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子冽隐约觉得何原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上面既然怀疑余晖是故意射偏的，那……还提出了什么有力的凭据吗？毕竟……就是全国第一也不可能完全避免失误，这应该不能作为上面最后决定停余晖职的理由吧？”
何原意味深长地看了子冽一眼，点了点头，“没错，所谓‘无视纪律故意射偏’只是对余晖采取停职处理的对外官方解释。事实上……”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顾虑。
“出去说？”子冽压低声音问何原。
何原深深地看了眼余晖，摇摇头，“不用，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余晖……没什么需要瞒着他的，也应该让他知道……如果他能听得见的话。”
“是不是……他们怀疑余晖和宋彻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子冽提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何原惊讶地看着子冽，“没错，他们的确是这么说的——宋彻是宋家父子从小训练的心腹，保护宋家是他唯一的职责，他所坚持的那种毫无原则的忠诚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你没看见，那张存储卡的边缘都被他捏进手心里去了，法医硬生生掰断了尸体的三根手指才看到那张像是镶嵌在血肉模糊的手掌里的存储卡。所以，最后当他和余晖互相对峙时会选择放下枪几乎是不可理喻的，你能想象他到底是用了怎样的力量才压制住自己杀了余晖的本能？至于余晖，你也看到他当时那个样子了。谁不奇怪？没人说而已……一个是兵一个是贼，本来各为其主各司其职是本分，但两人却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下意识地放了对方一条生路……上面，不可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使我们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受到质疑，更何况，这事儿也说不出口。不然，怎么可能只是停职而不处分？毕竟对外公布的，这只是一次小‘失误’，为了一次小‘失误’就处分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停职检查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很有可能会把他调走……不过子冽，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怀疑什么？”
子冽苦笑不已，我怎么会知道？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敏感地知道你们在在意什么，因为不巧我和余晖是同类……“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余晖做卧底这件事情我都是那天晚上才知道的……瞎猜而已。”
“也对啊……”何原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子冽，看到了他唇边的那一抹苦笑——韦子冽……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只是……
†††††
『我还能说什么？宋彻在我开枪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死了，失望地死了，心凉地死了。难道我还能乞求他原谅我？或者现在立刻睁开眼睛欺骗所有人说不是这样的，我和他之间不是你们猜的那样的？赔了宋彻的信任和深情，一眨眼再把自己的心拿出去贱卖？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死的人是宋彻而不是我，或者我们两个。他无法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死在自己的枪下，难道我就可以？是，我可以，所以现在这样就是报应，活该我现在半死不活地受折磨，这是我该得的报应呀……宋彻……宋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宋彻你来告诉我呀……宋彻……你到底是为什么……随意丢弃自己失而复得的生命，这就是你对我最后的惩罚吗？惩罚我的恶意欺骗，惩罚我的不够深情，惩罚我的优柔寡断，惩罚我们的誓不两立……是吗？你的，我的，我们的，剩下的流言蜚语和社会压力，都让我一个人去承担……这就是惩罚，是吗？』
†††††
红着眼睛的落落用自己纤细的身体半扛半拖着满身杀气的许曳，撞开门跌了进来。子冽赶忙过去从落落身上把许曳拽了下来。
“该死的！”许曳开口凶狠地咒骂。
『他骂谁？』子冽抬眼询问落落。
『不知道……』落落撇撇嘴，表示他也很莫名其妙。“我跟上他就见到他就这样了，不过应该跟余晖的事没关系，他都没见到田所……”
“哦！”子冽可不愿意现在去招惹许曳，拍拍落落的肩，回头对何原说，“老大，没事我跟落落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何原对子冽和落落点点头，示意他们先走。又回头望着许曳，“我也要回去了，送你一程？”
许曳坐在余晖的床头，背对着何原挥了挥手，没说话。
“那好吧，你也早点回去，余晖这里有值班医生和护士，没事的。走了。”何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身离开。
†††††
……安静……
躺在病床上的余晖和一直坐在边上的许曳，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萎靡不振，相对两无言。
“余晖……”许曳瞪着两只满是血丝通红的眼睛，好似无意识地开口，“余晖你为什么一直不肯醒？”
『为什么要醒来？醒来就必须面对一切，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一切！不！我不要！我宁可就这样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面对那么残忍的现实！许曳你不明白，有的时候，还是糊里糊涂地比较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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