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方觉然与庞晚钟、路天遥慢慢的向前走着。禁地的里面，是一个宽三丈左右的山洞。
越往前走，风就越强。手中的火炬随风不停的剧烈的晃动着。
“小心火把。”方觉然低声说道。路天遥点头说道：“嗯，风越来越强了。”庞晚钟注视着前方，低声说道：“前面不远有一片开阔地，乱石成堆，我们要多加注意。”方觉然说道：“不错，如有变化我们要且战且退，一定不要被包围或冲散。”
方觉然的话声刚落，前面的乱石堆后便冲出来十只魑魅。
“路兄、庞兄你们两人守好我们的两翼，一定不要让魑魅迂回到我们的身后。”方觉然持剑在手，大声说道。路天遥大声喊道：“没问题！”
庞晚钟抽剑在手，注视着魑魅。猛提丹田之气，长啸一声，向任龙吟等人发出支援的信号。
为首的四只魑魅向方觉然冲了过来。方觉然左手握着火炬，右手中的长剑，似闪电般刺向奔袭来的魑魅。魑魅极通灵性，迅速的止住身形，双爪护住前胸。
方觉然未等招式用老，右手手腕一抖，手中利剑似白莲盛开，分别向四个魑魅刺去。
“哧，哧，哧，哧。”四声，四个魑魅的前胸，几乎在一瞬间同时中剑。
魑魅的前胸皮毛虽被方觉然的长剑划破，但却丝毫未流一点血。难道这些怪兽真的是刀枪不入？方觉然不敢想，也没有时间多想。
四只魑魅低头看了一下前胸的伤口，仰头发出歇斯底里的怪啸，仿佛是在召唤同伴的支援。
魑魅的怪啸声尚在山洞中回荡时，十只魑魅的第二轮攻击已经展开。
只见六只魑魅，腾空跳起，身子在空中向左右的石壁一转，整个硕大的身体，全部贴到山洞的石壁之上，并迅速的向前爬行几下，借力再次腾空而起，企图迂回到方觉然等人的身后。
与此同时，另外四只魑魅以拼命的架势，分别将方觉然、庞晚钟、路天遥死死的纠缠住，使他们无法分身阻止其它六只魑魅的迂回战术。
方觉然见状，大声说道：“路兄、庞兄，你们两个速速后退！我来殿后！”说完，手中如影剑似闪电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将攻过来的四只魑魅牢牢的封住。
路天遥和庞晚钟同时应了一声，迅速的向后移动，分别向迂回过来，阵脚未稳的魑魅攻去。
方觉然且战且退，尽量与路天遥和庞晚钟保持好作战的距离。手中的如影剑一剑快似一剑，剑剑不离四只魑魅受伤的前胸。
四只魑魅狂躁的吼叫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的向方觉然靠近，企图缩短与方觉然身体之间的距离，以使方觉然的长剑失去威力。
方觉然大喝一声，如影剑似闪电划空。四只魑魅顿时眼前银光一闪，它们前胸再次中剑——皮毛之下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厚厚的竹甲。
方觉然边挥舞着如影剑边提高嗓音地说道：“它们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怪兽，他们是人！”此言一出，极大的鼓舞了路天遥和庞晚钟的斗志。
人只有在摒弃了一切顾虑与杂念之后，其潜力才能发挥到极致。
方觉然、路天遥、庞晚钟乃是当今江湖，武林白道十大高手中的一员。当他们摒除杂念放手一搏的时候，战局立刻扭转，那些“魑魅”已经不在是他们的对手。
与此同时，远处又有三四十只魑魅蜂拥而至。顿时，整个山洞被“魑魅”塞得满满的。方觉然等三人，马上被纠缠在原地无法向后继续撤离。
就在方觉然等人要跟这些“魑魅”，展开殊死的搏斗时——
“老方，我们来了！”栾羽声至人到，双拳象是雨点一般，重重的砸向那些阻挡他前进的“魑魅”身上。
方觉然精神一阵，大声喝道：“他们是人乔装的，并不是什么怪兽！”栾羽一听，哈哈大笑道：“好好的人你们不做，偏偏要做畜牲！真是该杀！”
“魑魅”疯狂的前扑，拼命的想冲破群侠的防线。山洞中不停的回荡着“魑魅”的吼叫声。远远望去，群侠手中的火炬忽明忽暗，似是在风浪中飘摇的渔火。
“这样不是办法，我们早晚会被这些‘魑魅’包围。”慕容天大声地喊道。庞晚钟点头说道：“不错！我们需要尽快地从这里退出去！”任龙吟用左手中的火炬逼退几个“魑魅”大声说道：“方兄、慕容兄我们三人挡住‘魑魅’的正面进攻，其他人护住两翼，我们且战且退。”
方觉然大声喊道：“你们先退，我一人断后！”说完，突然将左手中的火炬，扔向疯狂的向群侠扑来的“魑魅”。
顿时，那“魑魅”身上的皮毛被火炬烧着。“魑魅”哀号着左冲右撞。转眼间，“魑魅”的阵脚大乱。
“事到如今，只有用这个了！”方觉然用左手，慢慢的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竹筒，拇指食指一顶将竹筒的封盖去掉，从竹筒中倒出一粒火红的圆珠。
“是‘平地起波澜’？”任龙吟惊诧的问道。方觉然点点头，说道：“不错，就是‘平地起波澜’！”任龙吟转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地势，大声说道：“大家速速退到后面的转弯处！”然后又低声对方觉然说道，“此物给我，我来断后！”
方觉然看着任龙吟，将手中的“平地起波澜”迅速的交到任龙吟手中，“小心！”随后，转身大声喊道：“大家随我速速退后！”
群侠刚刚退走，“魑魅”便迅速的将任龙吟围了起来。
任龙吟见势大喝一声，将左右手臂伸直展开，身子象陀螺一般，快速的旋转起来。白色的长衫象是怒放的花朵，手中的火炬和长剑划出一个颜色诡异多变的圆。
任龙吟在旋转中，将左手紧握的火炬甩出，硬生生将身后的魑魅逼退，借此他迅速的向后倒飞出去。与此同时，手中的“平地起波澜”脱手而出。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嘈杂的山洞内顿时寂静下来，只听到沙沙的岩石飞起又落下的声音。须臾，寂静被“魑魅”们的哀号声、惨叫声、痛苦的呻吟声所替代。
任龙吟倒飞着，看着眼前的一片惨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哀。心中想到：此物太过歹毒，若非情不得已，这“平地起波澜”——。
“任兄小心！”方觉然的一声惊呼打断任龙吟的思绪。
任龙吟听风辨位，手中守柔剑反手刺出鬼神皆惊，天地黯然的一剑。
剑的去势之急，令人瞠目。
就在守柔剑刺出的一瞬间，任龙吟以一种怪异的让人无法想象的身法迅速转身。
任龙吟回过身的一瞬间，看到——攻击他的并不是“魑魅”，而是慕容天。
剑，已刺出。
像是离弦之箭，无法收回。
慕容天扭曲的面庞，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显得异样的复杂。让人看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白色的象牙骨扇，像是一只白色的魔爪，向任龙吟的头部袭来。
一尺。
守柔剑后发先至，距慕容天的心脏只有一尺之遥。
任龙吟不假思索，迅速的将注入守柔剑中的内力散去，以减缓守柔剑的速度和杀伤力。
在一瞬间天地万物仿佛都停止了运动，任龙吟和慕容天定格在原地。两人的长衫被洞内的风，吹得仆仆作响。
任龙吟手中的守柔剑刺中了慕容天的心脏，而慕容天的象牙骨扇则击中了任龙吟肩膀。
“为什么？”任龙吟口吐鲜血，嗓音沙哑的低声问道。
“做人就象写字，咳，咳，咳……”慕容天边用手抹了一下嘴边咳出的鲜血，边无力地答非所问的说道，“一笔写错，即使此字写得再漂亮，也是枉然！”
方觉然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他实在是不能相信，也无法相信和接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是因为小竹的事吗？”任龙吟边快速的封住慕容天心脏周边的**道，边低声问道。
慕容天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深邃而黑暗的石洞顶部。在这一刻，慕容天的元神仿佛游离了他的身体，飘向了那无限深邃黑暗的空间。
方觉然蹲下身子向任龙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慕容兄，这是‘回天丹’快服下一粒，这样你会舒服一些！”
慕容天将头一转，不吃方觉然送到嘴边的回天丹自言自语的说道：“因泄私愤，错手杀了穆兄。为了不让杀穆兄的事情泄露，明知那屈风乃是他人易容伪装，却未点破。眼睁睁的将挚友与阮兄推向危险的之境。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继续喃喃的低声说道，“在禁地山洞内，暗中下手伤人，有失君子之道。这样的人不死，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慕容天的眼角缓缓流下。泪珠每下一分，任龙吟和方觉然的心就向下沉一寸。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是一滴什么样的泪？痛苦的泪？还是悔恨的泪？
“方兄，麻烦你将慕容兄抱起，我们速速离开此处。”任龙吟手捂受伤的肩膀，痛楚地说道。方觉然点点头，迅速将慕容天抱起，随任龙吟快步向洞外走去。
“哎，这是怎么了？都受伤了！”栾羽看到任龙吟以及方觉然怀中抱着的慕容天大声地说道。
庞晚钟快步走到任龙吟的身旁，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任兄没事吧？咦，慕容兄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任龙吟低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暂且一放。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方兄、路兄和庞兄你们去办！”路天遥双眉一皱，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任龙吟强压一口气，抑住上涌的气血，说道：“据慕容兄说，那屈风是他人伪装。目前，唐兄和阮兄处境有可能很危险！”
栾羽一听，双眼一瞪说道：“什么？我也去！”任龙吟咳嗽几声，说道：“不行，你要保护我们这几个人！”栾羽看看任龙吟，又看了看方觉然怀中的慕容天，无奈的点点头说道：“好吧！”说完，接过方觉然怀中的慕容天，“好了，你们赶快去吧！”
方觉然看着任龙吟，说道：“保重！”栾羽急声说道：“好了，好了！快去，快去！”任龙吟点点头道：“放心！”
任龙吟注视着方觉然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禁地洞外的平台上。
“冷凌和顾勇哪？”任龙吟突然问道。
栾羽指了指远端山洞的一角：“在哪，顾勇也快不行了！”任龙吟顺着栾羽的手指看去——
冷凌单腿跪在地上，双手握住顾勇的右手，沉默。
“不要哭，我们不能给挹翠岛丢脸！”顾勇低声有气无力的说道。冷凌拼命的点着头，紧握顾勇的手指甲渐渐的泛起了白色。
顾勇双眼看着禁地山洞外蓝色的天空：“我以后不能再陪你练剑了，我们的……我们的，咳，咳咳……”顾勇难受的咳嗽着呻吟着，“我们的梦想要靠你一人去……去，去完成了！”冷凌依然拼命的点着头，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他生怕自己多说一句，顾勇就会少说一句。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顾勇上气不接下气的急促的说道：“这次我们没有丢挹翠岛的颜面吧？！”说完，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顾勇……”冷凌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压抑已久的眼泪夺眶而出。“顾勇，顾勇！你醒醒啊……顾勇！”冷凌双手托住顾勇的头颅，不停的摇晃着，“顾勇……”
任龙吟仰头长叹一声，沉默。
栾羽双目含泪，不停的躲着脚：“妈的，这群该死的畜牲！老子跟你们拼了！”说完，抱着慕容天转身向洞内跑去。
“栾兄！”任龙吟大声喝道，“回来！咳，咳咳……”一口鲜血从任龙吟口中喷出。
栾羽止住脚步，回头看着任龙吟一跺脚，“嗨！——”
二
这就是江湖。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发生。
既然，选择了走江湖这条路。那么，就必须承受它带来的痛苦与欢乐。让人无从选择，也无法选择。
其实，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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