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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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婴儿出生的那一刻,巴达克从梦里惊醒,心里满是不祥的预感。自从上次的战斗中被一个异族的预言家击中后,他就有了一些奇怪的预感。预先得知赛亚人无可挽回的命运对他而言是一种残酷的精神折磨,若不是爱人那种坚定的希望支持着,他会因绝望而崩溃。
他,是赛亚人的国王,也许自己的能量超过他,但他的精神力量绝对是这个星球上最强的。最开始自己并不愿意做他的爱人,虽然他的表白令他感动至深,也没有答应他。可后来他竟因自己违令出征而日夜忧虑以至于病倒!这样坚强的一个男人,对国家和人民必然灭亡的命运都不曾绝望而选择了抗争的男人,竟因为对自己的牵挂而倒下!
此时,这个男人抛下他的人民和国家来陪伴自己……巴达克直视爱人的双眼,里面无尽的关爱使他混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终究无法逃避,不管是他的爱,还是未来的命运,下决心吧,向命运宣战,不论成功于否——“他会和我生死与共!”
沉思的巴达克突然察觉到爱人正在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便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身子也向他依偎过去。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又做梦了。”
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得到他宽阔胸膛里的震鸣:“还是那个末日的梦吗?”
“好象不一样了,我好象看到了未来……末日之后的未来,我……我说不清。”
“和我们的儿子有关吗?”
真的很敬佩他这种敏捷的洞察力,自己感到纷乱的梦幻,他却一言可以道尽。“是的。我们的儿子。我似乎看到了长大后的他。”他极力回想着,可头脑里依稀的景象却越来越遥远。
爱人扶起他的头,轻吻着他左颊上那道十字伤痕:“也许未来已经改变,因为我们的儿子出世了。既然你看到了长大后的他,那就是说他能活下去,即使我们仍然无法摆脱命运,但他可以。”
闭上眼仰起了头,享受着爱人的温存,听着他低声的安慰,这种感觉真是再好没有了。不知道这是自己太强烈的愿望,还是自己真的看到了未来,想告诉他:“他会打败弗利萨!”
“只要还有一个赛亚人活着,就一定会的。”他又补了一句,“他继承了我们的血,他会成为最强大的赛亚人。”
“嗯!”心头的重担永远不能放下,而此刻却有他与自己共同承担。
“但她呢?那个深爱我的妻子,难道我就这样撇下她不管吗?”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心开始悄悄的颤抖,看着他复杂的眼神,说不出一个“不”字来。他当然明白,自己已经抛弃一切,除了他已经一无所有。可他总是无法取舍。对他好的人,他都放不下。这个男人有一颗太善良的心,自己不能让他失望,但对这个有着水晶般脆弱灵魂的男人,自己绝对不会放手!
“走之前,至少要看看我们的儿子吧。”
“已经出生了吧。在哪儿?”
他的身体往旁边挪了一下,巴达克才发现贝吉塔在这里,正抱着新生的婴儿!
“四年未见,贝吉塔一定经受了不少折磨,而一回来就发现了他的父亲在这里,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真的受得了吗?”巴达克歉疚地想。但当他在爱人的搀扶下,走近这两个孩子时,他不胜惊异地发现,贝吉塔似乎比他们更庝爱这个孩子!他亲吻着怀里的婴儿,脸上流露出一种心醉神迷的快乐。
贝吉塔的本能察觉到他们的靠近,立即象一个保护幼崽的母兽一样警惕起来,却正好看到这两个成年男人对视了一眼,那种奇怪的眼神使贝吉塔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不安。
他的父亲先打破了沉默:“贝吉塔,你第一个接触了他,那你就为他命名吧。”
“啊!是的,我应该给他个名字,给他一个最好的名字!”他低头细看怀里已然熟睡的婴儿。“我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散发着莹白光芒的珍宝?”他回想着,无意识地念出了一个词:“卡卡罗特……”
卡卡罗特之星,是赛亚人的希望之星!
我是贝吉塔,是赛亚人的国王。赛亚人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挽救祖国和人民的危亡,打败弗利萨,这种希望逼得我喘不过气来,可当他们为了我将自己的生命牺牲时,我没有权力拒绝他们最后的要求。
但他们忘记了,我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这一点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深知自己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强大和睿智。我只是尽我所能沿着命运的细丝小心翼翼地前进。也许我可以苟全性命,但我会因绝望而疯狂,我所能设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和弗利萨同归于尽。
但现在,一切都将不同了。因为一个意料之外的孩子出生了,他身上流着最聪明和最强大的赛亚人的血。他是这个星球上最后出生的赛亚人!他的出生重新唤起了我对生命中的一切美好事物的渴望,他给我无限的勇气继续活下去,以及希望!
我要给他一个名字,一个赛亚人最好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卡卡罗特。”
贝吉塔的话使巴达克惊得微微一颤:他竟给他起了这个名字?!难道他打算……
贝吉塔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是前所未有的锋利:“他是我的,你们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你爱他,我很高兴,你想留他,我也想。可贝吉塔你想一想,弗利萨放你回来是为了什么?”贝吉塔眼里浮现出的凄楚使他停了下来,可他不得不说,他们都是他的儿子,可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贝吉塔和卡卡罗特!所有赛亚人的骄傲和希望!!
“弗利萨放你回来就是为了斩草除根。所以你走得越早越好,卡卡罗特也得走,留下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你若不想害死卡卡罗特,就不要带他一起走,更不能提起你有一个叫卡卡罗特的弟弟!只要弗利萨忽略了卡卡罗特的存在,他就有机会活下来。等你或是他变成了超级赛亚人后……”
父亲的话截断了贝吉塔灵魂里那唯一的一线欢乐和唯一的一线光明,他的心顿时坠入沉沉的黑夜。但他不能不承认这种安排对卡卡罗特是最安全的。他的眼睛低垂下来,望着怀里熟睡的卡卡罗特,把温柔、痛苦、怜悯的泪水倾泻在他的脸上。他强忍心痛,问道:“什么时候?”
父亲看了看身边的巴达克,巴达克想起自己的预感,尽可能的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多留一些时间。“最多三天,再晚会不安全。”
三天,过得象一道闪电那么快。三天之内,贝吉塔把他所有的温情的抚慰、甜蜜的微笑、爱怜的泪水……他把他的一切统统献给了这个在他生命中唯一的希望。
这个小小的婴儿,当贝吉塔眼看着他时刻都在增加的活力以及他那不知疲倦的肢体上所表现的天生的敏捷灵巧,他是多么惊奇。这孩子有一种天然的优雅,举手投足之间蕴藏着一种变化无穷的魅力——一种奔腾的热情,那是他永远不会失去的。
当小卡卡罗特嗷嗷待哺时,贝吉塔做了一件惊人之举:他割开自己的肌肤,用自己的鲜血去喂养这个婴儿!他暗暗祈祷着,想把自己那种狂野、绝望、反抗的战斗精神灌注到这孩子的身体里去。当小卡卡罗特贪婪地**着他的血液时,贝吉塔熟识了他的一种特别的神情,这种神情显得如此聪慧,却又神秘莫测,异常倔强,有时却又极为凶狠,不过始终总贯注着一种桀骜难驯的精神,使得贝吉塔不可遏止地去拥抱他、亲吻他。“我们即将分手,但我会把我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使你在无论多严酷的环境中都能活下来,成为赛亚人的最强者。”
这个孩子有一个特点,他从来不哭,只会笑,带着奇怪表情的特殊的微笑!当他一生下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贝吉塔的落泪的脸,他就是这么微笑的,仿佛这个不知世事的婴儿已经预见到以后所有的痛苦磨难,却又坚信自己能够战胜一切的轻蔑的微笑!当听到贝吉塔一遍遍轻柔地呼唤着“卡卡罗特”这个名字时,卡卡罗特凭着敏锐的感觉探测到他那种痛苦的颤动,于是将黑色眼睛朝他转了过来。而当贝吉塔忍不住心里的温情与深痛去亲吻这怀里的婴儿时,那稚嫩的小脸上也会出现这样的微笑。当贝吉塔的泪水落在卡卡罗特脸上时,他就笑得更欢。
在婴儿卡卡罗特的脑子里,他所需的一切都汇集成一个强烈的形象——贝吉塔——那个为他撑起世界的人!在他的潜意识里,贝吉塔代表着那个他所失去的,有着微温的湖水、夜空里的明月、没有烦恼和不幸,只有温情和爱的世界。
当孙悟空在地球上长大后,总是笑着面对一切,哪怕是在激烈的战斗中,他也保持着笑容!实际上,孙悟空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笑容只是为了等待一个人的到来,是他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在给他“卡卡罗特”这个名字时落下泪来的人。
孙悟空确实忘记了自己是卡卡罗特,也忘记了贝吉塔曾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存在、为什么要变强,他只是这样做了,却不知道那是贝吉塔深深刻印在他心里的希望!!
三天之后,脸色苍白的贝吉塔把卡卡罗特交了出来。当婴儿被放到圆形战斗飞船里时,他几乎挣脱父亲的双臂扑过去夺回他。“卡卡罗特!!”他悲痛欲绝地看着他从视线里消失,昏倒在父亲的臂弯里。
而他随后也离开了故乡,从此再也没有看到过那美丽的蓝色星球。当贝吉塔行星被陨石撞毁的消息传来,那巴、拉蒂兹都掩面泣涕的时候,只有贝吉塔双眼干干地站在弗利萨面前。
在他的心里,对故乡和人民的一切情感已经浓缩到卡卡罗特的身上了。卡卡罗特,他的希望之星,一定能活下来,而且无比强大,他一定能够成为超级赛亚人。等到了那时,他一定要让毁了贝吉塔行星的弗利萨后悔莫及!
漫长的二十四年过去后,他终于来到地球,见到了长大后的卡卡罗特。当他脱口叫出“卡卡罗特”那个名字时,那个他挂念了二十年的人回答:“我就是孙悟空。”
“他忘了!忘了自己是卡卡罗特!他忘了我!那么,就让我也忘了那一切吧!”他独自忍受着寂寞,忍受着与卡卡罗特生离死别的痛苦。直到今天,他依然在为卡卡罗特的生死而日夜焦虑,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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