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地下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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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劳作场的空旷不同、累堆场的拥挤不同,地下层与“奴隶门”虽然只隔了一道炼纹豹斑门,环境却天差地别。
贝浦兰斯顺着残缺不全的石阶往下走,污秽之气弥漫四周,石阶上面覆盖着许多白色参杂墨绿色的生物,这些寄生了不知多久的肮脏生物,摸起来粘糊糊的,异常恶心。
地下层没有安装幻光灯,“给奴隶安装幻光灯?我呸!”犬卫兵听到这种无聊提议的第一反应。
没有幻光灯也不代表一定是漆黑一片。地下层的墙壁上每隔五十米会有一盏篝火灯,这种原始灯具发出的微弱光亮其实也就是摆个意思,基本也于事无补。
好在贝浦兰斯怀里还兜着那枚从医务室顺手牵羊的小型幻光灯,旋转开幻光灯,勉强能看清脚下的石阶。
缓缓步入地下层,迎面而来就是一股**的重湿气,夹杂着酸臭的汗水味。贝浦兰斯挥舞着幻光灯大致照了照,地下层的房间基本上都是一小间一小间隔开的,那些圈住奴隶的房间其实也就是一间间变相的牢房,房门是用纯度较低的黑铁条框造出来的。
此时,地下层的奴隶们早已睡熟了。每天都做那么高强度重负荷的苦力活,睡觉这种在普通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却成了最美好的期待,能够肆无忌惮地好好放松一下,对于这些生活在阴暗地下的奴隶们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渺小幻想。
德拉肯斯帝国很人性化地为奴隶量身打造的作息时间是这样的——从凌晨五点干到午夜十二点,其中进食的时间忽略不计,最大限度地压榨奴隶的劳动力是每一个立志成为德拉肯斯帝国高层的年轻军官必学的一门科目。
贝浦兰斯关掉了幻光灯,仅仅借着微弱的篝火灯行走,每一间小铁屋门前都会一张号牌,上面写着奴隶的编号,在犬卫兵眼中,下贱的奴隶可不配有名字这样神圣的东西,他们其实就是一堆编号罢了,“恩,一群低智商的劳动工具。”犬卫兵是这样形容奴隶的。
透过黑铁条,贝浦兰斯望了望躺在里面的半巨人,他有点看不下去了,要知道半巨人一向都是带给人们高大魁梧、气势逼人的震撼感觉!可贝浦兰斯眼中的这个半巨人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他好瘦,瘦的只见骨头了,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显得十分弱小。
“这还算半巨人吗?心目中魁梧的半巨人?”贝浦兰斯不禁在心里自嘲道。
贝浦兰斯沿着石板继续走下去,两侧全都是小铁屋,估计他们还要在枯洛克山脉呆上好长一段时间了,贪婪的德拉肯斯帝国能够把触手延伸到这里来,肯定说明枯洛克山脉里面有许多未知,等待探索。
平均身高达到五米的半巨人与一米出头的矮人是建筑学大师列古罗陀在他著作《效率论》中指定的完美搭配,半巨人的粗犷有力与矮人的精益求精配合得相得益彰,实在是缺一不可。单单从这个角度来分析问题,即使是向来自高自大的犬卫兵也不免在内心对这种组合发出由衷赞赏。
按照图鲁姆的意思,地下层尽管总是蔓延着一种对德拉肯斯帝国的恨意,但奴隶们的心可不是全站在一条船上的,有一部分奴隶已经被犬卫兵给收买了,他们很好地伪装隐藏起来,一声不响地打探着消息。以前有好几次大规模逃脱基地的计划,最终都是因为风声提前走漏而惨遭镇压,就是因为那群利欲熏心的败类出卖,很多有血性有实力的半巨人与矮人都被拖出去杀死了。
贝浦兰斯清楚这些,他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还是同样迈着标准的军步,挺着胸膛,一脸严肃。
走到一间门口挂着055号编号牌的小铁屋,这是图鲁姆哥哥因兹希的编号,可没想到的是因兹希竟然不在小铁屋里面。
“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此。”这是图鲁姆叮嘱贝浦兰斯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因兹希没有在055号小铁屋,那他肯定被关在地下层尽头的“酷刑房”。
“酷刑房”很实在的一个名字,简单好记琅琅上口。专门教育不听话的奴隶是“酷刑房”的职责所在。
“酷刑房”四面都围着黑礁石堆砌的墙壁,斑驳的黑礁石上面凝固着早已发黄的血迹,“铁处女”、“狼嚎”、“菊花残”、“小彩虹”,这些世面上流行的刑具在“酷刑房”早已沦为过时东西了,“酷刑房”堆放着很多德拉肯斯帝国新开发出来的刑具,这些刑具还没来及命名就提前分发给各个基地,德拉肯斯帝国给这样的举动取了一个很美好的名称,叫做“新刑试用品”。
进“酷刑房”之前还有一道炼纹豹斑门,这对于贝浦兰斯已经算不上什么阻碍了,掏出豹斑卡,很轻松地开了门。
……
……
四目相对!
毫无设防的贝浦兰斯直接一个趔趄,差点踉跄摔倒,那是怎样的眼神?能够做到这般威慑力,威严且霸气。
这和贝浦兰斯原先脑袋里设想的场景——“一个奄奄一息的半巨人痛苦地躺在潮湿肮脏的石头地板上”——完全不同。

偌大的一个“酷刑房”仅仅关押了一名奴隶,四条足够厚重的铁锁分别扣住了眼前这个奴隶的四肢,铁锁牢牢地锁住他的手腕、脚踝,将这些能够发力的关节死死地抓住!
“厚道,晚上还有加餐,不错,真够厚道。”一道很嘶哑的声音从那个奴隶喉咙里面冒了出来。
贝浦兰斯干咳了两声,心想“发出这种声音,估计几天没喝水了,看来性格硬得很。”
图鲁姆的体质已经算是半巨人中拔尖的了,可和眼前这个半巨人比起来,又不知差了几个档次……
这个半巨人五米多高,古铜色的皮肤,天生的宽厚骨架,肩宽快要接近普通半巨人的两倍,腹部凑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十八块厚实肌肉,胸前两块巨大肌肉也是强悍凌人的存在。
腹肌、胸肌、背肌、三角肌、臂肌……这个半巨人身体各部分的肌肉简直完美无缺,带给贝浦兰斯一种惊心动魄的视觉震撼。
“眼前这个半巨人估计就是因兹希了,真正见着面,才知道图鲁姆形容的一点都不夸张,确实是霸气十足啊……”贝浦兰斯心里发出一阵赞叹。
再强横的身体也挨不住连续三天的酷刑,尽管因兹希脸色有些发白,可眼神中却充满了轻视,他完全没把眼前这个犬卫兵当回事,仿佛再多的酷刑也不放在眼里。
贝浦兰斯摊开手,耸了耸肩,一副没有恶意的样子。他把手伸进军裤里面的四角底裤,掏了掏,慢悠悠地拿出了一张编号牌,在因兹希面前晃了晃。
“112号?”因兹希眼神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安,112号是弟弟图鲁姆的编号,眼前的犬卫兵能拿到这张编号牌,图鲁姆被抓了?现在死或生?
因兹希是个聪明的半巨人,而且是少数拥有大智慧的聪明人,要不是一出生被限制在奴隶这个低贱的位置上,指不定会闯出什么大名堂。看到112号编号牌,因兹希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图鲁姆被抓住了,然后这名畜生带着图鲁姆的编号牌来嘲笑讥讽他。
思维一旦局限,就很难自我摆脱,那些充分发挥逆向思维的大道理其实根本就是一坨狗屎理论,因兹希也陷入了这种思维误区,先入为主的认为图鲁姆被抓了。
“看你的样子,肯定想歪了,因兹希。”贝浦兰斯笑了笑,嘴角那撇弧度很弯。
“想歪了?直呼因兹希?而不是055号?”因兹希内心有些许错愕,他没有听懂眼前这名畜生的言外之意。
“肯定想歪了,图鲁姆说的没错,你果然很聪明,不过越是聪明的人,有时候也越是执着。”贝浦兰斯顿了顿,“我是来救你,那编号牌是你弟弟交给我的信物。当然,我能进来这里也是拜你藏在玄色石碑下的豹斑卡所致。”
这显然是个出乎因兹希意料的好结果。
“那么说,图鲁姆现在安然无恙了?男人,我对你心存感激,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混进来的?但是不要妄图救我,快拿着那张豹斑卡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时间不等人,凌晨五点,这个深渊一般的地方就又要开始新一轮运作,到那时,你插翅难飞。所以快走吧。”长时间没有喝水,因兹希每说一句话,喉咙就传出一阵刺痛。
贝浦兰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笑道“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好大的口气。两年前,基地爆发了一场历史规模最大的暴乱,暴乱集结了一百多个半巨人,谋划了将近三个月,待时机成熟,大家一哄而上,杀出了地下室,最后甚至突围到了劳作场,眼看就要成功了……”
因兹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干咳了几声,呸出一口血水,估计喉咙内膜伤的不轻。
“你猜后来怎么样?说起来也真是够讽刺的,蒙塔恰好巡逻回来,在劳作场内,单凭他一己之力直接空手掀翻了六十多个半巨人,咳咳,蒙塔阴狠无比的“黄陨”战气基本上一拳就能废掉一个半巨人,当时战况惨烈无比,最后还是把带头惹事的几个半巨人处以极刑,整件事情才草草收尾。”
“蒙塔达到“黄陨”,岂不是和格诺夫的实力差不多,从这里也大致能够确定坎卫斯基地的头领卡扎克的实力。”贝浦兰斯暗想。“畏惧本就深藏人心,因兹希也免不了俗。”
无数次的逃亡,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次的失败,命运就是如此悲哀,因兹希现在就像一团微弱的星火,走错一步就有熄灭之危。
对于因兹希来说,弟弟图鲁姆能够逃出去坎卫斯基地,已是万幸之事了。
贝浦兰斯没有吭声,沉默是金。他走到右手边墙壁处,取下挂在墙上的黑银钥匙,又走了回来。
“前途本来就是未知的,把自己局限在某个狭小空间里,还不如放手一搏,反正生命…终归也是尘土一片。”贝浦兰斯脸上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他很安静地说,言语中却挟带着令人毋庸置疑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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