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椎心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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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黯然俯视,温柔的眼神,徘徊在怀中了无生气的母亲脸上,椎心泣血的哀伤,隐隐约约浮现与狰狞的神色后。
(我好恨……)男孩心里大叫道。
猛然抬头!犹如锋锐利刃般冰冷的目光,阴森森的逐一环视丈外一群人。
那些人被男孩狠毒无匹的眼神一看,一齐心中狂跳不止。
有如冰钻的目光,笔直贯穿所有人的心房,众人似是受到伤害,不敢超前半步,反而像被吓到--大退!男孩对众人慌乱的举措,不禁感到可笑。
然而可笑后面,留有永无止境的凄凉。
想不到自己生平第一次生气,竟有如此成果?连以前鄙视、蔑视自己的人,也会让自己愤恨的眼光所遏制住。
男孩亲见几道担忧的眼光,不觉残忍地微笑。
笑容中含有说不出来的诡异、狠毒,仿佛能告诉场中众人他心底存在著无穷无尽的报复念头。
众人看得背脊发凉,心里生寒。
忽然间——男孩看到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孩在一道门后偷偷看著自己。
脸上泪痕斑澜、露出做错事一般祈求原谅的表情,深邃凄楚的灵眸,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哼!”
男孩疾首痛心、怒哼!怀抱著母亲转身离去,刹那间,眼泪再也不受控制,若涌泉般森然落下。
男孩放足狂奔,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发觉到脚酸手麻,在无意识中他停足于此。
凝神四顾,前头不到十丈的距雕外,是个底下空荡荡的幽壑,且这片三十余丈的空地上,杂草不生。
山风狂号,吹得男孩打心底发颤发凉。
浮雪团团,整个天空也阴靋密怖,昏昏沉沉。
男孩把母亲轻放地上,母亲的面容犹然留有一丝哀怨,如同在诉说这人世间的不平。
双膝落地、尘土稍扬,男孩再也忍不住僻踊哀嚎。
离情别绪,黯然消魂。
男孩抚今追昔,一幕幕往事云烟般幻现。
在这同时,他的头感觉有如千锥重击,万针穿刺般的疼痛。
一回想,头痛欲裂。
打从二年前,姨丈不由分说揍了自己一顿之后,自己就有了这头痛的毛病。
且每一次痛得昏厥,醒来时总是会忘记很多事情,连背得滚瓜烂熟朗朗上口的“唐诗”都记不得。
男孩不敢告诉母亲,他被姨丈打伤了脑子,因为他看得出来,姨丈比谁都还要著急母亲的病情,而母亲对姨丈的信任,也是超乎自己想像之外。
幼年时候的自己,第一次被姨丈打的时候,向母亲哭诉,但是娘却说:“姨丈打你是为了你好呀!孩子,你千万不可以反抗、哭闹。因为。。。。。。要不是姨丈,娘与你只怕早已经死了。姨丈对我们有大恩,知道吗?”
男孩不明白到底姨丈给了娘与自己甚麽样子的恩惠?但是不幸的是从那天起,姨丈便经常藉故毒打自己。
奇怪的是?每当姨丈揍了自己之後,身上原本应该肿胀的伤处,总是立即消失不见。
更了解到娘与姨丈有某种默契,娘曾经教了自己一种呼吸吐纳之法,那一种方法有神奇的功效,姨丈每次打得自己吐血,自己便会自然而然的运用娘教的方法来减轻身上的疼痛。
自己也曾经当著姨丈与娘的面,说姨丈背著娘打自己。
不料!娘居然还向姨丈说声“谢谢”顿然的心灵受到打击。
“谢谢”这两个字是多麽刺耳。
两年前的自己,过目不忘,一目十行,聪明的不得了。
有一次,姨丈的朋友带自己到某间书房看书,为了卖弄自己的小聪明,便将那房中的书全部看过,并且背诵出来。
姨丈的朋友还吓得脸色苍白,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拥有这一项神奇的能力。
自己也答应了他,一直不让任何人知道,在当时……好像是为了甚麽原因,明明记得清楚,而今却忘了?这二年以来,随著头痛次数的增加,脑里一点一滴的记忆,彷佛如流沙般消逝二永不复回。
数不清楚自己脑子里究竟忘掉多少件事?男孩抱头而跪,脑中轰然作响,像是大脑里面有人在展开厮杀交战,一阵一阵的筋结脱暴声,往复不定。
男孩心里最惶恐畏惧的一件事,是深恐把慈爱的母亲给忘掉。
他强烈的辛苦回忆与母亲在一起的情景,艰苦的忍受脑中急欲炸裂的青筋。
忽然,一样东西吸引住他的目光,并暂时攫住男孩的精神,眼角周边,一只大狼狗的尸体,在右侧十丈外,被山风吹得低头的草丛中亮现。
男孩心中一动!他认得这只大狼狗。
它是姨丈的爱犬,叫“伏侍”。
男孩想到前天夜里,自己去茅厕,经过厨房时,无意中瞧见姨丈把阿姨辛苦煎好,要给母亲服用的汤药倒给它喝。
当时自己醒得迷糊,没想到那麽多,才看一眼就走。
如今它居然死了!男孩百思不得其解?眼光在大狼狗身上逗留得极为短暂,便又把呆涩的视线移到母亲身上。
刹然的,他感觉到头痛减轻了很多。
忽又想起方才母亲断气那一刻,历历在目,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绞痛、心酸、凄凉、悲愤的情绪涌起。
姨丈的名子叫云归尘,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刀客”。
姨丈有个女儿叫紫袖,从小便与自己指腹为婚。
自己很喜欢紫袖,然而紫袖很讨厌自己,与姨丈一样,喜欢欺侮我,并且时常骂自己是“杂种”。
男孩伤感的想著,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众人口中的“杂种!”我也是人生母养,狠心的父亲抛弃了娘,使得娘与自己不得已寄人篱下,投靠姨丈。
但是娘好像丝毫没有责怪父亲的意思,反而时常当著自己的面说:“是娘连累了你!”
记得有一回,自己提起勇气向长年躺在病榻上的母亲问道:“娘!我的爹爹是谁?他叫甚麽名字?我的姓名是甚麽?姨丈与表妹为甚麽总是骂我是杂种、弃儿?”
不料!娘听了居然掩面痛哭,自己也吓得目瞪口呆,愣了!姨丈突然踹门而入,当著娘的面狠狠掴了自己好几个耳光,打得自己两耳嗡然作响,面颊红肿。
当时自己被打得莫名奇妙,不知道自己做错甚麽?娘叫姨丈别再打我,突然间病发吐了好几口鲜血、昏了。
自己吓坏了!姨丈气急败坏夺门而出,口里不断吼叫“石大夫”。
石大夫是经常给娘看病的大夫。
姨丈走後,昏迷中的娘发出呓语,不断念道:“月斋……月斋……我好苦,你怎地狠心舍下我和孩子,月斋……”
“月斋”?当时自己愣了一下,将此二字牢记於心,心想:“总有一天,自己会找到这名字的主人!”
未久——娘清醒了,姨丈也把石大夫带来了,瞧姨丈著急得满头大汗,与不时瞪向自己那一双愤恨的眼神,无以自解。
娘含泪看著自己,悲声道:“孩子,不是娘不想为你取名字,只不过娘答应了你爹,你的名字要由你爹命名,你就原谅娘吧!娘只能依你爹与娘这唯一的约定来过活,要是连这仅有的希望都失去了,娘……”
自己又看到娘吐了好几口血,石大夫、姨丈脸上泪痕斑斓,这不可饶恕的罪人,是爹!刹然明白了娘与爹的“约定”只是娘一厢情愿,滔天巨浪的恨意激起心中怒火。
娘仍然期待著那不可能回来的爹来接我们母子。
姨丈也知道娘忘不了爹。
所有人都知道。
从那一天起,自己便没有再向母亲问过类似的话。
直到母亲去世,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杂种”男孩苦涩一笑,轻抚著母亲遗容,泪落。
这二个字害死了母亲!表妹她狠心的在母亲面前说她永远也不会嫁给我,气得娘旧病复发。
然後她又故意提起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名字,使娘伤心得吐血。
她还当著娘的面前骂我是一个私生子……娘因此而死。
男孩心头涌起一股莫名冲动,极想就此回到姨丈家中,将那一个害死娘的小贱人云紫袖杀掉。
倏然有全天下的人都亏欠自己的想法。
我真的好恨!男孩心脏的鼓动声,渐渐由缓慢拍动转变为激烈的狂跳,怦怦然的声响迥绕在这片半山腰的空地上。
突然间——人影一闪,男孩定眼一瞧,是姨丈云归尘!见他肝肠寸断,泪眼滂沱的呆视母亲遗容,脸上神情扭曲变形,哀痛到极点。
“是他女儿害死娘的!”
男孩心里不知不觉出现这句话,原来就对他没有好感的自己,双目赤红得似要喷火。
猛地——云归尘抬头,与男孩四目相视,他布满血丝的红眼映在眸中,两人一起感受到对方心中**裸的爱恨之意。
“都是你!”
云归尘怒吼一声,运起十二成功力的右掌,以迅电之势,印在他小小的胸膛上。
满腔恨意,一身怒气,一股脑儿宣泄在此掌之中。
男孩被击,感到一道莫可匹敌的巨大压力由他掌里贯进体内,那力量似是能把自己全身每一个细胞给挤碎掉。
一个闷声。
男孩忍不住仰天喷血,随其真力的行向跚跌在五丈开外的地上,尚未消失的意识於半开半合的眼眸中,看到了他抱著母亲痛哭失声。
云归尘哀号泣叫道:“云儿……云儿……你怎麽可以死呢?你还没有见到他呀!云儿……你还没有看见袖儿与他儿子成亲呀……你怎麽可以死呢?哇……啊……我为了你入赘“月族”娶你妹子为妻,为的还不是要让你母子二人能活在这个世上……我为了甚麽?十年前那一场“移功”之难你都熬过了……为甚麽这一点小小的苦难你撑不住…为甚麽?哇……这十年以来,你没有一天不在想念著他!我知道、我知道呀!你总是在夜深人静地时候打开窗户、深深的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为的就是你的姓氏与他的名字当中有个“月”字,我也知道哇……你藉月传情有用吗?你错了!他还是不把你当成一回事呀!我知道你一直盼著他来……可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他来过了!却又生气的走了……我拚命想把他留下……可是我打不过他,我好没用!他真的好没良心……一点儿都不听我的解释……愤然离去,可是我不敢告诉你呀?我好怕你一旦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念头,你就……哇……云儿、云儿、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活著有甚麽意义?你不是说过要一统江湖吗?你怎麽可以死了……哇……”
男孩看到云归尘眼中所流的,不是泪,是血!心中倏然狂叫:“我不能死!我还没有看到那无情无义的父亲之前,我绝对不能死!”
刹然,无形中一股强大的力量涌现,他全身起了颤抖,意识也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血气冲昏。
蓦然的——男孩翻身而立,口中疯狂哈哈大笑,两眼通红,狰狞异常,一点也看不出来受到重伤的样子。
云归尘听到笑声,抬头一望,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之色,紧随而来的怒气,令他隔空击出一道罡气。
罡气逼人,在空气中怒啸狂吼,威猛无匹。
男孩不避不闪,仍然狂态如故,笑声自我,对眼前这一道罡气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击中了。
男孩只退了一大步,身前衣襟全然碎裂,胸膛上掌印交叠,面容可怖的微舔嘴角鲜血,踏步向前。
云归尘脸色一变,心中讶异非常,想也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居然能挺得住自己连续二掌攻击。
一时间,暂时收起轻敌之心,怒喝道:“小杂种,你练了甚麽武功?”
男孩不答,停止笑声,脸上笑容仍在。然而在云归尘的眼中,却是无限的诡谲与怪异,他看到男孩脸上浮现的笑容,不是他这种年纪的小孩所应该出现的表情。
那是属於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凶恶的人脸上所自然流露的残忍快感。
这笑容,是阴狠邪毒的笑容。
云归尘心中一寒,莫名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存在。
蓦地——男孩暴吼一声,曲膝一跳,跃到云归尘上方,双足交错,一开一合,剪向云归尘脖子。

云归尘脸色一变,眼见男孩来势汹汹,气焰逼人,且其腿上劲风咆啸,极为威猛,颇有睥睨天下的意味。
“喝!”
云归尘心中狂怒!男孩母亲之死已经使他丧失理智,再加上对男孩父亲的怨念,云归尘心底早无顾忌,对眼前的男孩生起无限杀机。
“杀了他!云儿也无法责怪我了!”
喝声一出,气劲大发,上半身武服暴然从四面八方碎裂飞散,露现一身垒垒坚硕的肌肉。
铁臂开展,分别朝男孩双足胫骨劈挡,是十足功力。
“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云归尘嘴角冷笑忖道。
出乎意料之外,男孩两腿并没有击在云归尘运集全身功力的双臂上,反而在那之前将双足加速交错而过。
“啪!”
空中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
一股银白色浓雾般罡气,突进似的击射云归尘的咽喉。
“锁喉剪!”
云归尘怪叫一声,狂退。猛地把铁臂一收,并排竖立在面门,以阻挡那似镰刀锐利般的罡气。
“波!”
罡气击臂,云归尘双臂上忽然各现了一道伤口,然而诡异的是,伤口中竟无血迹出现。
云归尘硬架这一招自有用意存在,於接下此招之前,心灵上隐约有非挡不可的念头,自己也颇感惊异,怎地自己会有如此想法?且,另一项令自己讶异的是,这男孩刚才所击发的“锁喉剪”一招,不是本门早已绝迹武林,百年来无人练成的绝艺,他是怎麽练的?“这‘锁喉剪’你在哪练的?”云归尘怒问道。
男孩身躯落地,未及霎眼,弹身右拳一扬,轰然一响,整只手臂上赤焰焚焚,敲石燃薪。
空气中弥漫一股血腥焦味。
他脸上仍带笑容,只是目光呆涩,一见云归尘发话,毫不犹豫的朝他隔空一击。
红芒贯射。
热!烁石烧空,火炽金流,烈炎可畏!整片地上炙热非常。
他(男孩)拳势一出,罡风所及的范围,其空间异常扭曲变形。
云归尘一惊失声道:“玄阳大槌!”
他知道空间为何歪曲,那是大量水气蒸发所造成的结果,且,男孩这一拳可怖之处,正是那一股把大气中水气蒸发的“玄阳”罡气。
云归尘不明白他又是怎麽练成这一项绝学?在本门之中,有资格练而能练成“玄阳大槌”者,实不出五人。
且这五人之中尚包括自己与他母亲在内!而他尚未满十岁!又是用在“锁喉剪”之後。
“这是不可能的!”云归尘心中狂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骇当场。
男孩这“玄阳大槌”不仅使来毫无瑕疵,反而纯熟无比,彷佛这绝艺是他所开创,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之处,深得其中三昧。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他的功力并没有比自己深厚。
最让云归尘吃惊的,是自己的“玄阳大槌”也没有比男孩高明多少。更何况,自己练了近三十年呢?拳罡呼号,劲风扑脸。
一惊!云归尘刹然回神,心头狂怒,瞪视这云叠山峦,迎面而来的“玄阳大槌”
亦提起相同的绝艺,照面击去。
轰爆!云归尘身形一震,退了一大步。
男孩却受不住反震之力,倒飞而跌。
馀罡散射,赤焰般炙热罡风即将落地!云归尘瞧及男孩母亲,瞳孔暴缩,心中一急,奋不顾身,如电光火石,扑在她身上,忽闻嗤声不绝,背上使人难以忍受的炙痛传来。
只见他的背上、头脸、手足各处,均有不少灼伤之处,那水泡、血泡,如沸腾似的,绽破溢射,他浑身皆血。
云归尘微一起身,紧张的看了下男孩母亲遗容,心中那颗万斤大石稍稍放下,暗中庆幸。
环视一眼,地上尽是凹陷的小坑洞,兼且从那无数的小洞中还不断冒出一道道白色烟气。
云归尘不禁看得倒吸一口气,暗斥自己太过冲动,差一点儿毁去了这心爱人的遗容。
倏然——男孩翻身而立,再度抡拳狂击云归尘。
仍是“玄阳大槌”!但是这一拳比上一拳的威力来得更大。
云归尘悖然色变,对男孩这种漠视自己母亲遗体的举措大动肝火。
“畜生!”
云归尘骂道,双手一抱,带著她横滚了几圈,避过男孩这威力无匹的一击。
轰!地上陷落一个一尺深的洞。
云归尘看了大惊失色,身形一跃,戳指骂道:“你不顾你娘了……”
不由得心中一阵颤栗。
男孩的脸上笑容依旧,两眼呆涩失神。
脑中灵光一逝,云归尘想起了本门中一种耳熟能详,无人能练成的秘术。
“不可能!”
云归尘心中狂叫,但是对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深的功力看来,本门的传说确是不假!忽见男孩举足而来。
云归尘收摄心神,豁然将全身杀气藏伏。
男孩突然动也不动——痴笑。
云归尘暗中一喜,一个大胆的想法爬上了心头,他偷偷撕扯下一小块裤子的布料,运指一弹,击向男孩身旁二丈的地上。
“噗!”
布料击在地上,发出一个声响,那地面立刻陷凹下去,砂石激扬。
男孩竟然朝布料所击之地上凶猛扑击。
云归尘攻其不备,鬼出电入,迅掠而至男孩身边,右掌凝集氤氲真气,朝他天灵要害狠然下击!罡风压顶。
男孩如有警觉,转身出拳。
“啪!波!”
云归尘料想不到,男孩反应敏锐至此,他右掌应手之感已生,便见他双拳已到胸膛。
“哇……”
云归尘倒飞而跌,在半空中高喷一口鲜血,已然受了重创。
反观男孩,从容不迫,云归尘心中一凉。
男孩健步如飞,向云归尘步去,口鼻鲜血直涌。
云归尘不喜反忧,看了地上男孩母亲一眼,毫不犹豫的奔了过去,意图炯然若揭。
男孩身形一掠,问到云归尘身前,兽吼一声,五指一张,往他脸上抓下。
云归尘见他指上罡气弓弦箭射,心神一懔!狂退。
男孩倏进,两掌俱爪,以划、挥、点、钻等方式攻击云归尘。
云归尘当然知道男孩这爪法叫甚麽名称,这爪法名叫“绝命爪”,亦是本门不流传於当世,只有那秘笈存放於本门书库中,除了几个身分特殊者有资格习练外,它根本没有在江湖出现过。
况且这“绝命爪”上蕴含一种奇特的真气,被此爪所伤之人,其一身经脉将会逐日枯萎,不出十日,必定经毁人亡,故而它有绝命之意。
云归尘识得此爪厉害之处,更知道若是挨受到了此爪,除非也去练这“绝命爪”否则天下无人可解。
退!云归尘暴退!不想再与他纠缠。
进!男孩急进!意图将眼前之人毙於爪下,不为了甚麽,只不过他心中此刻被“战意”满满填充住了。
这无限的战意,不知道从何而来?男孩彷佛只记得,他目前的任务,就是迎战眼前一切对自己怀有敌意之人、事、物!他的意识,更早已迷失在这战意之中。
他身上的血无限制的沸腾、汹涌,如似在这一刻升华。他感觉到唯有不断战!战!战!才可以平息掉身上这一股有如噬血狂魔,附骨之蛆般的魔性之血。
云归尘见状,长叹一声,恋恋不舍的望了男孩母亲一眼,突然转入一棵大树之後,跃上枝头,身飞影远。
男孩瞧见云归尘闪入树後,穷追不舍,也扑到树後,却不见了云归尘,一呆!竟愣立当场。
一时间,男孩松懈下战斗精神。
猛烈的头痛袭来,男孩捧头哀号不休……昏了。
山路旁一只死狗,腐烂的死狗。
皮毛上布满恶心的蛆虫与苍蝇。
骨瘦如柴,眼眶凹陷,睛似鬼火,浑身泥泞污秽,面有菜色的男孩,左顾右盼,蹒跚独行。
蓦地-男孩眼光被死狗所吸引,一时间,心荡神驰。
良久——才欢呼一声,如获至宝般冲到狗尸旁边,忍不住“咕噜”吞咽了一口口水,左手抚摸著好几天没吃东西,饥馑难忍的小腹,曲膝蹲下。
两眼眨也不眨,眼睛笔直盯视著狗尸上缓慢蠕动的白色蛆虫,微颤且抖的右手伸出,嗡声不绝!一大群金色苍蝇轰然散飞,四处游留,有一大部分飞到了他的手上,攀爬著。
右指轻挖,指尖传来万虫抖动的感觉,是一阵一阵的,此起彼落。那狗尸上的肉如同是块烂木头、烂泥浆,被男孩无力的一“抓”!应手而起。
刺鼻的酸腐臭味并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早已饿得连恶心反胃的感觉都消失了。
这半年来,他几乎每天都处在极度的饥饿当中。
没有人能比他现在更确定“食物”在人身上的地位,像刚才,他几乎快要饿得昏厥,可是他了解,一旦他倒下去,亦将永远不醒人事。
求生的意志,不断刺激著他继续走下去,直到寻获“食物”。
男孩感激著老天爷,让他在此时此地能够找得到这一味美好的“佳肴”!缠著狗毛令人恶心反胃的蛆,掉了一地。
挖空之处里面更加骇人,遍布了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虫与蛆,在那赭红色的腐肉泥中争相攀爬,万头钻动。
男孩左手轻轻夹起右掌上一只又肥又大,扭曲不停的蛆,闭上双眼,也不管有毒无毒,朝嘴里一丢。
眼眶里泪水同时滑落。
入口略微腥恶,男孩知道这还是不能解决腹中难耐的空腹感。
再次囫图吞枣服下数只。
小脑袋瓜子里不由得回想到半年前残缺不全的往事。
男孩想起了娘。更想起了爹!男孩心头恨意高炽,若不是这个“爹”,也许娘就不会死;若不是这个“爹”自己也不会在姨丈家受人歧视。
若不是这个“爹”也许自己现在不会流浪在外,更不会把吃死狗身上的蛆虫,认做是老天爷恩赐的美味。
男孩木然的表情,泪流潸潸,麻痹的双手不停的将蛆虫往口里送,津津有味的嚼食,不觉得有何肮脏?断断续续的回忆,模糊的浮现,栗然--男孩头痛欲裂,哀号不休,眼前蓦然“看”见了母亲死去那一天,自己抱著娘迷迷糊糊的走进一个山洞中,然後……然後自己好像在山洞中看了一本叫做“天医秘”的书……而娘……好像也给自己“放”在那里了……头痛持续,一阵又一阵,如万针贯穿,男孩难以忍受,捧头大叫。
忽然见到姨文打了自己一掌……忽又瞧见姨丈紧紧拥住了娘……他,他脸上流的不是泪,是血!意识混杂的男孩,那记忆交错不清,半年来时常发病的头痛,令其痛不欲生。且,每一次清醒过後便又把一些儿时记忆忘记。
当然,他早已忘记掉二年半之前,他姨丈云归尘也用同样的法子来封锁他的记忆。
如今他所记得的,只不过是微不足道记忆深刻的母亲之死,以及意识中姨丈家的人对他“不好”的事。
然而上半年来的记忆却也取代了他原有的记忆。
且,古洞中那一本书的内容彷佛也在他的脑中生了根,留恋不去,无论他再怎样头痛,那书上所写的,他仍然记得一清二楚,只字不漏。
男孩拚命的想把母亲留在记忆中,他不断念著:“不要想……不要想……”
这半年下来,他明白唯有不去想,那颗头才不会痛。
然而母亲在男孩心中是最令他神伤魂断的,不论是怎样的痛苦,也不可把母亲忘记,即使是痛死、疼死,也不能把娘忘了。
男孩明白,如果他真的不去想,不去回忆,等到他再度昏厥之後。这一段往事、记忆,亦将永远深埋心底,封印住。
换言之,就是忘了,再想不起来。
这半年来他不断与记忆搏斗!他不可以让娘消逝在印象当中。
男孩声嘶力竭,全身青筋曲张,爪甲扒裂地上泥土,指痕垒垒,间夹有丝丝鲜血在泥上。。
身体亦因为极端的痛苦而痉挛、抽筋。
甚至角弓反张,瞳睛放大。
刹然!脑里清清楚楚听到一个暴响,身躯猛震。
他知道他又挨过了。他也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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