓而来,有的医务人员边走边俯身向老板汇报着经营情况,也有人在记录老板临时作出的决定。他的两名保镖一个推着轮椅,一个在后面稍远点跟着。
阿阳望着两名手下人的表情,因为这两人正站在走廊中间,装作互相亲热交谈着,所以阿阳不用直接看孔奇,便能从手下人的表情动作中知道对手的情况。孔奇的轮椅这时已经到达走廊的中间位置,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出现一辆运送病人的推车,同他们一个方向缓慢行走。 走廊里谈话的手下人沉不住气地看向阿阳,因为他们的对手已经离他们不到二十米了,可阿阳没有反应。
孔奇一边听医务人员的汇报,一边点头,无意中看到前面两名对话的医生像貌很陌生,虽然医院里不认识的人多了,但他总觉得那两个人不像是医生。
“这两个人是哪个区的?怎么见了我们老板不让路?”这时一位医务人员随口说道。孔奇听到这不禁有些生疑,凭直觉,他认定这两人绝对不是医生。就在这时,那两位对话的“医生”向他瞥了他一眼。孔奇心中立刻一紧,因为他认识这种短促间只有杀手才有的眼神。
“不好!”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孔奇一把抓住轮椅的轮子。令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那两名谈话的“医生”突然抽出手枪,阿阳也带着另外两名手下出现在前面。
“阿阳?!”孔奇立刻醒悟过来,他身边的医务人员都已惊恐失措。他的两名保镖也拔出枪来,却被跟随在后的一辆急救推车突然撞到一边,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三名枪手用枪顶住了脑袋。
“阿阳,真巧?你怎么会在这?”孔奇强装笑容,明知故问,可一种末日将临的感觉已经让他不由自主地靠紧轮椅背,像是要在椅背上靠出一条出路似的。阿阳面无表情继续走近,手下人都注意着他的手势。
“阿阳,还记得吗?你是我的门生,我们可以谈谈――阿阳,阿阳......”孔奇发觉自己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把眼睛给遮住了。阿阳离他五米左右停住脚步,依然毫无表情地举起手枪。
“阿阳,你……求你!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嘛,你不能这样做啊!”孔奇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活够,总之不愿意这样绝望地死去。身边的医务人员都向两边躲开,求生的心理恨不得能穿墙而入。
阿阳把枪口对准孔奇的脑袋,只说了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再见!”
“住手!快住手!求你们不要这样!”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洋洋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人群里,出现在众人的枪口下。阿阳也不由大吃一惊,急忙示意手下人要克制,千万不要伤着她,在阿阳片刻的犹豫中,洋洋已经扑到孔奇面前,用身体挡住所有复仇的枪口。阿阳继续用手势告诫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阳,对不起,对不起!求你放过他吧,求你了!”洋洋一面护着孔奇,一面回身哀求着。她昨天就知道阿阳要杀死孔奇,而且是阿阳亲口告诉她的,在无法逃避的事实面前,她更没有理由反对。躲不开又抛不掉,一边是她的爱人,一边是曾给过她父爱的孔奇。就算孔奇是她的仇人,可她毕竟叫了他二十多年的爸爸,她不忍心。既不愿看见阿阳被伤害,又不忍心看到孔奇被杀死,她受不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她虽然不能反对阿阳,可她还是来了,她要阻止这个连自己都不知对错的流血。总之,她不反对阿阳,也不愿让当了自己二十多年父亲的人被打死。
阿阳慢慢放下枪,脸上恢复了平静。
“阳,求你,为了我,求你放过他吧!”洋洋说着竟跪在地上,表情是那样的哀怨凄怜。
“唉――洋洋,看来我们有许多地方是不同的。”阿阳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了,手下人都垂头丧气地跟随而去。
孔奇面对这场难以逃脱却又突然离去的危险也惊呆了,他可能不相信世间还有化解仇恨的爱情......
小白楼;阿阳回来后,小狸猫与血蝙蝠已经早到了。
“阿阳,我没有得手,不过我看见了陈克。”血蝙蝠简单报告了情况。
“哦,陈克?很好,该回来的总是要回来的,该走的早晚要走。”阿阳最近的言语总给人一种悲凉之感。
“阿阳,我还算顺利。”小狸猫也把情况介绍了一遍。但是阿阳好像对这些已经不感兴趣了。
“你一定也没得手?”血蝙蝠问。
“是的。”
“是因为她去了?”
“是的。”阿阳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我猜她会去,我也猜到你杀不了孔奇。”血蝙蝠自言自语,然后又看着阿阳说:“我今晚去古堡,如果顺利,也许能成功。”
“不行!孔奇今天死不了,你去也杀不了他,因为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我想他不可能全知道,再说我只要能看见他,就有把握干掉他,值得试一下。”
“不!也许上午可以,但现在已经晚了,孔奇绝对不会让你看见他,你真去,结果只有一种。”
“我已经决定了。”
听到这儿,阿阳沉默了,他了解血蝙蝠。
血蝙蝠临走时,阿阳不忍心又拦住说:“你知道吗?你回来的可能性很小。”
“知道,所以我妹妹的一生全靠你照顾了,你绝对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答应我!”
阿阳点点头,血蝙蝠离去了......
小狸猫回到夜总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又直接赶往海滨区a5号公寓自己那套秘密住所,他回去一般没有固定时间。他大约用了二十分钟才赶到公寓门口,仗着自信的车技仍然不减车速,斜着车身拐进去。可同时,一辆黄色客车突然从里面冲出来,小狸猫眼疾手快打一把方向,让车身横着挪到一旁,黄色客车挂着风声擦边而过,转眼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妈的,装什么大头!”小狸猫忿忿骂了一句,重新开动车,刚才也确实够险的。
来到公寓门口,下车,进门,上楼,来到房间门口,拿出钥匙插进锁孔。
“喂?怎么回事?”刚才一路过来没什么问题,唯到此刻,他发现门是开着的,记得秀才平时进出没有不锁门的习惯。他轻轻推开门,另一只手按在枪柄上,当他迅速闪进房间打开灯,不由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因为此刻房间里已经变得乱七八糟,床上的东西在地板上,地板上的东西反而都被扔在床上,电视机和秀才用的电脑设备都被摔成了破烂,所有的摆设统统被摔烂砸碎,家具东倒西歪,整个房间竟然没有一处下脚的地方,这种情景的确令人胆战心惊。他的神经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警觉地举枪搜寻,等找遍房间每个角落,发现秀才确实不见了,这才联想起刚才进门时差点撞上自己的那辆黄色客车。从房间的痕迹来看,象是刚刚发生的事,难道秀才被人绑架了?还是……他一时想不出来找麻烦的人是谁,是冲谁来的,没听说秀才有什么仇人呀,在没有搞清楚问题之前,他也不敢久留。
不到夜里十二点,他已经赶回小白楼把情况告诉了阿阳。对于这件怪事,阿阳暂时也想不出正确的答案。为了避免再出意外,他只能先把小狸猫留在小白楼不许单独外出,如果出门必须多带保镖……
其实在小狸猫赶去a5号公寓时差点撞上他的那辆黄色客车就是绑架秀才的人开的,如果当时他提前几分钟回去也避免不了与秀才同样的遭遇,虽然在门口相遇,可互相谁也没看清对方。那辆黄色客车离开公寓后一直来到海边才停住,车上所有的人都下来,秀才也被推下来。他的头上被蒙了一块黑布,嘴也被堵着,反绑手臂。当绑架者把他身上的束缚都解除了,他这才认出面前有个人竟然是失踪好长时间的白胜,只是面貌比以前变得更加凶恶和老气,可能吃了不少苦。
原来白胜自从受了小狸猫的污辱后便离开龙城去了新加坡,因为他在新加坡还有点存款,他后来投奔了当地一个较有名气的黑帮。从离开龙城算起已经快三年了,他这三年什么事都干过,这次带着几名兄弟回来就是来找小狸猫算帐的,他永远忘不了被人从自己的夜总会扔出来的情景。
“白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可没什么过节呀?”秀才明白落在这个家伙手里准好不了,所以便苦苦哀求着。
“你说和我没过节,小狸猫为什么要抢我的夜总会?”
“那件事确实和我没关系,他干什么从不告诉我,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我可以发誓!”秀才一遇危险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好,我问你,他经常去什么地方?现在在哪?”白胜不想与他费话,他已经跟踪小狸猫十几天了,可跟来跟去总是跟迷糊了,他要想在路上堵住小狸猫的确不容易,他的人开车没有一个能追得上小狸猫。这几天,他发现对方总是行踪不定,如果按一定之规绝对抓不到这只“贼猫”,好容易跟上了秀才找到公寓,没想到又扑了空。
“他去的地方很杂,具体去哪我也不知道。”秀才老实地回答。
“你这个蠢货,像你这种没用的东西,死了倒比活着舒服。”白胜说着拔出枪。
“天哪!白哥,白哥,别……别这样,饶了我吧,我一定帮你把小狸猫找到!”秀才吓得尿湿了裤子,可不管说什么,他也改变不了今晚的命运。
白胜举枪示意他快跑,秀才只好提起抖成一团的腿拼命向远处跑去,可是他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子弹。一声枪响,秀才像一只破口袋一样被扔在沙滩上……
血蝙蝠离开小白楼一直等到晚上十点以后才来到孔奇的古堡,他特别留心周围的环境,最怕对方用暗枪对付他,因为他就是一名善用暗枪的高手。敲开门,陆成一把他迎进去。
“老弟,这几天怎么见不到你。要找一个打球的对手都没有。”陆成一好像没考虑什么。
“唔,我的一个朋友结婚,正好帮着忙了几天,对了,怎么没见孔叔,我有事找他。”血蝙蝠最关心的就是老狐狸,今晚只要一见面,无论对方有多少人,他都有把握一枪干掉这个仇人。
“他在,他知道你会来,你先去客厅等一会。”
他们走过园形大厅,来到那间客厅的小门前。血蝙蝠走路时尽量靠近墙壁,他虽然知道这座古堡是孔奇的一个秘密住宅,可对详情并不了解,为了谨慎起见,他一直跟在陆成一身后,只要陆成一去得的地方,他就可以去,毕竟陆成一是老狐狸最亲近的人,而且通过观察,古堡内看不出有埋伏,也许孔奇对他还没有产生怀疑。
“您先请?”血蝙蝠站在客厅门口坚持让陆成一先进去。
“哈哈,几天不见,你学得越来越斯文了。”陆成一说笑着走进客厅,血蝙蝠自然也跟了进去。
“我刚才告诉过他们多点几根蜡烛,这里也太暗了,看来我……”陆成一正随口说着话,突然被一声沉闷的撞音惊得跳起来。血蝙蝠立刻躲到墙边,原来这一个响声是客厅的一扇吊门迅速放下产生的。
“啊?我的上帝呀!这是谁在开玩笑――喂!快开门,怎么搞的?快开门!”陆成一开始紧张地喊起来。血蝙蝠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从陆成一的脸上已经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老狐狸,老狐狸!为什么开这种玩笑,我又没做错什么?!”陆成一脸上的表情都变了颜色,他拼命踢打着那扇用钢板制成的吊门,其实他这样害怕是因为了解这间客厅的秘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负责建造的。这座古堡建筑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这间小门客厅却有其他客厅没有的作用,以前老狐狸因为自己生存方式的特殊,需要一种关押人质的保险场所,后来就命令陆成一负责建造了这座古堡和这间客厅,这间客厅里面没窗户,墙壁非常坚固,唯一的进出口就是这道小门,而这扇能够升降的钢板门足有二百公斤,表面非常平滑,而且落下正好嵌在门洞的凹槽里,特别紧密。这道门是靠钢丝从上面房间控制的,看似简单,可要从客厅里打开它是绝对不可能的。平时为了不使人注意才叫做客厅,除了这道不引人注意的钢板门外,贴在外面还有一道木门,都关上,里面就是闹翻天,外面也听不到,如果再堵住房间里的通风孔,里面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闷死。在客厅的房顶中央还有一个天窗,平时是用于给关押的人送饭或监视用的,这个天窗只有几岁的小孩能勉强钻过去……陆成一害怕的真正原因就在这。
“嘿……陆成一,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你也没做错什么,我是为自己不受伤害才迫不得已这么做,你向来是我最忠心的人,可血蝙蝠要杀我,你不进来,他是不会轻易进来的。”这个声音就是孔奇通过天窗传进来的,但看不见人。客厅里的人听到这都明白了。
“我跟随您多年,您为什么要怀疑我?”血蝙蝠此刻已经不在乎生死,他只是想引诱孔奇露面,只要把脑袋露在方口里,他就有把握一枪命中目标。
“血蝙蝠,你不可能再有机会了,我怀疑你有几个方面,第一,你故意放走陈克;第二,你冒充叶盛天去小白楼欺骗了吉昌林;第三,我有许多秘密都被你泄露给陈九阳;第四,你今天上午又去刺杀叶盛天。这些怪事都是你干的,只是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没有理由背叛我。直到今天,我侥幸从医院回来,在女儿嘴里才无意中得知,你就是薛固和的儿子——薛丰。不过我现在虽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可并不想除掉你,你的行为没有错,我非常佩服你。还有洋洋,她很像你,但命运的安排往往出人意料,我承认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要改变自己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我们之间只能用死亡来解决问题,我不杀你,就会被杀,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所以只好请你原谅我的无情,你即使死了,也有想念你的人,我虽然活着也是命中注定的孤独,请原谅我,再见!”
血蝙蝠对这些话一点也不感到吃惊,他已经想到了。
“什么?!你……你原来是……”陆成一现在才恍然大悟。
“陆成一,你在我的印象中永远是一个蠢货,在黑道上,你只配做个替死鬼,垫脚石,像你这种人活不活都没有价值,你虽然不该死,却要死在该死人之前!”血蝙蝠说着扬手一枪,他没必要再犹豫什么,因为他现在除了仇恨就是后悔,后悔自己一向当即立断,却在能杀死仇人的时候没有动手。陆成一绝望地叫喊着,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血蝙蝠紧接着抬枪疾射,他知道打不住老狐狸,可射出这些早该射出的子弹心里多少会痛快一些,随着天窗被击打出飞溅的烟尘石末,血蝙蝠一颗被痛苦压抑多年的心灵好像也得到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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