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经提前入秋，与新海依旧满城的绿意相比，多了几分萧疏。
天空仍是灰蒙蒙一片，呼吸间嗓子里明显有尘土的味道。海滨城市的空气，是我到京城后马上会想念的东西。
打车到家，看着也寂寞了几个月的房间，才感觉疲惫。昨晚和鱼儿互发短信直到电池彻底没电，车窗外已泛白。初恋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忘我和**，相隔一千多公里，我仍能感觉到鱼儿的呼吸和心跳。
充上电后给鱼儿发短信：“睡会儿觉吧，要不太困。”没想到鱼儿马上就回：“好的，记得想我。”冲了澡，强迫自己睡觉。朦胧间，司马电话：“中午一起吃饭吧。”看表，已经中午。
司马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头儿，比以前显年轻多了，还没见你穿过这么休闲呢，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我笑：“情况多了去了，说说你这边情况。”
从司马嘴里，我才知道京城的情况比我想象得还要糟糕。连续几次出台的政策终于显现出威力，公司原先稳定的一些投资客全不见了踪影，买房的人迟迟不出手，开发商急了就压销售，但这哪里是一个环节就能救场的事？公司这月的销售计划肯定泡汤不说，更可怕的是，风波可能才刚刚开始，是不是房地产市场真的到了拐点？
我问：“还没人敢降价吧？”
司马说：“谁敢啊？但迟早有人会挺不住，到时候整个市场一定会象多米诺骨牌，稀里哗啦降成一片。这几年谁买房谁赚钱，现在是谁买房谁怕赔钱！现在二手市场挂牌量噌噌上去，都是那些害怕房价下降的投资客准备撤退，但目前这个形势，光有价格没有成交量。别看房价还是每周每月稳步上涨，可那都是逼出来的，都是演戏给老百姓看的，一套卖不出去也得涨啊，要不这市场早崩盘了。”
“吴总那里呢？”
“也是一样。万豪国际公寓项目地拿的便宜，但土地是抵押给银行的，前期赚的利润老吴全去拍地了，现在他手里地一堆，本来想等这边项目的利润去开发，打好的如意算盘全泡汤了，现在银行催还贷，那边土地又抵押不出去，再这样下去，老吴要唱空城计了。”
“90%以上地产商不都是这样吗？这种模式我两年前就说有问题，但没想到问题来得这么快……华典呢？”
“华典毕竟财大气粗，听说帐上还有100亿没动呢，再说有华典的品牌在撑着，华典的项目销售倒没受太大影响，不过刘总前天也刚要求加快销售速度，尽量减小风险。”
看这对面林立的塔吊，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工夫，真的要变天了。
“头儿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自己跑到外地，听说外地市场没有受多大影响？”
“只是时候还没到罢了。”我想起了无说的话：有些事，注定发生，注定长成……月亮湾，会发生些什么？
下午，吴总一把抱住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我：“你小子现在可比我滋润多了，这海边就是养人啊，是不是海边的美女……”
我笑：“我真佩服你吴哥，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美女呢？”
“哈哈，人活着的四大要素是酒色财气，缺了一样，还有三样呢。”
司马插话：“只怕财一缺就什么都没了。”
吴总笑：“大不了光着再上岸去，当年在老山留下这条命，能活着就什么也不怕……不过，莫，我早盼着你回来了，好好给哥出出主意，司马这帮混混帮不了我什么忙。”
司马苦笑：“吴总您也不能莫总一回来我就成混混了。”
吴总说：“莫自从你一走这市场就一天不如一天，房子卖得一天不如一天，上月计划连40%都没完成，司马这小子还腆着脸找我结帐，我说，你把莫飞给我请回来我就结，这不，这混混才把你搬来了……”
我说：“你们就不找我我也该回来看看大家了，形势不好，大家更应该抱团共度难关才行啊。”
吴总说：“是啊是啊，还是莫总说得好，好，司马，明天去找财务把帐结了，不过咱们说好，要下月继续这样，不但你没钱要，我可能都去跳楼了。”
我忙打住吴总：“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国家也不会一下把房地产市场毁了，总不会没人买新房吧，大势既然看清，还是认真调整一下咱们自己的开发理念和营销思路才是呀。”
下午在吴总办公室一直聊到晚上，给吴总出了好些主意，但说实话，小计谋无法左右大势，靠天吃了几年好饭的开发商们，也该吃些苦头了。
吴总接了个电话，神秘地冲我笑笑：“走，她们都到了。”又冲司马喊：“今天你是沾莫总的光了，一会儿你请客啊。”
京城的夜景依然繁华，8点了，二环还塞着长龙。司马自己开车在后面跟着。我坐在吴总的悍马上。吴总说：“莫，这次来我怎么总觉得你变了好多，是不是跟我生分了。”
我说：“怎么可能，只是这段在小城清净惯了，也许变安静了吧？”
吴总说：“不仅仅是，以前咱们去玩你都很兴奋，今天怎么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找到喜欢的女孩了？”
我笑。
吴总说：“你别骗我，要是真的，我可为你高兴，你看着我，成天玩，但真的有啥意思？要真有一个让我喜欢的女人，还玩个屁！我宁愿天天陪着她喝稀饭。”
我从来没听过吴总对我说这样真诚的话，也许以前是简单的利益关系，现在没有利益了，他反而把我当作了朋友。我笑，眼前鱼儿的笑靥好清晰：“是啊，有一个女孩。”
吴总兴奋得猛拍方向盘：“他妈的你小子行啊，也不跟我说声！那女孩怎么样？漂亮吗？多大了？”
我笑：“当你真正喜欢一个女孩，还会在乎她的长相吗？”
吴总说：“那当然，男人首先是看女孩的外表啊，再说，一般的女孩怎么能打动你莫总的心？”
我说：“以后带给你看吧，不过我现在对别的女人，真的没什么兴趣了。”
吴总说：“真有这样一个女孩，可要珍惜她啊。你早说我今天就不安排什么了，咱哥俩去延庆山里，找个山上的农户，二锅头、炒盘土鸡蛋、炸盘花椒叶，在炕头上好好喝一顿，那才叫惬意啊。”
我实在没想到吴总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以前接触到的吴总，也并不是真的他，每一个人，其实都藏在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套子里，套子打开，你会觉得所有人都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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