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心旌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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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班上终天得到了上一周的卫生红旗。
上一周的地,基本上是吴良心和吴晶晶扫的。因为有倪艾的帮助,这一周的地扫得特别的干净。最算在吴良心和吴晶晶吵架的那一天,他们俩人都跑了,倪艾也是一个人把地扫完,把拉圾倒了,用拿抹布把窗台和墙壁也洗了一遍。她的手被水泡红了,衣服上溅了许多水渍。这样的扫法,不象是她在检查别人扫的是不是干净,倒象是在罚她扫地。当牛老师来到教室检查同学们的到校情况时,看到她在扫地,问:“吴良心和吴晶晶没有来吗?”
倪区艾笑着回答:“来了,他们今天来得很早,现在倒拉圾去了。”
牛老师看看扫得干净的地,背着手走进了教室。
站在操场上的吴良心看见牛老师来了,吓坏了,又看见牛老师在和倪艾说着什么,他以为是倪艾给牛老师说了他骂吴晶晶的事。跑回教室后,吴良心一个早读都伏在桌子上,样子象一条等着挨打的狗,眼睛不敢看吴老师。他在等着吴老师批评自己。但一节课都没有看见牛老师发作。不发作也许是要大发作吧,吴良心的心跳个不停。说实话,他有点害怕了。他最害怕的是牛老师叫他的家长,让他们把他领回去。领回去,父亲那张本来就很严肃的脸,恐怕又要板几天了。在家里,他算看出来了,如果父亲不高兴,那么母亲也会跟着不高兴,那么一家的伙食这一天将是最差的,给他的钱也将是最少的。
下早读的时候,天下起了了雨。下了雨,就不用去上操了。牛老师走进了办公室。同学们跑出来,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零食吃了走来。站在教学楼的楼道,望着丝丝落下的雨丝,在天空织着白色的雾纱,同学们中许多人开始打闹起来。打闹的原因很简单,是谁叫了谁的外号,也许是谁跟谁要东西吃没有给,或者是男生开了女生的玩笑……吴良心个子最大,班上的同学都比他小,他总觉得自己不是他们这一个年龄段的人,所以也不跟大家闹着玩。当大家闹着玩时,他一个人走到一边,看天空的雨丝。
突然,谁说了谁一句怪话,大家哄笑起来。
推拥开始了。是谁把谁推到了吴良心的身上,吴良心本能地一扶。吴良心的脚被踩了一下。
“你们眼睛瞎了?”吴良心骂。
一回头,吴良心才看见自己扶着的这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衣的女生是倪艾。倪艾为了保持平衡,一只手抓着他的一只手,嬉嬉地笑着,脸红得象是一朵荷花。她的一只鞋子掉了,半天也站不起来。
吴良心赶紧放开手。头扭到一边。
“对不起啊!”倪艾红着脸说。
吴良心也学着他的样子客气地说:“没事没事。”
倪艾穿开鞋子,跑向推她的女生堆里,“全是你们,把我推倒了,害我踩了人家的鞋子。”倪艾过去要用肩膀推这个女生,这个女生弯着腰躲着,她们嘻嘻哈哈地跑到教学楼的另一边。
在那一边,依稀可以听到,那个女生用尖锐的嗓音喊:“我是推了,可也有人扶呀,要不要我再来一下。”
“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她们大概是互相咯吱着闹着跑远了。
生课了,第一节课是牛老师的语文。本来吴良心是很喜欢牛老师的课的。牛老师讲话,有一点地方口音。可是他的课讲得很生动。一个平常的事,经他那么一说,立刻有了趣味。全班的同学立刻会哄堂大笑。其中吴良心笑得最开心。但这一节课,牛老师讲的是什么,吴良心根本没有听进去。他一直在摸着自己的右手,那咱刚才被倪艾抓过的手。仔细地看看,那只手好象红了一点,修长的白晰的手,平常吴良心没有太注意他它。可今天不同了,手上**辣的,而且有一点滑腻腻的感觉。它有一点困,好象是处于无力气状态。
吴良心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以前奶奶拉着他,抱着他,那是一又粗糙的干枯的手,仅管也是温暖的,亲切的,可这怎么没有给吴良心这么大的震憾呢。后来,他的母亲南柯梦抱他时,他反面有一种不习惯的感觉。他嗅惯了奶奶身上的那种略带一点汗法味的气息,不习惯于母亲身上的香水味道。这种气味太强烈,太陌生,也太难于让人接受。再看看母亲的形象,她是那种衣服全都是有棱有线的,没一点皱痕,头发也是那种烫过的染过的头发,一点也不是吴良心在农村里常见的那咱黑黑的秀长的头发。最叫人怕的是母亲常做面膜,那种贴在脸上的雪白的只露出两只黑色眼睛的脸,简直象一个鬼怪,吴良心要是看一次,晚上很长时间睡不着。夜里做梦,也是常常梦见那样的白色的脸。
今天他握住的倪艾的手,是那咱软绵绵的,温热的,又富有弹性的少女的手。那种光滑的感觉,那咱有力的感觉,那种柔软的感觉,好象是印在了吴良心的心里,让他难以忘记。
整整的一节课,吴良心就那么伏在那里,头半低着,眼睛似睡非睡半睁半闭地摸着自己的右手。整个人全都沉浸在那咱美好的感觉中。牛老师讲课讲到得意处,同学们哄笑起来,他吓了一窍,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起来。同学们平静下来时,他又陷入了刚才的那咱美好的回忆里。
吴良心抬起头,用眼睛瞟了一眼坐在他前边第三排的倪艾一眼。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雪白的后颈,上面是柔发飘浮。倪艾的头发是一那咱披肩长发。可学校不许女生披发,也不允许烫发,留长发的女生,只能束成那种马尾形的。倪艾的束发是一种鲜艳的皮筋。五彩的皮筋和秀长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漂亮极了。她穿插的衣服,也很有特点。现在的女同学都喜欢穿那咱低腰的大裆的牛仔裤,腰里束一个黄的或白的裤带。这种服装,仅管时光,但人不能蹲下,一蹲下去,后腰就溜了下来,让人一看,可好裤子要掉了一样。露出来的,是黄的黑的皮肤,或者是节节凸起的脊梁。这实在不美,可这些小丫头以为这样的打扮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呢。

倪艾就不同了。她只穿白色的动动衣。脚下老是白色的动动鞋。显得很大方,很朴素。没有那种小家子气。也不知她是怎么搞的,动动服怎么就能保持得那机关报干净,好象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吴良心自己就不行了,刚穿上的衣服,只一天就脏了。他的母亲南柯梦老是嫌他把衣服弄脏了,洗耳恭听的时候,几遍洗不干净。想了一下,吴良心明白了,倪艾可能有几身这样的衣服,她可能天天换着穿的。别人不注意,以为她老是只穿这一衣服。服装穿得整洁,这还是小意思。倪艾最让别人敬佩的是她的学习好。也不知她是怎样弄的,上课也不见她怎么用功。到了初中,学生发言的积极性好象少了。老师提问时,许多同学就低下了头。不是不会,而是不原意说。因为不论学生怎么聪明,但你永远不如老师聪明。这本书他已教了多少遍了,书上的任何一个小问题,教参和教材都做了细致的分析,老师们早已滚瓜烂熟了。你怎么讲,都不可能全面的。你怎么讲,都讲得不如老师好。既然讲不过老师,那么就不如不讲了。讲了白丢人,不讲你才能和大家一样。可到了公开课或者评优课时,那就不同了,老师提前早把问题和答案告诉了学生,大家都在精心准备。真到公开课上,老师一提问,大家的手全都举了起来。所有听课的老师都会以为这里的学校,是积极发言的,发言的水平似乎比老师还好。可倪艾就不同了。在这个班上,她永远是那么地家发言。发言的时候,有时对了,有时错了。错了老师更正时,她笑着点头。给老师的印象她在虚心地接受老师的意见。到了做作业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开始做,又是第一个做完。那些做不下去的同学,都过来让她给讲一遍,她以耐心地给人家讲开了。初中生讲题,几乎是直接告诉别人答案。可倪艾不,她像老师一样,一步一步地讲,清晰极了。她的人缘好,一方面是因为她学习好,大家服气,另一方面,她给讲过题的人太多了。大家把她当作一偶像来看。最叫人服气的是,她在考试的时候,出错极少。别的同学,这一次考好了,下一次又考砸了。可倪艾就不一样,每一次,她都考得好,从没有考砸过。每次都考班里第一,年级十几个班的第二。考年级第一的同学,那是一个学习机器,一脸的呆气,做过了无数练习题,参加奥数得过大奖,这小子的本领在于他能做出任何一个附加题,也就是老师们出的用来拔尖子的那种竟赛题。当然倪艾也能做出这种题,问题在于她总是在步骤上出点小问题。
和倪艾比起来,吴良心就差得远了。他在老家上学时,也曾是班级里的前三名。可到了这个学校,在班上又成了前十名,在年级成了一百多名。一向被人宠着的吴良心,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他总以为是老师们偏向着过去的学生,看不起他这样的从外地转来的插班生。他不信,这个学校的学生能比他吴良心强。
想到学习,吴良心的心有一点凉了。他,一个说话中还带着外地口音的高个子学生,一个在全年级是一百多名学生,能跟那个全年级前三名的女生成为朋友吗?牛老师公开在班级讲了,“学习是学生的分水岭,现在同在一个班的学生,将来谁坐高级汽车,谁拉三轮车,全要靠现在的成绩来区分。今日的同学,他日相见不相识。为什么?因为有人成了人上人,有人成了人下人。要成为人上人的同学,请努力地学习吧。用几年时间,来解决一辈子的大问题。”
这话讲得很有道理。同学们也觉得对。可大家控制不了自己呀。刚才很让人感动的道理,一下课全忘得干净净了。同学们常忘,老师就常讲,可讲得多了,老家也就当老生常谈了。再听起来,竟没有一点感动了。
一节课就这么想完了。下课的时候,吴良心竟然没有站起来。好在下课时,牛老师不象上课时对谁没有站起来那么敏感,扭转头就走出了教室。吴良心看见倪艾跑着拿着课堂打分表,追了出去,让牛老师打分。倪艾递上笔,牛老师看也没看地打了一个A就走了。
班级得了卫生红旗,照理,该取消了吴良心和吴晶的罚扫地。可牛老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过了要罚他们一周,一周没有得到卫生红旗,那么就罚两周。现在仅管得了卫生红旗,可离牛老师说的两周,还错一天。吴良心吴晶晶还需要再当完礼拜二的值日生。
星期二早上,吴良心起得很早。他想去早早地把地扫了。开始让人沮丧的扫地,因为得了卫生红旗这件让全班同学高兴的事,吴良心的心境也好了起来。他不再把罚他扫地当作一件惩罚性的劳动。而是当成了一件让人高兴的事。甚至他的心里还有一点兴奋。
到学校正是开门的时候,吴良心急忙地走到教室。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地已扫干净了。教室里边干净净。倪艾正拿着盆子和抹布,要出来抹窗台和墙壁了。
吴良心放下书包,问倪艾:“教室还扫不扫?”
倪艾咯咯地笑了:“昨天下午我们已经扫了,不用了。”
“你们为什么要在昨天下午扫呀,又不是你们值日?”
“昨天放学,我们几个人办黑板报,地上洒了许着粉笔末,这我们弄脏的,我们不扫谁扫呀?”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吴良心想把拿到手中的扫帚放回去。
倪艾笑着说:“快来呀,帮我抹墙呀。”
吴良心找来一块抹布,蘸湿了,和倪艾抹起墙来。
倪艾问:“听说你有一本鬼故事书。”
“是呀。”
“能不能让我看看。”
“可以呀。”吴良心放下抹布,跑回去从书包里取出了那本书。倪艾看了一眼封面,“哎呀,这么可怕,我敢不敢看。”
“敢,我都看了多少遍了,没事。”
“晚上睡觉,睡不着了,怎么办。”
“再看,看到累得受不了了,你就磕睡了。”
倪艾无声地笑了,她擦开净手,把那本书放进了自己的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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