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够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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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浦兰斯接触过同样是半巨人的沙科文科,所以他对半巨人的某些心理特点很清楚。
自从半巨人在“巴德拉菲事件”被人类背叛后,他们对于人类就带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想要靠普通的交际手腕去获得半巨人的好感与信任,很难。
精明如贝浦兰斯也只能采取“先惹怒再抚顺”的战略,靠着出其不意功力深厚的装贱技巧来靠近半巨人。
半巨人不愿再理会身旁那只跳来跳去的猴子,他必须快点养精蓄锐逃出这个地方。但是从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情形可不太乐观,因为他真的连爬都爬不动,更别说站起来了。
算上现在,贝浦兰斯已经在半巨人身边耗了将近两个小时,夜色下的枯洛克山脉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贝浦兰斯可不能再浪费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贝浦兰斯捕获首部鸟的手法毫不含糊,不一会儿时间,就又捕获五六只首部鸟,他也只能在这种地界上逞逞英雄。重新搭起树枝,尝试着不同的烧烤方法。实话说,第一次烤的那几头首部鸟味道真是烂透了,一口下去满口焦味,可是为了演戏,他还不得不强颜欢笑做出无比享受的模样,大有一种硬把丑女搞得大汗淋漓的高深境界。
而这次,烤出来的首部鸟是为了让半巨人吃的,他不得不改善改善技术。他时刻注意着火候,在烤焦与烤脆之间,努力寻找一个平衡点。
一会儿不到,贝浦兰斯提着新烤出来的首部鸟坐到半巨人身边,这次他没有带着嘲笑的表情,而是用一种平静严肃的语调,微微道“大个子,饿了吧。”
半巨人没有回应,他还是一股宁死也不吃的劲,这一次的首部鸟明显烤得比第一次的好得多,肚子空空荡荡的半巨人挡住诱惑,但是鼻子还是不自觉地动了几下。
“我知道你们半巨人的那些破脾气与道德观,什么忠义,守诺,有恩必报,不愿欠人情......”贝浦兰斯停了停,盯着半巨人。
“巴德拉菲事件……说什么也已经无法弥补,人类就是一种该拖出挨千刀受万鞭的种族,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啊!对了,万恶的源头就是人类的善变。这话说的真它妈太贴切!”
半巨人耳朵听着,这次这只猴子的语气似乎和先前不大一样,他心里暗暗说服自己不能轻信这只猴子的任何花言巧语。
贝浦兰斯看着半巨人略微涣散的眼神,继续说道“抛开这些,不说为日渐稀少的半巨人留个种,你有必须活着的理由吧?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吧?啧啧…只可惜,就凭你现在这般模样能活着出去?别笑话我了。这里是枯洛克山脉,不是婴儿房,随时都会有魔兽出现,我想半巨人肉的味道应该不会太赖,起码在嚼劲方面,肯定不会让那些魔兽失望而归……”
半巨人表面虽然还是没有回应,但左手小拇指却微微发抖,他内心清楚,这只猴子说的是事实。
“算了,再这么唠唠叨叨,估计你的胃也受不了,这几只刚烤出来的首部鸟多多少少能恢复点体力。当然,无事献殷勤这样的傻事我是不会做的,这个举动也绝对不是为了证明我是个大好人,平白无故在你身边耗了这么久的时间,肯定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这点你不用怀疑。我,可是正宗的人类。”
贝浦兰斯把六只首部鸟放到了半巨人面前,又恢复招牌式的坏笑,道“大个子,吃了这些食物,你不用担心会欠我什么,什么救命之恩之类的恶俗东西硬塞给我,我都不要。你只需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就行。”
半巨人还是一动不动,完全无视贝浦兰斯。
贝浦兰斯知道接下来就是花时间耐心等待,他清楚眼前这个半巨人不是个傻子,问题该怎么判断,尊严该怎么取舍,这些事情不用他教,半巨人自个儿心里都有数。
时间一点一滴慢慢流逝,夜幕渐渐拉下帷幕,枯洛克山脉由内到外散发出一种压抑人心的死寂。
…….
“啪,吧唧吧唧。”
半巨人一把抓起眼前的首部鸟狼吞虎咽起来,完全不顾任何事情,包括远处的那只正在挖鼻孔的猴子。
显然,半巨人考虑清楚了。
六只首部鸟很快便被他解决的一只不剩,甚至连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他确实太饿了。
“这么说我们的交易成交了?”贝浦兰斯微笑着走到半巨人身边。
“成。”首部鸟下肚后,半巨人的声音显得厚重了许多。
贝浦兰斯一双贼眼环顾着四周说道“爽快。你现在可以站起来吧?我看这个山腰不太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谈。”并用右手拍了拍半巨人的肩膀。
面对这只猴子胆大妄为的举动,半巨人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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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巨人拖着疲惫的身体随着贝浦兰斯出了枯洛克山脉,花了不少时间,来到野猪岭北面的一处山涧。
山涧地理的位置很不错,外面长着不少遮掩用的青根木,不凑近仔细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青根木丛里面会有一处山涧,山体岔开的面积也还凑合,半巨人弓着腰刚好可以进去。
贝浦兰斯找了块石头坐下,很舒服地翘起二郎腿,眯着眼,道“大个子...你是逃出来的吧。你是谁,那头山地巨鹫为什么在追你?”
贝浦兰斯的第一串问题很尖锐很直接,完全不想给半巨人任何喘息的余地。
半巨人沉默一会,终于开口道“我是个奴隶,军队里面的奴隶,前两天因为军队疏忽大意让我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和你看见的一样,他们不停地派人来追捕我。”
长时间呆在军队里充当奴隶,动不动就会被心情不好的军官殴打,这个半巨人早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当他开口说出“逃了出来”的瞬间,隐隐发现这只猴子的眼睛里闪过强烈的怨恨,不过稍纵即逝。
贝浦兰斯也停了一会,才低声说,“大个子,你不会是当奴隶当习惯,连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都给忘了吧?”
贝浦兰斯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任何责怪教训之意。却让半巨人额头微微冒汗,因为半巨人内心已将自己定位于奴隶,为此,他感到羞愧。
许久,半巨人终于缓慢道“我叫图鲁姆.泰伯伊德,是山杜拉斯半巨人的后裔。”
听到半巨人这句话,贝浦兰斯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他站起身来,走到半巨人身旁,坐下,侧身着着这个坐着都比他站着高出一大截的半巨人,一本正经道“我是贝浦兰斯.赫德拉。大个子图鲁姆,以后多多指教。”
图鲁姆楞了下,似乎没有听清楚眼前这只猴子说了什么,这死猴子竟然叫我的名字?我没有听错吧?
“叫我图鲁姆...这个名字可真是陌生啊。”图鲁姆想到这里,军队里那群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畜生便出现在脑海里。那些狗兵每天就会不停地嚎叫辱骂“你这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死奴隶,干活的速度不会快点啊。”“什么?今天你只完成了六百吨的活,你妈个死奴隶真他妈中看不中用。晚上这顿不要吃,你们都是饿完了,才会长记性,真是贱骨头......”这些都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声音。

图鲁姆外表依旧那般默然模样,内心确早已汹涌澎湃,这猴子还真就叫了我的名字。
很久,图鲁姆都没有说话。
贝浦兰斯挠了挠那看起来营养极度不良的棕黄色头发,干笑道“图鲁姆,你没事吧?”
“又喊一次我的名字,而不是…”图鲁姆又暗自确认一次。他缓缓吐出了一句“谢谢。”
听到图鲁姆的这句谢谢,贝浦兰斯心中不禁一阵感慨,但他却板起面孔,骂道“你们半巨人就是这德性,稍微对你们好点,你们就这样,恨不得掏心掏肺赴汤蹈火,所以真他妈活该被骗,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你可千万要对我仔细提防。”
一连骂了这么多句,贝浦兰斯都没喘一口气,显然他还没骂完,刚要准备第二轮训斥时。
图鲁姆突然笑了,笑声打断了贝浦兰斯准备开骂的节奏,他的笑声很浑厚,听起来有一种坚实的安全感。
看着那个大笑的图鲁姆,贝浦兰斯不知不觉中被感染,也跟着一块大笑起来。
一时间,山涧内部回荡着两种不同的笑声,混杂在一起的笑声不好听,但却非常真实,没有丝毫做作。
……
“对了,图鲁姆,那是个什么性质的军队?军队都在枯洛克山脉里面干些什么,没事干嘛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犯贱?”差点笑岔气的贝浦兰斯很快恢复。
“军队隶属于德拉肯斯帝国能源部的坎卫斯部队,虽然军队里只有一千多名士兵,但全都是达到“红霞”级别的犬卫兵,综合战力不容小觑。他们一方面在这危险的山脉接受严厉的训练,一方面保护基地里面的一百多名研究人员。说到底,研究人员才是坎卫斯部队存在的理由,这群有智慧有大脑的研究人员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干些什么。而我们这些人就负责扩建坎卫斯基地,开采山脉里面的丰富矿产等苦力活,没半点尊严。”图鲁姆讲了一大堆,和先前那个冷漠的巨人反差巨大。
“被压迫了那么久,此刻,才是大个子的真性情吧。”贝浦兰斯不由地想到。
图鲁姆继续说道“基地建在枯洛克山脉的维拉山里,具体位置也不算隐蔽,只要进入维拉山,不用费太多力气都可以发现,但是坎卫斯基地外围通常都会有犬卫兵巡逻,每六名组成一小队,每个小队配有一头“红霞”魔兽赤头烈犬,天空则有山地巨鹫把持,所以一般人还没看到基地的影子,就会被犬卫兵提前解决掉。”
“只要是潜在危险就提前解决,这可真符合德拉肯斯帝国一贯的处世风格。”贝浦兰斯冷笑道。“图鲁姆,外头肯定有很多犬卫兵在搜捕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图鲁姆低沉道“走一步算一步,都经历那么多苦难,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结束性命。”
短暂的沉默,贝浦兰斯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比较恰当,那些一怒之下帮图鲁姆踏平坎卫斯基地的豪言壮语,他不敢说,因为他没能力也没资格。
……
突然,贝浦兰斯想到了一个邪恶、刺激且不要命的想法。他笑道“图鲁姆,坎卫斯基地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
图鲁姆疑惑地答道:“确实好像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不过真正有大用的,我估计是那些研究员的资料。”
“资料...”贝浦兰斯低声自语着。
不一会儿,贝浦兰斯若有所思地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道“你的那些同伴应该也呆的不耐烦了吧?呵呵...”
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闪过图鲁姆的脑海,对他来说绝对是一次心灵上的巨大冲击,不过冷静的图鲁姆很快理智下来,他低声道“贝浦兰斯,你可不要太过天真,基地的防御措施极其严密,就凭你根本不可能进得去的,我的那些同伴也早就对离开基地这种梦想麻木不仁,我们先前有几次计划脱离基地,但到最后也都被镇压下去,已经很难再组织起来了…….”
贝浦兰斯没有反驳,他也知道潜入一个基地,可不是玩游戏,说潜就潜,难不成把德拉肯斯帝国引以为豪的军事防御措施当成一捅就破的纸墙。
可是贝浦兰斯还是摇了摇头,做下决定。他板起脸来很认真的说“图鲁姆,我知道该怎么办。不用担心。”
从图鲁姆那里,他开始了解坎卫斯基地的占地面积与建筑结构、驻扎扩建以来发生的事情、帝国犬卫兵的用词习惯与动作规矩、奴隶们所居住的地方与军队工作时间分配、基地的防御措施与防御结构体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基地里面可能隐藏珍贵物品的位置。
贝浦兰斯问的很仔细,甚至连一些关于微小细节的问题都没有放过,历史上因为一个马蹄铁毁掉一场战役乃至于一个国家的事情,他可听得多了,他压根不想准备的不充不分就冒冒失失地挑战那个被图鲁姆当做深渊地狱的地方。
“事情准备的越充分,胜算就越大。”这也是老头子对贝浦兰斯说的。
贝浦兰斯当然不会忘记详细研究图鲁姆是怎么逃出来的。
坎卫斯基地的犬卫兵很喜欢玩一种追逐奴隶的游戏,游戏规则是先把奴隶放出千米,然后两组小队同时起步捕抓奴隶,先抓到奴隶者为胜。
三天前的追逐游戏中,图鲁姆与因兹希意外地分到一起。结果,谁也没有预料到,平常性格温顺的因兹希突然发了疯似的,竟然活活缠住了两组犬卫兵,给图鲁姆创造出逃跑的机会。
因兹希.泰伯伊德,图鲁姆的哥哥,正因为有他的帮助,图鲁姆才能从基地逃出来。
贝浦兰斯暗自决定,这次潜入再不济也要把图鲁姆的哥哥救出来。
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贝浦兰斯便举着火把,用木炭灰在石头上画着坎卫斯基地建筑的简易平面图,思考着各种各样的潜入可能。
但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就算狡诈如贝浦兰斯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只见几道阴影无声无息地映入山涧。
那一刻,贝浦兰斯一颗心悬得老高老高,“莫非犬卫兵已经发现图鲁姆的踪迹。追来这里了?热!看来本大爷的小命是不保了。”
贝浦兰斯下意识地瞥了眼坐在石头上的图鲁姆,没想到后者早就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贝浦兰斯不由地感叹道“真他妈,够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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