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龙飞笑笑说道：“你的这些手下挺忠心的。”
石华仁也笑着回答：“就是水平太差了，一下子就全暴露了。”石华仁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白队长吗？忙啊！我现在有点小事请白队长帮一下忙，好，那多谢了，我五分钟后到海洋娱乐城的十字路口，你叫人把跟在我后面的车拦下来，不不，不是仇家，是几个不懂规矩的小弟，我亲自教育就行了，好的，有空再一起吃饭。”
“哪个白队？”孟龙飞问。
“交警中队的，有过一些来往。”
孟龙飞意识到石华仁不仅在黑道盘根错节，在政界也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果然，石华仁的车一过海洋娱乐城的十字路口，身后的尾巴就没有了。
孟龙飞和石华仁在郊区找了一家个体小餐馆坐下。
这一片郊区因为处于城乡结合部，所以路很窄很破旧，两边的房子灰不溜秋的，都是两层三层的私房，这里的住户平时就种种自己的田，顺便可以用自己的房子做点小生意。
石华仁和孟龙飞就找了一间这样的小馆子。
这家的住户很快就上齐了菜，菜都是菜园子里现摘的，很嫩很新鲜。石华仁狼吞虎咽地吃着，全然不像一个黑社会老大的样子。
石华仁边吃边说，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样的乡村小菜了。
孟龙飞吃不下，他知道，自己和石华仁分开的这半年，石华仁一定经历了很多事，吃了很多苦。
“你是怎么当上黑社会老大的？”孟龙飞小声问，在他的心目中，他还是不能把一个军人跟黑社会联系在一起。
石华仁边吃边说，自己自从在玉楼春夜总会和孟龙飞分手后，就在一家电器商场当了卸货员，月薪五百。上了两个月班，血狼帮的人发现他的力气很大，就有人要自己加入血狼帮，自己没答应。后来，自己遇了点事，急需用钱，就找了血狼帮，哪晓得血狼帮帮主孙长命很仗义，二话没说就借了钱，也没提任何要求。
再后来，血狼帮的人找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说帮主让人灭了门，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走了。我觉得我欠孙长命一个人情，虽然他是黑社会，但我们总不能作一个有恩不报的败类吧。所以我一直打听曹斧头会在什么地方露面，一次偶然机会，我得知曹斧头在新天地酒店开宴会，我就闯进了他们的宴会。本来我想把曹斧头劫持到公安局让他绳之以法，哪晓得他的保镖太多了，先是有人二十几人用刀来挡我，结果我三下两下放倒了他们，后来我看见曹斧头和他的几个贴身保镖在拔枪，我没等他们开枪就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把他们的手废了，曹斧头胸口也被我砍了一刀。可就在我放倒他的八个贴身保镖后，我发现现场已找不到曹斧头的人影了，所以我只能赶紧跑了，准备再瞅机会下曹斧头的手。可最后我听说，曹斧头居然送医院后流血过多死了，真是恶有恶报，我不杀他，阎王都不放过他。
我原以为杀人偿命，也没打算跑的，就在家等着公安局来抓我，谁知公安局没抓我，血狼帮倒找到自己了，说群龙无首，说我替孙长命报了仇，就是血狼帮的恩人，他们一致通过要推举我当帮主。我当时说什么也不干，我怎么能加入黑社会呢？我身上可是流着军人的血。可就在我离去的时候，血狼帮的几批人为了争帮主之位，大打出手。我一看不行了，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我已经杀了人，如果再因为我而死人，我的罪可就更大了。所以我就大声说，都别打了，我来当你们老大，他们这才停止内讧。
孟龙飞心中松了口气，按石华仁说的，石华仁虽然有过错，但在当时也是属于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还不构成故意杀人罪，真要是为这种人渣败类赔上自己一生的自由，那可真是亏了。
“那你为什么还给他们改名叫小刀班呢？”孟龙飞问道，在他的心目中，黑社会帮派的名称一定要够狠够响亮，这样才有杀气，才能有更大的号召力，比如说“斧头帮”，比如说“血狼帮”。
石华仁笑笑说道：“他们有人说我的刀法厉害，建议我把帮名改为大刀帮，我说大刀要向鬼子头上砍去，不能用大刀，只能用小刀。一个‘帮’字一听就是黑社会，不雅，我想了想，我在部队好歹也混了一个班长，管一个班，自己的手下当然只能叫‘小刀班’了，是吧，排长。”石华仁说完呵呵笑着。
在自己面前，石华仁永远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孟龙飞真希望自己永远和石华仁是排长和班长的关系，而永远不要成为警察和黑社会的关系。
“怎么了？”石华仁看见孟龙飞望着自己发呆，知道自己的排长心中一定有许多心事。
孟龙飞一口干了一杯白酒，喷着酒气说道：“华仁，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排长的话，那你听我的，马上跟我到公安局去自首，永远离开小刀班，谁愿意当这个班长就让谁当去。”孟龙飞借着酒劲跟石华仁摊了牌。
石华仁也一口干了一杯白酒，用筷子一颗一颗拈着花生米吃，微低着头沉默着。
孟龙飞知道，自己的这个老部下心中肯定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就像自己当初执行任务时杀机四伏的战场一样。
“对不起，排长，”石华仁终于抬起了头，苦笑着看着孟龙飞，“我不能跟你走。”
孟龙飞“啪”地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这是石华仁第一次不服从自己的命令。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孟龙飞生气地用手指着石华仁。
石华仁又一口干了一杯白酒，笑笑说道：“排长，我们已经不是在军营了，我也不再是你的部下了，孟龙飞同志！”石华仁特地把“孟龙飞同志”五个字加了重音。
孟龙飞突然感觉心中一阵绞痛，脖子好像被一双巨钳死死钳住，让自己吸不进空气。孟龙飞心中一片空白，他知道，在这一刻，他失去了一生之中最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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