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青木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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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长鹤在努力的将体内的精血逼出体外,用内力将其蒸发在身体四周,形成一个圆形的光环,而长鹤也仿似半空中的一抹血色残阳,身后不断的有仙鹤从四周俯冲过来,穿过长鹤血色的光芒之后,便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叫着,投身在黑煞们中间爆裂开来。地上,长风双手十指也溢出了缕缕鲜血,扩散在自己旋转带起的劲风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龙卷风,向着山道上涌过来的黑煞们卷了过去。
“师尊!”腾太子他们站在山道“之”型的拐角处,看着长鹤和长风不断的用自己的精血和生命,在守护着他们人生最后的执著,都不禁悲戚的叫了出来。“师傅”无伤哽咽着跪倒在地,向长鹤深深的叩首,再叩首。
当天空最后一只仙鹤穿过长鹤颤抖的躯体时,长鹤也耗尽了自己人生最后一滴精血,天空中血红的骄阳瞬间暗淡了下去,失去精血的长鹤整个人迅速的萎缩了,像被烈日蒸干的泥土,还没有落地,就散做一粒一粒的尘埃,飘散在长风狂怒的龙卷风浪中了。
“啊……,肃世净尘!”旋转的龙卷风中央,长风停了下来,七窍之中流出的血渍,沾满了长风银色的发须,寂静,长风的耳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自己用生命祭奠出来的龙卷风,在悲声的嘶吼着。恍惚中,长风看见了自己小的时候,第一次上山时,师傅那慈爱温暖的脸庞“以后,你就叫做长风,好吗!”。“长风,小心树上的毒蜂!”那是师兄第一次带着他去抓长鼻猴时,关切的叮嘱……。这一切都早已逝去了,而又仿似就在昨日一般……,“师兄!”长风嘴角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空洞的眼神望着天际,那将要落下的残阳,如血的残阳。顷刻间,长风的身体也萎缩了下去,像他师兄长鹤一样,被龙卷风撕扯成一粒一粒的尘土,扩散在风中,飘散在青木峰各处。
“师傅,师叔……”无伤嘶哑着嗓子,模糊的泪眼,早已分辨不出周围的景物了,只看到苍茫的天地之中,一抹快要沉落的残阳。
“爷爷……!”猛然间,身边一袭粉红的身影,快速向着长鹤消逝的地方跑去。“回来”“危险!”眼明手快的腾太子和无忧紧跑两步,将不知何时来到几人身后的香雪一把拉住。“不,爷爷,我要爷爷!”小女孩哭着,吵闹着,不断挣扎,想要挣脱两人的束缚。
“香雪,乖,听话啊!爷爷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里到处都有盛开的鲜花,和会跳舞的仙鹤,爷爷会很快乐的,因为有好多人都陪着他,有长风师叔祖,云真师伯,云山师伯,还有云彤师傅呢,他们好多人在一起,一块喝酒,一块聊天,也一块看着香雪你呢,他们可不想看到香雪哭鼻子的样子,不知道有多丑呢!”蔷薇儿蹲下身子,双手紧紧地扶着香雪瘦小的肩膀,一边劝慰,一边任由自己的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真的吗!那爷爷怎么不带着香雪去呢!”小女孩美丽的大眼睛茫然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慌乱和惧怕,“爷爷嫌香雪不乖了吗!”
“不是啊”,无忧悄悄的擦拭着眼睛,也蹲下身子,“爷爷知道香雪最喜欢和无伤哥哥在一块玩了,所以让香雪留下来,和无伤哥哥多玩些时候,等香雪长大了,想爷爷的时候,爷爷就回来看香雪了”
腾太子过去悄悄扯了一下,还在地上悲戚的抬不起头来的无伤。
“无伤哥哥,是真的吗!香雪一个人在山上到处找都找不到爷爷,也找到师兄他们,还以为他们都嫌香雪不乖,不要香雪了呢!无伤哥哥,香雪一定会乖乖的,你去告诉爷爷,叫爷爷不要生香雪的气了,好吗!”小女孩眨着纯净的纤尘不染的眼睛,看着硬是不敢转过身来的无伤。见到无伤不答话,香雪走过去拉住无伤的手“咦,无伤哥哥,你怎么哭了!”
无伤一咬牙,转身紧紧抱住香雪瘦小的身子,“哥哥没事,哥哥眼睛进小虫子了。”
“那,香雪给哥哥吹吹!”小女孩粉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掰开无伤的眼睛,轻轻的吹着。
“走吧,我们得离开这儿,到山上去等这些没死干净的臭冲们,死干净了以后,再离开这儿”腾太子恨声说道,冰冷的眼神扫了一遍地上,那些还没有死绝的黑煞和腐尸虫,在挣扎中,慢慢的没了动静。
“嗯,顺便找些吃的东西吧!”蔷薇儿站起身来,摸着饿扁的肚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想去“悬钟亭”看看,这些丑陋的东西就是为了抢夺瀚海钟而来的”,无伤终于从剧烈的悲痛中缓过了神来,拉起香雪的手,往山上走去。其他几人对望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弟弟,你吃些东西吧!”无忧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些桂花糕,递给无伤。
无伤轻轻的摇摇头,目光看着身前的一座八角亭子,这座八角亭子比他们在帝都所见过的八角亭子大了不少,亭子内悬挂着一座经年久远的石钟,旁边一根石槌静静的被两条铁索倒掉在亭子之内,石钟上人为的雕刻着些许古朴的图画,上至日月星辰,下到山河地理,都清晰可辨。在石钟喇叭状的底部,有一道细微的裂纹,一直延伸到石槌敲击出来的圆形的凹陷里。仿似在诉说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去,最有特色的当属在石钟顶部,七个栩栩如生的蟾蜍,张着大嘴,蹲守七方。“唉……!就是为了这东西,枉耗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啊!”无忧看着石钟轻轻的叹息着。
无伤并没有接话,走过去猛力的用石槌敲响瀚海钟,“哐……!”洪亮的钟声传遍四野,一直从山顶传到北邙山看不见的黑暗里。“嗡嗡!”的震鸣声,从钟顶的七只蟾蜍嘴里扩散而出,余音袅袅。
“无伤,你!”腾太子急忙一把抓住无伤的手,眼里满是愤怒和责怪,继而紧张的转眼四下张望着,“咱们现在还没有安全,那些丑陋的东西随时有可能找到我们,你先过去,和她们坐在一起!”腾太子抓起长刀青钢,推了一把无伤,自己则沿着山道巡查了一遍,确信没有危险之后。才吁了口气,再次瞪了无伤一眼。可这一瞪,却让腾太子吃了一惊,只见无伤和无忧他们几人全部睁大眼睛,盯着自己,满眼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嗯,难道……”腾太子低下头,在夕阳的余辉中,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影子变长了,长的有些不可思议,这肯定不是自己的影子,那是谁的?“唰!”看都不看就回身一刀,腾太子急切地向前冲去,可刚刚跃起身形,一股大力就从后背传来,稳不住身形的腾太子,一下子向前扑倒在地,“噗……!”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顾不得擦掉嘴角的血渍,就赶紧扭回头去看。只见那一袭黑色的修罗,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山道上,身后还跟着那头没了尾巴的狻猊。挣扎了几次,腾太子愣是没有站起身来,只好一边用胳膊肘在地上撑着,朝后退去,一边狠狠地瞪着一步一步逼上前来的修罗。
人影一闪,无伤恍若鬼魅的挡在腾太子身前,“如果你要伤害他,就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无伤张开双臂拦住了修罗,眼中的坚定和禀然,如山岳般不可动摇。
“嗯!”修罗愣了愣,这般无畏无惧的眼神,让他有了一霎那的恍惚。“哼!”回过神来的修罗,冷冷的哼了一声,右腿挟雷霆之势,猛然击出。
“无伤!”,“不……”无忧和蔷薇儿惊声高叫着跑了过来。
忽然,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从侧面扑到了无伤,修罗那狠命的一脚,正踢在鹅黄色身影的胸腹之间。“噗……!”被扑倒在地上的无伤只看见,半空中被抛撒下了一道血雨。“香雪……”。那鹅黄色的身影如残损的流星,拖着一道血色的尾巴,从空中飞进了八角亭内,撞在了石钟之上“哐……!”又一声嘹亮的钟声,震彻环宇。香雪殷红的鲜血喷洒在石钟古朴的山河星辰图上,顺着图画雕刻的纹路蔓延着,渗透着,就像泠洌的泉水,渗进了干涸的泥土里。“香雪”无忧一把抱住从石钟上慢慢滑落的香雪,蔷薇儿也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丝雪白的方绢,轻轻擦拭着从香雪嘴角溢出的血渍,只是香雪却早已昏迷不醒。
愤怒,无伤静静的看着修罗,眼里喷出的怒火几乎要烧掉眼前这个丑恶的灵魂。
修罗冷冷的看着这几个弱小的生命,抬起脚,就待朝着地上的腾太子踩下去。“哐……!哐……!哐……!”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钟声,激烈的响了起来。
修罗惊讶的抬起头,看见夕阳最后一丝余辉,此时正照在瀚海钟顶部,那七只蹲着的蟾蜍上面,蟾蜍的眼睛闪闪发亮起来,就像活了过来一般。“不动自鸣,瀚海神石复活了!”修罗整个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却没有发现自己身后,一直颓丧着的狻猊,此时,却因为惧怕而惊恐的趴在地下,动都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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