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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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阿塔,对不起,我想告诉你……”温蒂焦急地把书本抱在胸前,扭捏地说。“我没拦住她……既然你醒了……玛阿塔,露温妮把你的日记本拿走了。”
玛阿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点儿茫然地停了一下。
“日记?”
“对——你的本子从床上掉下来了,她帮你捡起来的时候……我想,恩……还是告诉你吧。我想她是要去交给校长……她说她要揭发你们,玛阿塔。”
鸟食稀里哗啦地洒在了地上,玛阿塔回过头来。
温蒂显然是被她浑身颤抖的模样给吓着了,她捂住嘴:“哦,我想拦住她来着,可是——天呐,你先坐下,你听我说——”
除了一阵强烈的耳鸣之外,玛阿塔什么也不可能听到了。她跌跌撞撞地来到自己床前,一把把帷幔扯了下来。——枕头边上,原本放那个日记本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那么,当然……塞卡雷斯给她的校长的罪证也不见了,它们原本是放在一起的。
……像中了某种邪恶的咒语一样,阴冷危险的信号从那么小小的一点猛然扩张成一股飓风席卷过玛阿塔的脑海,她抓住自己的头发,那一刻的天旋地转简直比“空间置换”的那次还要强烈。
温蒂从身后扶住了她:“哦,天呀,我就说,我就知道不能——可是玛阿塔,你们究竟是在干什么呀?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写了那么多——”
“她、她去找校长了?”玛阿塔虚弱地回过身来,双手颤抖得几乎抓不住温蒂的衣服:“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有一会儿了,我想,大概、大概也就是七点……”温蒂惊恐地说。
妮可刚刚被惊醒,她撩开帷幔,脸色煞白地坐在床边。
这个时候门开了,露温妮冷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宿舍内的情况,她顿在原地。
玛阿塔望着他,像看不认识的人那样目光茫然而恐惧,她不受控制地轻轻说:“露温妮……”
妮可站起来一步来到露温妮面前。
妮可那个时候的模样非常吓人,头发和眼睛似乎都像火焰一样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她盯着面前的女孩儿:“玛阿塔的东西呢?”
露温妮绕过她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来,眼神冷漠:“我送到校长室去了。”
玛阿塔无声地坐在了床上。她没有坐稳,温蒂尖叫一声抱住她的肩膀。
“为什么?你为什么?!”
露温妮面前的桌子猛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妮可没有控制住自己。抽屉被炸碎了,木片纷飞,里面女孩子用的化妆品噼里啪啦地滚了一地。窗边挂着的铁笼子被弹到了天花板上,栅栏大开,小红帽落了一些羽毛,它飞出来落在主人的肩上,冲着露温妮凶狠地嘶叫。
露温妮脸色惨白地跳了起来,但立刻又平静下去。她用一种玛阿塔永远无法理解的坚决和妮可冷冷对视:“我为什么?想想你们吧,你们干嘛要找他的麻烦?你们想干嘛?想搞倒他?告诉你,不可能。”
“你疯了吗?蠢货啊!”妮可近于绝望,忍无可忍地骂到。“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你疯了啊!!蹲监狱去吧,跟他一起!”
恶狠狠地吼完这句,妮可去拉玛阿塔。但是露温妮忽然爆发了。她大笑一声,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校长对这所学校意味着什么,我才不管呢!你不许动,等他看见那个他会明白怎么对付你们的,你们——”她从后面抓住了妮可的头发,但是像挨了无形的一拳一样,她背部一弓,俯下身去连连干呕。
她忘记了妮可的专业。
温蒂的尖叫像有人杀了她一样,她冲过去拦在妮可面前,哀求道:“哦别,别,这是怎么了!”
玛阿塔头痛欲裂,她昏昏沉沉地坐了几秒钟,猛然间,所有的思维都回来了,眩晕像潮水一样瞬间退去,她清醒得可怕,腾地站了起来:“等他看见?”
妮可离开了发疯的对手来到她身边,咻咻喘息,一时没能理解。
“等他看见?!”玛阿塔重复,她颤抖地盯着露温妮:“他不在校长室?他还没去?”
“他会去的!”对方抬起头来恶狠狠地说,栗色头发乱七八糟,让她一时狰狞得像个鬼怪。“会的,我把那堆破玩意儿交给了值班教授——你们别想得逞!”
没功夫跟她讲道理了,没功夫告诉她他究竟做了多么无知和愚蠢的一件事情,玛阿塔一把抓住妮可:“我们还有时间,妮可,跟我来,带上手机,跟我来!”
地下酒窖。
八点钟,塞卡雷斯和银月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他们在电话里只听了个大概,一个个脸色铁青,但是都非常的坚决和冷静。
“让小红帽去找黄河。”
塞卡雷斯带着嘴边微微的一点牙膏沫子说。这是玛阿塔所见过的他最狼狈的一次亮相,不过她不在乎了。那个时候的感觉近于天绝地灭,世界上只有这件事情才重要,只有面前的这几个人才能贴近和依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危险,但是又安定得不可思议。
“让它去了。”她颤抖地说。“但是如果黄河在屋子里,它进不去。如果维达也在旁边的话……”
话说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的脖颈底下忽然亮了起来。低下头,小美人鱼的挂坠晶莹而耀眼。
银月握住自己的项链:“用这个。”
妮可和塞卡雷斯的胸前也亮了起来。
“他会明白吗?”妮可紧紧抓住自己的挂坠,低声问。
“他会的,他必须明白。”塞卡雷斯狠狠地说。
然后他们坐了下来,坐在一起。他们不说话,呼吸沉重,彼此对视,灯光昏暗的地下室里,四枚小小的挂坠像火种那样无声绽放。
十分钟。
二十分钟。
时间是八点半。他们听到了屋外面木板门被掀起的声音。一个人的脚步声急匆匆地传来。玛阿塔颤抖着站了起来。
下一刻,门开了。木头们轰然撞在屋内的墙壁上,烟尘四起。
那不是黄河。
门口的人不是黄河。玛阿塔在一瞬间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她只觉得大脑空白,思维停转,绝望的感觉像把大锤子一样狠狠地撞了过来。但是,等她恢复过来一点儿就发现,事情也许还没有糟糕到顶点。来的人是古德教授。
玛阿塔听到妮可如释重负的声音。可想而知,她刚才也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一身银装的古德教授在门口站了了片刻,缓缓走了进来。
珠灰色的丝缎底下,他微微皱着眉,带着复杂难言的神情沉默了一阵。屋子里的学生一个一个站了起来。玛阿塔感觉她那刚才已经被压抑致死的希望猛地又活跃开来。
“教授。”塞卡雷斯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张开嘴。但是古德教授低下了头去。
他面前是那个几乎覆盖了半间屋子的五芒星法阵。玛阿塔无比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刻古德教授是能够“看”见的。玛阿塔急切地望着他,喉咙发紧——他们只需要他最后的帮助了,如果他能把黄河带到这儿来,如果——
古德教授不动声色。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根雪亮修长的魔杖来,在空气中轻轻一挥。
地面上,那个他们画了两个日夜几乎为之心力交瘁的阵轮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不——!!!”
难以置信的一秒钟之后,塞卡雷斯愤怒地大吼一声,矮小身子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但是在离古德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猛然停住,就像碰到了看不见的屏障那样再也没法近前。他声嘶力竭:“不——为什么?!”
古德教授把魔杖收起来,面对他们微微摇了摇头。“你们在干什么呀。”他轻声说。
玛阿塔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愣在那儿,泥塑木雕地瞪着自己敬爱的教授,心里的碎块嘎吧嘎吧地往下剥落。
——我们在干什么?
“要送他回去啊……我们要……您知道的——教授,您不是一早都知道了吗?不是您一直在帮助我们吗?教授……”她无措地喃喃,哆嗦得无法成声。身旁妮可紧紧握住她的胳膊退了一步:“还是我们弄错了,你一直,你一直……”
“我知道?”古德教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那么你们确实是弄错了。要是我知道什么,就不可能允许你们把事情搞成这样。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失望冷淡的声音像锥子一样刺进玛阿塔的耳朵里。
“是这么回事儿吗?”塞卡雷斯赤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叫道。“是吗?可是那些黑信封呢?是谁把失忆的事情告诉我们的?是谁让我们去跟踪水黦芫?要不是你把信封放在银月他们宿舍门口——不然你干吗要这么做呢?!还有艺术节不也是吗?是谁交给我们记忆返还咒的?!”
古德教授显出了一些惊讶,他皱起眉头,把脸转向了玛阿塔。
银月绝望地喘息,低声说:“不,他中了校长的咒语……”
本能的惊恐,面对没有目光交流的“凝视”,玛阿塔想要避开,但是为时稍晚。像有一股激流从身体里通过,玛阿塔低声尖叫,身旁妮可忍无可忍地冲了过去。
“他根本就是水黦芫一伙儿的,骗子!!你要对她干什么?!”
但是妮可也被挡在了无形的屏障前面。斯欧•古德的念能力太强大了,这他们是知道的,可是玛阿塔从来也没想到过这股力量居然会在最后的时刻树在他们的面前,成为不可逾越的阻挡。她冷汗淋漓地跌坐在啤酒箱上。
刚才古德透析了她的意识。这本来是她的拿手专长,但是当对方面向她的时候,她连一点儿抵抗都没能使得出来。她哆嗦着,看见空空的地面,忽然间心灰意懒。
——还有什么用呢。
“是这样啊。我没想到你们是这么理解这些事情的。”古德淡淡地说。他依旧斯文沉静,甚至还挺温和,但是现在看起来,他这种说话方式实在让人火冒三丈。妮可狠狠撞着面前的屏障,似乎想要把那幅绸带从他脸上抓下来才肯罢休。
可是还有什么用呢。
玛阿塔闭上眼睛,默默地站了起来。那个时候她听见古德的声音。
“你们跟我来吧。”
校长室。
他们一路从生活区走到校长室的时候,引来了无数教授和同学们的侧目,因为妮可和塞卡雷斯使劲儿挣扎,几乎是半漂浮着被拖了一路的,玛阿塔和银月则沉默地跟在后面。
不知银月怎么想,玛阿塔有几次真的想拔腿就跑,拼命拼命跑出这所学校,永远离开这些事情和他们将要面对的那个人。但是那不可能,她也不能这么做,她的朋友还在前面。她心如死灰的跟着走,没法思考任何问题。

这一切在古德敲开校长室屋门的时候忽然发生了变化。看见水黦芫的时候,看见扔在他办公桌上的自己的日记本,她反而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她觉得可笑,也觉得必死无疑,但是她忽然不打算低下头去了。
反正已经是这样。她想。
校长室依旧阴暗得让人发冷。一进门,玛阿塔第二个看到的人是黄河。黄河垂着头坐在沙发上,见门开了就猛地站起来,他眼镜片后的目光茫然无措,胸口的项链还在微微发着亮光。玛阿塔望了他一眼,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居然柔声安慰了一句:“没关系的。”
黄河嗫诺地点了下头。
“坐吧。”
古德把张牙舞爪的妮可和塞卡雷斯轻轻放回了地上,说到。大家站在一起,谁也没有理他。他独自走过去关上了办公室门。
水黦芫在打电话。
玛阿塔过了大概有半分钟才注意到这一点。听口气那似乎是外线电话——原本在校门关闭的期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谁也没心思去好奇这一点。银月抬手碰了一下耳鬓的头发,片刻之后,忽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原本惨白的脸上霎时冷汗淋漓。
“影血……”他用窒息一样的声音说。
“对,影、血。”办公桌后头,水黦芫挂下了听筒,邪恶地抬起眼睛。“我们恰好谈到这个人。知道神树院打算怎么处理他?”
半个多月的休养让水黦芫看起来好了不少,虽然依旧的干巴硬瘦,但他现在挺有精神,头发也恢复成了让人恶心的石绿色。玛阿塔昂着头强迫自己跟他对视,她太难过,以至于连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也没有理解。
“想想神树院会怎么处理你吧。”塞卡雷斯呼呼喘息着,但是声音冷静。
玛阿塔非常高兴地看到自己的这位伙伴复镇定了,一股力量混合着一点点年轻人的冲动涌进了她的心里。她把头抬得更高了一点儿。
“是吗,你们还真了不起。”水黦芫冰冷地慢吞吞地说。他伸手捻起桌上的几张复印纸——玛阿塔认出这就是她夹在日记本里的那些。她握住了拳头。
“用你的脑子想想,迪姆罗斯特,”水黦芫认真翻着,发出一声冷笑:“要是我告诉你,这些都是神树院授权我做的,你会作何感想?”
这句话像一个巨大浪头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玛阿塔在片刻的意识抽空之后飞快告诉自己:这怎么可能。
塞卡雷斯也毫不示弱地冷笑了一声。
“算了吧,校长先生,没用,您威胁不了我们,而且您也成功不了。”
“是吗。”水黦芫冷冷扯动了一下嘴角。“真豪迈。在记忆被抹除、成为废物之前,你可以多说几句。顺便把那位影血的份儿也说了吧——禁术部长老可没我这么仁慈。”
……这话像是真的。太像是真的了。撇开神树院不提,水黦芫自己眨眨眼睛似乎就能够轻易做到这些。玛阿塔竭尽全力稳住身形,她不知道谁在抖——是这个世界还是自己?她无意识地向旁边伸出手去,她要扶住银月,这个时候他们说什么也得笔直地站在这里。
塞卡雷斯面色铁青地吸了口气:“你不可能——你以为我父亲和伯父会允许——”
“要试试看吗。他们能知道什么呢,迪姆罗斯特。”水黦芫眯起眼睛,单只镜片上寒光闪动。
“好了,别再这么吓唬他们。”门口,斯欧•古德似乎叹了口气。
玛阿塔脖子僵直,她没有回过头去。古德几乎无声地掠过他们身旁来到水黦芫桌前。
“不全怪这些学生,是有人在利用他们……间接也利用了我。是他。”
水黦芫侧过头来看了看他。古德默默点头
玛阿塔恍惚感觉他们刚才是交换了一些思想的,她胆寒地心想得需要什么样的默契才能做到这个?他们根本就是同谋,从一开始就是,可是她自己和大家居然这么全心全意地去相信斯欧•古德这个人,他们竟然!
“跟他们说实话吧。”古德温和地说。
“在那之前,他们得跟我说实话。”水黦芫再次翻了翻手中的纸页,“《巴其斯之书》……居然。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虽然号称是要“听实话”,但是这个人提问的时候似乎根本不需要别人回答。还没等塞卡雷斯把嗤之以鼻的声音发出来,他已经点了点头,第二个、第三个问题接着就来了:“有意思。空间置换是怎么破解的?……你们还知道三十年前的那段事情?哼哼……对,还留了后手,想法不错。还有谁知道这些吗?”
再气急败坏也没法阻挡水黦芫意识透析的力量。玛阿塔咬住嘴唇竭力想把思维打乱,但是不行。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到自己选择的这门专业其实是这样卑鄙——她委屈得直想哭。塞卡雷斯则猛地捂住了耳朵,仿佛这样那个该死的透析者就会少知道一些事情似的。
“那又怎么样?罗姆在校外——他在我家!迪姆罗斯特家,你还能管得了他吗?他会告发你的,他什么都知道!你完蛋了!!”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
水黦芫在座位里变换了一个姿势,打量着面前的这些学生们。玛阿塔眼前几乎黑了,但是她用尽全部力量跟他对视。
“跟我那个时候一样蠢。”校长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那像是自语,声音轻而厌倦,听得玛阿塔一时怔住。
“不对,也许你们更蠢一点儿。居然想在一个地下室里头发动‘空间切割’……”他琢磨着,再次眯起了阴冷的眼睛。“给你们讲个故事——听着,听完了你们就会明白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三十年前我跟你们一样大。一样在这所学校上学,一样的……无知,浅薄,顽固,和……闭嘴!”他目光像刀一样割过张口想要反驳的塞卡雷斯,“和自以为是。”
角落的沙发上,黄河直起了身子。
“我是从一所破烂中学里直接被当时的稻梅尔校长点名招收进这里来的。不过我算不上是个好学生,远远不算。从进校门起就惹了不少麻烦,很多,因为好奇心过分旺盛,和过分的没有自知之明。——就像现在的你们。”水黦芫潦草而又有些烦躁似的继续说。
“我一直感觉良好,一直都是,觉得就这样下去挺不错的。直到有一天,我干了一件无可挽回的蠢事儿。”
“那是我在阿卡尼亚的第三年,刚刚领到念动力控制和元素分解的四星级证书,心情好得像傻子一样。于是趁着一天月假我来到人迹罕至的开花森林,试验了一个自己研究了挺多年的魔法——打开时间之门。当时我是这么以为的。”
“那个法术是把现在的这一层时间剥离——如果层面果真存在的话——露出过去的时间层来,从而去到‘已经过往的时间’当中……跟你们说详细了也没用。我研究了七年,从十三岁开始,你们不会理解。”
恐惧和敌意一时减弱,玛阿塔瞠目结舌地动了一下喉咙。
“做试验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假设,我虽然意识到了那会跟空间有关,但是……最后,我倒是底是剥离出了一个层面,不过那不是时间的,而是空间。”他淡淡地说。“我把空间打开了一条缝隙。”
玛阿塔听到了塞卡雷斯倒抽冷气的声音。
“你自己研究?!”他震惊得声音发颤。“没看、没借助《巴其斯之书》?!”
水黦芫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挺不错的?”
塞卡雷斯咬着牙,似乎受了些打击,又显得很不服气。
水黦芫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那是布卡普历2907年十一月十一日……三十一年前,不会忘,那是我的生日。”他继续说,但是这一回声音放得轻了些。
“我走进那条裂缝里头,去到另一个世界。那个时候我遇到斯欧。”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除了办公桌前的两个——都大吃了一惊。
玛阿塔张大眼睛茫然望着沉静得像月光一样的古德教授,妮可干脆跳了起来:“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难道你想说古德教授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地、地球?!”
黄河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脸色发灰,人像要断了气一样。
“不是地球。”古德教授摇摇头,柔和地笑了笑。“涅恩尼亚。我的世界,我很久没有说起过这个名字了。”
“可是您,您从来……”玛阿塔张口结舌,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世界乱七八糟。
“我为什么要说起呢,玛阿塔。不是什么事情都值得探究,有的时候真相是伪装起来的,有的时候真相需要昂贵的代价。”他淡淡地说,一头银发像水一样流淌在两肩。“把故事听完,你会明白。”
“那算是个意外收获,互通语言之后我跟斯欧聊了很久,就在那条裂缝的旁边。”校长继续下去。“那时候我们都想在那儿安个门。两个世界的距离就这么短,敲敲就过去了,是这么计划的……但是告别的时候出事了。”
“后来我们知道那是空间扭曲的结果,当时只是旋涡,像要把一切都卷走似的那种旋涡。……没经历过挺遗憾是不是?要是斯欧没去拦住你们,你们现在也能体会一下儿了。”他恶意地抬起眼睛看了学生们一眼。
这句话本身就比任何旋涡都要厉害,玛阿塔僵在那里狠狠打了个冷颤。塞卡雷斯的气场有两秒钟忽然像极了死人,玛阿塔摸索着去抓住他的肩膀。
“可是……可是……不可能,三十年前,就是因为这个?因为空间切割?”他混乱地张大眼睛,难以置信:“肯定是你的操作出了问题,《巴其斯之书》上——”
“《巴其斯之书》?!”校长忽然站了起来,他表情狰狞,眼神极其可怕。“我真怀疑你们到底读过《巴其斯之书》没有!它的后记部分注明了多少警告和恐怖的实例?它是什么级别的禁术、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你们都看了没有——你们居然就敢?!”
塞卡雷斯被问得面红耳赤,细声解释:“我们……考斯粘土,我们没有复制全,恰恰是最后一点儿……”
“真是蠢货。看看你们这伟大的运气。”水黦芫重新坐了下来,哼出一口闷气。
玛阿塔诚惶诚恐地喘息着,她偷眼瞧瞧校长,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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