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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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泄够了?”
在我终于累了,安静了下来,如同个被人遗弃的布娃娃般倒坐在了椅子上。皇上徒步上前,让人措手不及的在我身旁蹲下了身,问得很柔,像在抚慰一个孩子。
“皇上……您玩够了吗?”所有的腥风血雨都是他一手操纵的,为了这虚妄的权,为了他求而不得的柔太妃,牺牲了太多人,该是够了吧。
“这个问题是朕可以主宰的吗?你该去问你的那个姐姐,问你的王爷。”这回,他索性就地而坐,随意极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不喜欢与他之间这样近的距离。想着,我豁然起身,自然的拉开了彼此的距离:“问王爷!劭王又何曾不是您手中的棋,您若是心情好可以把我赏给他,若是不好就特意给少清机会让他来搅和。皇上,您曾告诉我您爱柔太妃,可现在我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您不懂爱,更不配说爱,您说柔太妃临死都不愿看您一眼。可您知道吗,这个女人一路默默付出,她用自己的身体为您铺就了那条步上龙椅的路,还不够吗?”
“柳默静,不要挑战朕的耐心!朕和柔太妃之间的事,容不得外人来评论。知道朕为什么三番两次留你一命吗?因为你是劭王的女人!不要像游怡那样恃宠而骄,朕不想你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游怡会有怎样的下场?”我皱眉,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似乎明天不仅仅只是一场我和劭王的婚礼,更该是场交易。
“那得看你日后的夫君了,看他会不会厚待游怡这个义妹了。不过,你该比朕更了解劭王,就凭游怡曾经对你做过的那些事,还有她的野心,劭王能把她的命留到现在,已经很让人诧异了,不是吗?”想是蹲累了,他突然起身,像游怡方才一样抚上了我的嫁衣。
我惊恐的瞪大眼,能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无力的翕张,连音都在颤抖:“赐婚……是为了要劭王和您一起连手对付了游怡……”
“对付她?”他嗤笑出声,尾音上扬,夹带讽刺:“还不需要那么兴师动众,劭王是个劲敌,如果齐心协力朕的王位会更稳固。所以,对待一个棋子的最好方法,不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而是抚慰驾御。在劭王的心中,唯有你才能取代了江山。”
“民女知道了,我会安心做劭王妃,只求皇上最后……能留姐姐一命。是您将她拉入这场棋局的,她罪不致死。”
他愣了会,看着我的眼神放柔了几分,伸手抚上我的发,像个哥哥般嗟叹:“难怪劭王视你如至宝,你太嫩,也许有天你会发现到了生死一线时,即便骨子里一脉相承的血,游怡还是会牺牲你来保全她自己,她不值得你为她求情。”
“答应我。”
难得的执着,这一生我为别人妥协的太多了,这一次我当真是卯上了劲。
良久后,皇上点头,默默淡笑。转身离去前,他留下了和上次一样的话,终于让我明白,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弱点、也有情。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劭王,他并非真的想斗,只是命运如此,我们谁都抗争不了。
伴着窗外凌厉的风雨,他说:“好好待劭王,他值得。”
放肆了一夜的暴雨,奇迹般的停了,反让今日的添了丝难得凉爽。
一早,我便被姑姑们催促着起床,连早膳都没顾得上用,就坐在了妆台前任人宰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些恍惚,忘了多久没有化过这样的浓妆了,此刻入目的这张脸是陌生的,却也是格外亲切的熟悉,遥想去年夏日,我也曾怀揣着这样的忐忑不安等待喜轿的到来。
“你怎么了?”眼神无意间的游移,才发现打从今早他带着侍卫出现在别院起,就始终默不作声的立在一旁,摸样很是凝重。
“没事。”
闻言后,他才像猛然回神一样,硬生生的别过头,回答的很淡漠。
我是熟悉他的性情的,班泉若是不想说话,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为所动。所以见状后,我牵起嘴角,给了他个无力的笑容,继续配合丫鬟们的动作,安心梳妆。
这样静谧的气氛,像是过了很久,意料之外的。班泉突然上前,目光锁住镜中的我,冲正在端详嫁衣的姑姑作揖,暗哑地道:“姑姑,可不可以麻烦您出去下,末将和柳姑娘有些话要说。”

姑姑犹豫了会,看了看我,又看向肃穆的班泉,最后才点头:“那班副将斟酌着时辰,可别误了奴才们做事,要是耽误了吉时,王爷怪罪下来,奴才们可担当不起。”
班泉冷冷低应了声,静侯着丫鬟们一窝蜂的拥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他才走到我身旁,我有些困惑的仰头望着他,费解着他究竟想做什么。
“柳姑娘是真的想嫁王爷吗?”
又是这个问题,我溢出无奈笑声。似乎人人都置疑着我,认定了我的心一直是从一而终的,可偏偏惟独王爷,他对我的爱有份独特难解的信心。
“如果不是又怎么样?”
他顿了顿,像在做一件重大的决定般,而后又镇定的问道:“如果大公子真的来了,你……会杀了他吗?”
“不会,一定要逼的话,我会杀了我自己……”
我的话还没说完,班泉突然疯了般的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正要往门外走,我才意识到这家伙真的疯了。用力拨开他的手,我凝视着他,心里觉得暖暖的:“班泉,你冷静些。你能带我去哪?就像潇叔和娘一样,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吗?你是御林军副将,是王爷的班泉,天下的班泉,不是我的!”
“我不想看你不快乐。”他说得很懊恼,松开手,靠向门板,看起来比我更无助。
我怔愣的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班泉,到了此时,我若是还看不明白他的情,那便是傻子了,可我注定还不起。顺平了气,我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些:“我没有不快乐。”
“真的?”直到看到我坚定不移的点头,他才舒展了眉心,却依旧笑得很苦:“只要柳姑娘快乐就好,可是总有一天,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做一回只属于柳默静的班泉。”
这一刹那,我看到的只是一个终于说了一次心里话的男人,撑了那么多年,他一直是个忠臣,也许他也渴望可以如少清如劭王一样,放开一切爱一场吧。
“班副将,好了吗?再拖下去要来不及了。”
姑姑的催促声传来,一句话似乎也向我示意着,成定局了,谁都改变不了了。
看外边的日头,也许真如姑姑说的,快来不及了。稍后的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丫鬟们利落打点着一切,一直到喜娘闯了进来,我的视线被朦胧的红取代了。一路在搀扶下,我跨上了喜轿。
伴着喜乐,我紧握住手中的苹果,用尽全身的力气。
最终,我仍是没有等到夏侯少清……
从城南别院到城北的劭王府,这短暂的路程,今日却显得分外冗长,两边聚集了无数百姓夹道围观。劭王是特意的,他要用这场形式规格都比公主出嫁还要隆重的婚礼,来驳了之前市井里关于我的那些谣传。
他要让柳默静嫁的风风光光,这样的排场对于一个人尽皆知的弃妇来说,确实该受宠若惊的。而我到底只是个平常女子,被他如此宠疼着,怎能再倔强的起来。
偷偷撩起轿帘一角,我看着前头马背上的俊昂男子,心底一颤。
放下帘子后,我靠向轿壁,暗自猜想……我们之间真的可以奢望一辈子吗?他,甘愿做一辈子的王爷,位居人臣吗?
正入神,忽然一阵喧哗,轿子猛然停下。更吵闹的仪仗乐盖过了劭王迎亲的笙乐,我手心一紧,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听身旁喜娘拔尖的吆喝声,我不安的开口:“外头怎么了?”
“姑娘莫急,王爷和班副将已经在处理了。”
“我只是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口气有些不耐,不喜欢喜娘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
“是……是夏侯府老夫人出殡的队伍……”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苹果重重落地的声音,沉重异常。还来不及让我细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只听到喜娘哀嚎了声,接踵而来的刀剑声。而后我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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