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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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会说什么呢?她努力忍住不去想那男孩儿惊喜万状的表现,待会儿他们就会看到了。说不定……哦天呀,说不定他会哭呢。想到这里她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新纸巾换掉了原先隔在办公桌上所剩无多的那一盒。塞卡雷斯玩着他那只金色的记忆笔,从桌面上的许多资料里抬头看她一眼,目光里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唉呀,瞧你,玛阿塔。”
这个时候,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妮可跑过去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暗号。”
“我,我跟人妖一块儿住。”
“代表人民同情你!”
门打开了,黄河走了进来。他带着一点儿笑容,看到屋里的五个人时又有些茫然,尴尬地抬了抬手:“那什么,嗨,我来了。”
他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表现,但是所幸,精神还不错,头发长长了,显得乱糟糟的,人倒是似乎胖了点儿。玛阿塔望了他两秒钟,然后才想起来放在茶几上的杯子。
“刚刚沏好的,要加糖吗?”
“啊不用了,谢谢。”黄河拘谨地摸摸头发,走到茶几边上坐了下来。银月在旁边朝他笑笑,满含神秘。
“我想,我们还没正式认识呢。”办公桌后面,塞卡雷斯已经挂上了面具似的一脸标准笑容,他起身绕过桌子,来到黄河面前:“你好,黄河先生,我是塞卡雷斯•迪姆罗斯特,阿卡尼亚魔法学院的学生会长”
黄河正含了半口茶,忽然面对对方伸出来的手,一时间差点儿把杯子扔到地上去。他端着茶托站起来跟塞卡雷斯握了一下手。“幸会幸会,早听说了。”
妮可忍不住笑了起来。银月看起来是和黄河比较熟了,挪过去拍拍他的肩:“别这么紧张,我们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黄河显得摸不着头脑,看看他又看看玛阿塔,一脸疑问。
玛阿塔坐在一边,她忽然觉得,有点感动。
回想起来,她似乎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样认真地打量过黄河了。对,自他们被校长怀疑之后,这样的接触几乎就没有了,伟达教授又不教她们专业的课程,她和妮可只能远远地看黄河一个影子。那个时候他总是战战兢兢地替维达端着一些教具、走在他后面,脸色灰败,毫无生气。现在。玛阿塔平静了一下心情,油然浮起一个笑容。
现在他们终于能够对他说,黄河,你可以回家了。
也许让塞卡雷斯打开话题是个错误。
玛阿塔郁闷地反省。她旁边,妮可和银月听得一脸茫然,而影血靠进沙发里已经快睡着了。要说……这不能怪他们,谁想到塞卡雷斯居然会以“空间学”和“星球说”的对比作为开场白啊?!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
罗嗦了一大堆之后,看到黄河完全没有明白的意思,塞卡雷斯的问题终于逼近主题了。
“……知道。”黄河犹豫地点了点头,黑色的头发一阵跳动。
玛阿塔木然了一下,然后刷地清醒过来——关于他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他知道?!
“这么说是香菜告诉你的?”妮可也显得大吃一惊。
黄河眼色迷茫:“香菜?”
“好吧,”塞卡雷斯稳了稳笑容:“说说看。”
“我就不应该叫黄河。”
三秒钟的沉默。
“什么?”塞卡雷斯的眉毛跳动了一下,笑容依旧。
“我叫这个名儿就是自找。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当初要是起名儿叫黄山,那多稳当,准没这种事儿了……”黄河说得一脸遗憾。
又是一阵沉默。塞卡雷斯笑了一声,然后欠欠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好意思。”他几步来到银月面前,声色俱厉:“维达给他喝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没有?!”
“少废话,你自己被灌了药的时候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清楚。”已经“睡着”的影血冷冷地给了他一句。
“听着,塞卡雷斯,我觉得这不对劲。”在他膨胀爆炸之前,妮可决定要说点儿什么了。“你扯得太远了——空间学是你要解决的问题,或者说是咱们的。现在跟黄河要说的只有几个字就够了。”
“我需要他接受我的观点啊,这样他才可能相信我,可能配合!”塞卡雷斯红着脸,气鼓鼓地说。
黄河可怜巴巴地在沙发上举了举手。“那个,什么?几个字?”
塞卡雷斯转过身,带着情绪,泼水一样把事情真相和他的结论丢了过去。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一**坐回皮椅子里,眼神似乎在说:要是你还有问题,去问他们吧。
玛阿塔怀疑,黄河并没有听明白塞卡雷斯刚才的意思。那小子说话太快了,简直像放枪,而且那语气也不像是告诉别人一个好消息的样子。黄河现在皱着眉头,脸上几乎连表情也没有。
“黄河……”她犹豫着开口。
“我可以回去了?”他忽然说。
玛阿塔心中一震。然后缓缓的,她认真点了点头。“嗯。”
妮可站了起来,冲对面沙发上的两个男孩儿直眨眼睛,看样子是只等黄河一哭出来就要欢呼庆祝了。影血做出不耐烦的表情来勾勾嘴角,掩饰掉一丝笑意。
很久的沉默之后,黄河垂下头,短促地说了一句:“不。”
塞卡雷斯措手不及地在椅子里变换了一个姿势。
“嗯?”玛阿塔心想绝对是自己听错了,那个字不该是这样的发音,于是她很有把握地又问了一遍:“黄河,刚才你说什么?”
“我没说我想回去啊。”黄河抬起头来。这一回,他口齿清晰,语调平定,深深的黑色眼睛里头皆是抵触和疏远。
满屋子的空气就这样变成了固体。
妮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缓缓坐了下来,影血则是起身就走。银月一把没有拉住,追到门口才把他拦下来:“嗨,别这样。”他也有些无措,茫然地说。
“是咱们管多了,用不着强人所难。”影血口气听起来随随便便,要不是后来加上的那一句,玛阿塔还以为那就是他的真心话呢。
“——反正离开自己世界的人又不是我。”说完他开门走了出去。银月无力无奈地靠在门上,看了黄河一眼。
塞卡雷斯把身子坐直,笑容浅浅地盯着他:“说到底你还是怀疑我们?记得我刚才给你分析的内容吗?它事实上……”
“我不是怀疑你们,我没有。”黄河打断他,他绞着眉毛,似乎在很费力地思考着什么。
玛阿塔几乎是本能地动用了自己的专业知识。黄河对于自己气场的控制进步得太多了,不过这并不影响玛阿塔无比清晰地读出来他内心的矛盾,也不影响她看出,究竟是矛盾的哪一方最终占得了上风。
“我就是不愿意回去了,这儿挺好的。”黄河喏喏地说。
挺好的。他真的这么想。
“你在说什么,你这个傻瓜——你是试验品啊!”妮可攥住双手忍无可忍地把实话戳给他,黄河只是笑了笑。
“可是你们校长答应我保证我一辈子的生活。我跟他签了约,这不假吧?我就算是让他给拉过来的,其实也没什么,你们这里挺好,我在那边儿……也就那么回事儿,不如这儿。”
玛阿塔怔怔地看着他,记忆的残片忽然呼之欲出——两个月前,灯光昏暗的酒吧里,黄河坐在他们面前,几乎泪流满面地说着自己的世界。他说,她很美,他说他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看过,他说……他要回家。
两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他的回答变成这样。
也许是屋子里其他四个人的表情太恐怖了,黄河坐立难安地轮流看着他们,急切地想解释什么,但是声音越来越小。“送我回去,你们也得冒险,还不一定成功是吧?所以说我也住这么久了,也习惯了……反正……对我也都不错……我留在这儿你们不高兴吗?我……”
玛阿塔听见他的心里面在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去。那一刻她忽然无法自制——
“你的家人呢?你看着我!还有朋友?你不想念他们了?你说习惯,黄河,那个时候你……”
说到这儿她顿住,目瞪口呆地望着黄河。对方被他吓住了,犹豫着是不是伸手要来扶她,因为玛阿塔看起来真的是要晕倒了。
不。她在心里头说,然后缓缓扶住额头,靠回了沙发里。
在此生活了两个月之后,黄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去。因为,他把他在那个世界的所有深刻眷恋统统忘记了。那些记忆,是玛阿塔亲手剥夺的。
她遮住眼睛,感觉自己在一点儿一点儿往下陷,世界渐渐变得黑暗了。
要说“一厢情愿”真是个挺讨厌的词儿,尤其是当你热情洋溢信心满满,却忽然被一瓢冷水当头泼下的时候,才能彻底明白这里头的残酷和讽刺。黄河逃也似的走掉之后,玛阿塔他们四个留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满脑子转来转去的就全都是对这个词的痛恨了。
每个人对于事情的看法是不一样的,而反映最激烈的显然是妮可。
“我弄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她狠狠撸了一把暗红的头发,叉腰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脚步烦躁得快能把地砖给踢飞起来了。“……受了老香菜的蒙蔽,肯定是这么回事儿!‘这儿比家里还好,所以不回去了’,什么狗屁逻辑……”
玛阿塔感到头很疼。她抱着两肩深深地坐在沙发里,无力地叹口气。“不是的。”
“别这么说他,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些安定感,害怕再次的变动也是能理解的。”银月垂着眼睛,有些挫败地笑笑。“也许慢慢跟他谈谈就会好了。”
不是这么回事。玛阿塔咬住嘴唇,在心里面疲倦地说。
塞卡雷斯的表现算是冷静的。他绞着眉头直在椅子里,四根手指轮流敲打着桌子,沉默片刻,原先涨红的脸色渐渐地退回了雪白。
“这么说的话,还管他干什么?”妮可一**坐回了玛阿塔身边,气呼呼地提议:“本来嘛,也没什么影响,跳过送他那一步咱们得省多少麻烦啊!塞卡雷斯,你赶快趁着月假这最后两天去联系神树院吧!”
“别,妮可,你在说气话。”银月担忧地直看塞卡雷斯:“我不同意这样。”
“我也不,不过——”塞卡雷斯不以为然地翻翻眼睛,然后目光落在了玛阿塔身上:“唉呀……好啦,吃块巧克力能让你心情好一点儿吗?”
结果,玛阿塔哭了出来。
这真把妮可和银月吓了一跳,塞卡雷斯也傻了眼,他愕然半天,朝她歪歪头:“嗨,可没有人怪你啊。”听口气,他显然是还记得关于“记忆夺取”的那回事儿。于是这个安慰就让玛阿塔更加难过了。
“不是黄河的问题,是、是我。他心里头重要的人和事情全都没有了,一开始就没有了,在我这里……是啊我知道的,”眼看塞卡雷斯张张嘴要说什么,玛阿塔哽咽一声把他打断:“那时我是为他好,这没办法,我明白,但是,但是现在他不想回去了……”她垂下眼睛,又一小串眼泪顺着睫毛掉了下来,妮可茫然地伸出手臂把她搂在怀里。

……事后想想,玛阿塔自己也会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在那样哭得稀里哗啦之后,在几乎语不成声地把前因后果讲述一遍之后,在塞卡雷斯诸多补充加无奈劝解之后,银月在座位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轻说:“这样的话,玛阿塔,把记忆还给他是不是就好了?”
“什么?”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银月被三束目光紧盯着,显得有点儿没把握。他摸摸头发:“可以试一试,至少……那个与‘记忆夺取’相对应的反作用力法术,玛阿塔,你们脑神经控制的专业课上没提过吗?”
罗曼教授讲课时的身影飞快出现在了玛阿塔脑海里,然后是她当初苦攻的那些课本、电脑教案、笔记……她用力思索。终于,有四个小字由模糊到清晰,最后闪闪发光地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想起来了,这个世界上的确还有一门法术可以弥补这件事情,它叫做“记忆返还”。
说一瞬间破涕为笑,那有点夸张了,但玛阿塔在那一刻确实听见了自己心里头阳光绽放的声音,那是一种欢快的沙沙声,欢快得让她的耳朵和脸颊都红了起来。
“哦,银月。”她挂着泪珠回抱妮可。
在每个人都理解了黄河“犯傻”的原因、并且明白这件事情尚可转还之后,办公室里头重新树起了一片振奋。
但是完成“记忆返还”并不像想起它来那么容易。玛阿塔在而后的讨论中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个人是没办法进行的。”银月指出。“先得说服黄河,把事情告诉他,这是一定的,因为交换记忆的双方需要绝对的配合才行。另外……”他担忧地看看大家:“还需要第三个人的力量作为引导。我记得是这样。嗯,我建议那个人最好是位教授,因为法术的等级实在……”
“那不可能。”
“古德老师!!”
塞卡雷斯和妮可同时脱口而出,然后他俩隔着半间办公室对视了一眼。“好吧……”塞卡雷斯摸着下巴慢慢地说,“古德教授倒是个行家,而且……看起来行得通。不过咱们也得做好自己来的准备,我觉得水黦芫把古德教授盯得可够严的。”
“那样……”银月低了一下头,欲言又止。再开口时,他抬头一笑,眼睛里已经多了无数坚定:“好吧,我去翻翻书,把这部分的重点提出来看看。恩……肯定不容易,但是大家一起研究一下总有办法的。”
“要把影血叫回来啊。”玛阿塔眨眨还湿润的睫毛,忍不住说。
“那当然!”妮可挂着“还用你说”的笑容亲热地给了银月一下子,把他拍得歪在了沙发一边儿,也笑了起来。
“看来咱们是决定了——还是要,一定要,把黄河送回去对吗?只要他说自己愿意?”塞卡雷斯瞟了一眼门旁边被装饰成抽象画的三维日立,忽然问。
“那当然。”妮可想也没想再次说出这个词,随即皱起眉头:“不然你怎么想?”
那时玛阿塔跟塞卡雷斯对视,略微的沉默,也点了点头。“是的。”
“等等……等等,我必须提醒一下。”塞卡雷斯把两只手缓缓地交握在桌面上,微微扬眉,娃娃脸上带着专著费解的神气和一点点无可奈何的笑容。“那需要时间,同学们,而且还有风险。没听说过夜长梦多吗?况且,要是到了那一天黄河还是像这回一样根本就不领情呢?得了,别这么看着我,这又不是不可能!到头来……你们也明白。事实上,咱们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就像我开始说的,直接上报神树院。”说到这儿他再次扫了一眼日历,脸色变得严肃:“那样的话,今天行动,也许校长晚上就会被带走,黄河是有可能回不去了,不过总不会比现在处境更坏。走这条路,咱们还有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校门就要关闭了……所以这个问题我要再问一遍:一定要把黄河送回去,再说别的,咱们确定是要这么做吗。”
塞卡雷斯的声音很细,但是清晰沉重,它像一根看不见的带子一样一下子牵扯起了玛阿塔脑海里那些属于黄河的记忆。这让她有些愣神。老实说,点头的时候玛阿塔可没有想这么多!结果硬是全被这家伙给勾起来了……
她不免也记起两个月来的种种。想想看,自从黄河从另一个世界一跟头“摔”到他们身边之后,大家的日子好像从此就没有太平过了。两个月的确不算长,但是五个学生就这样被凑在了一起。事情说来挺危险,但是一直非常奇妙,他们从惊觉到疑惑,摸索寻找,努力索要一个答案,他们也为此争吵,也失望,也感觉危机重重信心动摇……但毕竟,还是挺幸运的,毕竟还替黄河不肯干休并且努力着,所以局面才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如今,黄河已经不会回忆了。不过没关系,玛阿塔心想,她会,她可以代替他想念地球。所有的思想她都珍藏,所有的感触她都留下来,等待黄河说“好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吧”,等待他明晰一切想起一切然后说,“对,我是要回家的”。
那样才公平。
心情走了潮起潮落的曲线,终于平定下来,玛阿塔抬头看见塞卡雷斯的眼睛。那家伙的眼睛烟蓝明亮,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然后左右看看,渐渐显出明了的目光。
“好吧,好吧。”塞卡雷斯耸耸肩,双手一推桌沿,转椅向后滑过去,带着轻微的认输一样的声响,“哒”的撞在了墙壁上。
玛阿塔由衷微笑。
六月份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一团糟。
首先银月告诉大家,黄河不再肯和他们联系了。他在最后的来条中抠抠缩缩地说,“我不会把咱们之间的事儿告诉校长的,但是对不起,我想过全新的生活,从零开始,就别再提过去了”……气得妮可差点儿毁掉一桌午餐。玛阿塔也哭笑不得,只能加紧和银月的探讨,盼着能赶快把记忆返还研究出一个头绪来。
另外,非常明显的,校长回到学校之后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他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而且呼吸沉重,走起路来喘得像头老牛,就连原先暗绿色的头发也居然变得灰秃秃,干枯得一碰就要断掉似的。在全校师生再次大惊失色之余,几个知道内情的学生们不动声色,心情难免有点儿复杂——当然是足够解恨,不过,空间类型的阵法到底有多消耗人啊?说起来他们不久之后也将亲自布置一个呢……
让人更加担心的是,这一回,连古德教授也变得憔悴起来了。纵然他看起来比校长要好得多,可还是把众多女学生们给心疼坏了,其中自然也包括玛阿塔和妮可。无奈的是,别的女孩子纷纷买礼物、做午餐或者自制一些小点心送给她们的教授时,两个避嫌过分的姑娘只好眼巴巴地目送他来去,然后拼命在心里说点儿鼓励的话,希望他能够感知明了。
还有一件事儿,玛阿塔她们看起来其实算不了什么,但是对塞卡雷斯来说,那可是几乎关系到他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出于某些原因,一直在校内照顾他起居的老管家罗姆这个月回家了。这就意味着,迪姆罗斯特少爷再也没有现成的早餐和夜宵啦,他得每天早起出门吃饭、自己叠被子换床单、亲自把换洗衣服送到洗衣房去、独自一个人在巨大的公寓里头度过整整一个月……抱怨这些的时候,塞卡雷斯一脸沉痛,听得妮可直想去揍他。
“我可是为了让罗姆去收集关键讯息才牺牲自己的啊。”塞卡雷斯故弄玄虚地说。玛阿塔原本**容的,不过在听说那小子居然连每天要穿的衣服都没自己准备过时,她下定决心再也不对他表示同情。
两天的课程之后,乱七八糟的六月迎来了第一个星期一。结果,玛阿塔发现,以上那些全都不过是小问题而已——在当天下午的学生会例行会议中她才意识到,真正的麻烦就要来了。
作为学生会主席助理,玛阿塔一向有在会议前提前到达的良好习惯,这回也没有例外。糟糕的是她刚刚结束了一个上午恶梦一样的体能训练课,累得头晕恶心,反映都有点儿迟钝,所以直到来到学生会门口,要推门走进去了她才听见,那里面似乎正在吵架。
塞卡雷斯的地盘里,这可是鲜有的事情——而且会议明明还没有开始呢呀!玛阿塔抱着笔记本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正准备到别处溜达溜达再说时,门忽然开了,艺术部长玛格小姐红着脸气哼哼地冲了出来。她看见玛阿塔时先是愣住,然后怒目而视,狠狠擦着她的肩跑了过去,玛阿塔一阵茫然。办公室里头,塞卡雷斯一派平静地喝着茶,看到她就招招手:“来得正好。”
“玛格怎么啦?你们刚才……”玛阿塔进屋把门关上,诧异地问。
“我告诉她今年的艺术节用不着她来操心。结果她跟我说,她差不多是从去年就开始准备这回的活动了,要我‘如果不想让她继续当部长,那就直说’。”塞卡雷斯遗憾地摇摇头。“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积极。”
玛阿塔木然两三秒钟,只觉得脑子里有一股阴云轰轰隆隆地涌了上来——“艺术节?”
“对,六月十五号,艺术节。两个月之前亲爱的校长先生就已经知道是咱们五个人在着手准备这个了,所以……”塞卡雷斯耸了耸肩。“玛阿塔,你把它忘干净了?”
玛阿塔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可是,还有……只还有十几天了,塞卡雷斯。”她扶住桌子,绝望地回头看了一眼日历。“你应该早点儿说的啊……”
“我以为肯定等不到那个时候校长就会进监狱呢。”塞卡雷斯轻蔑地撇撇嘴,看到玛阿塔的表情,他立刻又变得笑眯眯的了:“而且亲爱的助手,那有分别吗?咱们不是早就策划好了。”
“策划?”玛阿塔怔住,然后扶住额头:“咱们那时候装模作样的那些讨论吗?”——当时大家一致通过的提议可是让维达教授和校长一起穿着裙子跳草莓牛奶舞……他不会是当真了吧?
“是装模作样,不过也不是没有实质效果。”所幸,塞卡雷斯还算理智,他从容翻着手边资料说道:“还记得从穷光蛋屋里逃出来的那天半夜,咱们对苏克教授是怎么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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