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飞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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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两个字如锥刺心,让她血流不止。她永远也无法纯洁了,她只是一个弃妇,一个没有新婚之夜的无耻女人。
那身下的鲜血,坠下的痛,缠绕着她。
噩梦从那天开始又纠缠上了她。她愈发不愿意出门,整天在屋里呆着,晚上又不断地尖叫着醒来,阿飞虽然一直在安慰,却再无用处。
他要的纯洁女子,不是自己。阿飞成了她的伤口,她见到他就会痛苦,却无法说出口。她尽力不让自己内心的痛苦表现出来,依旧浅浅地笑,还象在岛上一样和阿飞斗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时候离开,每每想走,一见阿飞,便油生出不舍。
一段时间过去,辛泉吃好喝好,却反而消瘦。
阿飞出去了。他每天都早出晚归,辛泉从不问他。她已经习惯了在秘密里生活,如同习惯在雾中行走,能见的范围再小,她总还守着她和阿飞这片小小的天地。
她在院中照顾着花圃,门口传来争吵声。她刚想出去看看,却见一人飞了进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正是给自己看门打扫的小厮,捂着脸,惊慌失措地指着门口。
接着闯进来一行人,领头是一个中年女子,妆容一丝不苟,面肃如冰。她身后是一队军士,气势汹汹,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辛泉并没有惊慌,作了手势,让另几个在旁边吓得嗦嗦发抖的小厮把伤者带进去照顾好,只留下自己面对眼前的一切。
“不知各位到此伤人,所为何事?”
那妇人没有想到辛泉会这么冷静,沉肃如寒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泉姑娘,是吗?请你跟我走一趟,我家主人想见你。”语气还算客气。
辛泉笑了笑:“如果贵主人要见我,随便派个人来传一下,我自当前去,不必这样劳师动众。”
她转头,看到有小厮从房里探头出来,便对他道:“我随这位姑姑出去一趟,这事你们就不用告诉公子了。”
然后回头对妇人浅笑道:“我们走吧。”说罢就往门外而行。
妇人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痛快,不问原由,还吩咐下人保密,如此淡定沉稳,不会是小家女子。她率众随后而出,引着辛泉坐进了等在门口的轿子。
坐上轿子后,辛泉发现所有的轿帘都被缝死,前面的轿门也被箍紧,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看来是怕她知道去的方位吧。她闭上眼睛,不再多想,也许在她心里,一直在等这一刻。她隐约猜到是谁在找她。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重重地落了地,外面有人揭开轿帘。轿外的光线击穿了轿内的黑暗,辛泉用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缓缓下了轿。待眼睛适应后,她看到自己已身处一个陌生的院落,院子清新雅致。走进大厅,刚才的那个妇人正站在一个贵妇身后,低眉垂目,刚才的傲气早已消失无踪,换成了恭顺的奴才嘴脸。一旁还站着几个护卫。
站稳了脚,向那贵妇瞧去,只见她面开粉靥,颊点丹脂,一双秀眉淡淡地扫了萱草色的青黛,斜斜地**了高耸的云鬓;身着浓金紫赤的锦袍,上面重重地绣满了多色牡丹,银蝶若干。一双凤眼凛凛地吊着,虽是眼波顾盼流转,明艳照人,却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辛泉被这贵妇人的打扮晃得眼花缭乱,只觉得此人贵气冲天又傲不可言,心下里也无甚好感,见她刚好在打量自己,便勉强低下了头,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略施一礼。
那贵妇收回目光,轻启朱唇,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辛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家世背景?”还是那么明显的倨傲。
辛泉没有说话,她不喜欢这个问题。站着的妇人以为她听不懂,便解释道:“是问你家里做什么营生?”

“我从小就与父母失散,没有家世,也没有背景。”她还是回答了。直觉感到这个贵妇就是为了阿飞而来。是阿飞的母亲?阿飞没有继承到她的相貌。想着阿飞为了长得不漂亮而与自己斗嘴的样子,她淡淡地笑起来。
“拿上来。”贵妇示意身后的妇人递上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密密一层金锭。“只要你离开京城,不再回来,这些就都送给你。”
那些金锭闪着世俗的光,代表着她的价值。辛泉看了一眼贵妇,低头不语。
“怎么,不满意?敏慧,再给她拿一箱来,钱不是问题。”贵妇冷笑道。
“不用了,夫人,这些已经够了,应该说是太多了。我愿意离开京城。”辛泉没有抬头,轻闭上双目,压制住心头的阵痛。
贵妇没有料到会如此轻易地逼迫辛泉就范,强调道:“我要你远远离开京城,不再回来,永远不许联系阿飞。”
“哪个阿飞?他和夫人有关系吗?”贵妇的口气很差,辛泉忍不住回了一句。
“放肆。”那个叫敏慧的妇人喝斥道。
“敏慧,不用说她,她没有父母教养,不懂礼数也是正常的。我是阿飞的母亲,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和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果然是阿飞的母亲。
辛泉被激怒了,“没有父母教养”,“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要这样恶毒地说话?
“那你不觉得去管教你的儿子阿飞,告诉他远离我这样没有教养的女人,更合理吗?我学不会礼数!”
贵妇想是以前从未被人这般抢白过,大怒:“掌嘴!”
那敏慧一挥手,便有两个伺立两旁的护卫上前,一人抓住辛泉,一人左右开弓打了辛泉两个耳光。
血从嘴角流出来,辛泉舔了舔,咸的,和泪一个味道。她又笑了,在那两个女人的眼里,显得有几分狰狞:“这就是礼数?我想我学会了。”
贵妇气得嘴唇发抖,敏慧正要命护卫再教训辛泉,却被贵妇拦住:“先查清楚再说。”
敏慧从里间拉出来一个郎中模样的男子,蒙着眼,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
她冷冰冰地看着被护卫制住的辛泉,把辛泉的手塞到郎中手中道:“快些把脉。”
辛泉用力挣扎,但在控制之下,根本不能动弹。
那郎中仔细把了好一阵,才说道:“没有喜脉。”
辛泉顿时明白过来。他们见她与阿飞同室而居,怕她怀了他的孩子,如今证实没有,便应该可以放手对付她了。郎中又被带走。
贵妇的目光彻底变成了刀剑:“告诉你,要么拿着给你的钱,滚出京城,再也不要出现,至于数目,你可以提,我为了我儿子的清白名声,不在乎钱。”她顿了一下,威胁的气势大涨,一丝杀气让人发寒:“要么今天别怪我心狠!你以为你这样死缠烂打,就可以攀龙附凤,飞上枝头?我的儿子,天之骄子,绝对不可以被你这样的低贱女人纠缠,毁了前途!”
感觉整个脸肿胀了起来,辛泉吐出一口血,再没有刚才的低眉顺目,不再想给谁留面子。她抬起头,盯着贵妇的脸,满眼嘲笑:“夫人,您怎么要跟一个低贱女人买天之骄子的心?您教育出来的儿子又怎么会看上一个低贱女人?”
阿飞,你究竟是谁?我是该离开。我为什么不走?我为什么要舍不得?我没有动心,不会动情,不会……
心狠?杀了我吧,阿飞救过我,现在被他母亲所杀,也算还命给他。
那贵妇怒不可遏,“咚咚”地敲着桌子,手指着辛泉道:“她既然不识抬举,就送她上路!”
敏慧领命,对护卫点了点头。一名护卫从身后抓住辛泉,不让她可以躲避,另一名护卫拔出佩剑,上前便要刺出。辛泉笑着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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