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久别重逢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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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清词字字触动花弄影心事,当年与那人对月舞剑的往事恍若隔世,却又历历在目,多年来对自己说过千万遍不再去想,却何时能忘?
花弄影拭去泪水,问道:“这首词是谁做的?好生凄婉。这男子倘若心里真有他心爱的女子,当初又何必如此决绝?”
齐生也不答话,只向侧近一指,道:“还是让他自己来答吧。”
花弄影心头剧震,待想躲避,那朝思暮想之人的身影已赫然在目。
整整八年过去,昔日的翩翩少年公子早已过了而立之年,颔下多了三绺胡须,端整清隽的方脸消瘦了许多,在清冷月光背照下,愈显清癯,眼中写满思念与感伤,隐隐有所期待,似有千言万语倾诉,却又有千般踌躇,难以开口。
八年来,在梦中,在沉思间,花弄影不知多少次想过,再见此人自己会怎样?是泪流满面问他当初为何如此决绝,不容她留在身边相伴;是轻抚他的脸颊,诉说多年相思之苦;还是一语不发,出手便痛打这个无情之人……想过千百回,念过千百遍,此时却只是与他相顾无言,欲说还休。
“<伤月>一词乃是南城公子三年前所作,据说一向看不起北朝诗作的南朝文豪于昕也为之赞叹不已。马世叔早已将收录这首词的文集置于墨香书斋,盼望花大姐见到此词,能够明白南城公子从不曾将大姐忘却。小弟在书斋无意见过这首词,问过马世叔才知就里。
“大姐十年前便与南城公子相识,两情相悦,只因已故的尚公南城太保门户之见太深,嫌弃大姐出身寒门,南城公子才不能与大姐结为连理。南城公子对大姐一往情深,任南城太保如何软硬兼施,也不肯另娶他人,只是公子不能为大姐不孝,忤逆父亲,只得与大姐暗中来往嫌弃大姐出身寒门,南城公子才不能与大姐结为连理。南城公子对大姐一往情深,任南城太保软硬兼施,始终不肯另娶他人。八年前,南城家遭遇横祸,南城公子不得不与大姐诀别。个中原委,以大姐的才智本不难看透,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还要南城公子亲口向大俎分说明白才是。我便在五十步之外守候,此间绝对无人打扰,两位自可畅所欲言。”
话音甫落,齐生已自亭中跃出,几个起落便在五十步之外,解下佩刀,倚刀而卧。花弄影和那位南城安世公子都是一般惊佩交集:想不到此人武功竟一精至斯!
“阿齐心思缜密,武艺高强,正是主公亟需之人。马世叔让他随我来碧云寺,也是想将他举荐给主公。”
“此人确是可用之材,也是个可以倾心结交的好朋友。我知你无意再提当年的旧事,但为了这位兄弟一番心意,便当听故事一般听我讲一讲如何?”
花弄影低头不语,那是默许了。
“先父与太祖当年并列前朝八天柱。太祖临终遗命靖公星恒辅政,本意欲使靖公令八家戮力同心,承太祖遗志,共谋天下大业。靖公向居众天柱之下,威望不足。成公李跃先于太祖逝世,彭公常晖重疾缠身,永公原信以卫室宗亲列位天柱,为人颟顸,这三家都无意权柄。随公桂永素来只心服太祖一人,不甘居星恒之下,庆公独孤如意为人谦冲,无意牵涉朝争。唯越公余敬与先父为大昭基业,不计私嫌,极力推戴星恒。
“星恒诛杀桂永,余敬与先父力赞成事,便是逼杀独孤如意,废星觉帝,先父虽有不满,还是忍了。只是此后星恒越加肆无忌惮,大权独揽,靖公府第屯兵禁卫,盛于宫阙,专横跋扈,不可一世,先后鸩杀原太后与明皇帝。余敬素有城府,长于谋身,不与星恒面争。先父的为人你也知道,秉性惮直,出言无忌,常与星恒争执,背后更多腹诽。
“当年你我两情相悦,先父极力阻挠,执意要我娶乐安郡主,虽是囿于门户成见,后来我方知也是余敬余太傅为我家谋划的自保之计,一旦我与皇族联姻,星恒便对先父诸多不满,终究有所顾忌,不能逼人太甚。我虽隐隐察觉先父另有苦衷,先父也知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可我父子二人就是一般的倔强,谁也不肯低头。
“八年前,先父随皇上出猎,车驾返京途中,先父酒后失言,说道”靖公星恒必死”,终于招致大祸!星恒权倾大昭,此事哪里瞒得过他的耳目?便是皇上也保不住先父。星恒过府,逼令先父自裁。影儿,你有所不知,先父临终曾对我说,他已允我娶你为正室,嫁入南城家。只是身当其时,我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欢悦……”
言及父亲临终凄绝景象,南城安世痛入骨髓,肝肠寸断,热泪滚滚而下。此情此景,花弄影再难自矜,连声劝慰道:“你莫再伤心,我明白的,我真得明白!”南城安世凝望伊人,欣慰愧疚,百感交集。
“你莫再伤心,我明白的,我真得明白!”短短一十四字,如同一道热流,将两颗多年相思之心贯通。
南城安世竭力平复心境,继续将原委道来。这一回已全无顾忌,尽诉衷肠。

“家门横遭剧变,我本已心灰意冷。先父临终既允诺你我的婚事,我也曾想过就此与你携手浪迹天涯,不再理会朝堂之上的是是非非,尔虞我诈。可先父酒后失言,削爵去官,被逼自杀,我大伯和两位叔父全都受到株连,丢官去职,贬爵三等,我乃是天柱大将军南城通的嫡长子,弟妹尚且年幼,家门危在旦夕之时,又岂能一走了之?”
“绝不能走,你若就此一走,便不是我花弄影倾心爱慕的南城安世。只是……只是你为何不让我留在你身边,与你同甘共苦?你也是明白我的呀!”花弄影言语中百般体贴谅解,却又不免夹杂几许哀怨。
南城安世神色澄然,道:“我钟情于你,便是因你不同于寻常女子那般娇弱。你是女中丈夫,不输任何须眉男子。只是依余太傅之计,要想保全南城一脉,日后再图振兴,我只有娶星恒最疼惜的侄女乐安郡主为妻。但我因你迟迟不愿应诺与郡主成婚之事,勋贵子弟之间多有传闻。倘若你继续留在关中大昭境内,星恒心狠手辣,必定容不下你。你我心意相通,我知你必能体察我的用意,即便我娶了郡主为妻,只要你对我尚有情丝牵绊,你便绝不会远离关中,因而我只有出此下策,那日竟会用如此刻薄恶毒的言辞伤心,其实我……”
花弄影的柔荑掩住了南城安世的嘴巴,目光中只有千般体贴,柔声道:“心痛之事就不必再提。我懂,我全懂。当时我关心则乱,一气之下绝裾而去。八年来你心痛,我也心痛,做了一对痛心鸳鸯。”
南城安世轻提花弄影玉腕,紧贴住自己面颊,心神俱醉:“你的手还和当年一样,独一无二。”花弄影淡淡一笑:“你的舌头也与当年一般无二的油滑。”花弄影肤质本来细洁,但出身寒门,历尽沧桑,一双手上老茧自是不少,细中带粗,粗中有细。此时情景,便与当年两人在栖凤亭共游时一模一样,温馨中自有别样怀旧甜蜜。
花弄影惊觉有异,急忙缩手。南城安世陡失柔荑,愕然失措:“影儿,怎么了?”花弄影又是惊惶,又是羞涩,玉靥阵红阵白,侧过身去,幽然长叹:“今时不同往日,你已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也知道,我并非寻常青楼女子,你我之间……”
“不,影儿!只怪我见了你太过欣喜,忘记告知于你。乐安郡主去年已经身故,我始终不曾纳妾,如今算是鳏居。”
花弄影瞬间两眼放光,仔细咀嚼南城安世之言,又不由生疑:“”如今算是鳏居”?这话怎讲?”
南城安世神情复杂,花弄影能体察他的无奈、感激、哀伤,却没有丝毫诈欺和言不由衷。
“星恒虽心狠手辣,对一脉至亲却颇为关怀。星恒生母董太妃,侄儿常乐公星胄,侄女乐安郡主早年失散,流落徐地多年,后来过迎回关中。乐安郡主当年在徐地逃难之时曾坠马负伤,非但下肢瘫痪,身体虚弱,甚至……甚至不能行男女大合之事。郡主一向深居简出,非为其他,全是因行动不便。星恒对郡主身体实情一直秘而不宣,也是不想因此耽误郡主的终身大事。
“郡主虽是星恒嫡亲侄女,身有残疾,但是心地十分善良。十年前,我一意不愿与郡主成婚,星恒本不会就此善了,是郡主一力劝说星恒不要为难我南城家。星恒又曾为郡主说过另外几门亲事,郡主不愿累及旁人,一概不允。便是最终与我成婚,也是被余太傅说动,为保全我南城一族免受星恒荼毒。成婚之后,郡主待我也甚为体贴。影儿,我这样说,你休要动怒。我婚后一直不曾纳妾,一是为你我情深,二却是为了郡主这番高义。我这般解说,你当能明白为何我说”如今算是鳏居”了吧?”
花弄影心中哪里还有半点嫌隙怨怒?得知南城安世这八年来的经历,直觉得多年相思之苦全都值得,今生今世更是认定了这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靖远,一切我都明白了。从今往后,影儿会永远陪伴你左右。我也不计较世俗名份,只求与你厮守终生。”不知不觉,花弄影已将南城安世双手紧紧握住,唯恐手一松,他便要飞了。
南城安世听花弄影八年之后再次直呼自己表字,知道从此前嫌尽释,喜不自禁,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道:“影儿,我不单要与你厮守终生,也要你做我南城安世名正言顺的正室。郡主生前也对我说,待她百年之后,我要续弦,便只能娶你花弄影。”
花弄影喜极而泣,却又不禁耽忧:“可是星恒他能容得你娶我么?”
南城安世双眉倒竖,切齿道:“星恒杀害先父,连弑二君,铲除异己无所不用其极!主公韬光养晦多年,暗中派遣马英等人招募关东豪杰,如今时机成熟,便要率群豪入关,公然与星恒分庭抗礼。日后我全心为主公效力,誓除星恒。我南城家的事,再也不容他置喙!”
花弄影大喜:“好甚,好甚!南城家的大仇终于有望得报。只是……马世叔遣我来先行参见主公,还不知主公究竟是哪一位帝室贵胄?”
南城安世道:“事到如今,也该说与你听了,主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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