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大爷，是这么一回事，我的一位朋友非常喜欢您做的弹弓，想跟您订做一千把。”孟龙飞特地把一千把三个字加了重音，想给老人一个惊喜。
但全大爷却显得很平静，低着头仔细算了好一会才回答：“一千把，没问题，不过，这得至少两个星期才能交货。”
孟龙飞一摆手说道：“时间不是问题，你做一批就先给我送一批，至于价格……”
“三毛钱，我绝对给你优惠！”全大爷打断了孟龙飞的话，信誓旦旦地一拍胸口，好像说晚了就显得自己不真诚了。
“三毛不行！”孟龙飞板着个脸，对全大爷报的价格十分不满意。
全大爷被孟龙飞拒绝得一愣，但马上牙一咬：“两毛五！不能再低了！”
“两毛五？二百五啊？这个数字您也好意思说？”孟龙飞的表情略带愤怒了，仿佛觉得全大爷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全大爷两手一拍，脚一跺，斩钉截铁地说道：“算了，只当交你这个朋友，不赚了。两毛，白送！”
“不，行！”孟龙飞一字一顿地否定了全大爷的好意。
全大爷有点生气了，手一摆挑起担子转过身背对着孟龙飞，侧着头说道：“咱们战友归战友，生意归生意。你我战友，我可以不赚送给你，但是，如果你一心想着揩战友的油水，那你也太不讲战友情谊了！今后你要是真要弹弓什么的，只要我有，我全大爷一律白送，但不会和你做生意的！”全大爷说完就要离去。
“两块！”孟龙飞在全大爷身后潇洒地晃着两根指头说道。
“什么！”全大爷像突然被人点了**似的，抬起的右脚在空中放不下去了。
“一把弹弓，两块钱。”孟龙飞轻轻地又说了一遍价格。
“哐当”，全大爷的担子一下子从全大爷的右肩上滑落，全大爷侧过身歪着头看着孟龙飞，眼瞪得老大。全大爷伸出左手右手小拇指用力挖了几下自己的两只耳朵，然后哆嗦着说道：“你，你，你再说一遍！”
“一把弹弓，两块钱。”孟龙飞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潇洒晃着自己的两根指头。
全大爷张头嘴抬头看了看天，用右手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然后自己摇了摇头，又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背贴在孟龙飞的额头上。
“我没发烧，你也没发烧啊！”全大爷狐疑地自言自语着。
孟龙飞把全大爷的手从自己额头拿开，两手握着全大爷的手说道：“大爷，我跟你都没发烧。这个价格是我的那个朋友千叮咛万嘱咐定的，人家说了，必须按这个价买，我要是骗您我就是属狗的。”孟龙飞话刚说完就暗暗叫苦，自己可不真就是属狗的吗？但自己的确没有骗全大爷啊！
全大爷用手指点着孟龙飞，嘴张得老大，张成了圆形：“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跟你都没发烧，是你的那个朋友脑袋烧坏了。”
孟龙飞一怔，他没想到全大爷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犹豫了好一会，孟龙飞才点点头说道：“没错，我这个朋友还真的是脑袋烧坏了，不好使，医生说都治不好了，可怜得很啊！我都明摆着告诉他五毛钱了，他非要按这个价买。” 孟龙飞心中考虑着如果赵义贵知道自己在外面这么损他会给自己什么小鞋穿。
“你这个朋友脑袋坏得还真挺严重的，可惜啊！”全大爷惋惜地替公安局赵局长摇了摇头。“人家脑袋有毛病，你作为他的朋友就应该好好劝劝他啊！不能让他做这糊涂事！”全大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劝了！可我这朋友不是脑袋烧坏了吗？他哪听得进去？我都是好不容易让他从五块压到两块的。”
“那你看能不能这样，我按三毛一把卖给你，你把这多的钱再还给他的家人，让他治治病。”全大爷摸了摸自己的头，对孟龙飞建议。
“那不行，这要是他的家人口风不严让他知道了，那他肯定要犯病。不行不行！”
“那这样，我三毛一把卖给你，多的钱你替他收着，他今后看病肯定还得花钱。”
“那也不行，我答应人家两块钱买的，现在要我藏一块七，那我晚上肯定会经常做恶梦的。”孟龙飞连连摆手，“再说了，我这个朋友家里很有钱，不在乎这个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好，这样吧，我两块一把卖，我把我的地址留给你，今后如果他的家人想我退钱，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认这笔账！”
孟龙飞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感慨，这真是一个纯朴的老志愿军！
“对了，你买这些东西要不要发票？”全大爷问道。
“您有发票！”孟龙飞惊讶地看着全大爷，仿佛看着一个石器时代的酋长扛着一枚“红箭”导弹发射管，因为发票是商家向国家纳税的凭证，这可是得花钱买的，所以中国的绝大多数商家都不愿意给顾客开发票。两千元的发票，老人就得向国家交两三百的税。
“当然有发票，纳税可是光荣的！咱可不兴偷税漏税。这国家的每一项建设我们也出过力，这样我走在桥上路上都感觉踏实。”老人一拍胸脯，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
三天后，孟龙飞收到了志愿军老人做好的第一批400个弹弓。孟龙飞看得出来，老人对弹弓花了一些心思的。跟当初送给自己的那把不同，这些弹弓的框架老人都用胶皮电线一圈一圈绕着，这样即使在大冷天用这样的弹弓也不会觉得冰手了。皮筋的质量明显好得多了，比孟龙飞的那把弹弓上的皮筋更加厚实，看样子，老人做的这批弹弓的成本比原来的增加了不少。
弹弓被孟龙飞送到公安局后，立刻被各科室疯抢一空，公安局的射击训练室里也适时的专门开设了一个弹弓训练房，到弹弓训练房打弹弓的警察在工作时间八小时内几乎时时爆满，恐怕张艺谋的新片首发也不会有这么高的上座率。
即便是赵义贵让人专门开设了弹弓训练房，赵义贵还是经常在公安局内听到“乒乒乓乓”的玻璃破碎之声，让赵义贵恼怒不已，心痛不已，那“乒乒乓乓”响的可是钱啊！
赵义贵知道，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弹弓训练房容量太小，二是刘家明打的申请报告上就说过，弹弓的弹药便宜，随手可得。
赵义贵曾有一次终于忍无可忍，冲进一个办公室，询问刚才打碎玻璃的是谁，但赵义贵马上发现，自己的部下不愧是搞刑侦的，反侦察能力特别强，望着整个办公室人员无辜的眼神和众口一词的赖账，连赵义贵都不得不佩服自己部下的心理素质。
赵义贵一双鹰眼在办公室内像狗鼻子似地翻了几遍，愣是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当然，赵义贵这个局长也不是白当的，回到办公室后赵义贵便签了一个命令：从即日起，凡办公室玻璃破碎后，玻璃的重装费用一律由该办公室内所有人员平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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