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说不出话来。什么意思，那不是假的么？叶枫猛然跳起了身，和月涵额头撞了一下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径直跑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冬日的太阳无力地照着上海，高楼依旧，一片详和。
“呜，你这样是看不到的啊”，月涵泪眼朦胧地揉着额头，一边说：“那只是类似三维投影的东西，实际没损坏任何东西。”
可是明明看到高楼破碎的样子，怎么投影才能出来那种场面，而且刚刚的话语似乎暗示着不详的什么。叶枫的脸上清楚地挂着这些问号，女孩解释道：“那是投影干涉了因果关系，从现实的基础上衍生出的效果，实际上那些生物的运动轨迹根本就没有因为现实的阻碍而变形。只不过，有些进程是不可逆转的啊。”
“难道你以为一切只是梦么，看看现实吧”，看着一脸呆滞的叶枫，月涵打开了电视，新闻正在通报昨天的事情。
据政府公告所言，上海附近地区进行的军演过程中，有恐怖分子散步神经性毒气，引起哗变。炮击市区，引发竭斯底里的狂乱，产生了大范围的集体幻觉，导致群体昏迷现象。现军队已对上海地区进行戒严，暂时封锁交通，云云。
看到陷入茫然的叶枫，月涵飞快地解释下去：“避重就轻，拉些替罪羊，也只能应付下现在而已。那些在当时感觉到死亡的人，除了意志坚强或者有精神方面防护的人，其他的都活不长了。”
叶枫终于清醒过来时，刚好听到月涵的呼唤声，在这段时间里她做好了早饭。坐在餐桌上，月涵一边给叶枫夹菜，一边很欢快的说着：“这还是我第一次到叶子你家呢。”
叶枫忍不住问出声：“像你说的，那么多人要死了，你就没有一点感觉么。”
“已经警告很久了，相信的人早就离开”，月涵踟躇了一下，反问道：“你呢，你感觉到了什么？”
只是茫然而已，社会的伦理告诉自己要悲伤，但是那只是与自己无关的人，每天都有许多人被打死在中东的战场，被饿死在非洲的平原上，不管有多无奈，不管有多悲哀，人们总是会很快的习惯，回到自己的生活。
讨厌着这样的现实，其实却在被深深的同化着。叶枫怅然若失，月涵凑了过来，在他额上轻轻一吻：“普通人只能做到普通人的事情，仅此而已。这将是一场长长的战役，只要不掺和进去，任何人都伤害不了我们。”
一下子，感觉胸中的空洞被填满般。不要进入不确定的未来，不要受背叛，不要被伤害。这样就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连变态触手杀人魔都能获得幸福，只是性格别扭而已，没有必要非去改变，安稳地呆在壳里，这样就好。
坐进沙发，看着无聊的电视，抱着膝盖坐进沙发里，肩靠着肩，相依相偎，时间啊，请为我停下吧。外面的世界可能正在崩解，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似乎有着持续到永远的幸福。勇者会被中BOSS扑杀，中BOSS会被魔王摆平，魔王又会被勇者美少女推倒，壮丽的大故事里自有魅力四射的人物，自己只要待在现在这个温馨的小故事里直到永恒就好。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莫名的情愫在叶枫胸口涌动。吃过午饭，月涵突然想起什么般，说着要去弄些特殊食材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抱着枕头躺在沙发上，叶枫这才突然想起，到底是什么老套的展开啊，到底是什么恶俗的氛围啊，但是，这心中的柔软与温馨又是什么。太阳底下无新事，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简简单单，仅此而已。
在与月涵相处的半个月中，听着她说些妖怪的事情和过去的生活，点点滴滴，渗入心间。那个喜欢摩天轮的女孩，那个说着喜欢自己的味道而跟来的女孩，温柔可人却又带着几丝畏怯的女孩，不知不绝填满了自己的生活。
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梦中尽是她的影子。她？是谁？手腕上绑着丝巾的女童？稳重而又时常脱线的少女？还是陪在自己身边的银色短发的少女？叶枫猛然惊醒。
有些茫然地，似乎被召唤般穿过卧室，来到阳台，太阳在高楼大厦遮挡下失去影踪，烧得通红的天空却没有给这冬日带来几丝温暖。还没有回来么，月涵，这样想着，有个东西却突然闪入了叶枫的视界。
那是什么，在公寓楼的底下，一个很小的影子停在那里，好熟悉，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身影做了不知什么动作，陡然弹射上来。
“唯？”叶枫惊奇地喊叫出声，话音未落之时，少女便已在阳台上站定。只是半月不见，少女的气质却有了极大的变化。依旧那般动人心魄的美丽，但相比那时眼神却更为坚定锐利，配合身上的军服，贯知性和凌厉于一体，矛盾但却又异常和谐。
“我回来了”，唯开了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激动。
曾无数次幻想唯的归来，真到了此时，却只能轻声说出：“欢迎回来。”
唯的眼神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我只是想问个问题。”
这也在预料之中，少女绝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叶枫保持着沉默。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显得分外落寞与萧瑟，唯说道：“上海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个预兆，是你，破坏了漫长而久远的平衡，永恒的庭院再度打开，这，便是我所寻找到的答案。”
以前的她，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抓着自己衣服的领子，用力撕开，唯露出了半边裸露的肩膀上的印记，两个相叠的菱形上，象征无法实现之事的蓝蔷薇绽放：“这是命运，你期盼过这种东西吧。那就不要逃避，永恒的机关已经启动了。”
“我，与任何其他人都不同，不管是目的还是道具都齐备了”，胸口有光如粒子般汇聚，半实体化为剑柄模样，唯抓住剑柄抽出，那是一把骑士剑。少女如骑士般单腿跪下，奉上剑身，仰视着叶枫的眼睛，声音微微颤抖：“吾问汝，‘■■’，可愿与吾同行。吾当侍奉身前，誓以此剑守护汝身。”
向前一步的勇气，自己有吗？看着为了自己艰辛付出的唯，难道自己又要让她失望？“不”，很艰难地压抑下答应的冲动，苦涩地开口拒绝。少女的那身军服昭示着普通人的自己绝对不能踏进的存在：“你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唯好象受到了更大的打击，无力地放低剑身：“为什么，为什么呢？我不在乎任何荣耀，只想得到你的认同。也许我真的有Stkholmsyndr也说不定，这具身体与心灵，都眷恋着你的味道。太自私了，既然给了我的生命，那你就好好的负起责任啊！”
“那，你留下来吧”，看着少女睁大的眼睛，叶枫迅速地说道：“既然是永恒机关，那你就不用不安了啊，现在是法制社会啊，为什么还要战斗什么的，我们一起安静的生活好么？”
少女闭上眼睛，天空映红了她的脸庞。良久，她睁开眼，水蓝色的瞳仁中透露着坚定与纯粹：“无论是谁，看到鸟从天空飞过，就会想要去旅行。看到谜，都会想解开。‘■■’，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你，你根本不可能安心地躲在自己的壳里。”
叶枫打断了她的话：“这是现实，不是童话。为什么要放弃眼前的安稳，难道你就不会恐惧么？”
“恩，会害怕啊，还会痛苦，所以，需要的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呢”，少女倒转剑身，将剑柄递到叶枫的手里：“我是为了梦想，你呢，难道你以前的那些话语全都是谎言么？不要随随便便就放弃啊，不要对我说什么无奈没办法啊，想要欺骗的话，就找个理由欺骗你自己啊，往前迈一步都不行么？有我陪着你都不行么？”
少女潸然落泪，将剑硬塞入叶枫手里，喊叫出声：“守在这里，我会痛苦，离开这里，我会孤独。这是能够杀死我的剑啊，我不要这样的生命，取走它，我还给你。”
“我也不想这样啊”，叶枫很想这样喊回去，但是，好象想起了什么，曾经，自己也像唯般哭泣，那个手腕上绑着丝巾的女童就是这样的回应着自己。
沉默地任剑落在地上，无法拒绝，无法回应，这般可笑而又懦弱的自己。叶枫转过了身。
呲剌，利器穿透躯干的声音，叶枫茫然往着胸口多出的一段剑身，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剑化做光点消失不见，有些僵硬地转过身体，少女抱了上来，温润的玉兔抵在胸前，却完全没有的感觉。
“这是报应啊”，少女在他耳旁轻声说着，“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你。”
“因为，你毁掉了我所向往的最大与第二大的幸福啊”，少女说着，放开了手。
看不清楚少女的身影，眼睛疲惫的张不开来，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不停流失的血液。
月涵，该回来了吧，到底是怎样的食材呢？这样想着，叶枫的喘息越来越微弱。
鲜血顺着胸膛流下，心口很痛很痛，生命已然远离，叶枫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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