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春节过去还没有一个月，也就是我在第一次见到俞总的前半个月，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一个外地电话。 号码很好，后面是一连串不下四个“8”，不过我的圈子里这样的手机号码实在不足为奇，不知又是何方大仙给俺莫飞送钱来了。唯一奇怪的，是我在外地认识的房地产商并不太多，这，会是谁呢？
电话里很嘈杂，男男女女的声嘶力竭醉生梦死，一听就知道是在歌厅。
我皱皱眉，问：“哪位？”
没人应答，一个凄厉的高音响起，差点让我把晚饭全吐出来。
我问了第二声没人答应，刚想挂掉电话，里面一个浓重的外地腔调大声的喂了一声：“莫飞吧？”
隔着话筒就能听见他的酒气熏天，我却感觉有些亲切，是家乡话，声音，也好像似曾相识……
“您……哪位？”
“我！我呀，莫飞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都忘了！”旁边一群人在笑，听筒里有大声碰杯的脆响。
我苦笑，忙说：“声音太大……听不清，哥……”反正对方只要是男的，不管大小，喊声“哥”总不会错。
“对了，就是我，你海塘哥呀，哈哈，你小子总算想起来了，里边太吵，我出去跟你说话……”
电话里的噪音逐渐消退，我也终于想起这人，前年过春节过去时曾在二舅家见过此人，他管二舅妈叫“姑”，年龄比我大几岁，也算是一个拐弯亲戚，我该叫“表哥”，当时听介绍他是当地一个煤窑主，承包了一个小村子里的煤矿，这两年煤炭形势大好，也该赚大钱了吧。
果然，电话里的声音志得意满，印象里粗厚的沙哑嗓子透着水灵。“哎呀，算起来有几年没见了吧？想哥不？”
“想？”我心里猛笑，想得都快想不起来了，总共才见过一会的拐弯亲戚，没彻底忘记就是本事。我忙说：“想啊，当然想了容很亲，很虚伪，
海塘大笑，“我也想你，刚才喝酒时，突然想起了你，怎么样，在京城做房地产，这两年可发了大财吧？我听说你们每天早上起来别的不吃，就煎俩鲍鱼就着燕窝羹当早点？”
靠！我差点呕吐，这是谁编排的房地产商故事？我忙笑着说：“我只是个打工的，发财是老板们的事，我每天早上两根油条一杯豆浆，还没敢想过鲍鱼早点。”
塘明显有些泄气，下面一句话却让我小吃一惊，“就是吃鲍鱼也没几个钱，我正打算雇个厨子每天早晨给我做呢。”
我有些意外，这么说，海塘真赚大钱了？本来就是自己家每天吃鲍鱼也不过百八十块钱没啥了不起，但光冲这想法，就知道他一定“爆发”了。
我正犹豫着怎么说些恭维他的话，听了他下句话，我却更加吃惊，他说：“兄弟，我现在也做房地产了。”
我脑子一贯以运算飞快著称，此时却着实有些反应迟钝，他？那个满脸黑煤渣滓打扮得一副典型小煤老板的瘦小子，竟然也开始做房地产了！？
我自己成天在京城的房地产小圈子里卖命，却不知外面天地已经变化如斯？
他接着说：“明天我去京城找你玩。”
“好啊，飞机还是火车？”我随口问。家乡没有机场，飞机要到省会去坐。
“开车，自己开车痛快，明天晚上就到了。”
我吃一惊，一千二百多公里，开一天车真有些累，我忙说：“不如飞过来吧，到了用我的车就行。”
海塘笑，“算了，我刚买的新车，正好拉拉高速，等着吧，我明天晚上一准到。还有……”海塘顿了一下，“我还带了几个朋友。”
“哦？”
“政府的，嘿嘿，他们正好去京城上供，就待两天，我是陪他们。”
“上供？”我笑，京外官员总是带着一车家乡土特产来京城官路跑关系，京城外地政府牌照的车十辆里有五辆都是来干这事儿的。“一共几个人，我去安排酒店。”
“嘿嘿我就知道兄弟够意思。不过，住在哪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把客人招呼好……”
“什么？”我没听太懂。
“就是说……兄弟你明天给找个好玩的地方，唱歌什么的，嘿嘿，我听说……只要出钱，就能找到歌星影星什么的？”
我终于听明白了，哥几个原来是来京城泡妞了？还要歌星影星？得，我暗骂自己一声：“人家把你当鸨儿了？”
我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暴发户，看在亲戚份上，吃鲍鱼喝法国酒住五星级都没问题，可这给人拉皮条的活俺莫飞还真没做过，正想着回绝，他却说：“哥求你了兄弟，我知道你在京城有本事有门路，我刚才都给人家答应出去了，再说，我听说现在的歌星什么的只要给钱什么都干，哥现在有钱了，再多钱也花得起，一晚上百八十万没问题！”
看来钞票就是男人最好的雄性激素，遇到这种人，我要真拒绝他的话，再回家可就找人骂了，我暗叹口气，硬着头皮答应说：“好，我想办法，不过也不是什么歌星影星随便陪人喝酒……”
话没说完就被他兴奋的打断，“好好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够意思，其实我知道那都是瞎扯的，俺这大老粗又不是香港那个什么陈什么什么，‘艳照门’那样的好事儿也轮不到咱头上，你只要帮我找几个漂亮女孩说是演员模特什么的，只要不是小姐就行。”
我暗笑，“艳照门”在他嘴里竟然是幸福的象征了？能出来陪男人喝酒的，恐怕跟小姐也没什么两样吧？好在这样的女孩大有人在。
挂了电话，两年前那个只谋过一面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他好像开着辆十来万块钱的国产越野车，平头，脸跟脚上的皮鞋一般黑，羊皮大衣里露出来的一截白衬衣，也几乎看不出原本是白色，全身上下最显眼的一个地方，莫过于领口那极为艳丽的红领带，就像小时候红领巾的颜色……
他，会变成了什么模样？
第二天刚到办公室就接到海塘的电话，说他已经在高速上跑了三百多公里，平均时速二百迈，晚饭就能到了。我问他带司机没，他说是自己开车，而且是一路不休息的开过来。我吓了一跳，忙让他慢点开。海塘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咱车快，要不是路上车多，我下午就到了。
最后，海塘特地叮嘱我，千万别忘了答应他的事，那可事关他的面子，连他一共四个人，四个，千万别忘了。
酒店好说，五星级酒店能俯瞰京城全貌的楼层上订了四个套间。吃饭的地方也好说，不就是鲍鱼吗？
只是去哪里找四个不是小姐的陪酒女孩，而且，肯定不是仅仅陪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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