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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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步堂不知道第几次走到房门前,又第几次退回花园,闷闷的等待着。房里,随行的医师素商正在为怜侍诊断。看着园子里的更漏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成步堂觉得格外烦闷,好不容易时隔十年重新见到他,却看到他冰蓝的眼睛逐渐失去焦点,软在自己怀中。难道真的抓不住他吗,成步堂不由得握紧双拳,指节发白,指甲也嵌进肉里,有些疼,却也比不过那种害怕失去的心情。
素商推开门,来不及擦汗,看见成步堂担忧的苍白模样,眼底全是笑意,“公子,怜侍公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很想站起来冲进房里看看他,却使不上力量,成步堂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素商笑着走过来,拉起他的手搭在脉上:“公子并没有什么不妥啊,怎么看上去脸色倒比怜侍公子还要苍白?”成步堂冲她虚浮的一笑:“现在才知道,伤在他身,痛在我心,此言不虚。”素商扑哧一笑,把成步堂往门口一推,掩笑而去。三公子几时也变得这么肉麻,这位怜侍公子真的是了不起的人物。
灯影下,怜侍的脸影影绰绰,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微微投下一道阴影。成步堂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真实的触感让他一阵阵发晕,这个人在这里呐,思念了十年的人,现在好好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了,明天早上大概就会睁开眼睛,笑着叫自己,三三。想到这样,成步堂就一点也不想睡,他要看见怜侍醒来的那一刹恍惚,要看见他刚睁开的冰蓝眸子里倒影着自己的脸。就这么微笑着,等待着。
满月倒影在水里,仿佛要掩盖掉整个湖面。自己坐在一条小船里,悠悠的向波心划去,四周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样,风好凉。月光柔柔的洒在自己身上,船就这样停在月影的中央。水漫了上来,淹过了双脚,腰际,胸口,最后是眼睛。血一样的红色在视线中泛开,抬头看向月亮,也被染的血红,有人在耳边低低的念着咒语。谁?怜侍伸手去摸,有人在那里,握住他的手,看不清楚,眼睛被血色的月光笼罩着,谁来帮我把它赶走?
终于睁开眼睛,怜侍看清了身边酣睡的人,试探着轻叫:“三三?”
成步堂本就浅眠,立刻抬起身来,用额头覆上怜侍的脸:“不发烧了呐。怜侍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胸口还疼……”突然愣住了,怜侍的眼睛闪着笑意就在不到一寸的地方,刚刚说话的时候仿佛还碰到了软软的嘴唇。顿时,红成了苹果的成步堂,直起身子,结结巴巴的说:“我……你……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茶。”走了一步才发现手还被怜侍攥着,挣不脱,只好尴尬的站在那里,眼睛不知道该看什么。
看到成步堂的反应,怜侍轻笑出声,手上轻轻使力,把人扯了回来。却故意换上一张委屈的脸:“三三这么不想呆在我身边吗?小的时候,连我抱你都不推开我的啊?莫非是三三嫌弃我了?”
成步堂抬头正对上怜侍的眼睛,带着水气和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手忙脚乱的扶住怜侍的肩膀,勉强自己尽量让语调显得义正词严:“没有的事,我怕碰到你的伤。”
怜侍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眸子里波光点点,仿佛一银河的星光都细细碎碎的落在里面:“三三,我从来不曾后悔,你,可犹豫过?”
怔怔的望着他,成步堂心头早有了答案,什么后悔,什么犹豫,都是不曾有过的感觉。“这颗心是你的,就算血流干了,碎成千万片,也片片都写着你怜侍的名字。”焦躁的喉咙吐出誓言的句子,成步堂欺身堵住那朝思暮想的嘴唇,生涩的挑动身下的人。吻得这么笨拙,还好意思主动,怜侍心里一笑,反手揽住他笔直的背脊,化被动为主动将他生涩的亲吻缠绵延伸。唇齿分离的瞬间,怜侍低低的说着:“只愿君心似我心。”

在床上干躺几日,怜侍终于得到素商的批准可以下床自由走动。成步堂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去小厅,几个贴身的人都在等着成步堂正式把怜侍介绍给他们。郁晞第三次跑到门口去张望,早就想去看看这个人了,可惜每次成步堂都以怜侍受伤要静养为理由,挡的干干净净,郁晞不耐烦的在小厅走来走去。
两道人影斜斜的被日光印在地上,所有人抬头望去,在一刹那间感到迷了眼。怜侍蜜色的头发自然的束在脑后,刚刚跑的急了,还有些微喘,看到众人,低眉一笑,风姿绰约。郁晞傻呵呵的看着他:“好漂亮的人啊,比娘还要漂亮呢。”素商故意逗他:“漂亮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怜侍公子是神仙哦。”郁晞吓了一跳:“怪不得他一笑起来,我就觉得头晕,好像被祥云笼罩一样,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这是我四弟,成郁晞。”成步堂拍了拍弟弟的脑袋,又指着屋里的人一一的说着,“这两位是并称‘逍遥书剑’的姬枚和楚延章,他们俩对我而言与其说是属下,不如说是兄弟;这位你早就见过,素商姐可是杏林第一美人。等我带你回去,再让你见我全部的家人。”怜侍笑着一一行了礼,右手却被牵起来,被成步堂扯到身边:“这就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怜侍。”
怜侍和屋里所有人一样惊讶,虽然几个人也大致猜出了二人的关系,却没想到成步堂竟然完全不隐晦。顾不上发烫的脸颊,怜侍紧紧的偎着步堂,心里满是幸福。此情此景看得素商脸泛红晕,目光飘向楚延章,没想到那人也正看着自己,更加羞的手足无措。
郁晞看着他们几个比赛似的红着脸,不满的嚷嚷了起来:“在这屋里可有什么好玩,我们去镇上看看嘛。回头你们去了那个什么焚龙谷,我一个人可要闷死啦!”
怜侍诧异的看向步堂:“去焚龙谷做什么,那地方听说从未有人活着走出来。”
“怜侍公子应当听说过龙镜吧。”姬枚看着怜侍冰蓝的眼睛,饶有意味的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龙镜。”
“神仙哥哥先陪我逛街啦!!”郁晞越发感觉自己被冷落了,一把抓住怜侍的胳膊,连拖带拽的往外走。姬枚也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襟,看着成步堂匆匆追去的背影,玩味的笑了。
真源国自从四十年前的宏王继位之后,一改扩张的国策,与周围三国议和,另外三国自己已经打的风生水起,见真源愿意中立,乐得安心对付其他的敌人。这磐龙镇离王都已经很远,却俨然一派富庶的景象,不输给任何一个都会。怜侍一行人边走边叹,其他三国常年征战,边境的城镇往往破败不堪。尽管成步堂在齐越的时候经常听人嘲笑真源国如此妥协退让实在目光短浅,然而对于百姓而言,这样几十年的平静恐怕比所谓国威更为重要。
怜侍静静的在队伍里走着,目光似乎无意的在各个栏柱、门楣上流连。一些细微的印记,看上去不过是灰尘和污渍,其实却是“尘”门中通信的方式。逛了两圈下来,怜侍的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
潜伏,同行,夺取龙镜。
“门主,已经将新的命令下达给血月了。”
“恩。”
“血月回答:此次事了,放我自由。”
“……知道了,你下去吧。”
墨尘走到窗边,看着带着血色的月玦,快十五了啊。
“自由啊,这世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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