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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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公米保丙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不止要会看风水,测八字,还要帮助别人消灾解难,至于街头巷尾那些拿着红布摆地摊的风水大师则是真正的混日子,愚弄百姓。他们大多是通过察言观色说些好听的,当他们看到一个大户有油水的时候就会唾沫星子四溅的要你的生辰八字。要测你的祖坟或者住宅的方位什么的。
真正的风水大师是绝少给别人算生辰八字的,这是天机。所谓泄漏天机那是要折寿的,多则十年,少则几日毙命。至于周易预测到底怎么算,这个太复杂,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楚。但是风水大师大多会变相的泄露一些给你指点迷津,让你逢凶化吉,驱灾辟邪.
其实分辨这些很简单,风水先生大多是预测周易,而且生辰八字这种东西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家的,像是街头流浪的所谓风水大师,那更是万万给不得的,说的明白就是生辰八字最好只有你的父母知,你知而别人不知道。否则那些心地糜烂而又有些本事的风水大师就会在你的生辰八字上做些手脚,倘若你待他们不好的话,那你的这一生也就完了。
我的外公便是风水先生中少有的一位风水大师,外公在测风水的时候总是会间隔上一段时间,比如将时间限定在某天的某时某刻。这种刻意安排的时间其实和风水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外公觉得这样会少泄露点天机。但是看风水或者找墓**就一定要限制在某时某刻.
至于外公风水的由来,则是祖祖辈辈的事情了,在我外公锁在箱子里的最深处有一本竹制的书简,那本书简早已模糊不堪,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传到外公手上的时候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只是这书简上的文字不知被外公的哪一辈祖先临摹了下来,没事的时候外公总是拿着那本早以泛黄的临摹书翻来覆去的看.
我则出生在六十年代吃大锅饭的时代,那时候家家户户忙着搞生产,拼公分。外公又是处在深山密林之中,虽然照样吃着大锅饭,但是家里那还是存有私粮的。毕竟山高皇帝远,从山林深处走到乡政府得翻越两座山,走两个时辰的崎岖山道。而且必须得清早出发,若是在半道上天黑下来,那是一定得在原地等到天亮,而且还必须得爬到树上。山林里多的是狼出没,还有村民传说的谁也未见过的巨蟒。庄里的人民自己都偷偷的种了一些庄稼,政府想管住我们也是碍于深山最后也不了了知。
我倒是没挨过什么饿,相反就我外公的话来说,那时候的小日子还是过的有滋有味的,也是属于小资产阶级的份子。
也是碍于外公是风水先生,常常来外公家看风水的不是拿个鸡蛋就是拿包香烟或者拿点旱烟。外公爱抽旱烟,这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事情.
我那时候还小,根本就不懂得什么风水八字,只是记得每至深夜外公都会抚摸着我的脸颊唉声叹气,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在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在产下我之后难产死掉了,听外公说,母亲临死的时候还不忘让父亲抱起我来看一眼,外公说母亲留恋的事情太多了.
父亲在我出生不久后,在一次看守山林的深夜静悄悄的失踪了,在也没有回来,听别人说是疯掉了成了山林野人,也有人说是让狼给围攻了,父亲敌不过最后死于狼口,也有人说父亲可能是被山里的孤魂野鬼给摄了魂魄,随着那些孤魂野鬼游离在深山老林里,专门伺机残害上山采药的百姓...
多嘴的人,好事的人众说纷纭,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最离谱的说是父亲去了阴间去找母亲。只是后来外公在勘察父亲出事的茅草屋时回家后一脸的黯然神色,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只不过提起来那就是以后的事情。咱们暂且不谈
父亲失踪以后,我就成了十里八村名副其实的天煞弧星,小伙伴们都不找我玩,那些怕事的大人们见到自己的孩子和我在一起,每次面色沉重的拉起孩子就往家里走,有的免不了还是几声训斥甚至打骂。
他们说外公是鬼神大师,我则克死了父亲母亲,将来可能还会克到他们,就连来找外公测生辰八字,看风水的人都会避开我,他们甚至传说我的眼睛有一种摄人魂魄的幽怨。
说到我的眼睛,那可得值得好好的说一说。从记事起,外公就用一种深紫色的药水给我洗眼睛,听外公说这种药水极难搞到,而给我洗眼睛的这些草药是外公花了大半辈子积蓄而来的,也有些是同行之间赠送的。

外婆总是奉劝外公不要用那种药水,隐约记得外婆问过外公为什么要用那种药水,外公并没有回答。外婆很疼我,以前外婆向来都不过问外公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因为药水洗眼,外婆甚至和外公狠狠的吵了一架。只记得外公说外婆:你个凡间老太婆懂什么?天机不可泄漏,孩子将来必定要遭受一番劫难。
小时候我屁事不懂,只知道每天跟着外公看一些似乎鬼也不懂的书,那时候最开心的便是那些测八字看风水的人到家里找外公,每次他们走后我都会有鸡蛋和一些山里的特产。只不过有时候那些测八字和驱灾辟邪的人来到屋里后,我总会看见有成群结队的人穿过外公家的门槛,但是他们从来不在屋里坐着,而是一直站着面对着墙壁,就像是现在的对着墙反省自我。
那些测八字看风水的人总是会避得我远远的,我那时虽小,但至少也懂得了些为人处事,他们不理睬我,我也是懒得理睬他们。
六十年代末期,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见过电灯,都是油灯过日子,而村里只有少数人才点得起油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油质不好,我们家的油灯经常灭,忽然间就停止,停止的时候外公就会低沉的笑,然后看着油灯自言自语,至于说什么,时过境迁,我也早已忘记。
等我在大一点的时候,我就似乎看出了其中端倪,油灯灭的时间通常是一些驱灾避难的人来找外公的时候。在外公给那些人指点迷津时,尾随着他们来的在屋子里一直站着面对着墙壁的人会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油灯哈上一口气,他们的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在他们吹吸油灯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外公笑,笑容很是阴险,但是外公像是根本没发觉一样。
这些面色苍白的人有时候就会走到床前,来到我的身边坐下然后看着我,那时我也望着他,他们进屋之后就没见说过一句话,有时候看累了,我就直接躺下睡了,那时我五岁。
有一次,我看到还是那些家伙吹灭了油灯,终于忍不住张口对着外公说:“外公,有人把油灯给吹灭了。”来驱邪的人看着忽然熄灭的油灯,听到我对外公这样说以后,他们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像是看着一头怪兽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外公立刻就跑到床前眼神凝望着我说:“别胡说八道,那是风吹灭的。”
来找外公驱邪的人很明显打了一个寒噤,然后快步跑到门外消失在夜幕中,吹灭油灯的人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看我一眼,我看到他笑了笑。露出泛白的牙齿。
我对外公说:“外公,你看,他走了。”
外公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呼吸有些急促,他转过来头对我说:“孩子,以后在有人吹灭油灯的时候,就让他吹好了。外公在点起来就是了。”
我点头答应,幼稚的眼神望着外公傻傻的笑,那时候外公就会慈爱的抚摸我的眼睛,像是抚摸世间最珍贵的瑰宝一样.
随着年龄的一点点长大,到了七十年代初期,大锅饭时代结束,人们手里多了些存粮,日子渐渐的好过起来,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挂有**肖像,外公更是挂了全村最大的**肖像。
我也渐渐的长大,虽然很多小伙伴都不陪我玩,但还是有一些小伙伴常常伴随在我的左右,其中最好的便是高帅,他是个胖胖的小伙子,我喜欢叫他帅蛋,有时候则叫他高小帅蛋。
山林中经常会出现我和高帅的影子,大人们不允许我们在一起玩儿,我们就经常独自跑到山林中,新看守山林的老张则是十足的大好人。他三十多岁,每次看到我和高帅之后,总是孩子长,孩子短的问候,我们经常在他的茅草屋里嬉笑玩闹。
但是每到傍晚夕阳快落山的时候,外公会找到茅草屋督促我回家,然后我就会和高帅分道扬镳。我们期待下一次一起捏泥巴打水仗。
入夜以后,外公从不让我出门,我喜欢听外公讲一些故事,那些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的故事。每到故事结束的时候,外公总是看着我叹口气说:将来你遇到的一定是非常离奇非常凶险的事情,但愿那时候我还活着,能帮到你。
于是那时候我就会和外公说:“外公,您的命长着呐,外公会活到一百岁,活到头发胡子全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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