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情深深几许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报——”疾驰而来的前哨滚鞍落马,快步奔进帐篷,“诸余大军已经在老鹰嘴驻扎,寨内竖青、蓝色旗帜,上书叶、焰二字。”
挥手让哨兵退下,成步堂转向姬枚:“你可听说过这两人?”姬枚拿着茶杯轻轻的磕着:“三公子其实也是知道他们的。传言尘门其实为诸余国立,尘门之主墨尘就是诸余国主墨仪的亲哥哥,尘门左右护法青叶、蓝焰其实就是诸余国佐、佑大将军。”听到尘门两个字,一身缟素丧服的楚延章顿时双目喷火:“尘门的人来了?血月呢,我要去找他报仇!”成步堂尴尬的低下头,这种时候说什么相信怜侍的苦衷也没有用,成步堂这样想着,没有注意到楚延章已经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面前。
“如果让我抓到血月,我想元帅应该不会插手我的复仇之事吧。”楚延章完全没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姿态和语气是那样的居高临下,心中只有失去爱人的痛。成步堂从他身躯的阴影中抬起头,不知如何去回答这个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下属和朋友,只能轻轻点头。素商之死,何尝不也是成步堂自己心头的一道疤痕,横亘在他和怜侍之间成为跨越不过去的槛。当日怜侍被墨尘牵手带走,那一闪而过的背影,头也不回的决绝,更是让他整夜整夜无法安睡,每次风吹过窗棂,他都会惊醒,期待是那个人已经站在床边,告诉自己他回来了。
第二日,成步堂亲点了三路兵马,姬枚引一路绕到老鹰嘴后准备接应;楚延章引一军在两侧山上埋伏;成步堂自引一军出大道,在诸余军大寨前摆开阵势。搦战小兵阵前叫骂了一会,只见寨门缓缓打开,一方青色大旗箭一般飞舞出来,诸余士兵出阵迎战,分成极整齐的两列,一个戎装男子手持银枪,坐在白马上缓缓行出,威风凛凛。
“什么嘛,小孩也来带兵打仗?”青叶远远望过来,成步堂白盔玄剑,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光景,不由得嗤笑,懒洋洋的抬手一挥,士兵如潮水一般向齐越军涌去。成步堂立即挥舞令旗,齐越军向两侧分开,诸余前锋部队一头栽入,战场立刻被齐越和诸余一黄一黑的军队分割成了几条进进出出纵路。
“哦?分水阵?”青叶倒是来了兴致,拍马向前,带着精锐骑兵突入阵中,左突右冲把齐越军阵型打乱。杀的正兴起,两侧山上突然旌旗挥舞,原来是楚延章在高处瞧的分明,虽然有些混乱,青叶的部队已经被齐越部队团团包围,正是时机,于是马鞭一挥,纵马带兵从山上冲了下来。蓝焰见青叶陷入苦战,刚上马准备来救,却听寨后杀声震天,姬枚领兵马袭来,身后弓箭手射出带火油的箭,大军趁着火势竟直冲入寨中。蓝焰怒骂一声,接上去与姬枚战在一处。
青叶在阵中冲杀一阵,只觉得齐越军队如波浪一般,杀退一波又是一波,久战下去必然不支,望见成步堂帅旗就在不远处,足尖在马鞍上一点,长枪直冲他来。成步堂忙挥剑挡住,直震的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翻身下马化去攻势,却正中青叶下怀。长枪对剑本来就占了长短的优势,青叶又抢了步堂的马,几回合过直逼得他四下奔逃,周围的士兵持戈欲上前帮忙,又深恐伤了元帅。还在迟疑间,青叶枪尖已逼上步堂胸前,眼看步堂避之不及,突然一个白影飘近,长剑撩过,左手飞出几枚银针罩着青叶身前大**,生生逼得他回枪挡下。
青叶又惊又疑,这白衣人虽然蒙着脸,使的也是从未见过的兵器,但是万军丛中出入自由,刚刚枪剑相交,已知对方内力深厚,可是这龙纹银针分明是血月的独门暗器,不由得怒喝:“血月!你做什么?!”
成步堂这才看清挡在身前的人,虽然看不到面目,但是这身形,这气息,必然是怜侍无疑。怜侍也不言语,灵犀飞出,剑锋流转,身如鬼魅,几招之内已遏制住青叶的枪法,转身拍出一掌,青叶慌忙丢了枪来接,却不防备灵犀突然变得丝帛般柔软,缠上颈项,怜侍垂目一拉,一颗头颅便骨碌碌的滚在地上,青叶的身子在马上僵立了一会,喷着血倒下去。
主将被杀,诸余军登时大乱,被齐越三路兵马包夹的包夹,追赶的追赶,已然溃不成军。怜侍回身看了看步堂,咬咬牙一言不发的飞身要走,步堂赶紧扯住他的右脚,摸到一个光滑的细圈,更加确定:“怜侍不要走!”突然有破空之声,怜侍想避过却被扯住,猝不及防间肩膀被一箭贯穿,不远处楚延章手持重弓,弓弦犹在颤抖。

如同被射中的飞鸟一般,怜侍的身子从空中坠下,跌在成步堂怀中。楚延章分开大军,一剑指在怜侍胸前:“把这个人给我带回去。”成步堂一惊,抓住怜侍的胳膊:“你要做什么?”冷笑一声,楚延章把剑指向他:“昨日元帅可是许下承诺不会插手的,难道要食言吗?”言毕,俯身扯过昏迷的怜侍放在马背上,冰冷的目光穿透步堂:“这个人是素商的仇人,希望元帅有自己的分寸。”
诸余新败,齐越军队掩杀十数里方造了新营驻下。楚延章命人在自己帐中立起火堆刑架,将怜侍吊起。怜侍脸色苍白,火光映衬下反而更是如玉人一般,双手被铁链高高的吊起,双脚几乎离地,身上的白衣被肩伤流出的鲜血染成一片血色。
楚延章换回了丧服,狠狠盯住怜侍:“血月,你杀死素商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怜侍闭目不语,素商之死自己确有脱不开的干系,也罢,让这个人出出气也好。这表情在楚延章眼中看来却是无比的挑衅,怒火焚心,挥舞起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怜侍的身子,每鞭都用上十足的气力,道道血痕浸染了怜侍的白衣,沾上盐水的伤口,火辣辣的向怜侍申诉它们的存在,逼得他冷汗涔涔。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怜侍强迫自己不许出声,他知道步堂一定在附近,惨叫固然可以满足眼前这个人的报复之心,只是仍然不愿意让步堂心疼。
楚延章扔下鞭子,走近怜侍:“看来这种程度的疼痛你根本不放在心上。”伸手握住那仍插在怜侍肩头的羽箭,狠狠一拧,满意的看到怜侍皱眉轻嘶一声,用力的拔了出来。齐越国的羽箭箭头分三叉,尖锐的倒钩还带有锯齿,如此硬拔,**汩汩的鲜血,引得怜侍浑身剧颤,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把他弄醒。”楚延章冷冷的说。一桶盐水泼上来,怜侍猛然清醒,登时又被拉回了痛苦的深渊。“大哥说素商身体里有一只死痋。据说那种东西在人身体里会反噬寄主,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素商那么柔弱的女子,你竟然忍心对她下那样的毒手。”楚延章浑身戾气,拿着怜侍的银针,手下准确的扎在怜侍周身大**,身体如同被细细的铁丝滤过一般,细密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这疼痛又激起了体内灵犀的嗜血渴望,**的疼痛,加上神器间的争斗,内外交创,让怜侍眼前一阵阵发黑。
看着怜侍几无人色的脸,一种复仇的**快感在楚延章身体里蔓延。摇摇头,甩去这发腻的感觉,楚延章退后一步,已经不愿意再拖延一瞬:“给我把他打死。”
几乎是立刻,手臂粗的棍子带着呼呼的风声打了过来,几个强壮的士兵拿着各种刑具招呼在怜侍身上,毫不留情的击打,怜侍听见周身的骨头发出挣扎的声音,似乎有的已经断裂。不行,我还不能死在这里,墨尘带着龙镜很快就要赶到,除了我没人能遏制龙镜的威力。可是身体完全抽不出一丝力气,如果不是被吊着,自己早就瘫在地上了。铁棍正中胸口,一声惨叫终于冲破喉咙:“啊!!!”
“住手!”在帐外徘徊了许久的成步堂听到这样的声音,终于熬不住痛苦的折磨,冲了进来,看见血人样的怜侍,心中如同裂帛一般的脆痛,颤抖着向他走去。
楚延章冷冷的横过一剑:“元帅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看向楚延章僵硬如石头的侧脸,成步堂痛苦的一字一颤:“何苦如此折磨他。”
“何苦?”楚延章惨笑着回头看他,“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死素商,为什么要给素商下痋,为什么把龙镜给墨尘,为什么要背叛你?”
怜侍不会背叛我……成步堂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说出这句明知会更激怒对方的话,他看向奄奄一息的怜侍,开口声音已经没有温度:“那也何必现在杀他,带到素商坟前不是更好?”
眯起眼睛,楚延章长久的盯着成步堂的脸,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不过想拖延时间来救他。不过,你的主意很好。”侧身拿过一个杯子,走近怜侍捏住他的下巴,把酒杯里的东西倒入,又往怜侍嘴里塞了棉布防止他咬舌,眼睛还盯着步堂:“这个叫‘禁龙’,据说是专门为龙族特制的毒药。你不愿意他现在死,那就只好让他再多受些苦楚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