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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亮亮上车后,小龙并没马上回单位去上班,有还有一桩事,他的小学同学结婚,就在他出生的小镇。同学热情的邀请他去吃酒。
回到镇上,一下车,他就看见了很多熟人,最先看见的是幺幺,他的小学同学,小时候的幺幺不仅动作妖柔,连长相也像个女孩,好多人都笑他是投错了胎。现在的他在小镇的车站旁买油榨粑,寄着一块大围裙,像一个妇人。而他的老婆,膘悍的抱着他们的小孩,像个男人婆。
小龙一下车,他看见了。“唉,方小龙回家了,来,来,吃块油榨粑。”小龙笑着拒绝,然后掏出烟。散给幺幺,幺幺伸出两个油腻腻的手摇着。“不会抽,不会抽。”小龙看着他老婆打趣到,“你家幺幺真是个好男人,烟都不抽的。”
“我家幺幺还是可以的,一天从早磨到晚的,烟不抽,酒也不喝!”幺幺回头看了老婆一眼,胖而结实的老婆也回看了他一眼,到是一脸的暖意。
小龙想:“如果我也农村,在这种小地方,那我肯定也结婚了,即使没结,也是快结的那一类了吧!”
因为他知道,在农村,小的地方,婚姻双方的结合大多是由于经济的原因。男女双方共同劳动,生儿育女,维持生计,感情的因素是很不重要的。而现在自己生活在城市中,在一个有着现代化的社会中,婚姻的理由中感情的因素变得越来越重要。而如果感情成为婚姻的主要理由,那自己和亮亮,两个男人又有什么不可。
只是,这只是自己的想法,在他生活的圈子,还有父母亲,还有亲戚同学,他想自己又如何跳出这些番篱呢。他有些叹息的走过幺幺们的身边。一个人了解自己太多,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小龙结婚的同学在镇上中学教书。小龙的到来,他是如奉上宾。一直说小龙是同学中混得最好的,在省城里工作,又有能力,能来,他实在是高兴。小龙谦虚的摆着手:“你是以前我们班的班长,班长大人结婚,我可不敢不来。”
大家笑笑哈哈,有人问起小龙的女朋友。小龙有些默不作声。“方小龙,你也不眼光太高了嘛,找一个,结得了,要是城市里的不好找,回家乡嘛,我们给你挑一个。”老同学对着他嚷。
“好嘛,那我就回家找一个,城里的我实在是找不到呀。”小龙接过话,心里想着亮亮。
同学的洒席办了60多桌。帮忙的、请客的、送礼的,人群来来往往。抽烟、喝酒、看新房、扯闲条,还从县城里请来了司仪主持,摄像机全程跟踪拍摄。
吃完了酒席,小龙和大家坐在新房里看婚宴现场的录像。
那些摄下的影像,也许是光线,或许是拍的人手在晃动,包括新人的化妆的不妥,整个拍出的效果都让人看起里面肤色很难看,还有穿着,在录像里显头发蓬乱,乱七八糟样。新娘木讷讷,新郎东张西望,像是在担忧什么。那些吃酒的人一个个张开大嘴,沾满油污的嘴拍得亮晶晶,还有一些人‘啪……啪’在镜头前吐着痰……人们看着,看得兴致勃勃,指着这个是你,那个是她,哈哈大笑。
小龙感觉有一些反胃,他本想和大家闹洞房的,但是他没有了情绪。只想迅速的逃离这个现场。

小龙来到小镇后面,那里有一大片绿悠悠的稻田,他漫步在田埂间,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小小的他,跟着姐姐到小镇后面原野和稻田里捕蜻蜓。
田野里,微风过处,连绵起伏。一条通往外界的水泥路,突兀兀的穿插在一片青绿之中,显得白晰晰的刺眼。一辆突突突叫嚣着奔来的客车车顶堆满篓筐,麻袋,车厢里传来一阵阵笑声,叫喊声,给寂寞的田野增添一丝热闹,又渐行渐远。
小龙拿着一根竹竿,顶端空心处用一个竹条挽成一个圈,里面裹着蜘蛛丝,寻找着停留在稻叶上的蜻蜓。路边有经过的车辆,勾着他的眼晴顺着路看着远方。那条路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不得而知,他晒得红扑扑的脸,两颊流满汗水,他揩一揩,汽车不见了,但前方总有一种东西在撕扯他,独自站在田野张望着,幼小的心有莫名的惆怅。
不过,蜻蜓还是吸引他。他用网轻轻朝它们一扫,它们的身体粘上蜘丝,想飞已经来不及,他把它们从蜘网上取下来,全身红的取名‘小姐’,红黄相间的取名‘丫环’,一身灰的取名‘农民’。捕捉只是好玩,他用手撕着蜻蜓翅膀上端有斑点的那一块,然后放开,蜻蜓还能飞,但是飞得有些跌跌撞撞,飞不高,急急的朝下飞,赶紧找一片稻叶去停靠。
他用一种以貌取人的等级森严来给捕捉到的蜻蜓分级,好看的‘小姐’翅膀剪得短一些,灰暗丑陋的‘农民’会粗暴的撕翅膀更凶。太阳落山了,他要回家了,人的天性里,总有恶的一面。
稻田的尽头还有一条河,那是小时候小龙的最爱。
那条河弯弯曲曲绕着小镇,它的源头在哪里,又流向哪里,他一直不清楚。曾有过想溯流而上寻找源头的想法,终因找不到伴和自己胆怯一直没有成行。但是,河带给他其实快乐。夏天,他常常跑到河里游泳。他好像天生就会游泳,跳进水里第一次,手在水里不停的摆动,脚不断的溅着水花,整个人就游了起来,等他游多了,技术不断提高时,仰着头游在水里,凉爽通透,听到微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过,细细柔柔的抚摸她的耳际,四周是静静的,一直矗立在那里连绵起伏着苍翠的青山,就像把她包围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切都格外寂静,天地是一体的,天地山水之间有一个快乐的他。
而这条河带给他寒颤的感觉,那就是每年的春节来临前,母亲带着姐姐和他,挑着家里要换洗的一大篓床单被单厚衣服,要去河里洗,在那种时候进行彻底的大清洗。母亲说:“大河里的水又宽,又清亮,只有在那里,才洗得干净这些大件东西。”
可是,那是寒冬腊月,洗完那些,小龙的手冻得像红萝卜一样,浑身透着冰冷。一上岸那一刻,他马上蹲起,把手放进弯曲的双腿膝盖的后面,那个部位传来的温暖,他就这样蹲着,缓过一口气。手上冻起了疮,母亲给了他一盒蛤蟆油,那是他最早使用过的护肤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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