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贵接过小册子，翻了翻，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说道：“好小子，这回你可立大功了。”说着用力一拍孟龙飞的肩。
此时孟龙飞站立都很困难了，哪经得住赵义贵这么一拍，身子立刻一歪，倒在地上。
“好你个赵义贵，你想卸磨杀驴独吞功劳！太黑了。”孟龙飞坐在地上骂道。
赵义贵赶紧收好联络图，上前扶起孟龙飞，连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搀扶着孟龙飞走上自己的警车。
赵义贵在公路上掉转车头，带着孟龙飞向A城驰去。孟龙飞松了一口气，现在自己终于彻底安全了。
孟龙飞笑着说道：“真奇怪，我们的赵大局长每次行动不都是要招集齐人马才开始的吗？这回怎么敢单枪匹马出警？你不知道我刚才的处境有多危险，弄不好可是要丢性命的。”
赵义贵并不在意孟龙飞的玩笑话，说道：“一听你说有麻烦，我差点急死了，开着车就过来了。你当过兵，我当过兵，说起来也是绕着弯子的战友，战友之情可是生死相许的。战友有难，就算有天大的危险，换成你会慢慢吞吞畏手畏脚吗？我曾经眼睁睁地失去过战友，不想再失去一个好战友了。我在车上才通知刘队长过来支援，现在他们应该也在路上了。等会我们和刘队长会面后，再按你说的地点对这五只老鼠来一次清剿！”
孟龙飞突然想起了向军奇，赵义贵曾经和向军奇叫做是嫡亲战友，也许赵义贵会了解向军奇的奇怪举动。孟龙飞于是对赵义贵问道：“我刚才逃的时候，居然碰上了玉楼春夜总会的老板向军奇，你说巧不巧。”
赵义贵显得很平静，好像向军奇在这里出现并不稀奇似的。赵义贵说道：“每天的这个月，向军奇都要走这条去南方一趟。南部的中越边境埋着我们的几百个战友，我没有时间年年去看他们，向军奇就每年代表我们去给那些回不来的战友们锄锄草，烧点纸钱，然后给当地看管陵园的工作人员一笔钱。以前有一次我们在扫墓的时候看见一位老母亲，河南的，儿子也埋在这里，是我们的战友。这位老母亲因为买不起车票，为了看自己的儿子一眼，所以老人家从河南一路要饭过来，一步一步走过来，走了整整九个月。当时我和向军奇就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全给了这位老母亲，但还是不够回河南的路费。所以向军奇就发誓，自己一定要有很多钱，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的战友，为那些望眼欲穿的老母亲。”
“所以向老板就开了玉楼春夜总会。”孟龙飞说道。
“对。夜总会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很多战友都瞧不起他，但向军奇忍了。每年到南方扫墓的时候，他就会给陵园的工作人员一笔钱，用来报销那些远道而来看望儿子的老母亲老父亲的往返车费。”
孟龙飞对向军奇不由自主地萌生了一阵敬意。
“对了，如果是向军奇看到你的话，他绝不会扔下你不管的，龙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赵义贵突然警觉起来。
孟龙飞低着头想了想自言自语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都坐上了他的车往A城在赶，我告诉他我的任务，还有在路上拦不到车，还有向一个修车的刘师傅求助遭到拒绝，对，就这个时候，向老板突然停车用一把刺刀逼我下车，你看，我的脖子都让他划开了。”
“嗞”，赵义贵的车突然停下，正在回忆的孟龙飞条件反射地右手在车上一挡，才让自己不至于撞到前车窗玻璃。
孟龙飞正要扭头问“怎么回事”，左太阳**便抵住了一个**的东西。
77式7.62毫米手枪。孟龙飞马上反应过来。
“下车！”赵义贵阴沉沉地说道。
孟龙飞斜着眼向左瞟了一眼，发现赵义贵此时的面部肌肉极度扭曲，脸上的表情极其凶狠，跟刚才向军奇用刺刀抵着自己咽喉时的状态如出一辙。
孟龙飞打开车门，也是脚跟落地车门都没关上，赵义贵的车突然向前一冲，然后一个急刹车一百八十度打弯，向着孟龙飞过来的方向飞驰而去。
孟龙飞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然向军奇和赵义贵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但自己拼死拼活送出这份联络图的过程中，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孟龙飞想到了修车的刘师傅，向军奇和赵义贵都是在听到自己向刘师傅求助后性情大变的。
孟龙飞突然意识到，那个修车的刘师傅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正当孟龙飞不知所措的时候，远远的六辆警车出现在自己视野内。
警车在孟龙飞身旁停下，最前的一辆警车门开了，刘家明开门下车跑到孟龙飞身边扶住孟龙飞：“龙飞，怎么伤成这样了！”
“我没事，你们的赵局长刚刚开车过去了，我担心有事要发生。”孟龙飞焦急地说道。
“上车，我们快追上去！”刘家明把孟龙飞扶上车，按响车顶的警灯，“呜——”地一声把车速加到一百。
后面的警车也按响车顶的警灯，快速跟上，山谷内一时间刺耳的警笛声大作，像一场暴风骤雨。
很快，孟龙飞便看到了修车刘师傅的铺子，铺子旁还停放着向军奇和赵义贵的两辆车，但刘师傅、向军奇和赵义贵三个人都不在。
孟龙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过几年的特种兵，孟龙飞的第六感像警犬的鼻子一样灵敏。
孟龙飞和所有警察下车，刘家明和所有警察们也似乎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约而同地把枪举在了手中，警惕地看着四周。
“啪啪啪啪啪啪”，连续六声枪响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
77式7.62毫米手枪，是赵义贵的7式7.62毫米手枪。孟龙飞感觉鼻腔中一阵灼热的气体上涌。
“上——！”刘家明几乎把嗓子喊裂了，满脸通红得像煮熟的螃蟹，额上脖子上的青筋暴绽，像一头疯狼一样向修车铺后的山丘跑去。
孟龙飞也拄着树棍向山丘上跑去，后来干脆扔了棍子，手脚并用在地面上连跑带爬。等孟龙飞追上警察们的时候，孟龙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五鼠们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手中都握着手枪，钻山鼠、彻地鼠、翻江鼠满脸血迹，飞天鼠和锦毛鼠则是喉部一道整齐的伤口，孟龙飞一眼就认出，这是86式自动步枪刺刀的独特伤口。
修车的刘师傅面朝蓝天躺着，右手还紧紧握着一支拐杖，身上没有一丝伤口，衣袖和裤管都已被血浸透，脸上的表情却毫无痛苦，反而略带微笑安详地闭着双眼。
赵义贵正把向军奇紧紧抱在怀中，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着，那表情不异于失去了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向军奇面色安详地躺在赵义贵怀中，两眉之间一个刺眼的弹孔。在赵义贵身边，一支77式7.62毫米手枪无辜地躺在地上。
再看远一点，那个越南特种兵阮信光靠着一棵树站立着，手中握着一把仿制的中国“五四”手枪，心口被一柄刺刀穿透，把自己钉在树上，那是一把中国产的86式自动步枪刺刀。除了刀伤，阮信光的胸口还密密麻麻的好几个弹孔，枪枪都是致命伤。阮信光两眼依旧睁得大大的盯着前方，眼神充满怀疑，好像至死都不相信自己死亡的事实。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龙飞小声对刘队长问道。
“我也不清楚，跟赵局干了这么多年，我们头一回看到赵局这个样子。”刘家明也是不知所以然。
赵义贵这才看见了站在附近的孟龙飞，眼光一凛，看得孟龙飞和刘家明心中不由一寒。
赵义贵慢慢放向军奇躺下，突然暴起，一拳砸向孟龙飞的面部。
孟龙飞本来对赵义贵的这一拳拳路看得一清二楚，但孟龙飞却连头都没有躲闪一下，只是眼睛一闭，任由自己的鼻子承受了赵义贵的这一拳。
孟龙飞耳朵里“嗡”地一响，感觉自己的身子像鸟一样飞了起来，又像磨盘一样重重落了下去，地面的石块硌得自己后背生疼。
孟龙飞双手撑地挣扎起来，右手背擦了一把鼻子流出的血，准备承受赵义贵的第二次发泄。
刘家明一看情形不对，一把从后面抱住正要继续动手的赵义贵：“老赵，冷静，冷静！”刘家明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鼻子一痛，身子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刘家明在脸上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已被赵义贵用后脑勺撞得鲜血淋淋。
几个警察跑过来，扶起无辜的刘队长，刘队长手一挥：“都过来！”
警察们纷纷围到刘家明的身边，刘家明命令道：“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第一，谁也不许提今天赵局长开枪的事；第二，谁也不许提今天赵局长打人的事；第三，马上把这块山坡封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来！谁要是误了事，看我不处分谁！”
说完刘家明便带着警察们迅速散开，把几个主要入口守了起来，只把案发现场留给了赵义贵和孟龙飞。
赵义贵一把抓住孟龙飞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提，几乎把孟龙飞悬空提起来。赵局长含着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孟龙飞！你不是一特种兵吗？你不是一特种兵吗？你的勇气让狗吃了？你凭什么让我的人为你送死？你凭什么让我的好兄弟为你挡子弹！”
说着就把孟龙飞像甩枕头似的甩了出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